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陈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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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陈美锦- 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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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见风就长,四岁的时候就由他祖父领着读书了。因为这件事陈彦允还和陈老爷有过矛盾,他觉得陈玄青跟着大伯读书比较好,陈老爷却始终不退让,孩子就抱到了他那里。

    做了翰林院侍读学士之后,陈彦允就跟着时任吏部侍郎的张大人学习了。

    夫妻之间渐渐更平淡了。有时候陈彦允在江宛清那里吃饭,两个人半天都没有话说。好在也习惯了沉默,他点着烛台看书。她就着光做针线,或者是跟陈夫人学管家看账。

    除了大儿子外,两个人也再没有过孩子。

    有一天江宛清突然跟他说:“伺候您的通房丫头薛容,也到了要放出府的年纪了。我和娘商量过了,打算给您抬个姨娘,您看怎么样?”

    陈彦允想了想,合上书问她:“这是娘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江宛清道:“是妾身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随你办就是了。”

    江宛清说话的时候捏着手里的顶针,不觉已经捏得很紧。她放开之后却又有点怅然若失。笑着说:“眼看天也晚了,妾身叫丫头进来服侍您洗漱吧。”

    进来的就是薛容,样子比平时有点忐忑。陈彦允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平静地起身去了净房。

    陈彦允不知道江宛清在想什么,但若是他子嗣单薄,按规矩是要纳妾的。纳妾这事江宛清不提,恐怕别人也要跟她提,她应该是想自己说免得陈夫人提出来,她更被动吧。江宛清性子也是很要强的。

    抬了薛容后半年,江宛清又为他纳了陆氏为妾。这算是她的制衡之术,两个姨娘有争有抢,彼此有冲突,比单独的一个还要好掌控。

    等薛氏生了男孩,就接到了江宛清身边养着。薛氏搬去了羡鱼阁,孩子也不怎么和她亲近。

    陈彦允也看得清江氏这些动作。

    反正都是后宅院的小打小闹,再说江氏做得也很正常,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从来不插手管。只是江氏过于宠爱陈玄新,他觉得不太好的时候,会多说两句。

    张居廉越来越器重他,想提拔他做詹事府少詹事。陈彦允看得出这是张居廉想要真的重用他,张居廉手底下的门生很多,但是真的得他器重的也只有几个,这个机会相当重要。要不是大伯早些年在张居廉落魄的时候曾救助过他,恐怕还没有张居廉今日的师恩。

    陈彦允顺利进入了詹事府,官场上他平步青云,但还没来得及高兴。陈家就变故徒生,陈老爷子得了恶疾,臀生褥疮,三个月的时间就迅速地瘦了。

    重病的时候他握着陈彦允的手,叮嘱他:“……陈家,以后你要撑着。父亲再也管不了你了,你还是随你大伯……”他喉咙发哽,“不听父亲是对的,你现在就很好,很好!”

    陈彦允眼泪直流,带头半跪在地上,听到身后有女眷呜呜地哭,第一次觉得自己无力。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的时候人力就是这么弱小,任他再怎么聪明,他也不能起死回生。

    陈彦允本以为他没跟着父亲长大,父亲死的时候他并不会太伤心。

    但其实血浓于水,他怎么会不伤心呢。(未完待续)

正文 番外二:三爷(二)

    父亲死时正好是夏天,尸首放不住。家里请道士算日子,要送回保定安葬了。

    正好保定里又要修路了,陈家和纪家打算商量一番,不仅重新修路,还要把两家的祠堂翻修新的。

    陈彦允就去了纪家,跟纪家大爷商量。

    纪家大爷很爽快地同意了。又安慰他:“九衡,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这情谊不用说。老爷子丧葬之事有什么需要纪家帮忙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那时候陈彦允还只是詹事府少詹事,虽然仕途坦荡,却还没有到让纪家大爷生畏的地步。两人相谈他还不至于拘束。

    陈彦允点头应允了,纪家大爷则留他喝茶:“我看你最近精神疲乏得很,倒不如趁此时机多歇息几年。你家也不会几年就吃穷了吧……”

    陈彦允的父亲一死,他应该回家守制三年的。

    陈彦允默默地喝茶,说:“当初老师的父亲死的时候,正是他忙的时候,当初朝廷上多少人上谏他不守孝道,还不是被皇上斥责回去了。我正入詹事府,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楚,这时候就回家守孝,难免会让老师心生不快。这事还要慎重些才行。”

    纪家大爷说:“我倒是没想到张大人那里。你现在倒是越来越谨慎了。”

    陈彦允苦笑着摆手:“算不上什么夸奖,不说这个了!”

