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出了区府大门,拦了一辆的士,在城里七拐八拐,往海边的方向走。不久后在一家叫做湾仔海鲜酒楼的地方停了车。
刘阳说:“今晚和我朋友们吃个饭,不介意吧?”
林安然说:“我倒不介意,就是不知道你朋友介意不介意。”
刘阳略微神秘地笑笑:“有你认识的人在,走!”
林安然奇道:“谁呀?”
刘阳拍拍他的肩膀,说:“上去就知道。”
湾仔海鲜酒楼属于中高档次的酒楼,在装修上虽然比不上一些豪华大酒楼那么富丽堂皇,但是也算精致。一楼一个海鲜大池子,里面琳琅满目都是价格不菲的活鲜。
滨海市靠海,海产丰富,近两年兴起了养殖业,海鲜价格按道理应该回落,可是养殖的海鲜的确价格便宜,但非养殖的天然海鲜价格却水涨船高,同一样海产,一个养殖一个天然,价格天差地别,相差好几倍。
到了三楼一个大包房里,刘阳推开门,双臂一张,大叫一声:“兄弟们我来了!”
房里的人听见动静,齐刷刷朝这边看来。
一张十二人的大桌旁已经坐了三男两女,主位上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国字脸,板寸头,白白净净,身材高大,显得很有气度。
旁边坐着个瘦子,约摸二十大几,头发自来卷,带着黑边眼镜,一看就知道是吃机关饭的。
目光扫了一圈,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的老同学、滨城日报法制版的采访副主任梁伟华。
“伟华?!”
白净平头男已经站了起来,刘阳赶紧介绍道:“这是尚东海,海哥。是我们市财政局行财科的科长,也是我们市人大尚主任的公子。那个瘦子,叫罗以彤,我们区劳动局劳动稽查大队的副队长,他老妈是咱们卫生局局长,还有这个梁伟华,就不用介绍了吧,你们老同学了。”
梁伟华笑道:“安然,想不到是我吧!我那天和海哥聊天说起在临海区有个好朋友,没想到他也听说过你,很想认识一下,所以今晚就让刘阳把你约来了。”
尚东海走过来,握着林安然的手说:“最近兄弟你可红得很啊,就连我在市财政局都听过你的大名了。”
自从铜锣湾村的村斗平息之后,林安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他很是奇怪,自己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就那么多人知道自己了呢?官场上最忌风头过劲,自己还是小心为好。
“敢情你们都认识的啊?”林安然指指梁伟华和刘阳,转头对尚东海谦虚道:“海哥你是领导,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小兵,你抬举了。”
尚东海拉着他一起坐下,说:“现在机关里不少人谈起你,都说你厉害,在铜锣湾村里一人救了仨领导,还把自己单位的副主任气得要吐血,解决村斗的历史遗留问题又立下大功,你现在是小兵,我看很快就不是了。”
林安然想起李亚文在办公室里同自己说的那番话,难道这个市财政局的行财科科长听到什么风声了?
他也想套套口风,于是说:“海哥,我才进单位不到三个月,按照规定,我的试用期都没过,哪敢想得太多。”
尚东海是官场老江湖,怎会看不出林安然在套口风,哈哈一笑说:“升官跟时间关系不大,你又不是要去做国家领导人,往上提拔暂时也只是个科级,没那么多规矩!领导说你行,你就行!领导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要提拔人有一千个理由,不提拔也能有一万个借口,哈哈哈。”
说完招呼另外二女说:“过来,见见咱们新朋友!”
坐在角落里的俩个女的站了起来。
“这个。”他指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长得斯斯文文,五官精致的女孩说:“你们临海分局办公室的警花覃嘉欣,也是分局覃副局长的千金。”
林安然赶紧伸手和她握了握,说了声你好。
“还有这个。”他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女孩,说:“我们市交警支队文大队长的千金,车管所的警花文晓霞,也是我们小罗同志的爱人。”
尚东海说覃嘉欣是警花,林安然觉得实至名归,虽然覃嘉欣不是那种让人看了眼前一亮的女孩子,但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有种邻家女孩的清纯。可是说到文晓霞是车管所的警花,林安然不由吓了一大跳。
文晓霞比罗以彤还要胖多了,皮肤黝黑,还长了些粉刺,身高估计不会超过一米六,而且体重目测超过一百五十,最夸张的是一对巨。乳,像两颗带发射的导弹一样,拔地而起像要冲破束缚呼之欲出。
滨海市喜欢把女人的胸部比喻为车头灯,按照车的级数又分类,摩托车、小轿车、小货车、货车、大货车,最牛的就是装载机。
在滨海市的港务局,码头矿场上就经常有这种大型的装载机出现,车头灯确实很大。
林安然比文晓霞要高,站在她面前要稍稍低头才能目视对方,否则就会看不到对方的脸,显得很不尊重人。
可是稍一低头,那一对大的离谱的车头灯占据了整个视网膜的大部分空间,甚至从上面看下去,根本看不到文晓霞的脚尖!
