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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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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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景尘以为她这么做不对;那她无话可说;他有他的道义;她也有她的固执;她就是这样狠心的一个人;前三十年是;再过三十年;依然是。

    余舒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慢慢的郁气吐出来;大声道:

    “停车”

    马车突然在街口停下;景尘身形一晃;睁开眼;就看见余舒挥开帘子;弯腰下车。

    “小鱼?”

    余舒跳下马车;一手撑着车帘;坦荡荡地看着他;道:“景尘;我没有做错事。”

    对与错本来就是这世上最说不清楚的事;是与非;但求问自己心无愧;不需要别人赞同。

    景尘看着余舒这样认真的眼神;不知为何;竟是从中察觉到了一丝疏离;忽然有些无措;张口想要说话;那绣满了青枝的幔帘却在他眼前垂下;不等片刻;遮住了车外的光阴。

    他愣了愣;直到车外的太监问询他是否回宫;才赶忙推开帘子;向外看;却见眼前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路;余舒的人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余舒大步走过陌生的街头;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马车是走是留;也没想过景尘是否会追上来;她只是沿着街市;漫无目的地行走;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既是明朗;又觉茫然。

    她只知道;她现在不想一个人待着。

    就这么;她不知道走了多久;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又朝前走了十几步;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着行人稀松的街中央;一人骑着马略显得匆促地追上来;在她身旁停下;那马上的人低头看看她;松了口气;额头上一层薄汗被正午的阳光照的微微发亮;连同那促狭的笑容:

    “我喊你好几声都没听见吗;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害我追了你半条街;真是的。”

    似乎在何处听到过相同的话;余舒无心计较;仰起头;只觉得眼前这人顺眼极了;于是灿然一笑;朗声道:

    “大哥;走;我们去喝酒。”

第三百章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还在正月里;正午时分的阳光并不热烈;可是晒的人浑身暖和。

    薛睿牵着马缰;陪同余舒沿着一条林列着店铺商家的街道往忘机楼走。

    “大哥;你怎么骑马出来了;老崔不是驾车了吗?”

    “我还有别的事让他去办;就自己骑马了。”

    薛睿随便找了借口;实则是半个时辰前;他目送余舒和景尘从大理寺离开;不能放心;所以进去匆匆整理了案卷;交托给同僚;便骑马赶回去。谁想路上没遇到宫中的马车;倒是在回途的一条大街上远远地看见前面人群中余舒孤单的人影;他见状不对;就没有冒然追上去;而是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条街;直到发现她是没有方向的乱走;才赶上前去叫唤她。

    余舒说要喝酒;薛睿一口应了;。既没有问她景尘哪儿去了;也没有问她为何突然想要喝酒;他是何等猾明的人;尽管余舒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开心;他还是能猜到她是在回来的路上和景尘隔了气。

    其实原因;薛睿大概也清楚;无非是因为纪怀山的惨死;让他们两个有了分歧。

    对此;薛睿并不意外;他早就看出来;那位心性淳然的道子;和心思狡诈的余舒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一个是在道门中深受教化、目下无尘的谪仙人;一个是在市井中摸爬滚打、争强好胜的烈女子;这样两个人;是非的观念大不相同;若是一方能够迁就倒还好;若两人同样固执己见;可想而知早晚都会起争执。

    薛睿认识余舒的时间不短;就凭着他对她的了解;断定在对付纪家这件事上;她不会因为什么人而改变主意;就算那个人·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喜欢的那个人;也一样无法让她在这是非之中动摇;只要是她觉得对的;她就会一直坚持·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而这一点;恰恰是薛睿最欣赏余舒的地方;之一。

    这厢余舒并不知薛睿将她和景尘的矛盾猜了个囫囵;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陪着;就总想找点话说·来分一分心:

    “上回元宵节咱们喝的十年陈的花雕酒还有吗?”

