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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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里的恋人-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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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精神好了很多,她正抱着水果茶,饶有兴致地翻着他厚厚的画稿。


  他的素描画作有很多,有静物,也有肖像,他似乎只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固定的主题,那些素描画中,有盛开刹那的茶花,有莞尔微笑的少女,有夕阳下的老洋房,还有哥特风格的教堂。


  “我发现一个问题。”


  翻着翻着,她突然出声说道,侧过头望向他,她挑眉,口气老大不满。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画过我?”


  他的画里有很多素描肖像,包括卓晓涵,夏佑川,甚至学校里不少她都叫不出名字的学生,但是,唯独没有她。


  “我没画过你吗?”千琉抬起眸子,作困惑状地反问。


  “废话。”


  她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没好气地把厚厚一叠画稿扔给他。


  “你说,我有哪一点不值得你画了?!”


  “……”


  原来女人无理取闹起来的时候,真的是完全不可理喻的。


  然而,当接下来希落开始暂住他家之后,他才醒悟到这只是一个前奏。


  “你收留我会有很多好处的。”最开始的时候她如此信誓旦旦地说道,“因为你一个人住,我可以帮你收拾房间,帮你做饭洗碗……”


  但结果是——她从此独占了他的点心,独占了他的电脑,最后独占了他的床。


  “你洗碗。”


  吃过晚餐后,千琉终于决定要她付点报酬出来了。


  “你忍心让这样一双手去泡冷水吗?”希落却冲他伸出了手,她的手指纤长白皙,就像钢琴家的手,的确很漂亮。


  他看了她半响。


  “记得再把地板拖一下。”他最后说道。


  “……卓晓涵会喜欢你才怪!”希落的声音顿时恨恨的,“你一点都不懂得体贴女孩子!”


  “对我来说你不是女孩子,”他笑得轻飘,让她几乎牙痒,“你只是一个付不出房租的房客。”


  “我怕我手滑把碗都砸了,”要知道,所有家务里她最讨厌的就是洗碗,于是她迅速改变战略,“到时候你该心疼你的碗了。”


  “砸吧,”他悠然说道,“让佑川赔就是了。”


  听到这个名字,希落原本流光溢彩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下去,就如一颗璀璨的星,骤然失了光。


  千琉微觉惊讶。


  而她不再说话,只是背过身去,打开了水龙头。


  水池中的碗碟碰撞在一起,她开始默默洗碗,清水冲到瓷碗上,发出了清脆的叮叮声。


  “他不会回来了……”她低声说道,睫毛微垂,冷水哗哗而下,水珠飞溅开来,打湿了她的手,让那样冰冷的感觉,直刺到心底,“我预感的到,只要这次他走了,我们就结束了……”


  “什么?”他闻言一怔,“不会的,你想多了。”


  她摇了摇头,只是手指揪紧了沾满泡沫的抹布。


  千琉并不知道她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看到她僵直的背脊,清瘦的身子,映着厨房的暖光,莫名的让人心疼。


  他站到了她的身后,伸出了手臂。


  依稀拥抱的姿势,她蓦然感觉到了他的呼吸,但他没有碰到她,只是伸手,替她打开了热水。


  “怎么这么傻,”他轻声说道,“冬天不会用热水洗么?”


  她抬头看到厨房的玻璃窗上,映出他的容颜。


  少年的剪影在漫天的暮色中浮现,美好如夜。


  “好好爱你自己,”他对她说道,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对自己说过的那样,“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陪在你身旁。”



Four

  最近这几天,希落开始暂住在千琉家,她始终不知道莫雪辰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本来在学校里,他们之间就很少有交集。


  所以,直到医院对莫雪辰下了病危通知书之后,希落才终于接到了莫爸爸的电话。


  那一个午后,她站在学校的走道上,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可淹没她的冰冷恐惧却像潮水那样呼啸而至,几乎将她溺毙,无法继续呼吸。


  依稀又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背着一身艳丽的霞光,哽咽着对她恨声说道——“我讨厌你!最讨厌你!”


  心痛的就像那个时候一样,锥心剜骨,却口不能言,喊不出疼。


  在她曾经贫瘠阴仄的世界里,他是唯一的一抹纯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不被污染,为此她可以费尽那个年龄所能攻于的全部心计,只为保护他远离阴暗。


  七岁的时候她就发誓,如果有些坏事一定要有人做,那么就由她来动手,她的弟弟一定会是最干净的少年,她永远不会让他的双手,沾上任何肮脏的事情。


  她只希望他可以在阳光之下长大。


  长成最光芒万丈的少年。


  然后她就可以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偷偷的为他骄傲。


  可是现在——病危……他竟然病危……而她,毫不知情。


  医院。


  希落一直憎恶医院这样的地方,病人们总是愁容满面,脸色大多就像刚刷过的墙,死灰一般的颜色,了无生气。


  可是今天,她却待在这里再不愿离开。


  “你来干什么?!”


