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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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生香-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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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珂眨眨眼:“是这样吗?”

  项仪低声轻笑:“傻瓜,当然是这样。”

  当天晚上,宫娥将药粉抹在她的手臂上。

  项仪瞧了瞧,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良久,秦珂猛的坐了起来:“给我弄掉!快给我弄掉它!”

  宫娥吓了一跳:“这药粉太医看过,不会影响胎儿,娘娘不必担心……”

  “不是,我不是担心……”说着,她已经伸手去揭。

  剥落了药粉,露出里面的皮肉,那刺青已经变的极淡,只剩下一条浅浅的影。

  她低声叹了口气:“还好没有全部去掉。”

  宫娥惊讶的望着她。

  待到项仪进来,宫娥眼神慌乱,秦珂起身:“我……”

  他却将臂一展,将秦珂按在床榻上。

  “朕今日好累,让朕躺一会。”说罢,他将头枕在秦珂的膝上,轻轻转了个身,将她抱在怀里。

  秦珂愣了愣,便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朕派人帮助娄大重新建了园子,那茶园仍旧是你的。你随时随地可以回去。只是,娄大,朕不会封他为官……”他一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秦珂笑着点了点头:“他成不了事,你只别让他饿死了就好。”说着,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安静平和,她当真有些迷惑,这就是大楚的国君吗?像个孩子般的男子。

  “项郎,我还有一件事……”她轻声在他耳边。

  “嗯?”他仿佛要睡着了。

  “让丽扬入宫吧,我再多和她学些菜式,都是琼族的。我一一做给你吃好吗?”

  “好。”

  秦珂将脸贴在他的脸上。他轻柔的呼吸就在耳畔。她能想见自己走后,他的孤独。周春晖去守灵了,苏芷卉的封地远在天边,现在就连苍矢都走了。除了苏四还能偶尔入宫来,他还能见到几个之前的老友呢!

  总要有个人来照顾他的,而这个人需要像自己一样直率,一样敢作敢为。

  丽扬来到明光宫时,是两天之后的事情。

  她只带着一个包袱,里面有两件半新不旧的裙衫。琼族人的样式。

  秦珂笑着看她:“这衣裳我还穿过一次。”

  丽扬却把嘴一撇:“虽说你现在是皇后,可对我来说,你却仍旧需叫我一声……”

  秦珂笑着拉过她:“小姑妈,是吗?”

  丽扬把嘴巴一挑:“乖!”

  她比秦珂小了几岁,如今却越发漂亮了。

  秦珂默默看着她的眼睛:“多教我些菜式,我要一一做给陛下。”

  丽扬点头:“好啊!”

  让秦珂没有想到的是,之后的一段日子,她的生活竟是在御膳房里度过的。

  项仪时常在有空的时候过来瞧瞧,他仍旧是杯弓蛇影,怕她一不小心就消失了。

  丽扬对他这种做法很是看不惯。有几次甚至当面揶揄。

  起先项仪还有些生气,可渐渐的,便也习惯了。有时候甚至还问秦珂,那小丫头哪去了?

  每到这时,秦珂总是一脸正色:“可是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你可是要纳妾了?”

  项仪一咧嘴:“她是你的小姑妈。难道你让朕*啊!”

  秦珂却瞪她:“那周春晖和项婴不就是个*的婚姻,其实,自古帝王,这种事情也是常见的,只要没有血缘关系,又算的了什么。”

  项仪却不屑一顾:“可是孩子大了,吃了你太多的力气,连这脑子也变笨了。”

  每每这时,秦珂总是要打他的。

  这也是宫娥们最开心的时候,眼见着她们的陛下和皇后琴瑟和鸣,这是多么让人安心的幸福时光啊!

  项仪的后宫没有争斗,宫娥也并不十分之多,凡是过了二十岁,若是想出宫嫁人,便会获准。

  大明光宫中第一次没有了白头宫女的怨恨,取而代之的是妙龄少女们欢乐美好的身影。起先还有朝臣对此颇有微词,可随着身边一点一滴的变化,他们也渐渐改变了观念。

  是啊,只要大多数人都能享受到生活的美好,和陛下的慈悲,那么改一改祖制又有什么不可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在民间的地位也渐渐提高了。秦珂由一个人尽皆夫的狐狸精,变成了辅佐陛下进行新政的和善皇后。

  民间更有人出资,按照秦珂的模样建造了一尊菩萨的塑像。秦珂得知后禁不住苦笑。

  这真是世事难料,人事无常。

  她又回到茶园,梨花如今掌管了全部事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冠男也跑进跑出,眉宇间尽是秦珂当年的模样。

  见到秦珂,娄家老小迎出门外,噗通通跪了一地。

  秦珂一一拉他们起来。

  娄大竟一反常态没来巴结,只是老老实实立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娄母和娄父更是忐忑不安。

  李月儿想寻个机会和秦珂说几句话,却总是不得靠前。

  其实,秦珂都看在眼里。她已经深知这世上的人情世故,那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道的明的。