    她现在很想喝个醉;然后什么也不想;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等醒过来;再去考虑别的问题。

    薛睿道:“有是有的;不过那酒太醉人;待会儿回去我让老林去酒窖找一坛桂花酿我们喝。”

    提到了酒水;余舒扭头看他一眼·忽然又想起前几天他喝醉酒占她便宜的事情;小声嘀咕道:“花雕醉人么;还不如金泉的酒劲儿大呢。”

    薛睿听到她的话·不免暗幸;那天他装醉酒亲近她;喝的正是这金泉;还好那金泉的后劲是出名的大;不然一准是会露馅。

    这两个人;一个是揣着糊涂当明白;一个揣着明白当糊涂;竟然谁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

    说着话;时间不由过去;两人因为绕路回来·就没从后门走;经过忘机楼前门;被站在门前迎客的贵七看到;赶紧上前来帮薛睿牵马;余舒和薛睿一起走进去;刚刚过了午饭的点·楼下的客人不多也不少;没人认得他们两个;柜台边上的林福瞧见人;赶紧放下银盘;绕出来跟着。

    “公子爷;姑娘。”

    后院一般不许外客出入;就算有客人也都是待在雅房里;因此大中午的就有些冷清;到楼下;薛睿询问余舒:

    “是去你房里;还是去我房里。”

    他问完又觉得这句话不妥;似有些轻抚;连忙加上一句:“到楼上吧;我前几晚睡在这里看公文;房里有些乱。”

    “好。”余舒没什么意见;这里雅房的布置;本来就是让人聚众喝酒的;又不是女儿家的闺房;没什么能进不能进的;于是就同薛睿一起上了楼。

    余舒随身都带着这里房门的锁匙;她有些贵重的物品就存放在忘机楼;包括她前阵子整理出来的数学公式和算册;所以她出入都不忘锁门。

    这个小习惯薛睿是今天才发现;见她从脖子上掏出一把拴着绳子的钥匙;低着脑袋凑上去对锁眼开门;行为略显稚气;不由的失笑;道:

    “我还没见过什么人把钥匙挂在脖子上;不沉吗?”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余舒摘下锁头;直起腰来;带着他进到屋里;才将门一带;转头甩了甩脖子上的绳子;微微一笑;对他道:

    “这屋里我存放了不少贵重的物品;所以这门钥匙就贵重了;而我向来喜欢把贵重的东西挂在脖子上。”

    薛睿问:“为什么?”

    余舒一边将钥匙塞回衣服里;一边随口道:“你说这人身上;还有什么是比脑袋更重要的吗?”

    薛睿想了想;明白地一笑;道:“说的不错。”

    脑袋不能丢;所以能够挂在脑袋上的东西;当然也就不能丢了。

    两人坐在桌边;聊没几句;小蝶和小晴便将热好的酒壶端上来;并着几样下酒菜;拿精致的小碗小碟盛着;漂漂亮亮的摆在桌面上。

    两个小丫鬟站在一旁布菜;余舒主动提了酒壶;先给她和薛睿一人满上一杯;小口的绿瓷酒杯;杯口不过拇指和食指圈成一圈大小;上好的桂花酿在杯子缘口泛着一层金黄;粘稠的似是蜂蜜一样;引人口欲。

    “来;大哥;我先敬你一杯;”余舒端着杯子;就要去和薛睿碰杯;却被他一个轻巧的躲开了。

    “先说好;”薛睿举着酒杯;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同她约法三章:“不管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今天喝完这酒;过了就过了;等到了明天;断不许再为同样一件事借酒消愁;你若答应;我今天就痛痛快快地陪着你喝;你若是不答应;那你现在就给我把杯子放下;别等到日后让我撞见了;你看我会不会收拾你。”

    看到薛睿故意板起的脸;余舒哪能不知他是为自己好;“噗嗤”一声笑了;伸长手在他杯子上轻轻一碰;仰头饮下这绵甜带醉的桂花酿;手指蹭了蹭嘴角;也擦去心中一点苦涩;低声冲他道: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第三百零一章 不方便

    余舒的酒量并不算差;只是这桂花酿香的醉人;一壶过后‘感到有些晕眩;于是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端着杯子伸到薛睿面前;让他继续给妫‘倒酒;一边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

