让厨子插手。
☆、第六十章 :几位爷都吸鼻烟
装奶茶的杯子是白色马克杯,还是我在完颜府时,阿玛依着我画的图纸烧的。十四歪在炕上,品着奶茶,耷拉着脑袋浑身怠倦。我坐在他对面,讨好道:“味道怎么样?”十四砸吧几下嘴唇,一字一顿道:“不怎么样。”我甩了脸,道:“什么叫不怎么样?甜而不腻,奶香茶浓,里头的珍珠红豆又弹又q,是你没眼光,不识货!”
十四道:“听老十三说,你学过洋文?”
我在说奶茶,你扯洋文干啥?我道:“学过一点,差不多能和洋人交流。”十四又问:“可识字母?”我点头,继续拉回到奶茶上头,问:“在奶茶里加点香芋可好?”十四道:“皇阿玛身边教算术的约翰,你能与他用洋文聊天?”我继续打马虎眼,道:“今儿的红豆煮得太硬,不好吃,哎呦,要是有吸管就好了,不能吸珍珠,奶茶的味道大打折扣啊。”
十四双手往下巴一捧,撑在炕几上,一副人兽无害的模样,道:“你和老十三很熟啊,你会洋文的事儿,连我都不知道。”我笑看风云,道:“还好,那次德娘娘寿宴,在宫街上撞见十三爷,就随口聊了两句。”他使劲儿盯着我的眼睛,实在看不出什么了,才作罢道:“这甜腻腻的东西,大老爷们谁喝啊。。。”
我:“。。。”
好咧,下回给你敲点黄莲,咱就不甜了。
十四翻身穿靴下炕,我问他:“干什么去?”深宫寂寞,有个美少年陪在身边,看着心情也好。他信步往书房,我像狗皮膏药似的贴在他身边,他往左,我就往左,他往右,我就往右。他捡了两本书让太监背着,道:“找八哥聊聊天。”
我舍不得和他分开,忙道:“找我聊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十四顿步,反身,横了我一记白眼,道:“八股文懂么?”我兴致盎然道:“虽然我现在不懂,但并不代表将来不懂,况且你可以教我啊,我今天就开始学。。。”话没说完,十四一个响指弹在我脑门上,道:“大家闺秀,勤练女工才是正经。。。”我捂着额头吃痛,再抬眼看时,他已行入阶下,洋洋洒洒道:“走了。”
我眼看他走远了,气得跺脚,却终是无可奈何。
掌灯时候,我独自去给德妃请安,将十四病况直播了一遍。德妃听了甚得安慰,道:“前几日两江总督供了上等烟丝入宫,你拿些回去给十四尝尝,若吃着好,再往我这来拿。”她那样笑意盈盈,那样理所当然,叫我以为烟丝是什么好东西,压根没上心,回到屋里与玟秋一合计,才知是烟!
竟然是烟!
召来十四贴身的太监和宫女一一问过,才知在阿哥所呆过的几位爷都吸鼻烟,不仅是阿哥,连福晋格格也时常陪着抽。事到临头,十四还不当回事,道:“小时候看额娘抽得有趣,便学会了。”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吸烟有害健康,你还是戒了吧。”
十四坐在书案后,慢吞吞翻了一页书,道:“还算你有见识,我早说那个抽了不好,额娘偏不信。”又叮嘱我道:“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算了,在外头可别说,尤其是当着额娘的面,最好三缄其口。”我“嗯嗯嗯”的连连点头,道:“明白。”
此乃头一次,我与他有共同的世界观。
☆、第六十一章 :圆房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眼瞧着要过年了,钦天监拟了四五个圆房的好日子呈康熙过目。彼时几个阿哥皆在御前侍奉,康熙政务清闲,难得松散,将绢黄的折子往炕几上一扔,瞅着十四不说话。
皇帝一沉默,除了太子还敢转转眼珠子,旁的人连气都不敢大喘。
康熙终于吹着胡子道:“十四。。。”既与自己无关,大家都舒了口气,斜眼睨向十四。十四不知何故,从阿哥队里走出,立在康熙炕前,垂脸恭谨道:“皇阿玛有何吩咐?”康熙笑道:“知道这折子写什么吗?”十四道:“儿臣不知。”康熙朝众阿哥一笑,笑得众阿哥心里发麻,脸上却都装出一副半点好奇也没有的样子,正襟危立。康熙举手将众阿哥指了一圈,越发笑得欢畅,道:“你们几个,都猜不着?钦天监的折子,你们猜不着?”