  她只是微笑着看住每一个人,然后拉着梨花的手一起走上了茶山。

  梨花的掌心温温热热。

  “嫂子如今身子是大好了。”她微笑着。

  生产

  梨花点头:“都是娘娘和锦安郡主,梨花才捡了一条命。”

  秦珂摇头:“嫂子不要叫我娘娘。除了身上这身锦绣,我依旧是往日那秦珂。”说罢,她按了按她的手。

  梨花含泪点头。

  “日后我走了,这园子便要交给嫂子打理。阿德阿庆是可信的人,嫂子不要亏待了他们。”

  梨花又点了一回头。

  “好好养育冠男,她日后一定会成大器。”

  梨花笑道:“我不求别的,只要她能如你一般,踏踏实实,好好种茶,靠自己安居乐业。”

  秦珂眨眨眼:“宫里的茶,可都是咱们家的,莫要坏了咱们娄家的字号。”

  “这是自然。”

  “那血绮,每年也送齐国些吧,齐国夫人乃是这三十株茶苗的旧主。红玉做成的发酵茶,口感醇厚,想必周小姐会喜欢。还有……若是他日苏五回来了,那吓煞人香定要给他备着……”

  梨花抬起头来:“这是怎么说,莫不是你要去什么地方?”

  秦珂笑了笑:“总要先交代给你,我这人从来都是个心大健忘的,若是这些人他日来了咱们园子,你总要知道他们的口味才行。”

  梨花只能点头。

  “至于陛下嘛……”秦珂垂首笑了:“他便是什么茶都好的,只要是咱们家地里长的,便是根草,他都会说好……”

  梨花终于笑了。

  秦珂亲眼看着人们将茶色生香的牌匾挂在了娄家的大门外,那黑漆色的牌面上,乃是项仪亲笔书写的金漆大字,映着冬日的旭日,闪着煌煌的光芒。

  让项仪始料未及的是,秦珂当真从御膳房里捧出了一道道美食,一开始咸淡不定,后来便尚可入口,再后来。竟变成了不可多得的美味。

  这日,秦珂亲自摆了饭桌。

  他二人相对而坐。

  她架起一块香酥鸭递给他,他张口接了,两人相视而笑。

  “好吃吗?”

  “好吃。”项仪拍了拍肚子:“你再这么喂下去,我就成胖子了。”

  秦珂一皱鼻子:“那更好。免得你那张脸招摇生事。”

  项仪正色道:“该担心的是我好不好!偏你总是说这种话!”

  秦珂愣了愣:“我整日呆在这深宫内院的。你担心什么!”

  她以为他又要说怕自己凭空消失之类的话。可谁知,他却一撇嘴,露出个难看的脸色:“他回来了。”

  “谁?”秦珂夹了口菜。狠力嚼着。此时又没有别人,她便故意放纵自己。

  “苏五。”

  “啊!”她猛的竟咬了舌头。

  “看看,我就说我该担心的。”他狠狠瞪了秦珂一眼。

  秦珂连忙勾着身子去照镜子,舌头旁边一排血淋淋的牙印。

  苏五回来了,可是他并没有来看秦珂。

  他只是差人送来一些吃的玩的,都是各地的特产。

  秦珂默默望着那些东西,禁不住微微笑了。她命人取出那件银狐裘的小马甲,从里面掏出个荷包,轻轻揣进衣服里。他有东西落在她这里。她要还给他的。然而……

  就在那天晚上,阵痛开始了。

  项仪推开所有的事情,来到她的榻旁。

  “记得朕说的话吗?朕会守着你!”他的目光坚定如铁。

  秦珂默默点头。

  可她不希望这时候他留在产房里,她不想他看见自己躺在血污之中。

  一股清晰的凉意从她的脊背上生起,她总觉得,这或许是她最后的期限。她不能留下那样一幕给她。

  她推了推他:“你先出去。”

  “为什么?”

  “你在这里。我会更难受。”

  “我不认为女人生产是晦气……佛说,那只是轮回的开始。”他轻轻凑过来,吻她的额头。

  “是啊,一个新的轮回要开始了。”秦珂叹了口气:“所以我想独自面对,看看自己是不是足够坚强……”

  “傻瓜。我是你夫君,我们本就是一个人。”

  秦珂摇摇头,痛令她直喘粗气:“你快走,不然我真的会更痛。”

  项仪只能咬了咬牙:“那好,你要好好的,朕去去就来……”

  秦珂笑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她开始觉得身体里的某些力量在飘散,随着他一步步远离。

  她缓缓抬起手臂,伸向那渐行渐远的男人。

  宫娥跪下来:“娘娘有何吩咐?”

