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略施雕虫小技，就把眼前的人耍了个团团转，方雨的心情大好，大块朵颐。
因为方雨加快了进食的速度，看得王玉敏直皱眉头。
方雨看在眼里，一阵怒意再一次油然而生。
母亲不在的这几年，自己可真吃足了这个女人的苦头，每逢他们一家三口改善生活，一定会瞒着他这个“外人”，真可以说，张睿忠对自己做下的“坏事”，全是在这个女人鼓动下做的，虽然结婚以后对自己的妻子儿女以外的亲人表现得极为自私冷漠，是很多男性的通病，可是要不是身边有小人，很多人还是做不出类似的事情，因此王玉敏这一类的人，最可恨。
“姐啊，我一看到你，我心里就难受！”王玉敏突然没由来地掉了眼泪。
其余的人俱是一愣，除了方雨。
“你这是干啥，咱姐出去好几年，好容易才回来，你说你哭天抹泪的还叫人吃饭不！”张睿忠瞧瞧其他人的反应，赶紧制止王玉敏的举动。
“你别管我，有些话我憋着难受，现在姐回来了，我再不说我非憋死不可。”
王玉敏抢过张睿忠的酒，一口喝掉半杯，接着侃侃而谈道：“姐，其实，你出去这几年，方雨跟着我们没少受委屈，不管吃的穿的，都不如张楠……哎我说你这老爷们总扯我干啥，你想说啥等我说完再说，你要再碰我就跟你急眼……姐啊，方雨这孩子其实也没啥说的，都怪我和你弟弟自私，有啥好吃的我们藏着，没给方雨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没给他过一回零花钱……确实，你说过，方雨不用我们抚养，钱由你来出，可我们的日子实在是难，就……就犯了糊涂，把姐寄给方雨的钱留下，我们自己花了，姐，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困难，睿忠又是你弟弟呢……”
张睿忠无法制止王玉敏不住地说下去，就好像被当众扯掉了裤子，羞得将双眼死死闭住，张楠正起劲嚼着一块牛肉，王玉敏这番话一经说出，张楠停下了嘴巴，半张着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嚼了一半的牛肉，就跟一块棉絮一样撑着嘴巴。
“好了玉敏，别说了，其实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方雨是我的儿子，我扔下他不管，麻烦你们来管束他，我这也过意不去，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了。”张睿芳根本没表现出震惊的神情来，安抚王玉敏。
“姐，我知道你不介意这些，可是……还有些话我得说，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家这处房子是我老公公留下来的是吧，睿忠是他的儿子是吧，那就应该有他的份是吧，是不是嘛姐？”
王玉敏这一提到方家的房子，张睿芳的脸色这才有些微妙。
这是张睿芳回来以后，对张睿忠夫妇所作所为最大的反应。
原本张睿芳回到家之后，对这出房子拆迁一事只字未提，王玉敏私下催了张睿忠好几次，张睿忠碍于姐弟亲情，一直在犹豫着。
这些自然被洞彻旁人心扉的方雨知晓，与其让这个矛盾掩着藏着，不如添把火，揭去两家人念及亲情的面纱，也好让张睿芳看清楚，张睿忠夫妇真实的嘴脸。
张楠偷眼看看方雨的反应，他有些不敢相信母亲竟然开口就要姑姑家的房子，凭什么啊！
方雨吃喝不误，似乎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丝毫不知情。
“玉敏，你在说什么啊！”张睿忠没料到妻子这么直接、这么赤裸地将她的想法告诉了姐姐，难堪和内疚的心情，使他有些眩晕，朝王玉敏的后背打了一巴掌。
“啊……”王玉敏一呆，她的确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可是自己明明没想说这些话，至是现在不想说出来，张睿芳刚回来，这时候说，是有些操之过急，因此已经决定不再催促丈夫跟他的姐姐摊牌，可是这嘴似乎不是自己的，自作主张就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去，难道自己遇邪了？