  原本精神恍惚的莫母一见希落,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她似乎想要冲到希落面前,却被莫父拽住了手臂。


  “为什么你一定要搅进我们的生活?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她哭得声音沙哑,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她,竟把全部过错归结到了希落的身上——如果不是希落如此神秘的和莫父接触,她又怎么会误会!


  “她是伤心过度了……”莫父神色黯然地对希落说道,他用力把妻子拉回怀中,“请你不要介意……”


  “她没得说错,是我的过错。”


  希落的背脊挺得很直,像是一放松自己就会崩溃那样绷直着身体,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我错在让他离开我身边,我错在把他错交给你们。”


  “我以为你们会爱护好他的……”


  “可是你们……杀了他……”


  “你怎么敢这么说!”莫母哭红了双眼,她试图去拉扯希落,可是莫父阻止了她,但她不甘的挣扎着,用力曲张着手指——“不!我不许你去看他!”


  “我知道你急着要找一个人来怨恨,这样你才能有勇气活下去……”希落冷眼直视着莫母,“但不要对着我,因为你没资格。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代表我就要接受你的野蛮。”


  “你若不让我见他,我会报警的。”


  “不——”惊慌的莫父向她露出了祈求的目光,“别这样,希落,求你……”


  “你就是想从我身边抢走他!”


  莫母声嘶力竭,不知是对希落,亦或是在对上帝哭喊,“他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你怎么能把他交给我们之后再夺他!你怎么能在我们那么爱他之后再抢走他……!”


  而莫父只是搂紧着她,即使神色哀戚,但他的手臂却依旧有力的,坚定的搂紧着他的妻子。


  希落蓦然间有些心酸。


  即使那个女人犯下多不可饶恕的罪责都好,依旧有人站在她身边,即使被她伤害过,也依旧愿意,站在她身边。


  而自己呢……她仰起脸,不让眼泪落下来。


  现在还没到哭的时候。


  她告诉自己,然后,她越过那对伤心的父母身边,走进了莫雪辰的病房。


  希落一直认为经过那么多年,她的眼泪已经可以收放自如了,她以为她可以控制的很好,可是当看到少年瘦弱的插满了管子的身体时,她的眼泪,顷刻就决堤了。


  她想飞奔到他的身边,可是她的脚却重的抬不起来。


  当她终于走到他的病床边时,她恐惧的几乎发抖。


  “你不可以离开我……”


  她不敢碰他的身体,她怕碰痛了他,所以她只能俯在他的床边低泣,手指死死掐住床沿,疯了似的掉泪。


  “这个世界上姐姐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小辰……”她的泪滴在他的手背上,缓缓滑落,“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或许,生命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只是她,再也承受不起了。


  当晚,莫父终于把几乎已经体力透支的妻子安顿到了隔壁病房休息,因此就只有希落陪在莫雪辰的病床边,她始终握着他的手,寸步不离。


  主治医生委婉的告诉过她,他的情况很坏。


  “或许他撑不过今晚了。”


  后来她又听到那个年轻的巡房医师,对护士如此低声说道。


  然后那个医师就接触到了希落的眼神——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会有那样凌厉可怕的眼神,当她用那样冰冷的眼神扫过他时,他突然就觉得仿佛有一千根细细的针扎进了身体,刺得他只想立刻逃开。


  “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睡下去的……我感觉得到。”


  她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她还是不敢去用力握住他,她想把自己的力量传给他,可她的力量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她不能代替他痛,不能代替他昏迷,甚至连减轻他的痛苦她都做不到,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心电波,微弱而缓慢地跳动着。


  “所以你要争气一点……一定要争气一点……我知道你做得到的!”


  就像小的时候他总是生病,经常发烧,烧得小脸通红,而当时只有桌子高的希落就已经知道要照顾弟弟,她会绞好小毛巾给他擦脸,给他喂稀饭,虽然平时他们要打架抢东西,但他还是她弟弟。


  她唯一的弟弟。


  希落始终望着病床上衰弱的男孩,她是如此的专注,浑然没有察觉到门外有人一直在看着她。


  “你是希落的朋友吧?”