大阿哥想讨巧,笑道:“儿臣不敢枉议国事。”
康熙道:“谁叫你议国事了?”又眯着小眼睛使劲儿瞅了瞅几位阿哥,看他们满脸严肃惶恐,叹气道:“朕还想和你们说个笑,一个个没眼界儿。。。”又朝十四道:“你同你媳妇儿还没圆房呢。。。”话音未落,旁侧角落“噗嗤”传来一句笑声,又陡然顿住。
空气似凝固了一般,康熙往膝盖上轻轻一拍,力道柔缓,却像一拳击在人胸膛上,唬得众人浑身一颤。康熙道:“谁在笑?”
从晦暗处走出瘦小无骨的宫女,惊魂落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奴婢御前失仪,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康熙道:“说说看,你笑什么?”小宫女道:“回禀皇上。。。奴婢。。。奴婢不敢说。”康熙道:“你有什么说什么,朕恕你无罪。”御前太监李德全见康熙没生气,悬在半空的石头才悄悄落了半截。
小宫女在圣颜面前不敢撒谎,一五一十道:“万岁爷拿十四爷说笑,奴婢听着有趣。”
康熙嗟叹道:“你们瞧瞧,连宫女都听出来了!”十四确实没听出来,当初说不能同房的是你,现在拿这个开玩笑的也是你,再说,有这样开儿子玩笑的么?想联络父子感情,也不能用力过度啊。大庭广众下说闺阁房事,十四的厚脸皮“噌”的红到紫。
偏康熙还一本正经。
康熙虽然情商不高,但智商还在。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开的玩笑不在点子上,于是板了脸,回到平素君临天下的模样,含糊道:“圆房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十四想回句什么,康熙还故意不让他再往下说,挑了别的话头,道:“明年三月的科举,朕想让老八做主考官,老四、老九辅佐,你们觉得如何?”
太子心尖一紧,斜了老四一眼。
老四平平稳稳走到中央,抱拳道:“启禀皇阿玛,科举为国之大选,事关众大,咱们几兄弟里唯太子曾胜任主考官一职,儿臣觉得。。。”
康熙不等四爷把话说完,斥道:“他连自己舅舅都管不好,还谈什么国事?!”说罢,像夏天的雷阵雨似的,板脸道:“此事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说。”
☆、第六十二章 :一听说召幸格格
出了乾清宫,乌云压城,天气又干又冷,风一吹,能感觉到嘴唇上的角质“嘶”的裂开。太子脸上看不出喜怒,道:“老八,恭喜你。”八爷抱拳客气道:“臣弟承蒙皇阿玛眷顾,得主考官一职,其间必有许多不善处理的地方,到时还得请教太子。”太子颔首,道:“有什么要问的,让人通传就是,我一定知无不言。”
八爷笑道:“臣弟先谢过太子。”
等太子先走,旁的几位兄弟齐向八爷道喜,至户部门前巷子,九爷道:“我以前觉得索额图是皇阿玛最信任的大臣,又是太子的舅老爷,还道他必会放出来。今儿听皇阿玛话里的意味,竟是恨之入骨!”八爷背手踱步,道:“索额图乃太子党首要人物,皇阿玛此举,不仅仅是打击外戚,更是对太子的警告。”看十四不动声色,便问:“怎么了?”
十四欲言又止,想了又想,才惘然道:“皇阿玛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十三爷问:“皇阿玛说了很多话,你指的是哪句?”十四眨巴眨巴眼,道:“就是那句啊。”八爷、九爷齐齐问:“到底哪句?”这可把十四问住了。说来他也不是弱智,可对康熙那句“圆房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左右想不清楚,又没脸和几兄弟谈。
他憋成一副猪肝脸,慢吞吞回阿哥所。
院子里移了数株红梅应景,暗香盈鼻,落了一地碎红。我站在屋檐下闻得开心,见十四失魂落魄拐进西小院,便笑:“吃晚膳了吗?”十四哦了一声,抬眼一看是我,竟像撞了鬼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我道:“不在这,我该在哪?”