原本方雨决定再左右母亲的意识，跟舅舅和舅妈大吵一架，可是临时改变了主意，方雨也想听一听，母亲对这件事的看法。
一百三十一章 借手惩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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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本来期待母亲反击，这明明是方家的财产，正因为动迁，有利可图，就想巧取豪夺，母亲不在的日子里，欺负自己无父无母，截留母亲寄给自己的钱，在生活上让自己饱尝冷落，也就不计较了，计较了，等于把自己降低到跟张睿忠夫妇一个层次了？
现在方雨就想知道，母亲对弟弟和弟媳觊觎自家的房产，到底是什么态度。
可是张睿芳再次令方雨失望，没有以方雨特别期待的态度，斩钉截铁地说“不”。
“吃饭，说这些干什么！”张睿芳端着饭碗，低头用筷子样嘴里送饭粒，淡淡地说道。
挨着王玉敏的张睿忠不停地踩她的脚，俩人私下明明说好了的，既然张睿芳回来得突然，打乱了二人的计划，迄今为止还没找到房照以及其他的房产证明，更没有办法改变房子的产权归属，可又不甘心放弃，那只好等一段日子再说，实在不行到法院起诉，要求取得这处房产的所有权，因为这处房产是方雨的外公留下的，张睿忠自然会想到，作为儿子，是有继承权的。
现在王玉敏把话说出来，等于自己这一方还没完全准备好，提前亮出了自己的爪牙。
可是大出张睿忠意料的是，姐姐只是淡淡应对，似乎自己和王玉敏要的不是她的房子，只是从她的院子里拔去一根草。
方雨使劲一捏筷子，这才制止住将筷子摔在桌子上的冲动。
所有的人都很尴尬，刚开始张睿忠夫妇虽说假惺惺的，但好歹有说有笑的，一团和气。
方雨却宁可不要这种虚假的和气，他最希望的是，将鸠占鹊巢的张睿忠夫妇赶出去。
闷闷地吃完了饭，方雨本张继续捣乱，可是他看向母亲时，触摸到母亲的内心，知道她现在有多难受，为什么，亲情在物质利益面前，被弃之如粪土呢！
方雨明白，自己使舅舅舅妈难受，痛快是痛快了，可母亲并不会因此而快乐！
因此方雨放下继续捉弄张睿忠和王玉敏的打算，关于房产的交锋刚刚开始，今天先这样吧。
王玉敏说天冷了，想给张楠打一件毛衣，说着嗍着牙花子站起身朝着她和张睿忠住的房间走去。
方雨和张睿忠夫妇相处好几年，从没见过她打过一件毛衣，现在都穿羊绒衫了，谁还打毛衣！无非是为了躲懒，让张睿芳一个人洗碗。
本来看在母亲的面上，方雨决定今天放过这对不贤不肖的夫妻，可是一见王玉敏的做派，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暗自将气场释放到能接触到王玉敏的范围，蒙蔽王玉敏的意识。
王玉敏正朝着她和张睿忠住的房间走去，心里还在琢磨如何才能将这处房产占为己有，就算达不到这个目的，通过打官司也要拿到一部分……突然眼前一黑，这一脚迈出去，还没落地，就跟没头苍蝇一般不知如何是好，原地一个趔趄，额头碰到一个硬物。
一个巨大的碰撞声传递到脑海，剧烈的疼痛使王玉敏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王玉敏这一叫，窝在沙发上吸烟的张睿忠慌忙地跳起来，三步并做两步查看妻子的伤势。
“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走路怎么还撞门框呢！”张睿忠见妻子的额头上隆起一个就像还未成熟的番茄一样的包，本想揉一揉，可是一碰到妻子头上的包，这王玉敏就像是被烫了一般，尖叫起来。
张睿忠被吓得一缩手，不知还怎么办才好，喊张楠过来帮他扶一下王玉敏。
“呵呵，妈，屋里这么亮堂，你咋还撞门框呢！”
张楠这一说笑，使王玉敏大动肝火，“放屁，你妈也不傻，能干瞪眼撞门框吗，一天到晚为你扒心扒肝的，你却没心没肺的拿你妈当礼拜天过……”
