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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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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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世为人;余舒将道理看的很明白;这世间的事总是一报还一报;谁又能逃得了。

    正如她上辈子昧着良心赚黑钱;间接害了不少人到最后还不是一死了之;全还了。

    余舒又看了一眼那大门匾头上纪府二字;面无表情地离开。

    就在她走不多久;一辆马车停在纪府门外;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抬头认了认门匾;瞧见大门紧闭着;脸上露出不解;走上台阶敲起了门——

    “有人吗?”

    余舒回到家;余小修已经下学正在上房陪赵慧说话;余舒推帘子进去;余小修一见到她便站起来;兴冲冲地道:

    “姐;我听慧姨说啦;上午景大哥来了还有皇宫里的大官儿;念了圣旨;赏了咱们好多好东西呢”

    余舒笑了笑;伸手摸摸他脑袋;过了年余小修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原本只及她肩膀;现下是快要到她下巴了。

    纪家的情况她并没有对赵慧夫妇还有余小修细讲;他们只知道那天在医馆她是因为景尘;所以被司天监的人抓去审问;并不清楚纪家如今处境;也不知翠姨娘的处境。

    余舒先前去纪家暂住;对他们的借口便是照顾翠姨娘的身体;如今搬回来;只说是翠姨娘的病好了;并没提纪家老小身陷牢狱。

    大理寺的案子没有完结之前;她不打算将实情告诉他们;以免让他们担心。

    余舒走过去在赵慧身边坐下;看她气色还好;没因上午忙碌累到;便放下心;问她:“干爹呢?”

    赵慧掩嘴一笑;“找你舅舅报喜去了;你没瞧见得了那块御赐的牌匾;可把他给乐的都找不着北了;当初诊出我怀了身孕;也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余舒倒也能够理解贺芳芝的心情;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皇权至高无上的观念根深蒂固;平日提及天子都要抬手高揖;恭敬十分;这一下得了天子亲笔夸誉无异是大喜;那一块御赐金匾;足可延续给后世子孙;光耀门楣。

    “过两天我挑个好日子;让干爹将那金匾挂起来;在街上放几串爆竹;请人来舞狮子;好好地热闹热阄。”余舒道。

    “他临走之前正是这么说的;要你回来选日子呢;”赵慧点点头;又拉着余舒手商量道:“小余;我寻思着;这回宫里封给你的赏赐不少;咱们一家人在京城里没有别的亲戚;就同你舅舅家来往亲密;平日里又多靠他照顾着;好不好将那宫造的布子缎子给他送去一份;让他跟着沾沾贵气;另外再送一份去给你们娘亲;使她也高兴高兴;你说呢?”

    余舒道:“这些事娘您做主就行;挑些好的给舅舅送去;我娘那边就您就不用多操心了;回头我直接给她送去些银钱使;她更要喜欢。这剩下的您看哪些合适这天气做衣裳;就拿出来用;千万别省着;东西放在那里又不会生金子。”

    赵慧抿嘴笑了笑;拍着她的手道:“是不能生金子;可是能放着给你做嫁妆。”

    余舒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讪笑两声;转头去问余小修:“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余小修挠挠头;“还没呢。”

    余舒摆摆手:“先去做功课;等下再玩。”

    “哦;”余小修乖乖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犹犹豫豫地对余舒道:“姐;今天下学的时候;那薛文哲非要跟着我回家来着;他以为咱们住在纪家呢。”

    余舒问:“那怎么没见人跟你回来?”

    余小修撇嘴道:“我和他说了咱们早就不是纪家的人了;让他自己去打听右判府的路。”

    余舒皱了皱眉毛;薛文哲要找到纪家;肯定会听说纪怀山和纪星璇入狱的事;他现在和余小修在一起上学;保不齐就传到余小修耳朵里;这么一来;余小修肯定会担心身在纪家的翠姨娘;闹着要往纪家去看望;这可怎好?