十四往周遭望了望,朝张芳芳吼道:“你把爷带沟里了是不是,爷要回南小院,你领着爷来西小院做什么?”张芳芳依旧一张拧巴脸,道:“爷,是您自个往西小院来的,奴才喊了您好几次,可您。。。”十四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想了想,恍惚忆起什么,有些下不了台,嘟囔道:“天黑了,没看清路。”说完,也不朝我招呼,一径拐弯穿过角门往南小院去了。
玟秋道:“福晋,奴婢刚才问过张公公,说爷还没用晚膳呢。”
我道:“你让厨房炒几个下酒菜给他送去。”玟秋狡黠一笑,道:“菜早备好了,有杏仁豆腐,板栗烧野鸡,七翠参汤,红油炒肚丝,再加上福晋前头卤好的乳鸭肉,想必十四爷定要多吃两碗米饭。”我挥挥手,道:“那你快去快回。”玟秋道:“奴婢去不如福晋您去。”
其实说到鸭肉卤,我心里还有些疙瘩,上回十四宠幸舒格格,我发了脾气,把一碟子鸭肉卤全丢在十四身上,后来因为我生病了,事情没有继续恶劣下去,十四不提了,我也没提起,只是。。。他到底怎么想,我猜不出来。
我笑了笑,道:“我还要赶在年前把《华严凡经》抄完呢,不然德娘娘非怪罪我不可,你送去就成。”玟秋道:“奴婢听南小院的宫女说,十四爷若不吃晚膳,便定会召幸偏院的格格陪着用晚点心,奴婢想啊,让格格们陪着,不如您。。。”
一听说召幸格格,我提裙就走,道:“打灯。”
☆、第六十三章 :活人永远赢不了死人
夜色渐渐浓郁如看不透的黑雾,薄纱宫灯晕染在脚边,映出昏黄的光影。十四正在院子里练拳,一招一式刚劲威武,极有气势。张芳芳道:“爷,福晋来了。”十四一拳收回,敛住气息,顿了片刻,方道:“你怎么来了?”我福了福身,道:“听底下人说,你今儿没用晚膳,我怕你饿坏肚子,特地早早让厨房给你备了晚点。”
宫女用小漆盘呈上温巾,十四抹了汗,看也不看我,直往屋里走。
玟秋摆了膳桌,斟好酒,退至旁侧侍奉。十四盯着鸭肉卤默默不语,我当他还记恨那日我泼他之事,忙赔笑:“你尝尝味道,看合不合胃口。”十四朝张芳芳扬了扬脸,张芳芳会意,领着屋中众人悄然告退。十四道:“以后吃什么,让厨子做便是。”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表达出来,便笑道:“为你洗手做汤羹,我乐意。”
十四终于看了我一眼,他神情若定,深沉似碧渊,叫我看不懂猜不透。
烛火通明,高案上摆的玉海棠熠熠生彩,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低若未闻,道:“你。。。实在不必如此为我,不值得。”他话里的意思,我懂,但我笑道:“你是不是还在想她?”
