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言鬼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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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言鬼抄书-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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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洋房的客厅只剩老僧与井秧,井秧将书合起,淡淡道:“大师,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井秧,万事随缘,否则,适得其反。”老僧还是要提醒一下井秧。
  “我明白。”
  井秧从怀里掏出了施常山的檀珠,“大师,这檀珠,还你吧。”
  大师接过檀珠,“少了一颗。”
  “嗯……那颗伤了青黛。”井秧从肖诚口中得知的。
  大师摸着那剩下的十颗檀珠,缓缓开口:“井秧,你知道这檀珠是什么吗?”
  “什么?”井秧不知。
  “佛中八苦,以及青黛的三世苦,刚好十一苦,又为十一颗。”老僧坦坦道来。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井秧默声,青黛受了苦中苦,却不为人上人。
  夜很长,青黛醒来,她缓缓睁开双眸,本是眼白的双孔,变成了红瞳仁,眉目戾气漾开,满身狠戾,已经失了温柔的模样。
  本来阴气沉沉的水泥井,已经了无气息,所有的气息都附着在了青黛身上。
  “已经到了最后了嘛……”她头僵硬地转了两下,空灵地诉说着。
  井穗此刻依旧在不断行驶的车上,惺忪转醒。
  “姐姐……”她喃喃讲。
  肖诚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井穗身体坐正,整个人失魂落魄,“姐姐……姐姐有事……”
  她有些慌张看向肖诚,每一次井秧要出事,她都心慌的厉害。
  井穗抓住肖诚的手臂,第一次不顶嘴,不犟脾气,央求道:“肖诚,你送我回去啊,送我回去吧。”
  肖诚眉头拧紧,“不行。”
  井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不要给她收尸,肖诚,你送我回去啊!”
  肖诚打了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第一次大声呵斥她,“你有没有想过,井秧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才把你支走!”
  井穗心头一紧,对啊……
  “我不管!我要回去!”井穗捶打肖诚的胸前,大声哭了起来。
  肖诚用别扭的姿势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哭着。
  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他只是笨拙拍着她的后背抚慰,语气难得柔和,“井穗,听话吧……”
  井秧在老洋房突然睁大双眸,急喘捂住胸口,额头满是汗。
  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其中的白开水。
  她刚才入梦了……
  井秧环顾四周,老僧早已不在。
  井秧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玻璃杯,眸中还有些晶莹。
  在梦中,她哭过了。
  井秧离开施常山床边; 坐回了肖南身旁,想着梦中这样荒诞的结局,苦笑摇头。
  白桦戳了戳井秧的胳膊:“你偷偷给我讲讲啊,怎么死的?”
  井秧不睬他。
  “老僧饿了。”游僧站起。
  施常山看向警卫,警卫会意点头; 说:“大师跟我来。”
  老僧慢慢摇头:“就在这儿,与他一起食用。”
  警卫为难; 施常山点点头。
  给老僧上了素食,给井秧他们上了正常菜色; 施常山则是清粥。
  “一餐之恩,那就由老僧来为你讲第三个故事如何?”游僧慈眉善目。
  井秧拿着筷子的手一愣,这和尚……
  施常山摇头:“今日不想再听。”
  老僧淡淡:“可是时间快到了。”
  “什么时间?”他随口问。
  老僧笑而不语,抬手吃起了斋饭。
  齐桓此刻正跟着金毛大石,走在一条上方满是藤蔓缠绕的石路上。
  施常山中枪后; 青黛消失在佛光中。金毛大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拔腿就朝着青黛离去的方向跑。
  而齐桓; 则跟在金毛大石后面,走到了这个地方。
  金毛大石停了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齐桓; 调头; 来到他身边; 用牙扯了扯他的裤腿; 示意他走这一边。
  “去哪儿?”齐桓蹲下问。
  金毛大石:“汪,汪。”
  齐桓随着它继续走着; 最终来到了一个阴气十足的污水井前。
  青黛此刻虚弱地趴在布满青苔的井口,身上被灼伤的地方流出黑血。
  金毛大石去到她那里,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慢慢趴在地上。
  “青黛?”
