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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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生香-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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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珂顿时凝眉:“我也正担心他。”

  “于丞相的小女儿身有残疾。”

  秦珂仿佛被寒冬腊月兜头盖脸浇下一盆冷水:“什么残疾?”

  “目盲。”

  “怎么会这样!难怪他不把女儿送进宫中,原来是因为这个!”秦珂气急败坏,柳眉顿时立了起来。

  嵬松见状连忙安慰:“这事你我也改变不了。既然他的父母都不嫌弃,那苏公子也只能认命了。”

  “可是……”秦珂忽然间觉得有东西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想来苏公子一表人才又有狭义之风,娶个这样的妻子。的确委屈了他。”嵬松叹口气。

  秦珂却越发落寞,只觉得是自己害了他。想起那日在苏家暖阁宴请时,他为了自己与亲娘对峙,那份非卿不娶的坚决犹如金玉般铮然。若是被他知道将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子是个盲女,他会不会出事?

  “不行。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毁了一生!”秦珂忽然间说道。

  嵬松一愣。

  “那日我被苍矢抢亲,是他拼命救我。这一路走来,他不计回报的为我绸缪。我必须想想办法……”说着,她扭头去望嵬松。

  嵬松皱了皱眉头。

  “你又如何知道那丞相的女儿是个盲女?”

  秦珂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嵬松摄住。

  “你有事情瞒我。”

  秦珂固然不傻,或者说,她聪明的让人心惊。

  嵬松禁不住从心头掠过一道寒气。直打的他一哆嗦。

  人说太聪明的女人不是可爱,而是可怕。他先前并没有察觉,可当秦珂忽然间问出这句话时。他猛然间意识到,她便是这种人。

  “你告诉我好吗?”秦珂拉住他的衣角:“从前我不问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需要知道,可如今却不同。你不是个寻常人,对吗?”

  嵬松猛的一哆嗦。

  秦珂上前一步:“寻常人不必隐姓埋名。寻常人不会轻而易举的知道相国的家事。他那足不出户的小女儿本就是个庶出,民间少有知晓,你竟然知道她目盲,足说明你的不凡。我没有猜错,对嘛?”

  嵬松默默与她对视,眸子由起初的柔润渐渐变得冷定:“你忽然间想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就是因为要帮苏五的忙吧。”

  秦珂愣了愣:“你说什么?”

  两人默默对视着。眸子里有光在汹涌,秦珂随即收回目光,她点了点头:“我一个人能力有限,若你真的是个高人,便帮帮我,也帮帮他。我既然负了他,便不能让他再不幸下去。”说着,她再次抬头去望嵬松,这一次,眸子里多了些柔软的泪花。

  嵬松却皱起眉头:“你要如何帮他?嫁给他?还是让他逃走?”

  “我……”秦珂语塞。

  “算了,让我想想。”嵬松默默转过身去,良久才缓缓道:“我听说,你接了于皇后的入宫牌。”

  秦珂愣了愣。

  “记住,于皇后是个蛇蝎般的人物,在她面前,你万不可出错。”

  秦珂皱起眉头,她有些不敢相信,嵬松竟然连皇后的性情都了如指掌。

  “她很不喜欢熏香,另外,她若是吩咐你做事,你要多个心眼,别被她利用才好。”嵬松说着,这才又转过身来,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柔和,目光也软了下去:“我来便是要同你说这些,被你一打岔,到给忘记了。”

  秦珂有些恍惚,待他走近了,才缓缓露出个懵懂的微笑:“还以为你生气了。”

  嵬松提了提嘴角:“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说罢抬眼朝巷口望了望:“我的事改日一定告诉你,今日地点和时间都不对,说了,只会平白无故吓到你。”

  秦珂撅了撅嘴表示鄙夷。

  见他扭身要走,便忽然间舍不得起来,连忙跑上去拉住他。

  “还有事?”嵬松不解。

  秦珂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用指尖暗地里掐住他的僧袍,嘴里那个那个的含糊着。

  嵬松也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只能歪着脑袋俯下身去。恍然间瞥见她纤细的指尖正捏着自己的袍袖,心头禁不住暗地里一喜。

  秦珂这里仰着脸,笑的有些羞涩,见他瞥见自己手里的小动作,忙小声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你那脸蛋是不是还是当年的样子,老是这般遮遮掩掩。若是哪日你猛然间除了这些疙瘩去,怕是我都认不出呢。”

  嵬松眨眨眼:“这疙瘩戴久了,还真不知道能不能除的掉呢。”

  秦珂顿时撅嘴:“我可不要嫁给癞蛤蟆!”

