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弈臣再也憋不住,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钟书远被几根手臂用棍子顶在墙上,直到打他的四个人从他兜里翻出一枚U盘,才就着他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将他像抹布一样丢到了地上,伸脚踩了上去。
钟书远的脸有半个被死死扣在坚硬的路面上,旁边就是一颗断掉的牙,满嘴的血,再和上他们鞋底的泥,红的白的灰的,被涂抹的五彩斑斓。
“就这一个?其他的,你拷贝的呢?”
钟书远的脸又被碾了碾,他狠狠咳出一口血,哑声道:“都,都在这里面了,我本来就打算结束以后删掉的……咳!”
几人这才互相望了一眼,待点头交换了眼色之后,方才松开了踩在钟书远脸上的脚:“小子,这回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做什么事长点儿脑子,别不知天高地厚……走了!”
说着,又在他心口踹了一脚,这才插着裤兜,从树丛里晃悠出来。
钟书远这一次似乎断了好几条肋骨,他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直觉好像那东西的断茬已经插入内脏的外部,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不过他却不后悔,挨一顿揍,能进入全市最大的事务所,值了!
正想着该怎么获救,便听到有警笛声忽急忽缓地越来越近,钟书远咧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妈蛋,果然警察都是完了事以后才出现的!”
却说梁旭博挂断电话后,待疲惫过去,方才打了个电话,便重新进去,参加昭阳县全县的述职述廉大会,待到会议结束的时候,先前打出去的电话,总算有了回音。
“提名里有你,还有一个是长虹县的县委书记林罗,虽然他是赵兴云提名的,但常朝党既然没有明确反对,那估计说明他也不怎么满意你,这只老狐狸一向谁都不得罪,那林罗当了7年的县委书记了,连换了三个县,想必组织上也该考虑一下提拔的问题,所以我估摸着你这次,可能有点儿玄乎。”
梁旭博沉吟了一声,笑着道了声谢,这才挂了电话,没一会儿便又拨出一个号去:“帮我查一下现在监狱里的死刑犯,看有没有长虹、白坡或者高丘县出来的,最好是三月份之前进去的,谢了。”
电话里的这些人都是梁家的嫡系,虽然职位不高,但都在市里身居要职,这次若不是梁旭博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升任正县,老爷子怕是也不会告诉他这些东西。
有关梁旭博与林罗的替补名单很快便报到省委,省组织部还没下来考察干部,有关长虹县县委书记林罗故意制造杀人假案陷害无辜群众的消息,便不知因什么途径被口口相传飞了漫天。
林罗还没能等来省委组织部,便先等到了纪委。
案子被传的神乎其神,据说是因为今年三月份的两会期间,为防止可能坏事的群众上访,林罗便连同县公安局批文拘捕了长虹县内一户村民,以故意杀人罪迅速将其抓捕归案,而被莫名其妙判了死刑的村民在牢中忽然“反应过来”,这才检举出了林罗的名字。
这个死刑犯是在牢中因应身崩溃而自杀的,自杀前在监狱里的墙上用血写了一封血书,以控诉林罗的罪责,而死亡现场的照片也不知被谁流传了出去,这才闹大了。
这件事到现在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但既然群众的关注点已经被吸引到这里,省委就必须做出姿态,因而在林罗被带走的同时,梁旭博便接到了来自省委组织部有关青武市政府代副市长的任命。
其实很多人都猜到了,这件事与梁旭博有关系。但却没有人敢明着说出来,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官场最忌讳的就是人云亦云。
那死刑犯确实是梁旭博找人买通的,在承诺了相应的条件后,本来就再无生还希望的犯人选择了他开出的条件,只不过整件事都是通过好几层人经手的,每一层中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上一层是谁,即便被查出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按理说,梁旭博这样的手段并不高明,却十分直接,也足够在这仅仅三天的时间内迅速将竞争对手排除。更何况,常在河边走,没有一个干部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没有一点儿问题,更别说是在三个县早已捞得盆满钵满的林罗,他这一进去,也就别想再出来了。
官场就是这样,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想要往上就,就要踩下无数人的头,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其他人的垫脚石,
比任何地方,都要现实,也更为残忍。
因着这次挨打,钟书远在桓妧的帐本上,又添了九千八百四十二块七毛钱的债,这次他断了一条肋骨,腹腔脏器和膈肌受损,而另外有两根错位,也用石膏固定好了,而被打掉的半颗门牙还没来得及镶,因此说话都有些漏风,这一回折腾下来,也算是受了大罪。
在医院躺了几天,不断飙升的医药费嗖嗖刮得钟书远眼皮子疼,便再住不住,当即要求回家。
桓妧默默算了下自己的存款,第一次觉得,钟书远说了句人话。
桓妧没让桓涛请假,而是随便找了辆三轮,准备拉钟书远回家躺几天,决定等他养的差不多了,立马赶出去干活还债。三轮刚出医院没多一会儿,一辆奥迪从她身边的路上飞速擦过,车子刚开出去没几米,就像是中了邪似的狠狠扭曲了一下,差点儿就撞到旁边的绿化带里,最后只得在旁边停下来,也不知司机抽了什么风。
桓妧一只手遮着太阳:“大爷,能快点儿吗?”