    “皇上赏了我干爹一块金匾;你不知道他有多高兴;呵呵;他每天早起头一件事就是去隔壁看那块匾;晚上睡下之前最后一件事还是去看那块匾;一天要擦个三四遍;夜里说梦话都在叫‘谢主隆恩;;惹得我干娘很不痛快;她虽没说什么;可我瞧那样子;再过两天;非得撵我干爹去同那块金匾一起睡不成。”

    “哈哈;”薛睿笑出声;将酒给她满上;放下酒壶道:“商量好挂匾的日子了吗;到时候我派人去送贺礼。”

    余舒将酒杯送到嘴边;朝他摆摆手;喝一小口说一句:“这个月剩下没几天;我查看过没合适挂红头的日子;唔;要等到二月了;嗝

    话说完;她打了个酒嗝;嫌这么喝不尽兴;就自己拿了酒壶;拿了三只杯子一一倒满;先和薛睿碰一杯;而后一手拿着一只杯子;自己和自己碰杯;嘴里还哼哼有词:

    “喝完这一杯;再来一杯;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薛睿看着她跟酒较劲;并不劝阻;陪着她一起;不过她喝三杯他才饮下一杯;偶尔还会夹一筷子小菜到她面前的碟子里。余舒看到碟子里的菜;就会停下来吃上一口佐酒;再和他东拉西扯一些琐事;因她说话俗白又好打趣;听的薛睿直发笑。

    他原以为她心中烦闷;酒后会向他诉苦;谁想她会是这么个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他准备好的安慰的话;一句都还没有派上用场反倒是被她逗乐了。

    “我在秋桂坊摆过算命的摊子你知道吧;我还记得刚出摊那阵子;有一回;街上来人收地租哦;就是那个后来因为聚众赌易被你带人一锅端了的长青帮;那几个地痞问我要地租;好赖那天我没带钱;他们就把我的摊子给砸了;当时气的我呀;恨不得冲上前一人捣他们一拳。”

    “那你冲上去了吗?”

    余舒翻白眼:“当然没有你当我傻啊;我又打不过他们;冲上去还不是白挨揍。换了是你;你一个人对上三四个流氓地痞;你试试;还不赶紧跑。”

    薛睿送到嘴边的酒杯一停顿;忍不住纠正她:“阿舒;我没那么不经用几个人我还是能应付的。”

    他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自小就拜过习武的师父;还不至于见了几个流氓就吓得掉头跑。

    余舒撇撇嘴道:“三四个你不怕;那要是一群呢?”

    薛睿轻咳一声;道:“你忘了;我会武功。”

    “会武功怎么啦;蚂蚁多了还能碾死大象呢;你又不是三太子长有三头六臂;人多了你一样得跑。”余舒咂着酒;硬要和他唱反调。

    “。”薛睿一边暗暗告诉自己;这丫头喝醉了;不要和她计较一边又忍不住问她:

    “三太子是?”

    余舒甩甩手道:“就是哪吒。

    薛睿没听清楚:“呢、什么?”

    “哪吒就是哪吒呗;什么跟什么;”余舒大着舌头;把酒杯拿到下巴底下;她这会儿是醉了;但还没糊涂恍惚想起来这大安朝并不存在于历史;想必是那《西游记》还没有问世;哪吒还不出名。

    于是她饶有兴致地对他道:“这个哪吒吧;是天宫中的一个天将;因为他爹位列天王之位;而他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人就称他三太子;他有一招绝学;可以演化出三头六臂;厉害的很;可惜打不过一只猴子。”

    薛睿点点头;原本只是一问;听她讲起来;倒有兴趣听了;“什么猴子;这么厉害?”

