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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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生香-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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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五闻言叹口气:“他这样对你,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我吃惊。”

  秦珂歪嘴一笑:“我还没说完呢。只是从商之人,心思必定深沉,刚刚说的都是外在,至于他的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我这样的小角色是猜想不透的。”

  苏五默默望着秦珂,她的眸子灵秀可人,就像那山间盛开的野花,在风月无边的春色里,独有一番蕙质兰心。

  “你如今也是生意人。”苏五喃喃自语。

  秦珂一摆手:“小巫见大巫,我是把不了你爹的脉的。”

  苏五抬头:“珍娘和我娘,你又有何印象?”

  秦珂顿时皱起眉头:“这话问的好怪!”

  “你只管说,我又不会生气。”

  秦珂想了想:“珍娘虽然貌美得宠,却没有持宠生娇,依我看到也是个好样的。她的两个儿子也都十分妥帖,若是不出意外,将来都是你爹的左右手。尤其是你二哥,只可惜造化弄人。可惜了。”

  苏五叹口气:“我娘呢?”

  秦珂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嫡夫人不怎么出屋,坊间也没有什么关于她的传闻。我见过她的次数也少的可怜,印象里她从不抬头的,只管盯着手里的茶碗。看不见眸子的人,我又该如何评价呢?”

  苏五点点头:“母亲的眸子的确不会轻易示人。她只盯着那碗茶汤,就算身边有再多的人,也一概不管不顾的。像这样一个人,会介意周围的人吗?”

  秦珂牢牢盯住苏五,却觉得他有些心事,藏的极深。

  “我那几个哥哥?你且说说谁最有才华?”苏五又问。

  秦珂越发觉得不对劲,可嘴上仍旧缓声道:“依我看,怕是已经去了的二公子清爵。”

  “何以见得?”

  “九年前的雅集之上,二公子陪同长公子同去,做诗之时,长公子得不出后两句,到是二公子及时补上。可荆惠王向大家邀诗时,他便退居在后,一字未落。可见,他深知自己身为庶出,不该太过出挑。而在我的眼里,有自知之明,便是人生最难得的一种品质。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做对选择。”

  苏五拧紧眉头:“在关键时刻做对选择?”

  “对。不会奢望不可能的事情,同时牢牢把握住属于自己的东西。”秦珂点头道。

  “是这样吗?”苏五垂头不语。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今日这些话让我心里有些不安。”秦珂拉住苏五的胳膊,轻声问道。

  苏五抬起头,换上一副笑脸:“没什么。许是二哥离开的突然,我今日方才缓过神来,竟觉得自己好想他……”

  秦珂点头:“二公子是个好人,那日从茗园奔丧回来我还梦见了他,只是那梦很是奇怪。”

  “怎么奇怪?”

  秦珂摇摇头:“他指着自己喉咙让我看。难道他死前吃了什么?偏是死后也觉得那里不舒服?”

  苏五只觉得眉心猛的一顿乱跳,砰砰砰险些击碎了他的眼眶。

  “你怎么了?”秦珂看出他有些一样。

  “没什么。许是没休息好,现在有些累了。”说着,苏五转身倒在榻上,用手臂遮住眼睛。

  秦珂以为他真的是累了,转身退了出去。可刚走到门口便觉得不对劲,扭头看去,只见他正挪走手臂,眸子狠狠的瞪着天棚。那目光犹如两道利剑,连偷看的秦珂都禁不住觉得脸面一寒。

  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

  夜晚来临,天空晴朗,空气里透着木樨花的香气,让人想起那香甜的桂花糕。秦珂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娄氏一家。苏五怏怏的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去看小灵仙。只见她东张西望却不与他对视,想必白天的事情还是让她很不开心。

  “小灵仙,夜路难行,你且看好了,要不要我扶你?”苏五凑上去,赔笑道。

  小灵仙仰着脖子,假作不知。

  苏五知道她还在怄气:“罢了罢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偏来跟我们这种纨绔儿郎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说着,他望着停下脚步的秦珂,示意她来帮忙。谁知那秦珂只立在树下,笑嘻嘻的望着他,根本没有过来解围的意思。

  苏武又道:“好妹妹,今日有些事情,惹的我心绪不宁,被你撞见,无端勾起了火气,苏五真心配个不是,还请妹妹别真厌恶了我。”

  小灵仙闻言扭过头来:“难不成这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有心事,我,痴呆三,梨花,哪个没有自己的愁事,若都像你这般动不动就冲人发火,岂不是大家都没有好日子!”