    正好管家来找纪家大爷说话,纪家大爷就让陈彦允到院子里看看,晚上再留个饭,这时候他们已经赶不回宛平了。

    陈彦允倒也没有推辞,夏天的晚上的确闷热。他又心中郁积,能去透透气也好。他沿着宴息处外面的小径慢慢往前走,绕过一片腊梅树,前方是个荷池。

    他听到女孩儿说话的声音。

    中气十足,又还有些稚嫩,笑嘻嘻地说什么采莲蓬的话。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

    这样天真的年纪,不食人间愁苦。也不知道等她长大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天真。

    等到他再往前走一步。才看到两个小丫头,那个衣着像小姐的比丫头还大,十二三岁的年纪。伸着手勾细细的荷花枝,手腕上的金镯子晃荡着,她手腕太细,金镯好像立刻就要滑落掉进水里一样。

    看得人心里发紧。

    小丫头吓得要哭了。那小姑娘却不怕,还威胁要把人卖到山沟里去。

    最后她没踩稳。跌落到水里的时候,还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小丫头又忙着去拉她起来,她要忙着起来,忙着骂小丫头。场景混乱得很。他脸上也出现一丝淡笑,觉得这女孩这样也好,有生气。

    他正要走的时候听到有呼救声。

    陈彦允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真正的个性其实相当的冷漠。而且不想多管闲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还是回去了。也许是想到了自己早逝的五弟。他也是掉进水里没救的。

    他在那个水坑里,水坑很深,他看到一张苍白的小脸淹没在水中,慢慢往水里沉去,她刚才还这么的有生气,但也许转瞬就没了。

    一掐就死,就像朵花一样。都用不着费力。

    女孩半昏迷的时候,揪着他的衣袖喃喃着不要他走,倒还有些可怜可笑。他要是不走,恐怕这女孩醒后会后悔一辈子吧!他是有正妻的人,这是要为人家女孩负责,岂不是占尽便宜了!

    为了不连累女孩的名声,他连夜离开了大兴。

    几天后纪家大爷还修书过来,还问他那天晚上怎么不告而别了。

    陈彦允看完了信,让书童把烛台拿过来点了烧,他淡淡地问:“夫人说了是什么事没有?”

    “夫人没说,好像是江家那边的事。”书童小声说,“您也知道舅爷犯事了……”

    陈彦允眼皮都没抬,一边写字一边说:“让夫人过来找我吧。”

    江氏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陈彦允对她很尊敬,她有事要找他,让丫头传一句话,陈彦允就会过来她那里,这次偏偏不一样。是让她去书房找他。江氏带着婆子站在他门外,站了好久才等到他说进去。

    没办法,自己的嫡亲哥哥,难道她能不救吗?江氏从来都不是那种只在乎感情的人,她心里明白清楚得很。不仅是娘家靠她,她也要靠娘家。虽然这件事对于陈彦允来说有点为难,但也总不会太难的。

    江氏微笑着伺候陈彦允进膳,途中把事情说明白了。

    陈彦允却神情淡淡的,他是觉得有点累了:“你兄长放印子钱的事我早提醒过了,想不到他连东厂的人都敢惹。你让我找谁保他去?”

    江氏柔声说:“那……总会有办法的。”她在他身边坐下来,叹了口气,“要是真没有办法,算了……您……您还是不管吧!妾身总不能让哥哥连累了您,妾身跟母亲说一声,她总是会理解的!”

    陈彦允依旧看着她:“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江氏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好像钻入了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

    她绞紧帕子,咬着唇不说话。其实她也不容易,陈三爷也应该体谅她啊!

    父亲母亲都指望她救哥哥,要是她救不了,那他们该去找谁呢?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啊。江氏眼眶微红,坐直了身子说:“妾身嫁过来这么多年,没求过您什么事。要说妾身的真心,三爷心里明白。”

    陈彦允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几天之后,陈彦允出面说话,江氏的哥哥就从东厂里放出来了,江氏的哥哥提了两篓子大螃蟹上门来谢,却连陈三爷的面都没见着。他提了螃蟹又不高兴地离开了,回头江家就和陈家有些疏远了。

    江氏很为此痛心,她的哥哥的确不成器,陈三爷却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她哥哥是什么样的人,陈三爷心里明白得很吧!

    江氏知道陈三爷帮了她这一把,要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看着他在忙,她有时候心里都会胡乱的猜测。心里落下心病,渐渐的身体更不好了。陈三爷有时候来不及晚上来看她,或是睡在了书房里,或是歇在薛姨娘那里,她越发觉得孤寂。幸好还有女儿陪着她,不然日子更加难熬。

    江氏最后知道自己要死了。

    那天她不怎么说得出话来,才五岁的小女儿趴在她床前一直哭。

    江氏勉强抬起头,看到周围都是人。怎么这么多人,她不想看到这些人,这些人都好陌生。

    江氏闭上了眼睛,眼泪不停地流着。她感觉到小女儿握着她的手,孩子的小手嫩嫩的,这么弱小。她死了之后谁能保护她照顾她呢?

    她终于听到有人说了一声:“三爷来了!”

    众人纷纷让开,有人在床边坐下,紧握着她的手。

    他其实不好受吧!

    江氏心里浑浑噩噩地想,陈三爷其实是个很长情的人。他对她没有多余的爱情,但是夫妻之间毕竟有十多年的感情,她陪着他走到今天的。他对她肯定是有一些感情的。

    江氏听到他好像说了句对不起,她想笑,怎么会是他说对不起呢!