  她这个嫁字一出口,自己连忙咬住舌头,满脸羞涩的垂下头去。

  嵬松先是愣了愣。随即心头一跳,几乎喜形于色:“我可听的千真万确的,有人说要嫁给我。”

  秦珂一撇嘴:“谁说了!”

  嵬松顿时笑道:“竟然这么狡猾!当然是你说的。”

  秦珂不以为然的瞪他:“我只想你知道,情义情义,人生在世,有情也要有义。苍矢和苏五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救过我,帮过我。就算我不能嫁给他们,但我希望他们好的心思是铁一般的,你若当真要娶我,便不要误解。不要对他们的事袖手旁观。因为这一路走来,没有他们我不知道要死几次。我知道你和荆惠王素有交情,也知道你必定也是个士族之后,若是可能,便帮帮苏五。”

  嵬松的眸中渐渐生出一丝朗然,他定定的望着秦珂,良久缓缓叹了口气:“一起长大。我再不知道你的个性,便是个白活。”说着,他轻轻牵起秦珂的手指,柔柔的握在掌心里:“咱们自来是一伙的,你忘了不成。”

  秦珂凝望着他,缓缓点头。

  “如今你大了,越发聪慧起来,却让我觉得有些怕。”嵬松声音低柔,直听的秦珂心头一软。

  “为何怕?”

  嵬松握住她的手,轻轻擦摩着,又怕人撞见,禁不住就有些轻微的颤抖:“怕你怪我做的不够好。”

  秦珂默默望着他:“不会。”

  “我只想你知道,我性子固不热烈,却也并不是不懂风情。虽然做了二十多年的和尚,破囚禅师却与我讲了许多尘世间的故事,所以……”说着,他抬起秦珂的手,轻轻压在胸口:“这里从来就不是纤尘不染,从来就不是。”

  秦珂愣住,指头下,一颗心有力的跳动着,喷薄着她轻软的掌心。

  “我同你一样,都是这尘世里最平凡的灵魂。”

  秦珂眼眸轻荡。

  就在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嵬松赶忙松开手去。秦珂也赶紧正襟危立。

  原是邻居家小孩跑出来玩耍,两人相视而笑,像是两个怀揣着重大秘密的孩子,狡黠却欣喜。

  几天后,葛平却跑来找秦珂。

  她脸色惨白,仿佛丢了魂魄一般。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那一直藏得好好的宝贝,竟然不翼而飞了。可家里却丝毫没有被盗的痕迹。

  这是她赖以获得新身份的法宝,怎么会突然间不翼而飞呢。

  秦珂心头猛的掠过一丝诡异。

  会不会是……

  “葛平最近在做什么?”秦珂试探道。

  小灵仙哭的梨花带雨,忽然间闻她问起葛平来,禁不住又骂了两句:“前几天就没了影,我还以为他去做生意了,不料在他的枕头下找到了一封信,只说是回通州了。”

  秦珂顿时皱起眉头:“怎么这么突然,又这么巧合!”

  小灵仙止了哭声:“什么巧合?难不成你怀疑是他偷了我的兵书!”

  秦珂点了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是……为什么呀!”