三轮慢慢悠悠地嘎吱了两下,又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骑,过了好半天,才超过刚才那辆车。
而目送着她终于走远的司机,这才狠狠松了口大气,不知不觉,额上冷汗都快下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半年前被桓妧一卷录像带折腾的死去活来武子龙。
见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儿,梁旭博合上手中文件叹了口气:“她又不会吃了你,这么怕她做什么,更何况你也已经好了,放心吧,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四个月前武子龙不|举之后想过各种办法,但就是死活硬不起来,后来不知怎么的被梁旭博发现了倪端,一诈才给他诈了出来,却也不愧是心理学专业毕业的,问明原因后,当天晚上便给武子龙吃了好几片安眠药,等他睡熟后,直接给找来一个女的,在武子龙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正了回来。
说白了,武子龙这就是心病,一旦过去那道坎儿了,就什么事都没了,却不想他再次见到桓妧后,还能被吓成这样。
当即无奈一笑:“走吧,改天把她约出来,我给你把这道心病也解了。”
武子龙手上的方向盘,就又打了个滑。
等成重新上路,梁旭博便不再说话,反倒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对于把自己间接推上位的辩方律师钟书远,他一早就在新闻里见过,只是桓妧为什么又和他掺和到一起了?
还是说,自己这次的提拔,也和她有什么关系?
被阴了太多次的梁旭博也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和这丫头就是天生的相克,走到哪儿都能碰上,总也阴魂不散的。
作者有话要说:嘎嘎,这两章类似过度的情节终于过去了,奴家这两天脑子太懵,所以不大适合斗智斗勇,但素明天估计身体就完全木有问题了,然后男女主的相爱相杀(哗……)终于又要开始了嘎嘎~~~~
表示一查才知道,小梁苏记,不,现在叫小梁柿长了……他的分管工作竟然和当年王立军是一样的,咳咳……有点儿小囧~
第52章chapter9
桓妧蹲在厕所里;一边拿手机刷市政务的党务公开信息;浏览着半月前政府的最新人事任命,顺便用手指头在梁旭博的证件照上狠狠戳几下子;一边听着厕所外洗手池的大镜子前;事务所的女助理们各种不着边际的八卦,直到话题越来越诡异;眼看就要往着袁弈臣的性能力欢脱过去;手上一滑,游戏的节奏音便水银泻地般流了出来,外面八卦的两个助理立即变了变脸色;快速洗完手便匆匆离开了。
桓妧这才慢吞吞把手机塞进兜里;随意洗了把手;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这一层男女洗手间离得很近;桓妧穿着保洁人员特制的灰蓝色马甲拿起拖把刚走到门口,便碰到了从男洗手间出来的钟书远,后者看见她,立即怔了怔,而后便立即转过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快速转身,迈着大步子很快便离开了。
桓妧摸了摸鼻子,觉得现在这些小孩儿,真不可爱。
【他干嘛要躲你啊?】
桓妧戳戳它,顺带对廖13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还一点儿长进都没有默默鄙视了一番:“这你就不懂了,如果让别人知道他认识一个大楼里做保洁的,那多跌份儿啊,一群死要面子的小屁孩儿,你看吧,钟书远要是不能正视他自己的出身和家庭,就是最后能成功,也走不了太远,到时候可别再怪我没认真完成任务啊。”
廖13纠结着眉头都好像真能皱起来了,但却不敢说让桓妧连这个也给破了,它有一种预感,如果再得寸进尺,桓妧一定不会给它好果子吃。
在整个事务所,钟书远算是最新来的,再加上身上的钢钉还没卸了,便只能来回轻手轻脚地走着给人填水倒咖啡,至于案子,还根本轮不到他。
刚将坐在最外面孙律师要的蛋挞买回来,旁边四十多岁秃顶的实习律师丹卫国便直接将手上吃完后剩下的纸袋丢向远处钟书远座位下面的垃圾筐,那食品袋被卷成一个卷当着钟书远的面飞掠过去,在垃圾筐边缘跳了一下,重新跌回地面。
“不好意思,没扔准。”丹卫国笑笑,眼里没什么诚意。
钟书远立即回了句没关系,弯腰将垃圾捡起来,丢好,姿态倒是放地极底。见自己的框子快要满了,便捞起垃圾筐,准备拿去倒。
丹卫国见挑衅失败,立即又笑道:“这又不用你倒,直接叫保洁过来就行,你先帮我买杯咖啡去吧,就长安街西头那家的,要blue mountain。”说着便要掏钱。
钟书远接过钱笑笑:“哎好,我先倒了马上去给你买。”长安街离这儿有两条街,打的过去都得十几分钟,旁边孙茗一听就笑起来,阴阳怪气道:“哟,丹律师,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爱喝咖啡了,该不会看小钟新来的,怕人挤了你的位置,才使劲儿折腾人家吧?”