他不由暗暗打了个寒颤,心底对罗以彤报以无比的同情。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罗以彤晚上****的时候那种恐怖的情形——一个常人以一己之力妄图推动一台巨大的装载机。然后装载机轰隆隆发动了,打着火了,一轮子将罗以彤碾倒在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48章 饭局(二)
林安然赶紧伸出双手和文晓霞握了握,像是抓住一台装载机的方向盘。
介绍完了,尚东海带头纷纷入座。
林安然问梁伟华,说:“要找我你直接CALL我呀,犯得着让刘阳兜弯子玩神秘?”
梁伟华说:“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要是我找你,说带你和朋友吃个饭,恐怕你会说不必了,刘阳好歹是你办公室的前辈,让他出面你肯定不好推托。”
想想也是,自己以往一向不大喜欢应酬。但既然已经参加工作了,在官场上生存,多交几个朋友很有必要,虽然不奢望一个个都能和王勇、梁伟华那么交心,但最起码一些事情上能够互惠互利也是不错的。
秦老爷子跟他说过,在官场上,人际关系是一个重要的学问,想成大事,首先要学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脉。
他突然明白梁伟华的一片苦心。这些人全都是滨海市大大小小官员家的公子千金,而且都自发抱团了,这在滨海的官场上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虽然目前还没成什么大气候,但是将来必定是滨海官场的主流。
这些人的头头,显然是眼前这个叫尚东海男人。
尚东海的父亲叫尚康富,是市人大常务副主任,他是北方人,八十年代中期才调到滨海,担任了两届的副书记,后来年龄到了,到人大当了个常务副主任。
有人说过,尚康富是滨海官场的稳定剂,谁做市长或书记对他都尊敬有加,而且他也很能调和党政两位主官之间的摩擦,目前的市长赵奎和书委书记钱凡之间貌合神离,尚康富却将两人关系平衡得很好,很多事情上都发挥了极好的协调作用。
尚东海显然遗传了他老子优秀的协调能力,这些个小衙内一个个唯他马首是瞻,可见他有一定领导魅力。
几个人喝了一会茶,尚东海忽然说:“刘阳,你怎么没买酒过来呀,我才带了两瓶茅台,怕是不够喝的。”
刘阳说:“海哥你财大气粗,我带酒那不是抹你的面子吗?”
尚东海呸了一声,说:“刘阳你个大滑头,你小子最近在股票上赚不少了吧,还在我面前装穷。赶紧给胡瑞轩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带酒过来。”
刘阳笑嘻嘻从腰力拔出一个大哥大,走到门外打电话去了。
林安然心想,以前一直就没留意刘阳也有大哥大,看来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倒是个小富翁了。
刘阳打完电话不久,尚东海约好的朋友陆续到来。
每一个人进来,刘阳都为林安然引见一番,这些人都很年轻,最大的不过三十五岁,最小的也就比林安然大一两岁,但全部都是滨海市各实权部门的年轻干部,身上都有一官半职,父母都在政府机关任领导职务。
林安然触觉天生就很敏锐,等人都到齐了,他居然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实。这些人的父母有很有意思,例如一个叫胡瑞轩的,在工商局临海分局市场管理股当股长,他的父亲是地税局的局长,而另外一个叫徐坤的,父亲是工商局的副局长,可自己却在地税局里上班。
等人齐了,林安然突然发现这种有趣的权力交换在这张桌子上不在少数。你安排我的儿子,我接纳你的女儿,既办妥了安置工作的大事,又避免别人背后议论。大家双赢,一点不吃亏。
尚东海是与生俱来的核心人物,将这一大帮子素不相识的公子千金都聚拢在一起,抱成团。
林安然心里暗暗佩服,自己一直以来自视甚高,觉得在老爷子身边已经学了不少为官之道,但相比起尚东海来,自己在实际操作中还是未免显得嫩稚。
尚东海看看表,皱皱眉头拿出大哥大,拨了个号码,对着电话说:“我说惠妹妹,你什么时候到呀?大家伙都到齐了,就等你。”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尚东海朝林安然这边瞄了一眼,说:“安然早到了,你赶紧点。”
说完挂掉电话,笑吟吟望着林安然说:“还有个重要人物没到。安然,你们是老相识了。”
林安然听他在电话里叫对方“惠妹妹”,心里一动,难道是钟惠?嘴上却装疑惑道:“谁呀?”
尚东海说:“我们市委大院里的一朵花,钟部长的千金钟惠呀。说实在,钟惠在我们院子里算是个美人了,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多少小子打她的主意,可没想到被你钓走了,大院里的许多年轻小伙子可都对你恨得牙痒痒咧。”
林安然急忙摆手,解释道:“你们误会了,钟惠是我女朋友的朋友。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
忽然想到在铜锣湾村道上背着钟惠去饭店时的情形,还有那晚给钟惠守在冲凉房外时闹的笑话,不由得脸红了。
尚东海哈哈一笑,说:“是不是那回事我不了解,不过我尚东海在大院里还没那个兄弟姐妹请不动来吃饭的,钟惠丫头却经常不买我帐。不过今天我稍稍提及一下你也来,她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恨不得马上插翅飞过来。我估计这会儿是在精心打扮,所以才迟到了。”
胡瑞轩起哄道:“安然兄就别装了,什么女朋友的朋友,你女朋友呢?我咋没看到?说钟惠丫头是咱们滨海市所有年轻干部的梦中****一点都不过分,漂亮不说,娶了她至少能少奋斗二十年。”
一桌子人顿时哄堂大笑。
“都笑什么呐,隔着几间房就听见了!”门再次被推开,走进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子。
“楚楚姐,你来了啊?”