  秦珂觉得是自己疏忽了,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如实相告,于是拉着她将当日她怀疑葛平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但着实没有证据所以没敢告诉她。

  偏这时候梨花走了进来。碰巧听见两人说葛平不见了。便插了一句:“我那日为秦珂问病情,曾经去过你哪,只见院子里扑棱棱飞出只大鸟,吓了我一跳。再仔细瞧去,正是他养的那只。想来他玩腻了便放走,估计便不是个长性的人。留书而去,也是有的。”

  她无心一说,秦珂却皱起眉头,拉过小灵仙道:“他平日里喜欢放那鸟吗?”

  小灵仙想了想:“没什么规律,有时候一天放飞好几次,无声无息去去回回的。有时候整天整天就站在架子上,哪也不去……”

  “那便是了。”秦珂沉眉:“依我看,这小子在传递消息。”

  梨花和小灵仙都是一愣。”我只怕,他就是凌舞。”秦坷斩钉截铁的说道。

  秦珂冒死谏凌舞

  说罢,她拿出之前那张义善堂的图纸来摆在众人眼前。

  “想着普天之下,除了国师,哪个能画出这样的图纸!”

  梨花和小灵仙恍然大悟。

  “可这说明他有心为我们做好事呀!为什么还会不告而别?”梨花简直不能理解。

  小灵仙却陷入沉默,一双眼没来由的让人心伤。

  秦珂却叹了口气:“他拿了小灵仙的东西,也许并非本意。细细一想,也许他此次来柳原,选址只是个障眼,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那本兵书。”

  小灵仙忽然间冷笑道:“我原该想到的。”

  秦珂转过头去:“你别着急,若是他当真还有心,便会帮你伸冤。”

  梨花不解。

  “你们想,既然他是冲兵书来的,那便是知道小灵仙的身世,若是只拿走兵书却将主人弃之不理,那他也就是个小人。但我看着,葛平虽然油滑了些,却应该不是个鸡鸣狗盗之徒。再以我对陛下的观察,他虽然软弱却未必是个昏君。他用的人,或许如他一样,会在人前做戏,却不失一颗血肉之心。”

  小灵仙本还脸色铁青,听秦珂这么一说,心头禁不住又升起些希望:“但愿如你所说。”

  梨花灵机一动:“若真是这样,岂不是省了不少事情,国师替你出头到比你自己做要来的容易些。”

  秦珂点头。

  小灵仙总算没有太伤心,被秦珂这么一说反倒存了些许希翼,径自去了。

  然而,她这边刚走,秦珂却沉声叹了口气。

  梨花皱起眉头:“怎么?还有何担心?”

  “我刚才那话也是安慰她的,这也只是最乐观的估计。若是葛平果真是个龌龊小人,窃书成功便反咬一口,称小灵仙拥书隐遁,栽赃个谋逆之罪,又何患无辞?”

  梨花顿时一哆嗦:“这可如何是好!”

  秦珂扶住额头。陷入沉思:“嫂子莫急,让我想想……”

  这一夜,秦珂便辗转难安。她打开窗子,初春的空气里浸透着泥土的香气。她禁不住皱了皱眉,俯身从怀里摸出那枚铜牌。不管于皇后安的什么心,她总要试一试。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得当,换了件素色衣衫,便往长春殿去了。

  一路上果然畅通无阻。

  待亮明牌子。便有太监一路引领。七拐八拐来到后宫。秦珂着实没有想到。如此之大的明光宫已经落成了五六分了,主线排列的宫殿基本都已完工,只剩下精细装点。而其余院落则尚在建造之中。

  然陛下上朝的景安殿,和皇后的寝宫已经是华丽非常了。

  秦珂身份低微,自然要避免走开阔大路,便由太监领着钻了不少复道,这才缓缓来到皇后居住的鸾飞殿。

  太监高傲。眯着眼睛瞧秦珂,阴阳怪气的问道:“姑娘让小人如何禀娘娘啊?”