这俩人一直不对付,平时也没少打嘴皮子仗,丹卫国喊她老处|女,孙茗就喊他老秃驴,一天得攻击百八十回,如今战况因着钟书远的到来立即转到了他身上,偏孙茗还不想让他置身事外,只扶扶眼镜问:“小钟你不会还真要给他买去吧?要我说这人啊,就是丑人多做怪,特别是又老又丑的,想喝自己买去,指使人家一小孩儿算什么。”
钟书远拎着垃圾筐被夹杂两人中间,说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见两人的视线越来越灼人,计上心来咬唇一笑:“茗茗姐我正好也要出去买趟东西,也路过长安街,能帮丹哥捎回来,你看你要不要我带什么东西?正好一起。”
孙茗被闹了个无趣,又发作不出来,撇撇嘴转身坐回去不再理他,钟书远讪讪笑了笑,拿着垃圾筐拐出门。
正碰到桓妧下班前来收最后一次垃圾。
钟书远被里面几个人挤兑出的火气一接触到她这身衣服,噌得就又冒了出来,当即伸手拉住桓妧便往茶水间走。
“你干嘛?”刚到茶水间,桓妧就一把甩开他,明知故问。
“我干嘛,桓妧你有点儿追求行不行?你好歹也是211毕业的,又不是找不到工作,在这儿给人打扫卫生回头你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来:“这是我跟boss预支的薪水,里面是欠你的钱,你拿着,好好找份工作去。”
说着就要往她手里塞,桓妧站着没动,那卡脱离钟书远的手没放稳,便顺着她灰蓝的保洁服跌了下来,落到两人双脚之间,钟书远愣了愣,下意识就要弯腰去捡,却忽然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若是让别人看到,还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
弯腰的动作便随即顿住了,而后脊椎重新挺直:“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转身就要下楼去买东西。
“钟书远。”
听到桓妧叫他,钟书远脚步一顿,快速回过身,小声问:“什么事?”
“没事,就是觉得你挺可笑的,”桓妧弯腰把银行卡捡起来,拍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好像是要打掉什么不好的东西,方才插回自己的兜里,脸上看不出哪怕一丝勉强或者尴尬:“还有,我现在忽然觉得,我有点儿讨厌你了。”
说完,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重新拿起装垃圾的大袋子,进了自己的小隔间。
其实她对钟书远一直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哪怕当初知道“桓妧”是因为被他设计而意外自杀,廖13叫嚣着让自己报仇的时候,桓妧也从没对他有过什么带着私人感情的想法。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心性不同,对她来说钟书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知道自己的任务人是他,桓妧也没觉得有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成功的权利,她活了那么久,根本就没有必要跟这种小屁孩计较。
但今天确实觉得讨厌了,特别是那张卡掉在脚边的瞬间,哪怕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桓妧的雷区,还是被他踩中了。
某种程度上,哪怕活的再久,有些不能被碰触的东西,也根本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逝,一旦碰触,就绝不可饶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脑中的系统再次露出它要作死的节奏:
下达任务命令:排除异己
任务人:钟书远
任务目标:帮助任务人顺利打败挤兑他的丹卫国
任务奖励:10%进度
桓妧愣了愣,这次的反应有些诡异,倒不像是平日听到系统不合理要求时的深度吐槽,而是静静站在原地,没一会儿,嘴角露出个让人起满鸡皮疙瘩的冷笑。
廖13抖了抖,小心翼翼问道:【桓妧你,你没事吧?】
“十三,其实我刚才就想送给他一句话,不过忘了说了,现在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什,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脱下保洁服,换鞋,收拾东西,关门,下班,动作一气呵成,方才缓缓道:“不作,就不会死。”
“十三,你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总该知道,哪怕我必须完成任务,你让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你好受……恭喜你,终于做到了。”
说完,不再理会廖13的撒娇忏悔,这么多年第一次,从脑域屏暂时蔽了它的信号接收。
这才掏出手机,拨通了袁弈臣办公室的号码:“袁律师,我是桓妧,是这样的,我看办公室政府法律事务科的空调好像出问题了,你看是不是找人来修修?”
袁弈臣还以为她找自己什么事,一听到这儿,立即冷笑道:“你看我像修空调的?你自己不会打114问这点芝麻……喂?喂!”
袁弈臣拿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不由一阵哭笑不得,这小孩儿又闹什么脾气?
想着,就已经不自主站了起来,反正手头也没别的事,顺便溜达过去瞧瞧,明天再给这小孩唠叨唠叨。事务所现在有金融、房地产、公司法律事务、涉外法律事务、普通民商事、劳动争议、知识产权法律保护、刑事和政府法律事务九个科室,彼此隔开不远,他一路晃到政府法务科,闲的蛋疼地挨个空调都看了一遍,却没发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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