  将妻子安顿好的莫父再次走到病房前时,就看到了那个少年。


  空寂走道上的灯光,朦胧了他单薄的剪影,松散的围巾拢在颈边,他站在那里,安静的就像不存在。


  千琉一直都是一个非常能够等待的人,小的时候为了等待一朵花开的瞬间,他可以静坐在那里4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他的画家父亲为此深觉高兴,因为能够忍耐寂寞,是一个艺术家成功的前提。


  听到莫父的声音,他似乎才恍然回神。


  “是的,接到您的电话,我就过来了。”


  “我想,那孩子今晚会需要朋友的陪伴……”莫父对他露出了一个感谢而苦涩的笑容,“所以我刚才借故用了一下她的手机,看到你的号码是她最近拨的最多的,所以就打给你了。”


  “莫雪辰他……”


  他话语里隐约的寓意,让千琉的神色微微一凛。


  “我让护士给他母亲注射了镇定剂……如果小辰他熬不过今晚……”莫爸爸的声音哽咽了,嘴唇颤抖的厉害,“我不希望,她看到那一幕……她受不了的,她会疯的。”


  莫雪辰……可能会……死?


  他震惊了。


  目光掠过病房的玻璃窗,他看到希落俯在她弟弟的病床边,她似乎是在和他说话,那眼光流溢出让人心碎的温柔。


  没有人敢去想,如果那个万一会发生,希落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希望希落那孩子……也能有人陪着她撑住……如果小辰他真的……”


  莫爸爸的声调突然变了,他像孩子一样狼狈的转过身去,擦掉眼泪。


  “我会在这里陪她的。”


  千琉低声说道,他的背脊倚靠在身后的大理石柱上,就像一株依墙而生的苍白植物,安静而沉默地守望着那个病床前的少女。


  即使她根本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直到后半夜,希落模糊着倚在莫雪辰的病床边睡过去一会后,又再次尖叫着惊醒过来时,千琉才一下推门而入。


  “希落!”


  他以为莫雪辰的情况有变,于是一下冲进了门,却看到那个男孩依旧昏迷在病床上,而希落却双眼空茫地瞪视着前方,冷汗涔涔。


  千琉叫着她的名字,双手扶住了她颤抖的肩膀,她战栗的不能自己,双手死死抓紧着病床边垂下的床单。


  “怎么了?”


  “没……没有……”她似乎对于他的突然出现一点都不感到惊奇,或许她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站在她眼前的人是谁,她只是努力克制着不去回忆那个梦,忍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刚才在叫。”


  他想到了刚才听到的她的尖叫,于是对她说道。


  “我没有!”她像是被蛰了一下,倏然抬起了头,眼睛睁得很大。


  “你在叫,”他执意揭穿她,“你叫,‘不要打我’。”


  时间凝滞了住。


  希落的脸色发白,仿佛一只藏在深海的海星,骤然被冲上了沙滩,曝晒在灼热的阳光之下,被滚烫的沙砾凌迟着,却又无法死去。


  “他不放过我……”她低声说道,语音颤抖,她抖抖簌簌地抓住莫雪辰冰凉的手,喃喃自语,“即使他死了,也还是不放过我……所以他要来带走他了……”


  “他是谁?”


  千琉轻声问道,语调就像对待一个受惊的孩子那样轻柔。


  “他是妈妈带回来的……”她就像被催眠了那般,恍惚如梦,“他出现之后的日子,就是我们的噩梦……”


  已经不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了,只记得对当时矮小的他们来说,他高大的就像个怪物一样。


  她至今不知道母亲当初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人——或许又是因为她一时头脑发热,她总是那么容易陷入恋爱,然后受伤。


  那个男人很爱喝酒,喝醉了就会打人。


  当白天母亲赶去上班,家里只有他们的时候,他就会喝得酩酊大醉,他会摇晃着走过来,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撞去——她根本挣扎不开,小辰冲上去撕咬他,他随手就能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摔出去,就像扔一块抹布那样轻松。


  他打他们的原因太简单了——“看到你们两个拖油瓶就晦气!都给我死了才好!”


  连偶尔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因为他会冷不防甩过来一个耳光——如果他恰好在吃饭,那就更糟糕,他会直接把油腻的筷子抽到他们脸上。


  当母亲下班回来看到两个小孩浑身的青紫和瘀血,她竟也会接受他的解释——两个孩子不听话,自己和别人打架打的。


  可他们什么都不敢说。


  因为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曾经狞笑着威胁他们——敢乱说话就把你们全都杀掉。


  但他在母亲面前却不从流露他的残暴,他是一条卑劣的寄生虫,要依靠一个女人微薄的工资去养活自己度日。


  日以继夜的,仇恨就在累积的恐惧中爆发。


  然后那一天终于来了。


  那天,因为饿昏了头的莫雪辰偷吃了一点他的下酒菜,他发现后就像疯了一样的毒打他,直到他像个被摔坏的娃娃那样昏迷在地。


  希落想逃出去求救,却被他一把扯住了头发拖进厨房,他似乎准备找一样更称手的东西教训她,最终他找到了一个空酒瓶,他又对她露出了那种恐怖的笑意,她看到他发红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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