    这遭瘟的小白脸;早不来晚不来;来了就跟只臭苍蝇一样去粘那纪星璇;偏偏要给她找麻烦;真是讨厌。

    余舒在心里将薛文哲骂了几句;想了想;站起来对余小修道:“走;回房姐看看你新发的课本。”

    余舒和赵慧招呼了一声;便拉着余小修走了;到他屋里;关上门;转身对余小修道:

    “小修;姐和你说个事。”

    与其让他从薛文哲那里听说;再不声不响跑去纪家;还不如她先给他打打预防针。

    余舒大致将纪家的事情对余小修讲了;不出她所料;余小修果然很着急翠姨娘的境况;生怕他们拿他娘出气;余舒再三向他保证翠姨娘不会出事;又保证等大理寺的案子一了结便去接翠姨娘;才打消了他现在就去纪家看人的念头。

    余舒不放心;又叮嘱余小修往后在书院里见到薛文哲;离那小子远着点;是因为她昨天用祸时法则算到余小修过两日会和人发生口角争斗;这一场小灾;想必是由薛文哲引起;那小子痴慕纪星璇;要知道是她害的他的心上人坐牢;一定会阄事;找不到她;没准会找余小修的麻烦。

    因为担心翠姨娘;余小修无心功课;坐在书桌前摆弄毛笔;余舒为了哄他高兴;便拿出算盘教他玩“大炮轰洋人”;一种双人益智类的小游戏;算盘上的珠子被一根横梁隔成上下两部分;一人守一方;将每一串珠子上下错位;采取退一进一打掉一的方式;最先将对方的珠子全都打退便是赢。

    “大炮是什么?”余小修问道。

    余舒摸摸下巴;“就是一种兵器;和爆竹差不多;一点火就会‘轰;的一声响;能把一栋房子都炸平了。”

    “这么厉害”余小修惊讶地合不拢嘴;而后一脸怀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你骗人的吧?”

    余舒含糊道:“谁知道呢;我也没见过。”

    “那羊人是什么;是放羊的人吗?”

    “呃¨。就是外国人;”余舒词穷;刚想起来这个时候还没有“洋人”的说法;就转着弯地解释道:“我听说大安朝西边很远很远的地方;住着一群黄头发蓝眼睛的人;长得又高又大;因为从我们这里到他们那里需要漂洋过海;所以就叫他们洋人。”

    “呀;黄头发?蓝眼睛?那不是妖怪吗?”余小修表情有些害怕。

    余舒挥手道:“什么妖怪;安陵城中就有胡人居住;上次在酒楼吃饭你不也见过吗;他们的眼睛珠子不就是黄的绿的;蓝的有什么好奇怪。”

    “可是他们不是黄头发呀?”余小修固执道。

    余小修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余舒不耐烦地拍拍算盘:“你到底玩不玩?不玩就赶紧写功课。”

    余小修立马闭了嘴;使劲点点头;心里却还是纳闷——既然洋人不是妖怪;那为什么要用那个大炮打他们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钱与学问

    早饭的时候,余小修哈欠连连,昨天余舒教了他玩那“大炮轰洋人”的游戏,他一玩便上了瘾,被余舒催着写好了功课,就继续缠着她陪他玩,一直到三更贺郎中起夜,发现他们屋里亮着灯,才敲他们窗户催姐弟两个人睡觉。

    “给,把这个吃了,夫子讲课时候不许睡觉,”饭后,余舒倒了一粒养精神的万年丹给他,“实在是瞌睡,就等中午吃过饭,去找你们宋院士,借他的房间睡一会儿,听到了吗?”