  齐桓蹙眉,青黛此刻的鬼魂,比他第一回 见到时,好像发生了些变化。
  半晌,他见到青黛的手,变得透明,好久,才恢复之前的样子。
  青黛艰难地睁开双眼,她头枕于臂上,斜斜的齐桓落入她的双眸,她随后疲累苦笑:“被你发现了……”
  “你还有多长时间?”齐桓淡淡直言。
  这副虚弱的样子,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不知道啊……一个月?或者明天,我就烟消云淡了。”
  青黛声音有些沮丧,有些伤心。
  齐桓站在离她不远处,青黛这副模样,让人讨厌不起来,他桃花眼中的眸光闪了闪。
  “别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青黛轻柔与他说。
  齐桓收敛神色,“哦。”
  他乖巧地答。
  青黛倦意满满的脸上嘴角一勾,“你是叫齐桓吧。”
  齐桓桃花眼扫过她,“嗯。”
  青黛目光定格在他肩膀上,那里有一星半点残魂念想,她淡淡道:“你母亲啊……一直在你身边。”
  齐桓身体一震。
  “常人看不到她的……井秧应该也见不到,我活的久,倒是见到了。”青黛温和讲。
  “在我身边吗?”齐桓蓦然问。
  青黛点点头。
  “一点点,可能是她的残念吧,看起来她很担心你。”青黛盯着齐桓的肩头说。
  齐桓默默垂下头,“我生下来就未见过她,我对她没什么印象。”
  青黛不语淡笑,可是你很想知道不是吗?
  许久,青黛再度开口:“齐桓……”
  “嗯。”
  “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青黛与他诉说起来。
  她之前伤了肖南,又伤了井穗,包括她杀死那些个黑衣雇佣兵,都是无意识的。
  “青黛,你身上恶鬼的气息变重了。”齐桓皱着眉头与她说。
  与他第一次见她时,气息愈发尖锐。
  青黛撑起身体,靠在阴井前,“嗯……”
  “齐桓,我本无意伤人……”
  齐桓走近她,蹲下对她说:“青黛,你心中怨恨被放大了。”
  青黛苍白无力笑:“大概吧……如果我走前变成了伤人无数的恶鬼……我……”
  齐桓歪头问她:“你想我帮你?”
  青黛侧过头看向他,“我想你杀了我。”
  齐桓席地而坐,“你知道我杀不了你,所有人都杀不了你。”
  青黛抬头,看向盈盈缠绕的藤蔓,就像一个鸟笼一般。
  “其实之前……你们每个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杀了我。”青黛坦然一笑。
  “怎么说?”齐桓不解问。
  青黛:“玉簪啊……用玉簪就行……”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里,只要插在这里,我即刻就魂飞魄散。”
  “可是……”青黛苍凉看向齐桓。
  “什么?”齐桓愈发不明白。
  “玉簪碎了……”青黛神情恍惚。
  齐桓沉默。
  施常山中枪那一刻,青黛清晰感受到玉簪碎了。她笑他那个傻瓜,怎么能把那样重要的东西,能杀了她的东西贴身带着。
  “我生怕到时我变成了无心的恶鬼,造孽无数……”青黛嗓音沙哑阴沉。
  齐桓垂眸。
  齐桓一笑,无奈至极,“那我们岂不是要等着你灰飞烟灭,才能安心?”