张睿芳赶紧劝说别跟孩子发火。
“我姐这是刚回来，你吱哇乱叫的到底是冲谁，消停点儿！”张睿忠突然呵斥王玉敏，还打了她一巴掌。
“哎哟姐哎，可不能过了，你弟弟平常就是这样对我的啊，姐哎，你可得给我一个公道啊，姐哎，你走这几年我就跟个小媳妇似的，伺候孩子不算，还的伺候你家人，你说我落下什么好了！”
王玉敏啪叽一下坐在地上，双手有节奏地拍打着大腿，嚎啕哭诉。
家里一下乱成了一锅粥，张睿芳不管怎么劝，就是劝不动王玉敏，张楠本来收到母亲的训斥，不敢发出一声，现在母亲撒起泼来，尤其是当着自己大姑的面这样，感觉脸一阵烫似一阵，根本不敢看表哥略带嘲讽的神情。
泼妇，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还真以为方家没人能把你怎么样，非得让你卧床两天不可。
方雨想到这儿，心念一动，张睿忠本来有些莫名其妙，妻子的表现，不足以让自己这么光火，为何掴了她一巴掌？难道是因为自己老了，一杯酒就醉了？
张睿忠打算说点软话，安抚一下妻子，这么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然而头脑一滞，继而被一阵愤怒的情绪淹没了理智，这个女人太可恨了，从小自己是在父母和姐姐的宠爱中长大的，只要是个有良心的人，断然不会忘记这个恩情和亲情，都怪自己猪油蒙了心，当面做出伤害年迈的父母的举动，如今又要对姐姐伸手，都是这个自私的女人、可恨的女人……
张睿忠因愤怒脸部扭曲，吓得张楠躲得远远的。
王玉敏感到不妙，停止撒泼，仰起脸看看着张睿忠，颤声问道：“他爹，你要干什么？”
“耍，我叫你耍，你这丢人的败家娘们……”张睿忠此时完全不是他自己，冲到仍坐在地的王玉敏一脚连着一脚踢去，每一脚都发出“啪啪”的声响。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张睿芳手足无措，眼睁睁看着弟媳挨了重重的五脚，方才反应过来。
“睿忠你疯啦！”张睿芳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张睿忠的腰试图拉开他。
此时张睿忠完全不是他自己，不理会姐姐的劝解，仍狠狠地踢打王玉敏。
王玉敏万万没想到丈夫下如此的狠手踢打她，疼得几乎叫不出声来，连张睿芳都差点被瞬间发飙的弟弟带倒。
“你们俩还不过来拉一下！”张睿芳真是力不从心了，中年男人的力气，比起壮年小伙子不遑多让，任其这么打下去，非出大事不可，突然发现还有俩半大小伙子在一旁看着，赶快招呼一声。
本来方雨还想让张睿忠再打几下，可是怕拉架的母亲被误伤，赶紧收回强加到张睿忠脑海中的意识，冲过来拉架，不过在冲过来拦张睿忠时，仍让张睿忠再踢王玉敏两脚。
其实根本不用拉架，只要方雨收敛心神，不再强行左右张睿忠的意志，他对王玉敏的暴行自然会停止。
张楠时是真的着急，他长这么大，在他的印象中，想来只有父亲对母亲俯耳听命，母亲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万万想不到，父亲就跟疯了一样踢打母亲，要不是姑姑招呼拉架，他会一直石化下去；方雨则装模作样和张楠一起拉张睿忠。
“啊，怎么回事？”张睿忠好像在熟睡中猛然惊醒，看看如杀猪一般哭号的妻子，又看看有些呆愣的儿子和外甥。
“你这鬼啊，怎么下这样死手打你媳妇，不想过了吗！”张睿芳使劲往傻了眼的张睿忠的肩膀上抽打了两下。
“我……我打我媳妇了吗？”张睿忠知道自己打了自己的媳妇，可是自己被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左右，动手过程中也是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下傻掉了。
“还不快把你媳妇扶起来！”张睿芳又抽打了张睿忠的肩膀一下。
“滚，你们谁也别管我，你们方家没一个好东西，好你个张睿忠，下这么重的手打我，不过了，坚决不过了，张睿忠，明天我们离婚去！”