那个,他心里的人。
十四不说话,我不敢再问,生怕他说出什么逆耳的话。割喉呛鼻的浑酒,我一饮而尽,又喝下第二杯,含泪道:“归宁那晚上,你说不喜欢我,你心里有人,我忍了。但咱们已经成婚好几个月了,你非得时时刻刻提醒我你不爱我吗?”十四冷冷的看着我,道:“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咱们才公平。”眼泪滚滚落下,我糊里糊涂往肚里连灌了两三杯酒,气道:“公平?!我都嫁给你了,还有什么公平可言?你说,那女人是谁?我倒想瞧瞧,她到底有多美,到底是如何勾了你的魂,你的魄,让你对她死心塌地。”
十四道:“你永远也找不到她。”又抢过我的酒杯,道:“多喝伤身。”
我略有醉意,伤心至极反大笑道:“怎会找不到?我阿玛是户部侍郎,最听我的话,只要我一声令下,他掘地三尺也非得找出那女人不可。”十四的手无力的垂落,我夺回酒杯继续喝,他落寞道:“即便掘地三尺,你也找不到她。”
因为找不到她,因为无限的内疚,所以。。。所以才无法肆无忌惮的对你好。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怒道:“你把她藏起来了?你金屋藏娇?你既然敢金屋藏娇?!我要告诉阿玛,你欺负我,你既然敢金屋藏娇。。。”
眼泪混着烈酒灌入喉咙,浑身轻飘飘的,似腾云驾雾一般,除了一口一口的喝酒,我不知还能做什么,才可以逃避眼前的难堪。
十四的声音如滚滚洪雷传入耳,道:“她死了!”
手中的酒杯咣当掉地,张芳芳在外头听闻声响,与玟秋等闯进屋来。见我与十四相视不语,又都连忙退了出去。我的酒意醒了大半,支支吾吾道:“她。。。怎会死?”
我有两世的灵魂,深深的明白,正如言情剧里常常说的:活人永远赢不了死人。
☆、第六十四章 :果然是皇帝的崽
半夜飘起了雪花,我跌跌撞撞回到西小院,吐了四五次,当肚子空空,脑子也空空的时候,才倒头昏睡。时光荏苒,转眼过了年,到了春天。午夜梦回时,我常常思索自己该如何斗赢一个死人,想得脑袋都破了,才发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十四再未提及有关爱莲的任何,更不曾向我透露一丝一毫的踪迹。
可是我知道,她一直,活在他心底深处。
三月的科举考试,大哥和小海为此准备了数年,阿玛极为在意,在信里头一再的叮嘱我,让我在十四枕边探探口风,若乾清宫有什么动向,定要立马告知家里。写给我的信十四都拆看过,所以即便我不说,十四也知道。
初一午时后,十四在我房里用晚膳,此时火龙已停,略有寒意。我命人用猪大骨配枸杞香菇玉米熬了高汤,将牛肉、羊肉切成薄片,再调制了麻辣酱、酸辣酱、芝麻酱、蒜蓉酱、虾子酱及香菜沫、孜然、炸花椒、酱油等等,满满摆了两大桌子,汤汁翻白,热雾滚滚。
在我的调教下,十四对打火锅这事驾轻路熟。他爱吃芝麻酱,我爱吃麻辣酱,口味虽不同,但丝毫不影响我俩吃火锅的愉快气氛。趁他心情不错,我问:“马上要科考了,你觉得今年的考题难不难?”十四饮了一口我给他煮的王老吉(找太医配的凉茶),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参加过科举。”果然是皇帝的崽,说话就是有底气!
我道:“你天天和主考官副考官混在一起,就没得一点口风?”
十四斩钉截铁,道:“没有。”吃完膳,他还要出宫办事,玟秋拿来便袍,我伺候他换了,问:“今晚上过来么?”十四嗯了一声,没说话就去了。自康熙松了口允许圆房,宫里人人皆以为我与十四已然同房共枕。德妃没事就盯着我的肚子瞧,好似能盯出个大胖孙子一般。而十四每月初一十五都依规矩宿在我房中,只不碰我。
出了宫门,十四先往户部寻八爷,八爷没寻见,却一头撞上完颜罗察。
完颜罗察抱拳行礼,道:“给十四爷请安。”十四忙将他扶起,道:“阿玛不必多礼。”又问:“阿玛近来身子可安好?”罗察笑道:“微臣很好,谢十四爷关心。”望四下无人,哆嗦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折纸,硬塞进十四手里,压低了声音道:“薇薇额娘在寺庙里求的药方,说吃了能生儿子。。。”远处有人款款行来,十四镇定自若的收了,隐秘道:“明白。”
行至内务府,八爷正与太医院的掌事大人说话。
八爷笑道:“十四,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事要交由你去办。”掌事大人起身给十四请了安,十四落座,道:“什么事?”八爷道:“十日后便是科举开考之日,原本想让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