  青黛也烦恼无奈:“好像是的。”
  齐桓残忍好笑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自我了断,你应该能自己拿起玉簪的。”
  青黛摇头:“孩子,哪有那么容易。”
  她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哪怕她是一只鬼。
  “你叫我孩子?”齐桓桃花眼颇为苦恼看向她。
  青黛摊摊手,“不然呢,我比你老几千岁。”
  齐桓上下扫了她一下,“你看着比我小。”
  青黛的成鬼之后的样子不是丰韵姿满的入殓模样,而是初见周常山时最好的年纪。
  青黛笑而不语。
  “你快回去吧,午夜这口井的阴气你受不了。”青黛提醒齐桓。
  齐桓看向他身边的阴井,这股死亡的气息,他的确受不了。
  “你呆在这儿,就是为了能停留的久一些吗?”齐桓疑惑看向青黛。
  这口井,应该能帮助青黛的鬼魂消失得慢些。
  “嗯……”
  她不能接近施常山,但又想陪他久一些。
  齐桓张了张口,终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
  他想告诉她,也许就是因为这口井的邪气,加速了她恶鬼化。
  但是,他又觉得自己这话多余,毕竟,她停留不了多久了。
  齐桓离开前又回头问:“青黛,你究竟为什么去找井秧?”
  青黛没吭声,摆摆手,示意他快些离开。
  齐桓垂眸,离开。
  金毛大石跟着齐桓身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青黛。
  青黛撑起自己的身体,跳下阴井。
  接触到这井内的阴气,她身体也是万分痛苦的,但是多在这世上停留一日,便是一日。
  她蜷缩抱腿,股股阴气缠绕她的伤口,伤口慢慢恢复,只不过她的眉心,戾气又重了三分。
  齐桓刚才问她为什么去找井秧,青黛自己也不知道。
  为了井秧的身体?
  为了她的夙愿?
  起先,她让大石将玉簪叼给井秧,给了井秧可以杀她的武器。井秧不知情偏将玉簪还给了施常山。
  而后每每看到井秧,心中自私之念作祟,她想夺了她身体,与施常山快活一世。
  可是她一次又一次的饶过井秧,是觉得,其实她同自己一般可怜,身不由己。
  她这只鬼,太不合格,太有人性了。
  现在,她的鬼魂,错过了一切时机,已经无法附身,只能等待消失于人世。
  金毛大石用爪子拍着施常山的房门,警卫给它开门。
  跟着金毛大石一同进来的,自然是齐桓。
  井秧颇担心问:“去哪里了?”
  齐桓刚想回答,金毛大石“汪”了一声。
  齐桓无奈,眼角有了笑意,他蹲下摸了摸金毛的脑袋,“知道了,我不说。”
  井秧一脸疑问。
  齐桓随口说:“秘密。”
  井秧也不再问。
  金毛大石跑回施常山身边,舔了舔他的手背。
  齐桓视线挪向面色惨淡的施常山,随后又看向他床边的老僧。
  “那是……”齐桓皱眉。
  那个老僧充满睿智的双眼,好像把他看透了一般。
  老僧双手合十,温和道:“孩子,来我这儿。”
  齐桓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和尚虽对他是善意满满,但他不喜欢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井秧问:“怎么了?”
  齐桓摇头,一双桃花眼可怜巴巴望着井秧:“井秧姐姐,我不想去他那儿。”
  井秧抿嘴一笑。
  和尚站了起来,“你不过来,那老僧就过去了。”
  齐桓又向后退了一步,老僧移动速度极快,齐桓身后的门又刚才被警卫锁了起来,他退无可退,隐身躲避。
  老僧动作停了下来,闭起了眼睛,随后在房内走动起来。
  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随后布满老茧的手扬起一抓,逮到了齐桓。
  齐桓被迫显身,老和尚也睁开双眼,依旧笑着。
  井秧觉得这和尚有两手,肖南和白桦在旁边一副憋笑看好戏的姿态。
  齐桓看向井秧,喊:“井秧姐姐!救命!救命!救命!”