  苏五连连点头:“妹妹教训的极是。”

  秦珂见他果然服帖,连忙凑上去:“好了小灵仙,你别气了,今晚是中秋,咱们三个在这个日子还真没凑到一处过,祭完了月亮,我请客,咱们醉风楼去如何?”

  小灵仙顿时一撇嘴巴:“你还敢说,我最气的到不是苏五公子,而是你!”

  秦珂顿时吐吐舌头:“为什么是我?”

  “咱们是什么样的交情,你却处处护着他,反倒我成了外人不是?”

  秦珂恍然大悟,连忙摇着她的手臂:“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你若是生我的气,一会多点些贵的行了吧!”

  小灵仙顿时一甩手:“吃酒是好事,不过不要你请。我要他请!”说罢,一根指头指住苏五。

  苏五连忙点头:“本该我来请客,醉风楼里新来了个惠州厨子,咱们尝尝鲜去!”

  小灵仙一撅嘴巴:“和苏五公子同饮最是没趣的!”

  苏五顿时愣住:“为何?”

  “这么些年,咱们偶也一同喝酒的,却从未见你醉过,你说说,跟喝不醉的人同饮,还有乐趣!”

  苏五一拍脑门:“这个好办,今晚你一杯,我三杯,如何?”

  小灵仙顿时两眼放光:“若是耍赖就是乌龟!”

  苏五和秦珂一同大笑起来。

  娄母听见笑声,转身来喊他们,再不快点,河边的好位置就都被人占了。几人连忙跟上,朝荆江走去。

  不多时,便见前方水光反射着灯火,潋滟摇荡。月亮落在江水中,活像是一张对折的剪纸。

  “真漂亮啊!”小灵仙望着月亮痴痴傻傻。

  秦珂的眸子有些潮,每年的这个时候,她心中的痛楚不比小灵仙少一分。望着圆圆的月亮,她回想起遥不可及的父母,他们身体都还好吗?她失踪的这九年间,是不是人们都以为她死了。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在那个时空里,可这月亮是同一个吗?

  秦珂仰起头,她相信月亮是不会变的。

  娄母摆好了香案,又将桂花糕端正的放好,再端出一壶上好的花雕。小灵仙走上去拉了拉秦珂:“既然有月团,便把桂花糕撤下来吧。说不定会带来好福气。”

  秦珂想了想:“我不喜欢月团。”

  小灵仙叹口气:“偏会说假话!你不面对生活,生活怎么给你惊喜!”

  秦珂猛然间一顿,小灵仙的话就像是当头一棒,让她原本恍惚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的确是啊,她一直都在逃避。

  “好吧,既然有,那便放上去吧。”秦珂低声道,自己闪身站到一旁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秦珂从怀里掏出一把素香。娄父接过去,点着了。各人站到自己的位置,默默举首望着苍天上的月轮。

  那月轮先前还有一角被乌云遮着,偏这一刻,乌云散去,露出一个圆满明亮的银盆,端端正正的挂在天边。

  月华正好,清风微浮,江面的水汽迎头打过来,让人禁不住浑身畅快。娄父连忙道:“金秋时节,月满荆惠。月神在上,保佑娄家大小平安富贵,保佑娄大得一男丁。”说罢,带着众人跪拜下去。