王玉敏靠墙坐在地上，双腿贴着地面交替蹬着，双手乱刨，阻止张睿忠接近她。
“玉敏，快起来，地上凉，我说说睿忠，怎么能这么打自己的媳妇，明天我让他带你去医院看看。”
张睿芳本想将弟媳劝起来，可王玉敏却借机撒泼，唾沫星子四处飞射，双掌将水泥地面拍得啪啪响，叫道：“姐啊，你可看到了，你弟弟要打死我哎，姐啊这事不能这么了哎，姐啊，你可得给我一个公道，姐啊……”
这王玉敏跟叫卖一样，一声高似一声，还夹带着一点儿唱腔，张睿忠不能阻止，索性蹲在墙角，捂住耳朵闷声不吭。
撒泼的妇人，到哪里，都是一颗炸弹，搞得家不聊生，使方雨生出仇恨一般的厌恶感，先是是看了表弟张楠一眼，此时张楠正因为母亲的壮举羞愧不已，看他的眼神，可以知道他此时无地自容得不能再无地自容了。
张睿芳试图劝解王玉敏，却好几次被王玉敏不断挥舞的手臂打中身上脸上，如此闹得鸡飞狗跳，张睿芳不时抹了一下眼泪。
够了，实在是够了！
方雨的怒火已经被完全挑了起来，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方，随意胡闹！看来这顿打挨得还是轻！本来方雨还想借张睿忠的手，对王玉敏再加大力度，可是如此一来，极有可能出大事，也样对张楠也不公平，方雨对身边没有父母的辛酸深有体会，决定换一个办法治理这个泼妇。
这边王玉敏正闹得欢，突然停下所有的声音和动作，继而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表情转为惊恐。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公婆显灵
10…10 13：45：45 2758
“妈，爸，你们咋来啦，我……我不闹了，对不起爸妈，求你们别吓我，我不闹了，我不闹了，求你们别来找我，是我不孝，是我不对……”王玉敏将双掌合并，冲着空气一连迭拜着。
这是怎么了？
除了方雨极力控制住大笑的冲动，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王玉敏。
“玉敏，你怎么了？”张睿芳大为担心，生怕王玉敏受了刺激，精神变得不正常，这日子可怎么过。
此时王玉敏完全没了前一秒钟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好像老鼠遇见猫时的惊慌。
“姐，我……我看见公公和婆婆了！”王玉敏因为害怕，表情扭曲，勉强才将自己的手臂抬起来，一指五个人所在房间的门口。
“什么……”张睿芳一愣，回头朝门口看去，只有门，如果非要说有其他东西，那就是空气了。
本来张睿忠蹲在角落里，面对应付不了的事情当鸵鸟，可是经王玉敏这样一说，也回过头朝门口看去。
方雨原本打算只给王玉敏制造幻境，谁让这个泼妇这么讨厌来着。
可是一见张睿忠，临时起意，这老小子当年纵容媳妇给老人气受，不贤不孝，虽然外公外婆已经故去若干年，人死恩怨消，可是人若是不用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公道可言？因此方雨集中心神，再次将自己的意识强加到张睿忠的意识中。
方雨熟悉生前的外公和外婆，因此强行嵌入到张睿忠和王玉敏的意识中的音容笑貌，也是张睿忠夫妇熟悉的。
两位老人就在门口站着，用沧桑的眼神凝视着这两口子，虽然不说话，可是从他们的神情上看出，对这两口子的所作所为，真是失望至极。
王玉敏原本就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甚至在每年的清明和中元两个节日给亡人烧纸时，看到纸灰随风乱飘，就认为是鬼在抢钱，赶紧双掌合实，念念有词，现在故去的公公和公婆就这么栩栩如生地站在房间门口，如何不怕！
“爸，妈，求你们别吓我，我不闹了，不闹了还不行吗，我给你们磕头，给你们磕头了，求你们快走吧……”王玉敏边说，边改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