  想着齐桓平日里高冷疏离的模样,现在这副喊救命的样子,井秧估摸着他是真怕了。
  “大师……”井秧开口。
  大师点下头,让井秧放宽心。
  他随后戳了戳齐桓的脑袋,“让你过来你不过来,还要老僧满房间抓你,我都一把年纪了,腿也跑酸喽~”
  “那你先放开我。”齐桓说。
  老僧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根绳子,将齐桓绑了起来,笑说:“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齐桓沉默不语。
  老僧抬起手,想要揭开齐桓面上的黑纱,看一下他的面容,齐桓抵触冰冷地看向他,“别碰我。”
  老僧一笑,“那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
  齐桓孩子气扭过头,“与你无关。”
  老僧依旧和蔼。
  有些人,有些事,永远留在了那个皇陵里。


第40章 第十七章
  潼市连着下了三日绵绵小雨; 这秋日的天气,让人颇感凹糟。
  井秧总是拿着书放眼窗外,心不在焉。时不时,诶声叹气,不知在思什么; 恼什么。
  肖南感觉到身旁的沙发下陷,白桦一股脑儿的坐在他右边。
  肖南向左挪了挪; 白桦又向他凑近,肖南又向左挪了挪。
  白桦快将肖南逼到沙发边缘; 肖南无可奈何打算坐另一个沙发上,白桦扯住了他的手臂,“你走什么呀,我有话问你。”
  肖南皱了皱眉,又坐了下了; 启唇:“想问什么?”
  白桦支吾,又堂堂开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肖南睨了他一眼:“有话快说; 有……”
  “我就想问你井秧最近怎么了?”白桦压低了嗓音,生怕井秧听到。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她呢?”
  老僧苍老带笑的声音从白桦后脑勺响起。
  “啊!”
  白桦被吓了一跳。
  “大师!你要吓死我呀!”白桦抚了抚胸口。
  老和尚一脸善哉善哉; “你若心里无鬼; 老僧我自然吓不到你。”
  白桦摆摆手; 看到肖南一脸嘲笑的看着他; “哎; 真是怕了你们了。”
  齐桓跟在老僧身后,目光也看向有些郁郁寡欢的井秧; 他向她走了过去。
  “井秧姐姐?”
  “嗯……”井秧收敛神色,“有事?”
  他摇摇头,“你有事?”齐桓反问。
  “我没有……”
  井秧淡笑摇头,散了眉。
  井秧的视线落在齐桓的脸上,顷刻间,不知哪来的红光照射到了齐桓的脸上,他的桃花眼被衬的如火烧般炫目明媚。趴在沙发上的小咪不再慵懒,伸长脖子警惕起来。
  井秧猛扭头,变天了!
  透过玻璃,外边连下三天的细雨终是停了,树枝叶头滴着余水,阴笼的天空渐渐泛白,远处天边慢慢漾开一片火烧云。
  红的娇艳,红的浓烈,红的火热,也红的邪祟。
  老僧眯着褶皱横生的双眼,表情凝重,掐了掐几指,“时间到了。”
  井秧嘴微张,思绪繁杂看向老僧,现在她的心情,估计只有这老和尚才明白。
  没过多久,楼下铁门晃荡作响,外面闯进了几个西装警卫,带头的那个,就是施家的警卫长。
  木楼梯上皮鞋踢踏作响,警卫们焦急来到老洋房二楼。寻到了井秧,警卫长尽量保持镇定说:“井小姐,先生出事了。”
  井秧深深闭眼。
  既然警卫来找她,那说明施常山的出事,定不能用世间这准则来解释。
  井秧他们来到城堡花园时,满园空折枝。折枝,所有的树木,都被刀砍一样,折去了一半。
  施常山已经昏迷,靠在一颗树的树墩上,手下意识捂住胸口,手指染上些鲜血,手掌下的白纱布上渗出鲜红一片。
  而他前方几尺处有一人,满头青丝随风飘散,破旧衣衫艳红如初,邪气浮沉弥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青黛……”井秧试探叫她。
  青黛缓缓转过身,动作有些犹豫僵硬,井秧震惊。
  此时的青黛看得出已经失了之前所有的理智,眉心戾气层叠,红色瞳孔一片死寂。
  恶鬼……
  井秧喉头一哽。
  听见井秧的呼唤,青黛向她走来,她前一步,井秧退一步。
  寥寥数日,怎么变得这般魑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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