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三品大员都敢说宰就宰,听说,今上午金紫光禄大夫史可就因为骂了他一句,他就奏明圣上,把史可一撸到底,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回家养老去了。自己这个四品的武将,现在还算是他的手下,他还不是想怎么宰就怎么宰。
“呵呵!还算有点眼光嘛?不过,已经有点晚了。来人。”
“属下在。”申四对莲娘眨了眨眼,然后跨出一步抱拳躬身,等候王大将军的军令。
“管贤目无军法,肆意纵容属下扰民害民,处事不公,污蔑陷害下级军官,还竟想迫害本大将军,给我拿下管贤,罚俸一年,重责四十皮鞭,交大梁府衙降武职勋衔各一级,留军听用,今后如若再犯,定斩不饶。”
“诺,谨遵大将军钧令。”申四接令后就带着人向呆若木鸡的管贤走去。
“管贤,你服是不服?”
“服,服,末将知罪,末将多谢王大将军不杀之恩。”管贤哪还敢说不服,王铮凶名在外,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没想到王铮还给他留了条活命,此刻,他对王铮没有痛恨,只剩下感激了。
若按军中的规矩,今天的这件事儿,其他的都不说,仅就是他让人拿下王铮重打二十皮鞭这一条,就够他死一百次了。
敢谋害上柱国大将军,是和异族奸细同等的罪名,杀无赦,诛三族。
这一次,王铮还算是仁慈,没要了他的狗命,他真的得谢谢王铮的不杀之恩。
“那个姓木的首犯,领皮鞭四十,罚俸半年,职降一级。其他诸人,不分黑白为虎作伥,各自在此处领皮鞭二十,明日回营禁闭十天,今后不得再骚扰百姓,若有再犯,革除军职永不再用,按律法从严从重惩处。”
“诺。”
“戴忠身为五品将领···”
戴忠一听,心说,怎么还有我?还要处罚我吗?
“···竟然不知军法,醉酒肆意殴打同僚,罪不可恕,必须严惩以正军法。着令:戴忠不配为天子亲军,爵降一级,即刻调离上京威武军,去雁山卫杀敌报国,戴罪立功。戴忠,你服是不服?”
“服,末将知罪,末将谨遵王大将军钧令,今后必将痛改前非,在雁山卫杀敌报国,以正军法。”
戴忠心里美滋滋的暗笑。这位王大将军,还真姬八能,这件破事儿都被他利用上了,不降职却降爵,爵降八级我都不怕,我有狗屁的爵位。好吧!这下他可有了把我调去雁山卫的借口,大梁府衙和兵部要是敢压着不办,他再去砸了他们的衙门也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此处,此时,知道王铮和戴忠在雅阁里商量的事情,除了他俩就剩下莲娘和那位小侍女了。莲娘此时才算是明白了王铮一直不帮戴忠的用意。原来,他不是不帮,而是想一帮到底一举多得。
现在,他不但帮戴忠达成心愿,这事儿传出去,还使自己以后不再被食客骚扰,还除了龙武军的毒瘤正了军法,还不用再麻烦去别的衙门砸场子,还真是一举多得的妙计啊!
现在,莲娘开始真正的相信,这位大将军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功劳不是凭空得来的,更不是靠阴袭得来的。
王铮把戴忠罚的更为严重,竟然直接给他发配到边关了,还是戴罪立功。这件事让管贤等人更为佩服,直叹王铮不愧二十多岁就能当上大将军,人家果然是治军有方赏罚分明。
这时,木将军有意见了,他跨前一步抱拳躬身,对王铮秉道。
“王大将军且请手下留情,其实···其实,戴将军没错,都是末将的错,末将酒后忘了军法失德调戏妇女,戴将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和末将引起了冲突。王大将军,按说,戴将军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这对戴将军的处罚,是不是过了?”