    她好像说了很多,但是人要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应该是她想说的话吧。

    江氏不舍地看向小女儿,小女儿什么都不懂,只是被大家吓得不停地哭。

    她意识不清,慢慢瞪大了眼睛,好像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陈彦允则一点点感觉到手里那只瘦弱的手,温度一点点冷下来。他的手搭上了江氏的眼睛。

    他慢慢放开了江氏的手,低声问:“七少爷呢?还在路上吗?”

    “快回来了。也不知道夫人这么快就……”有人小声地答。

    室内一时沉寂,只听得到外面丫头婆子在哭,陈彦允说:“等他回来后,让他过来找我。”

    他回了自己前院的书房,一个人呆了很久。

    其实江氏的死对他来说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感概。江氏比他小一岁,还这么年轻。

    他跟陈老夫人说要为江氏守孝两年,陈老夫人叹了口气,以为他是舍不得江氏,也就同意了。陈彦允这时候对于情爱的心思就更淡了,这些年行事越发的险峻,他不是没听到过别人私底下说的话,多刻薄的都有。上次有个文书和同僚窃窃私语:“也是报应,昧良心的事还少吗……”

    陈彦允虽然不在意这些话,但他不得不防别人的口。一来二去的,他觉得信佛也不错,修身养性,要是真的有什么罪孽,佛祖看在他潜心向佛的份上,也会宽待几分吧。当了修士,开始吃斋念佛,连三个姨娘都不碰了,人的脾气看上去越发的温和。

    既然没有了别的顾忌,他就成了张居廉手里一柄锐利的刀锋。

    两年之后,他将要坐上东阁大学士的位置,成为最年轻的阁老。只差最后一步部署。张居廉那天和他共乘一轿,走在九春坊外头,看着护城河的河水。

    “九衡,你记不记得你刚入詹事府的时候,我跟你说的什么?”张居廉问他。

    陈彦允笑了笑,“您但说无妨。”

    “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好的。”张居廉说。

    陈彦允看着滔滔河水东尽而去,心想也的确如此。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好的。

    哪管别的什么呢。(未完待续)

    ps:我后面应该会每天更新的,把这个番外写完!

正文 番外二:三爷(三)

    将要开春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大雪,陈三爷去了宝坻纪家,他要纪家大爷帮他一件事。

    那时候纪家三少爷刚中了举不久,家里正在庆贺。纪家大爷接待陈彦允,让下人沏了壶上好的霍山黄芽上来。“你来得巧,正好家里是喜庆的时候!”纪家大爷笑着为他倒茶,说,“我听说这次七少爷得了北直隶的经魁,颇有你当年的风范啊……”

    跟他说话都客气了很多。

    陈三爷倒是不在意,这些年怕他敬他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放下茶杯说:“他的文章我也看过,经魁是有些抬举的。”

    少年的时候他还是北直隶的解元郎,对于名利的感受比陈玄青深刻多了,倒是不觉得一个经魁有什么不得了的。只是陈玄青毕竟在陈家的庇佑下长大的,他怕陈玄青会被虚名冲昏头脑。

    过了会儿,纪昀在纪尧的陪伴下过来拜见陈三爷。

    纪家大爷请陈彦允指点纪昀,陈彦允推辞不过,就指点了几句纪昀的股文制艺。纪昀倒是如获至宝。

    等人都退下了,纪家大爷才跟陈三爷说:“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你也不用和我客气,有事情就说,我一定办妥。”陈彦允这几年仕途顺畅,在张居廉面前地位超然,他要办的事纪家大爷自然不敢懈怠。

    陈三爷起身道谢,纪家大爷连忙称不用,让他留下来吃宴席。

    纪家的宴席流水般的上海参、鱼翅,十分的奢华。能和陈三爷同桌而坐的也就是纪家大爷,通州的几个官员。陈三爷看他们在自己面前都有点拘束,也不敢喝酒,就先告辞出了厅堂。

    出来的时候雪正好停了,太阳照着雪地白茫茫一片。有些刺眼。

    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是满园青翠茂盛,现在枯枝残雪的,荷塘也结冰了,倒是有些萧瑟。

    陈三爷吸了一口清冷空气,眯了眯眼睛说:“去准备马车吧,下午去大兴见郑蕴。”

    陈义应是退下。陪着他们出来的管家就在前面领路。

    荷池的前面是一片开阔的花圃,这个时候看不到什么东西,就是满院子的雪。这个地方倒是有些荒芜了。一扇月门掩映着,再往前是夹道,能看到通向朱漆画梁的精致院落。

    那应该是女眷的住处吧。

    陈三爷看了一会儿就乏味了,外头又冷,他想先回宴息处去。

    身后却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他心里立刻谨慎起来,刚回过头就看到夹道那边有个女孩提着综裙,好像后面有人在追她一样,边回头边跑,跑得很快。都要撞到他身上了!他皱眉往旁侧一躲开,那女孩回过头突然看到他,猛地睁大眼睛。一不小心就被枯枝绊倒,摔进了雪地里。

    她摔得很狼狈。身上全是雪,雪地上的雪已经化开了。青色综裙膝处晕开深色的水渍。

    她一张小脸冻得通红,一边喘气一边问:“你是哪房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我摔跤了!”

    陈彦允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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