  秦珂转身去看梨花,梨花虽然身子随着众人跪拜,但脸上的表情却甚是难看。想来娄父这话也的确说的不是时候。秦珂撇撇嘴巴,却也不好说什么。

  娄母弓着背,脑门子贴在地上,嘴里还不住嘀咕着什么,只是离得远,听不见。

  秦珂本想收回视线,却偏觉余光中白衣一闪,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她的视线。她连忙又抬起头来张望,只见离他们不远的渡口一个白衣人正凭栏而望。

  “鸣泉!”秦珂嚯的起身,拨开人群朝渡口奔去。

  可祭月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把江边拥挤的水泄不通。人们手里的酒壶飘出醉人的香气,寥散在空气里让秦珂有些昏沉。

  “让一让!麻烦你们让一让!”她拼命挤在人群里,可再次望去时,渡口的栏杆处空无一人。“怎么回事?人呢?”秦珂焦急的四处乱撞:“鸣泉!是你对不对!”

  她情急之下,连续撞到了好几个人,人们本就拥挤,被人生生撞痛,自然越发气恼,有几个年纪的的妇人竟指着秦珂责备起来。

  秦珂只觉得眼前人头攒动,一下子竟有些心慌,朝后退去,忽然她只觉得背后一热,竟生生贴在一个人的身上。连忙回转身子去看,这一看竟又吓了一跳。

  “你!山鬼松!”

  嵬松双手合十:“又见到姑娘了。”

  秦珂指着他,上下打量道:“你,好端端的穿什么白衣服!”

  嵬松垂头看了看自己:“枯禅寺的规矩,即便是挂单的和尚也不能例外。”

  秦珂心里一沉:“难看死了!”

  嵬松点头:“贫僧浑身都是疥疮,自然不好看。”

  秦珂白了他一眼:“我没说你的容貌。生疥疮又不是你的错。”

  嵬松面无表情,只指了指月亮:“姑娘今日来祭月,可许下什么心愿了吗?”

  “年年都是一个愿望,可年年落空,今年我索性什么都不想,拜了就走。”

  嵬松点点头:“姑娘说的颇有道理。万事万物都要靠个机缘巧合,若是没有缘分,便是整日对着月亮磕头,也是什么都求不来的。”

  秦珂扭头去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的愿望和人有关?”

  嵬松一愣:“我没说和人有关。”

  “你明明说机缘。”秦珂指住他的鼻子,恨不得用目光剜下他的面皮。

  嵬松顿时一缩:“机缘并不一定都针对人,事物的生灭同样都是机缘。”

  秦珂眯起眼睛,抓住嵬松的衣领便往跟前拉:“是吗?你还挺会谈玄的嘛!”

  这时,周围隐隐传来唏嘘声,秦珂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拉着一个和尚在说话。定然又被人误会了。

  “算了算了,今天先放过你!”她连忙松了手,朝身边的人们瞪去。

  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正在这时,苏五冲破人群来到跟前,他本是来找秦珂的,却猛然间见到嵬松,眸子忽的一缩,竟愣在了那里。

  嵬松到是淡定,略一躬身,双手合十。然后转向秦珂:“这位公子想来是来寻姑娘的,夜深露重,姑娘拜过月神,便早些回去吧。”说罢,他转身欲走。

  苏五却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秦珂从未见他这般看过一个人。莫不是这家伙也和自己一样,将嵬松看成了别人。

  “他是嵬送!”秦珂拉住苏五。

  苏五皱起眉头,把刚要出口的话缓缓压了下去,眸子却仍旧犀利。

  “贫僧枯禅寺,嵬松。公子这是?”嵬松直视着苏五的目光,竟没有一丝退缩。

  “嵬松?”苏五低声道:“山鬼嵬,木公松?”