  秦珂的眸子一闪,掉下一滴泪光。“要好好照顾陛下……”

  宫娥惊讶的望着她,良久,才俯身道:“诺……”

  冬夜无月,风呼呼的吹。

  项仪站在廊下,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抬起头,天空里,乌云一片。

  “今夜怎么连星子都没有……”他缓缓踱过去,手扶着汉白玉的莲花柱头,触手可及的凉,让他禁不住抖了抖。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这么听话。随即转过身去,准备再回到秦珂身边。

  可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苏五公子求见。”

  他愣了愣,转身道:“让五公子来西暖阁。”

  西暖阁中,温暖如春。

  因皇后产子,宫中一派喜气,项仪命人悬挂了彩帐和花灯。就连廊道上都是刚出窖的鲜花。

  细碎的花瓣摇落在青砖上,随着夜风时起时送。

  苏五踩着花瓣一步一步走向西暖阁。

  项仪有些坐立不安。他皱着眉头,默默望着眼前的烛台,枝桠状的烛台摇曳出明亮却虚无的光。

  “苏五叩见陛下。”

  项仪缓缓转过身来:“平身吧。”

  苏五抬起头,他英俊的面庞仍旧清瘦,头上仍是成婚时候,秦珂为他梳的那种,最简单粗陋的发髻。

  “真想不到,富甲一方的苏清缶,竟然朴素到不着锦绣。”项仪轻笑道。

  苏五提了提嘴角:“在下也没有想到,陛下竟只穿这么一件寻常百姓的常服。”

  项仪垂眸敲了敲自己,自秦珂说他穿秋香色好。他便一直穿着这个色。须知,那只是百姓之服,且僧伽多用。

  “你怎会突然入宫?”项仪问道。

  苏五皱了皱眉头,似在措辞。项仪却展眉一笑:“可是听说,她要生产。”

  苏五干咳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消息。是朕命人传给你的。你怕什么。”

  苏五这才举眸去瞧他:“她过的可好?”

  项仪点头。眉宇间却有些惆怅:“朕,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苏五垂下眸子,什么都没说。

  可就在这时。门外跑进一个小宫娥:“陛下!不好了!娘娘怀的是双胞胎,如今……难产……”

  项仪顿时眼前一黑,撞翻了身后的一个梅瓶。

  苏五腾地站了起来:“难产!”

  小宫娥慌忙点头:“娘娘……娘娘怕是……太医让奴婢来问陛下,是保娘娘,还是保皇子……”

  苏五的拳攥的苍无血色,他猛的回头去看项仪。

  “当然是保大人!这还用问!”项仪闪身冲了出去。

  苏五快步跟上。

  出了西暖阁,夜风刮的人一激灵。宫人提着灯快步走在前面。

  项仪却嫌他慢,自己夺了灯来,一路飞奔到长春殿外。

  然而。殿门紧闭,堂堂天子,竟被挡在了自家门外。

  “这是怎么回事!”苏五惊呼。

  “定是这傻丫头!”项仪怒吼。

  这时候,守在门口的太监跑上来:“陛下,娘娘让我们回陛下,她如今正是生死关头。陛下若真心为她着想,便诵《金刚经》来为她祈福吧……”

  项仪顿时扑上去:“她还说什么!”

  那太监被他拉扯,吓的不轻,支吾道:“娘娘还说……她不想听见哭声,叫声。和责备声……”

  项仪愣住。

  “罢了,照她说的做吧。”苏五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如今咱们男人,的确帮不了什么。”

  项仪朝太监挥挥手:“在这里给朕摆下香案,朕要诵经祈福。”

  三更……

  项仪跪在冰凉的地砖之上,面前的香炉里,高高的燃着三支素香。他低沉的嗓音在混暗的夜色里翻滚而去。此时此刻,他又回到了过去,那匍匐在青灯古佛前的小和尚。为了那一场久久不来的雨,他拜了三千拜,只要能救苍生性命,他做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渐渐的,天上出现了一枚昏暗的月。

  苏五默默闭上了眼睛。他不会诵经,可他知道怎么祈福,他情愿折损自己来换回她。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只要让她活着……他便在所不惜。

  三更……

  两个男人站在各自的阴影里,用各自的方式为秦珂祈祷。

  天空的月轮,隐隐透出紫光……

  猛然间,一阵寒风刮过,月轮忽的向外扩张。

  长春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狠狠推开。

  砰地一声。

  两人睁开了眼睛。

  “陛下!娘娘生了!是龙凤胎!”老太医几乎跳了起来。老泪纵横的匍匐在地。

  项仪撩开袍子,抬腿冲了进去。

  苏五挪了挪步子,却终究还是停在了那里。

  紧握的拳头松了松:“秦珂……好样的!”他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去。

  项仪挑开秀帐,露出秦珂憔悴的脸庞。

  “项郎……”

  “好了,你别说话……我在这里!”他喜悦的流着泪,像个孩子般喜极而泣。

  宫娥把孩子抱过来给他瞧,他却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又把眸子移回秦珂脸上:“朕担心死了……”

  秦珂笑了,苍白的唇泛起一丝铁青。

  “我一直在想,自己怎么那么懒呢,为什么不早点学做菜,我还有很多菜式,没来得及做给你呢……”

  项仪笑道:“等你好了,一并做给朕吃……”

  秦珂笑着摇摇头:“来不及了,我该走了……”

  项仪仍旧还是笑:“瞎说,朕在这里,你哪也不许去。”

  秦珂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放在他的脸上:“项郎,我真的舍不得你……”

  项仪的笑容仍旧挂在脸上,可眼角却闪出一颗泪光:“舍不得,便不要舍。”说罢,他紧紧抱住秦珂,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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