王铮暗暗点头,觉得这个木将军还算有点良知,估计还是喝的太多混了脑袋,莲娘又是个身份低贱的女人,他和大郑现在的大部分男人一样,看不起这些迎来送往的女人,觉得自己只要是出得起银钱,就可以随便玩弄。总的来说,他也没有大错,错就错在封建社会人的高低贵贱之分。
“好了,你也无须给戴忠求情,我看你还有些良知,就网开一面,职降半级算了。”
王铮说完,不再理那个醉汉将军和其他人的千恩万谢,站起身就向外走,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他再在这儿也没啥意思。
王铮在前面走,申四在后面跟,戴忠还在后面交代场面话,马上也会出来。
莲娘迟疑着凑到申四跟前,小声问道:“这位大哥,你们就这么走了,谁来监督他们执行军法啊?”
她还有些不放心,担心王铮等人走后,管贤等人会报复她这个弱女子。
“不用监督,大将军下了钧令,谁要敢偷奸耍滑不遵令执行,那就是真的活腻了。你放心,以后,所有来林苑斋的武职将校,都会对你客客气气,没有人再敢找你的麻烦。并且啊!你们林苑斋的生意,以后就会更好了。”
“贱妇实在是多谢大将军,多谢这位大哥了。”莲娘感激莫名泪花涌动,暗叹自己今天真是遇到了一位大善人啊!
“不用谢,以后我来宴饮,给我打个折就行了。哈哈!”说完,申四也轻笑着出了林苑斋的大门,紧跟王铮而去。
莲娘送走王铮和戴忠等人,当然也对戴忠的拔刀相助千恩万谢,再转身回了院子,就看见管贤等人一个个已经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也不知道管贤从哪里找了一根鞭子,沾了水啪啪甩了两下,好像感觉还行,用这个施军法算得上是重打。
管贤伸手把皮鞭递给木姓的汉子说道:“我是咱们几个的首官,今天的事情也都怪我,我先来,你行刑,不可手软,查好了,四十皮鞭别多也别少,多了太他娘的疼,少了我可不想掉脑袋。开始吧!”
说着话,管贤左右瞅了瞅看见旁边有颗老枣树,就走过去抱住树干,牙一咬两眼一闭,“行刑。”
“那···属下就动手了,要是疼痛难忍,管将军就喊出来。”木将军不忍地说道。
“少废话,大丈夫死且不怕还能怕疼?动手。”
军法没有替的,管贤的这些属下即便再和他亲近,也帮不上任何忙。
然后,就听见噼里啪啦的皮鞭抽打肌肉的啪啪声,和一二三四的报数声。间或还有一两声实在控制不知的痛哼声。
大郑此时还是开国不久,军人的血性都还在,就算是个军痞子,关键时刻也大多不会怂。何况皇上精挑细选出来的亲军龙武军呢。
莲娘发现,这些人在互相鞭打同僚时,都称得上是规规矩矩,丝毫也不敢手下留情,每一下都是鞭鞭到肉鞭鞭见血,情景触目惊心。申四说的没错,大将军的钧令,的确是令出必行。
此时,受刑现场的四周,早就围满了一圈人,都在窃窃私语,有些和这群受刑的将校也是认识的,稍稍打问,就知道了他们这是在接受辅国大将军王铮的军法。
天爷,能受到上柱国大将军的军法,最起码也让大将军记住了名字,这可是一件只赚不赔的好事啊!以后,只要能借此契机,和大将军拉上关系,经大将军稍一点拨,那还不是青云直上云霄,傲立众将之首?
难得,实在是难得。唉!受刑的人咋不是我呢?我刚才咋就不在这儿,不在大将军眼前晃悠一圈,在大将军面前混个脸儿熟呢?
乱七八糟的说什么都有,莲娘听的都惊呆了。心说,怪不得这些人不敢徇私,怪不得他们不敢对那位大将军有丝毫的怨恨,原来,被大将军打一顿,还是他们平步青云的捷径啊!