    “听到了,慧姨、贺叔、姐,我上学去了,”余小修老实地点点头,从芸豆手里接过了书袋子还有一小包零嘴点心,打着哈欠出了门。

    贺芳芝随后便到医馆去了,余舒陪着赵慧稍微坐了一阵子,就回了自己房间,今天不打算出门,更不打算去忘机楼,是想着如果今天遇见薛睿,她一定会忍不住对他摆臭脸。

    上辈子好歹活到二十**岁,余舒自认不是什么纯情少女,被人亲了一口就寻死觅活的,但是作为一个姑娘家,该有的自觉还是要有的,这是薛睿昨天醉酒失态,她才懒得追究他,若他敢醒着这么对她胡来,她一准不会饶了他,甭管他是薛大哥还是曹大哥,谁也别想占她便宜。

    何况,她现在拿不准薛睿醒来以后还记不记得亲过她这回事,要是他记不得那还好,要是他记得,那两个人见面该有多尴尬。

    她还是先避个两天吧。

    余舒拿手背蹭蹭嘴唇,眼中闪过懊悔之色,谁知道他喝醉酒后是那么个不讲理的样子,下回再遇上他醉酒,她一定有多远离他多远。

    静下心来,余舒把围着桌腿唧唧叫了半天的金宝拎到窗台上它专用的小垫子上放着,小黄毛搓了几下爪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晒太阳,不再出声捣乱。

    余舒铺开纸张。将算盘和她记录术数公式的小册子摆好,手中握了炭笔,在纸上罗列出奇门遁甲的八门方位——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以及青铮道人传授给她的第一个术数口诀,八门生死决。

    可以说,若是没有这八门生死决,就没有她后来演算出的晴雨法则和祸时法则,八门生死。各主吉凶福祸、四季八方,善用八门生死决,就可以依据求卜人的四柱八字加上相应的时辰、等等卦数,笼统地推算出相关的方位以及时间。而她的晴雨法则和祸时法则,正是建立在这基础上,具体化了某一个方向的预测。

    晴雨法则相较于祸时法则来说简单,是因为天气不外乎阴晴雨雪这几种,而祸事的范围却很大,是疾病、是牢狱、是血光、是破财、是官司、是口角、是丧亲、是迷路、是火险、是水祸、还是遇天灾,这些祸事,都需要大量的事实佐证,她才能够摸索出相对来说准确的“取值范围”。依此确定用祸时法则计算出的那个“确值”,是在哪一项祸事的“取值范围”内,从而判祸。

    她的祸时法则,比起半年前齐全了不少,可是依旧不够周全,其漏洞主要是有两点,其一。祸事的判断太过笼统,容易混淆。例如,她乘坐泰亨商会的商船进京,途中遭遇杀戮,当时她用祸时法则卜算余小修的八字,结论是“水祸”,可是此事分明沾惹血光,有杀身之祸。并非是单一的因水而灾。

    其二,她虽能准确地判定一部分祸事发生的时间,却不能准确地判定这起祸事是因何而起,有关祸事的信息并不完整,这就不容易躲避,虽掌握了主动。却依旧被动,祸时法则不能发挥它最大的效用。

    打个比方,他们和景尘还在回兴街住时,有一次景尘的计都星发作,余舒算出余小修第二天会有血光之灾,却不知因何而起,只能提醒余小修不要碰刀子下厨房,结果余小修上骑射课,差点被人一箭射穿了脑袋,侥幸擦着脸边过了,这就是信息不完整带来的弊端。

    这两点让余舒看到了祸时法则的不足,同样也让她萌生了新的灵感,前一段时间,她就考虑着是否要开始研究新的法则出来,却苦于没有具体的方向,无处着手。

    她思前想后,觉得与其另辟奇径,不如先将手中这半瓶水灌满,不让它晃荡,这就是说,她准备想办法,寻找出一种方式,来弥补祸时法则的不足,使得她既能“知祸”,又能十分有效地“避祸”,而不是听天由命。

    这件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相当的辣手,余舒目前只有一点头绪,她在准备大衍考试期间,频繁接触到了甲子纳音之法,所谓甲子纳音,便是以六十年为一周期,从天地的五行到人声的五音,一种以数字推演,纳其音节所用的卜算之法,常被易客们用来起卦,其优点在于六十甲子纳音包含了大量的实物信息。

    余舒初步的设想,便是从包含着大量吉凶信息的八门入手,利用包含着大量实物信息的纳音之法,取应克之道,精确地推算出与祸事相关的信息,就拿余小修那件事来说,她若能从纳音中得到有关“箭”的信息,便可提前让余小修避开骑射课,再拿她乘船遇险的事来说,她若能从纳音中得到类似于“人”,亦或“毕”、“裘”之类的信息,就可以提前提防着毕青或裘彪,而不会被毕青所骗。