    余舒嬉笑一声;放下酒杯;两手交握;垫在下巴底下;眯缝着眼睛;慢腾腾地对他讲说:

    “想当年有一个地方叫做花果山;那里有一只石猴子;修炼成精;能说人话通人性;为求长生;这猴子跋山涉水在道教仙门一位祖师爷那里学了法术;成就鬼神之能;天上的神仙很是忌惮他;就想办法招安这只泼猴儿;谁知道竟惹了个天灾;那群神仙骗他到天宫任职;却只安排了个养马的差事应付他;暗地里嘲笑他;这猴儿有通天之能;却被一帮子神仙小瞧糊弄;后来被他发现;一怒之下就大闹天宫;砸了凌霄宝殿;后来——”

    薛睿刚听到趣处;突然见她闭起眼睛;就没了声音;屋子里静下来;他以为她是在想后面的故事;可等了一会儿;却不听她吭声;他试探着轻声唤她:

    “阿舒?”

    “嗯。”余舒眼皮动了动;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却没睁开眼睛。

    薛睿看看她没有睡着;又看看桌上放空的几壶酒;知她喝了不少;觉得差不多了;才问她:

    “还喝吗?”

    “。不了;够了。”余舒两手捂在脸上;抹了把脸;稍微清醒;便扶着桌边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勉强站稳了;含糊不清地对薛睿道:

    “我上楼去;睡一觉。”

    薛睿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瞧得出她心情比喝酒之前好上一些;于是站起身道:“好;我送你上去。”

    说着他就喊了门外候着的丫鬟进来;扶着脚步不稳的余舒上楼;他跟在后面;将她送到房门口才停下脚步;目视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叫住她:

    “阿舒。”

    “嗯?”余舒左右手搭在小晴和小蝶肩膀上;脑子有些昏沉地转过头;就见薛睿站在阳光充足的房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冲她咧嘴笑出一排白牙:

    “你蛮像是那只猴子的。”

    余舒眨了下眼睛;也不知是不是没听懂他的话;嘴角动了动;便转过身揽着两个小丫鬟;拖着步子进了卧房。

    仰面躺倒在软乎乎的床上把脱鞋盖被子的事都交给丫鬟做;余舒很是舒服地呼了口酒气;闭上眼睛;半天才轻轻咕哝出一声:

    “那猴子比我凶多了。”

    薛睿就站在二楼走廊上凭栏看着楼下院中小小一口池塘;听到身后关门声;才转过头;询问端着茶盘从里头出来的丫鬟:

    “睡了吗?”

    “姑娘睡下了;公子爷;奴婢去厨房端醒酒汤。”

    薛睿看看房门;道:“不用了让她睡吧;今天这桂花酿是宫制的;醉人却不伤人;等她醒了给她泡一壶清茶喝。”

    “是。”

    薛睿吩咐过丫鬟;便转身下了楼;到楼梯口;却见到林福正提着袍角往上走。

    “公子。”

    “什么事?”

    林福脸色迟疑道:“是、是那天同莲房姑娘一起来过的那位公子刚才来了;说是要找姑娘被小的拦下了。”

    薛睿知他说的是谁;皱了下眉头;问道:“人呢?”

    “就在前面楼上‘风;字号雅间。

    薛睿点点头;便一个人往前面去了。

    余舒喝酒喝了快一个时辰;此时已是下午;前面楼里没几个客人;吃饭的不多;都是来喝好酒的。

    薛睿上了二楼;走到风字雅间门外;看房门一半开着;露出半张翠山屏风;他没有敲门径自走了进去。

    一入内;就看到景尘一个人坐在桌边;桌面上有泡好的茶壶;但杯子一个个扣着;一动未动;而那两个总是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却不见了不知是被他们的主子甩掉了;还是去了哪里。

    景尘一看到薛睿进来;便站起身;看向他身后;却不见余舒人影。

    “小鱼呢?”他问他;“她不是在你这里吗?”

    薛睿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他对面坐下来;拿了茶杯倒茶;不紧不慢道:“她在哪里;和你有什么相干?”

    他话里的嘲讽很明显;景尘听出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再一次问道:“我要见她;她在这里吗?”

    薛睿手捧着茶杯;抬眼看他:“你见她做什么?”

    景尘道:“我有话和她说。”

    “你要和她说什么?”

    被他咄咄逼问;景尘抿了抿嘴角;道:“这是我和小鱼的事;不便告诉你。”

    薛睿道:“不便说就不要说了;反正阿舒现在也不方便见你。”

    闻言;景尘眉间攒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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