因为这件事是因为莲娘引起的,因此莲娘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特殊待遇。再也没有人敢喝斥她责骂她,再也没有人看不起她,每个人遇到她时都是一副讨好的面容,一迭连声地问好请安。
长这么大,莲娘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受人尊敬,她对王铮,对戴忠,对申四等人就更是感激了。
从这以后,林苑斋的生意果然是更好了。所有人都是规规矩矩的来,宴饮后也是规规矩矩的走,再也没有发生过侍女被调戏的烦恼事。
那些人并不完全是为了照顾林苑斋的生意,他们是期待能在这里和大将军相遇。
莲娘,这个死了丈夫无儿无女的小寡妇,生活所迫无奈之下才开的这个林苑斋,从今天开始,莲娘成了一个人人尊重的女强人,林苑斋成了上京人人人趋之若鹜的高雅场所。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长着三只眼的年轻人,王铮。
075章 端茶送客
王铮当然不知道林苑斋的后续事情,事实上他当天到家不久,就已经把林苑斋的事儿忘得干干净净。
他又开始忙了,都是他那天在朝堂上胡说八道惹的祸。下午工部的左侍郎郭重就带着两个人来到县伯府来找他。
“大将军,这个温度计的制造方法是什么?都用那些原材料?每种原材料大概先筹备多少?都需用哪一类的工匠?大将军先说说,我好叫人准备。”
郭重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子,胖子在这个七月初的二服天,总是有抹不完的汗水,看着确实受罪。
此时,在王铮偌大却空荡荡的书房里,郭重就边抹汗水边说话,来时的路上,他的官服早已湿透了,粘唧唧的粘在身上,王铮看着都难受。
“申四,给郭侍郎拿把扇子。”王铮转头吩咐了申四一句,然后又看向郭重:“是这,郭侍郎,我是真不知道温度计是咋制造的,···”
一听王铮的意思,他又想一推六二五不管不问,郭重马上就急了。
他来之前崔相就和他反复交代,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必须让王大将军把制造温度计的方法说出来,皇上对温度计的事情很重视,如果不能尽快把温度计造出来,天子一怒可不是玩儿的。
“大将军,你可不能这样啊?你上午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还亲口答应了皇上的,怎么到了下午就不认账了?”
“我不是不认账,我是真不知道温度计是怎么造出来的,这样,你让我先想想。”王铮一看胖子急了,他觉得自己这次是推不掉了,君无戏言,他都答应皇上了,怎么还能反悔?
王铮开始背着手低着头在书房里转圈,像一头正在拉磨的驴。郭重和两个郎中生怕打扰了大将军的思路,摒心静气地都不敢弄出来一点动静。
温度计有很多种,用于测量体温的主要是水银温度计和电子温度计,电子的就不说了。可是,水银温度计是怎么造出来的呢?
嗯!对了,不管温度计是怎么造的,首先得造出来透明的玻璃不是?呵呵!那就先让他造玻璃吧!啥时候把玻璃造的完美了,再说水银温度计的事儿,没有一年半载的研究实验,能造温度计的玻璃肯定是造不出来,这样我也就能有一年半载的悠闲。
想好了对策,王铮坐回自己的位置,先是喝了口茶汤品味了一番,然后皱了皱眉咋了咂嘴,把嘴里葱花姜末陈皮之类的嚼碎咽下,这才看着焦急难耐的郭重说道。
“要想造出温度计,就必须有完全透明并且不含气泡的玻璃,没有玻璃是绝对不行的。这样,你们先让大匠烧制出可用的玻璃,再说下一步吧!”