“楚楚姐,怎么没带你几个干妹妹过来呀?”
围坐在桌旁的单身汉们一个个像挤到食槽边的鹅一样,伸长了脖子叫唤着。
真性感!这是林安然对楚楚的第一感觉。高鼻梁,微厚红润的嘴唇,很夸张的长睫毛,深而大的眼睛,染了头金黄色的短发,身材高挑诱人。
虽然是大冷的天,楚楚大衣里面却穿了一条很短的低胸****,傲挺的双峰间一道深深的沟壑,让人不禁遐想连篇,若能进去一探风光,摔死在里头都值了。
短小****下面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小腹,紧身的牛仔裤绷在腿上,显得很是修长饱满,一点不松,一点又不挤,浑圆挺翘的臀部,恰到好处地将性感一词诠释到极致。
楚楚翻了翻白眼,没搭理那些起哄的人,走到尚东海身边坐下,抽出一根烟吧嗒点上,很抽一口,吐了个烟圈冷冷道:“一个个好歹也是官场上的人物了,怎么都成这副色鬼相。”
尚东海搂住楚楚的肩膀,伸出手指了指几个叫得最凶的单身汉说:“你看你们,一个个遇到个好点的娘们就爹妈姓什么都忘了,真是上不得台面的狗肉。”
几个单身汉叫屈道:“海哥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说得比唱的好,咱们要像你这样有楚楚姐这种红颜知己,也不做那上不得台面的狗肉了!”
向东海赶忙打住:“好好好,都别瞎起哄,待会去我的酒吧里玩,我那里最近来了几个伴舞的妹妹都是大中专生兼职的,一个比一个粉嫩漂亮,有本事你们自己泡去!”
第49章 国际交杯
钟惠姗姗来迟,一帮大男人着实饱了一把眼福,几个熟识的更是嗷嗷叫起哄。
林安然惊喜地发现,一向素面朝天的钟惠今晚竟然化了淡妆,在脸颊扑了一点点淡淡的腮红,嘴唇也涂了浅粉色的唇膏。
见人都到齐了,尚东海赶紧吩咐上菜,看看众人带来的酒,说:“今晚可好了,白的洋的都有了,今晚看来要开个三中全会了。兄弟们,今晚是白的先走还是洋的先走?”
大家纷纷说:“咱们是中国人嘛,当然是白的先走。”
尚东海把两瓶茅台打开,递给服务员倒酒,除了女孩子半杯,男人一律满上。
举起酒杯,尚东海说:“大家伙先白灼一个。”
所谓白灼,是滨海酒场上的规矩,说的是在空腹喝酒。
大家赶紧站起来,碰了杯,仰头喝掉一轮。
菜渐渐上台,尚东海又说:“今晚是安然第一次和我们喝酒,安然,是不是表示一下?”
林安然举起杯子说:“那我就敬大家一杯。”
罗以彤说:“一杯就想敬所有人?不行!这没诚意,至少得划个圈子。”
划圈子,意思就是在座每人敬一杯。这个喝法是最近才兴起的,一号首长这会正在南巡,就在南海省里检验当年在这里划的一个圈。官场上的人对这种政治事件是很敏感的,酒桌上自然就兴起了这种划圈子的喝法。
喝白酒用的是两钱杯子,虽然小,但是这一桌十二个人,除了自己外,一圈下来至少也二两多,中途不能停,不能吃菜,这也是规矩。
对于同桌的其他衙内来说,心里多少不明白尚东海为什么会叫一个还是办事员身份的政府新人过来和大家喝酒。他们都是有官家背景的人,在滨海这一亩三分地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于林安然这种既没职位又没背景的人,内心多少有些排斥。
但林安然是尚东海的客人,他们又不好表露,后来见林安然和钟惠好像很熟识,尚东海又开玩笑说俩人是男女朋友关系,桌上那些对钟惠早就垂涎已久的单身汉多少有些酸溜溜的。
如此以来,自然就免不了给林安然出难题。
徐坤说:“最近都说临海区里,安然你红得很,风头劲,咱们早就像一睹风采了,你关键时刻可不能怂了。”
林安然知道这酒推不掉,笑道:“行,那我就划一圈吧。不过,这么走来走去,一个个敬太麻烦,而且人家服务员还得拿个酒壶跟着后头,菜都顾不得上,我看这样吧。”
他拿起喝茶的钢化杯,说:“这里除我,一共是十一个人,我就一次喝掉十一杯,算是走了一圈,你们看如何?”
一次喝掉二两多酒,比逐一小杯敬酒更需要酒量,平常人一次灌下一大口白酒,若酒量稍微不济就会吐。
众人纷纷叫好,都说够豪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