  秦珂明白,他这是问自己来做什么呢,连忙上前一步,面色如常:“就说小女来讨赏。”

  太监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扭头进去。

  再出来时,眼梢竟垂了下来,笑脸相迎道:“乖乖,娘娘这脾气,竟还真被你吊了胃口。进去吧。”

  秦珂松了口气,连忙俯身进殿。果然殿内一片清新,却毫无半点熏香痕迹,只能隐隐闻见女子胭脂淡淡的气味。

  “娄氏女秦珂叩见皇后娘娘,娘娘长春永安。”秦珂已经知道宫里问安的方式,与汉朝有些相似,却有略有不同。

  于皇后对面正立着两个宫娥,手中展开一副梅花图,乃是双面绣成。她瞥眼瞧了瞧秦珂,一挥手令人退下。

  “本宫素来是个吝啬的,你讨赏怕是走错了门庭。”她声音冷冷的,眸子犹如块晶莹的黑冰。

  秦珂不敢抬头:“秦珂为柳原孤魂来讨赏,娘娘定然不会赶秦珂走。”

  于皇后愣住,扭过头来:“此话怎讲?”

  秦珂连忙抬起头来,跪行了几步:“柳原村北城外有片乱葬岗,乃九年前大旱时形成,如今小女顺应天意建义善堂,收存尸骨。更有国师亲自设计的图纸在此,故而向皇后娘娘讨些捐赠。”

  于皇后正自迟疑,秦珂已经从怀中取出图纸呈了上去。

  皇后垂眸,秦珂紧紧盯住她的双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果然点了点头:“确是国师手笔。”

  秦珂顿时又是一松:“国师断不会轻易出手民间事物,实是因为此事重大。”

  “哦?”皇后眯起眸子。

  秦珂又跪行了几步:“一则,饿殍之魂须得陛下的帝王金来压制,方能风调雨顺,帝都安逸。二则,皇后也可借此事多行善举,为自己积福,求得子嗣。”

  皇后先前还颇为冷淡,听她这样一说,顿时面色明朗起来。她先是默了片刻,扭身对宫娥道:“去请国师来,这事还要问问他。”

  秦珂顿时心中狂喜,面上却只能按兵不动。

  果然,不多时,帘幔微浮,一抹浅金色的身影缓缓踱进来。

  秦珂不敢抬头,只能垂首望着地面,心想,若是此人真是葛平那后面还有戏,可若不是他,只怕自己便是白来了一次。

  “皇后殿下有何要事?”一个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

  于皇后顿时一扬手,身后的宫娥已经将那张图纸轻轻呈在了他的面前。那人顿时愣住。良久,才淡然一笑:“确是在下手笔。”

  秦珂连忙抬起头来。这一望,却禁不住微微一惊。

  只见葛平身着淡金色长袍,身后衣摆拖曳在地,衣领微敞,露着脖颈一线白皙。俊美如女人的一张脸上带着淡淡微笑,长发挽成个发髻,额头竟然点缀着一枚金箔花钿。这一位清朗如风的俊美男子竟与之前的葛平判若两人。

  此刻凌舞也看见了秦珂。四目相对,他顿时笑了:“咦!这不是做好事的秦珂姑娘嘛!”说着,他从宫娥手中接过那图纸,俯身蹲在秦珂身边:“可是哪里不如意?”说着,手指在画面上一点。刚好落在义善堂三个字上。

  秦珂顿时觑起眸子:“义善堂需要义善之士,小女知道,国师就是仁义善良的人。”说罢深深俯下身去。

  凌舞笑着望住他。眸子却轻盈的如同一点流萤。

  于皇后淡淡道:“果然是旧相识。可是,你是怎么知道义善堂的事,还出手画了如此精彩的草图?”

  凌舞自是知道皇后多疑,于是转过身去笑道:“这就要问陛下了。凌某不便多说。”

  秦珂连忙上前道:“小女是来向皇后殿下讨赏的。”

  皇后忽然间冷冷一笑:“你倒是会说话,明明是缺钱了,来本宫这里要捐赠,却说成是讨赏。你到会给人面子。”

  秦珂连忙垂下头去:“皇后娘娘明见。”

  凌舞却默默注视着她。脸上露出个清和的笑来。

  “罢了。赏你黄金百两。请尊佛祖,为其镀个金身,也算是本宫为自己讨个吉利,为公主讨个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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