“玻璃?啥是玻璃?”郭重懵懂地问。
“你连玻璃都不知道?”王铮不信,他好像记得,华夏在汉朝左右好像就有玻璃的记载,现在都是千年后的大郑了,烧制玻璃的技术应该很成熟了才对。
“我只听说过颇黎。颇黎,国名也。其莹如水,其坚如玉,故名水玉,与水精同名。《玄中记》云∶大秦国有五色颇黎,以红色为贵,《梁四公子 记》云∶扶南人来卖碧颇黎镜,广一尺半,重四十斤,内外皎洁,向明视之,不见其质。”
“对,就是颇黎,我都是叫它玻璃。”王铮大喜。
他就说嘛!华夏早就有玻璃了,只不过是烧制的工艺不好,杂质太多,不够纯净不太透明,并且里面还有小气泡,无法做温度计而已,哪能连玻璃都不知道呢?
“哦!颇黎咱们现在就有大匠会烧制,可你说的完全透明并且不含气泡是啥意思?”郭重知道自己的本事不行,也知道这个王大将军几乎是无所不能,他也就端正态度虚心求教。
“是这,你们原来烧制玻璃的方法不太对头,杂质也太多,烧制出来的玻璃不够纯净透明,大部分的还有各种颜色,咱们制造温度计需用的玻璃,是那种绝对无色透明,里面还没有气泡的高质量玻璃,这样,你回去安排大匠,先把我要求的玻璃烧制出来再说吧!来,喝茶,喝茶。”
好了,让他们忙活去吧!我的任务算是暂时完成了。
王铮又端起茶盏向三位工部的家伙表示了一下,然后才喝了口水,他这是第二次端茶送客了。
不过,郭重和那两个郎中好像是不懂端茶送客的礼节,也可能是装着不懂,反正他们都没表示出丝毫要走的意思。
“还请教王大将军,对头的是什么方法?杂质又怎么剔除?怎么做才能没有气泡?”
郭重像个孜孜不倦的莘莘学子,左手抹汗右手挥扇,嘴上还叭叭地问个不停。
“那些我哪知道?你们试着多试验几次不久懂了?别什么事儿都问我,我也不是万能的神仙。”
王铮急着把这几位送走好睡一觉,唉!本就是酷暑难耐,中午还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困得不行,真想睡一觉。
这么多天一直闲的蛋疼,王铮已经养成睡午觉的习惯,一天不睡就困的睁不开眼。
“大将军,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你都答应了皇上了···”胖子郭重又开始念叨,他发现这一招对这个混不吝的大将军还算是有点灵光。
果然,王铮一听他又提起了君无戏言,顿时就觉得头大如斗,他不怕皇上会生气,他就怕皇上生气了会忍无可忍砍了他的脑袋,伴君如伴虎啊!
“好好,我不会不负责任,你让我想想。”王铮无奈,只好又开始背着手低着头,像个拉磨驴似的在书房里转圈。
“是这,咱们雁山卫有一座石英砂矿,你们工部派人尽快找到,用淘洗干净筛选出来的纯净石英砂,加入纯碱,碱知道吧?就是没有杂质的碱。再加入石灰石混合均匀,放入一个特制的炉子里,用焦炭高温烧制,烧熔后倒入容器慢慢冷却,就成了玻璃。至于如何剔出杂质和消除气泡,让大匠们多研究研究,我是真的不懂。”
“那···好吧!你们都记下来了么?”郭重也是无奈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王大将军这样敝帚自珍的,你说你一个大将军,不愁吃不愁喝的,一个烧制玻璃的破方法你捂那么严实做啥?你难道以后还指着烧制玻璃卖钱?
“回郭侍郎,都记下了。”两个郎中齐齐答道。
“那玻璃的事儿先就这样说,王大将军,找矿的事儿你也得细细的说说,今晌午你随手一指就把地点定了。可你应该知道,晌午的那幅地图是咱大郑的全境图,你那一指头就是一千多里,一千多里的范围,别说找矿,就是跑也能把大匠们跑死。是这,我这次带来了几幅那几个地点的详图,你再点点,再点点。”
胖子郭重的话,好像真把王铮当成无所不能的金手指了。
王铮痛苦地摇了摇头,碰到个对工作这么兢兢业业的胖子。看样子,今下午这午觉是睡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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