    当然这只是设想,余舒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有十足的劲头,并且做好了为此耗时耗神耗钱的准备。

    首先,她得到大易馆去买几部书,那纳音之法她还不甚精通,因无师指点,学起来更难一些,她打算事后问问景尘,若他擅长此道,便向他讨教,省去了登门拜访大易师的麻烦。

    再来,她要将她所用的卜具从里到外都新换一遍,以前是钱不够使,她所用的罗盘、算签、八卦书、滴漏、星图表等物,都是次选,以至于这些卜具根本起不到什么大用,她只能依靠术数计算。其实对于易客们来说,上好的卜具不但能弥补经验的不足,也能让卜算的结果更加精确,有甚者,一套五十年生的金丝楠木套签,因天地灵性,拿来求卜就能有五成的准确率,可以帮助易客们决断。

    如今余舒小有资产,除却从纪家得来的两千银之外,皇上昨日大行封赏,她得了百亩良田,可坐享其成,又有那百两黄金压箱底,足可以让她鸟枪换炮了。

    而后,便是吃穿所用的改善,凡要成大易者,无不善待自己,有一句话说的极妙,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余舒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身体,命理、根骨、资质、精气、乃至运气,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差到不行,唯一好的怕就是她这个脑子了,那些都是天生的没办法,可不代表不能改变。

    这命理根本不是她的,不必理会,但是根骨不好悟性就差,这个可以通过多看书多动脑子改善,昨天皇上赏赐的龙马河图,据说每日观看有益。

    资质关系到天分和智力,她的智力是不用说了,天分这东西就比较悬了,如同景尘,当初她选买凶宅,他一眼就能察觉到风水不妥,那就叫天分,这种能力想当然她没有,不过她上辈子积攒的计算能力,到这一世完全可以算是一种“天分”了;

    至于精气,余舒听贺芳芝解释,这是人的本身之气,没了精气,人便会死,精气十足的人则健康长寿、百病不侵。要保养精气,首先要有良好的生活习惯,按时起睡,不眷淫逸,其次是要靠食补,单看有钱有势的人家,哪个不是想尽办法吃的精细,似景尘给她那张万年丹的方子,便是一种养护的灵药,还有忘机楼中各种珍鲜,都能起到食补的作用,余舒还想到了纪家祖宅那口池塘里养着的八宝锦鲤。

    最后不得不说一说运气,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却往往能在关键时候左右一个人的命运,偏偏余舒运气差到不行,这种没风没影的东西从自身改善是没戏了,唯一的法子就是借助外物,譬如,挡厄石这一类灵石宝玉。

    看那些个大家子,身上穿戴的,多少锦囊平安符和玉器都是用来保佑。就拿薛睿来说,余舒看他身上常带的一块紫玉蝙行腰坠,貌似不起眼,实则是珍宝一件,真拿出去换成钱,只怕无人出得起价。

    余舒才得了皇上赏赐的福山祥玉一块,准备等下就取出来带上,还有那麒麟瑞兽五宝,也要摆在她经常作息的房间里,此外,等大理寺的案子一落,她要想办法弄一些上好的玉石,自己做个风水池子养着。

    上辈子,有了钱余舒会选择去做投资,没有一本万利的生意,却有钱滚钱的办法,因为那是一个认钱不认人的社会,人情比纸薄,要照顾弟弟于磊,要过好日子,赚钱就成了她的第一要务。

    而生在大安朝,这个易学横行的世界,余舒很早就发现,想要过的好,比起金钱更重要的便是这一门至高的学问,学会了它,不仅能洞悉别人的命运,更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想一想都能让她血脉贲张,这种诱惑力对于要强好胜的余舒来说,已经远远超过了金钱。

    以前,她是用学问来赚钱,现在,她则要用钱来堆积学问。

第二百九十五章 牢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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