  嵬松点头:“正是。”

  “山鬼善于幻化,松柏总是坚韧,不知这名字可有何意?”苏五一挑眉毛。

  嵬松一笑:“公子问的好怪,嵬乃高大之意,松柏高大而已。”说罢转身欲走,却又被苏五拉住。

  他这一招,手下已经使了暗劲,一道气浪直逼过去。那嵬松顿时脸色难堪,双手乱抖。

  秦珂见状赶紧过来拉苏五:“你这是做什么?对出家人不敬,小心被人见到传进你父亲耳朵里。”

  苏五收了手,却抱起胳膊。那嵬松痛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身子顿时矬了半截。

  “好了,你也赶紧回寺吧。”秦珂走上来拍拍他:“他这人小孩性格,下手没轻没重的,我替他跟你赔不是,莫要张扬,他也不是有意欺负你。”

  她嘴里这样说,苏五却有些不愿意,冷冷道:“我今日还偏偏就发了小孩脾气,嵬松是出家人,我怎么没听说过出家人也祭月的?”

  嵬松龇牙咧嘴:“我当然不是祭月,只是来江边透透气,不想就碰见了这么多人,贫僧今年刚刚来到柳原,不知道这里的风俗。”

  秦珂扭头去看苏五,却见他一脸不屑,哼道:“你是何月何日来的?”

  秦珂顿时瞪他:“人家什么时候来的,又和你有何关系?别在这里胡闹,赶紧请客是真!”

  苏五也不理会秦珂,只拿眼睛盯死了嵬松:“本公子可是枯禅寺的香客,问问这挂单的和尚有何不可!”

  嵬松缓缓直起腰来:“贫僧是七月初八来的。”

  苏五暗自记下,然后点点头:“可是沿着朱雀街进城的?”

  嵬松的眸子里顿时飘起一团乌云,片刻后,摇了摇头:“苏公子多虑了,在下是从北门进来的,走的是乱葬岗。”

  秦珂眨眨眼睛,城北是座小丘陵,遗弃了不少尸体,一些穷人没钱买棺椁,便也会把尸体丢在那里,久而久之便成了臭名昭著的乱葬岗。

  “放着干净的朱雀街不走,为何偏偏走北门?”苏五眯起眼来。

  嵬松正色道:“贫僧是出家人,进出城门自然不会选择光鲜亮丽的街道,乱葬岗虽然晦气,但我一路念诵往生咒,也算是为死去的人做些善事。”

  苏五闻言点了点头:“好吧,本公子暂且信你。”

  嵬松见他貌似也没什么话说了,便急忙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秦珂望着嵬松的背影,心里顿时有些酸楚。若是鸣泉也会这样吗?进城的时候,他会走哪里?

  “他不是鸣泉,你不要枉费心机了。”苏五不知何时俯身在秦珂耳边。

  秦珂一机灵,转身道:“胡说,我当然知道他不是鸣泉。”

  苏五叹口气,脸色却越发凝重:“我了解鸣泉,他虽然也是修行之人,但入城之时,他断不会刻意寻找入口。像这种迂腐的事情,不是他的所作所为。”

  秦珂皱起眉毛:“你问了他这么久,就是想确定到底是不是鸣泉?”

  苏五点点头:“鸣泉是得了佛法真谛的人,又怎会迂腐到这般地步。他应该懂得凭心而行,逢缘度化的道理。”

  秦珂扭头朝夜色望去,禁不住心头掠过一丝暖暖的酸楚。

  “好了,以后别再提这个名字了。”她扭身朝娄家人走去。

  苏五却上前一步,猛的伸手抓住秦珂的腕子:“真的甘心就这么忘记?”

  秦珂转过身来,两人的手僵持在空中。望着苏五英俊的面庞,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夜风撩起他的发丝,盘旋在鬓角,一朵木樨花不知从何处飘来,缓缓没入他的发丝间。秦珂伸出指头,想抓住那多木樨花。谁知,苏五已经一抬手,凌空握住了她的手。

  “花瓣掉进头发里会痒。”秦珂轻声道。

  苏五摇摇头,他顽劣的眸子里浮起漫漫的温柔,就像那水边的月光,溢出来轻轻的笼罩了秦珂。

  “我的诺言永远有效,别为了一个虚幻的影子,而错过身边的人。”苏五柔声道。

  这次秦珂没有再揶揄苏五,奇怪的是,她有些慌乱,于是她垂下头去,红着脸望着自己的脚尖。她奇怪的发觉,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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