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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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传-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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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热流在众人的心头激荡而过:段随他等不过百十人,却慷慨大义至斯,这才是我鲜卑男儿的本色呵!可叹自己聚众数千,却只敢苟活世间,随波逐流。这么一对比之下,真个是高下立判啊!

  大伙儿被段随所言刺激得不轻,有些面皮薄的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发烫,于是都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后来一起看向了段延。

  段延其实是个怀有大志之人,听着段随激情四射的演说,有一刻他差点就要拍案而起,带了全族人马跟从段随而去。激动了半晌,到最后他还是冷静下来,站在那里,垂了头一言不发。

  说到底,段延年岁阅历在此,自然晓得秦国如日中天,这造反杀头的买卖岂是说的那么容易?他的肩头,可是担着全族数千男女老幼的身家性命,任何一个决定都不能只凭一时喜好。再说南边的晋人素来憎恨鲜卑人,真投了过去,人家接不接受还是一说,更不要妄谈复燕大业了。只是眼见段随如此雄心壮志,自己却只得畏首畏尾,心中着实难受。

  场中忽然变得安静异常。段随看看场中气氛有异,赶忙轻咳一声道:“延叔,段随不敢叨扰诸位。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段随就此别去。。。”

  “从石!”段延霍然抬起了头,大声道:“你敬我一声延叔,我实在是愧不敢当。我不如你,不敢有此豪情纵横千里。可我也是鲜卑男儿,你此去但有我能帮上忙的,尽管道来,段延绝无推脱之理!”一屋子的部众发出嗡嗡声来,年岁长的多半松了一口气,年岁轻的却颇有失望之意。

  “这。。。”段随沉吟半晌,见段延眼神坚毅,晓得他一心要助自己一臂之力,也好减轻些心中负疚,于是开口道:“延叔,我那些骁骑军兄弟皆带着马匹武器,又是百多人一起,如今正发愁到哪里去寻得船只渡河南来。。。”

  段延哈哈大笑:“这有何难?翟王那里正好有秦廷颁下的迁调令,我去求了来,到时只说是丁零一部迁往新安,渡口守军断无阻拦之理!”他是真心高兴,无论如何自己也算是为段随口中的“复燕”大业尽了一份心力。

  “可是方才延叔与那翟家世子争执不休,翟王他。。。”段随有些担忧。

  “无妨!翟真这厮骄横惯了,向来如此,翟王可不糊涂。哼!翟真跑去渑池,若是真能请来翟王,正好省了我路途之苦。从石你放心,此事我自有主张。”

  见段延说得这般笃定,段随不由大喜,骁骑军渡河一事已然困扰了他许久,没曾想这次意外撞见段延,居然得了办法。

  计议已定,段延便邀了段随与晴儿在府中饮酒吃菜,索性耐住性子单等翟真的消息。

  到了傍晚时分,府外喧哗声起,有属下进来报告:“翟真当真请动了翟王,眼下离城不过数里!”

  段延长身而起,大笑道:“走!随我去城门外迎接翟王!”

  


第四章 翟斌


  新安城外,翟部丁零人的大头领、被部众尊称为翟王的翟斌,此刻正高踞马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城门口的段延一行人。

  今日翟斌正在渑池城中操劳族中杂事,不想爱侄翟真匆匆跑来,怒气冲冲地向他禀告,说是新安来了两个鲜卑逃犯,杀伤了不少丁零族人。翟真带人前去追拿时,却为段延所阻,还将那二人收于自己队中。且段延倨傲无礼,言语中对翟王也多有冒犯之意。自然,这厮省去了自己意欲夺马反被敌人制住,还是得段延相救的章节。

  翟斌听完将信将疑,以他对段延为人的了解,此事听来多少有些不靠谱,可终究抵不过爱侄一番指天画地,于是带了大队人马往新安而来。

  到了新安,翟斌发现段延早已率部在城门口恭候,所有人皆着常服而非战袍,既未骑马,手上亦无兵刃。段延本人则毕恭毕敬地站在最前头,笑脸相迎,哪里有半分不睦的气氛?边上翟真看见段延与其部众如此表现,不由得变了脸色。

  翟斌是什么人物?老狐狸一枚耳。只这么略一观察,他心中已然大概有了数,多半又是自己这不着调的侄儿在里头搞事。再一看身侧翟真一脸惶急的表情,顿时了然于胸。

  丁零人迁来此处,时常会与当地秦人争利,本就举步维艰,若是再与段延部众闹翻,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翟斌岂能不顾虑大局?何况瞧段延这表现,对自己可没半分不敬,此事多半是自家侄儿的不是。一念至此,翟斌心中登时定下了主意。

  只见翟斌轻轻一夹马腹,单骑往城门而来。身后翟真大急,叫道:“叔王不可以身试险!”

  “滚回去!一个都不许跟来!”翟斌虎吼一声,翟真只得悻悻而退。

  眼见翟斌趋近,段延稽首道:“段延参见翟王!不知翟王此来,有何吩咐?”

  “哎呀,元长(段延表字)何须如此客气。听说元长与翟真之间有些不痛快,老夫今儿特意来做一回和事佬罢了。”翟斌脸上笑意连连。

  “翟王这么说,真个折杀段延了!此事全是段延的不对。”段延赶忙回道,脑袋垂得更低了。叫翟斌看在眼里,心中舒服许多。

  后边的翟真眼见老头子对待段延这般客气,心中更加急躁,禁不住大喊起来:“叔王!这厮自个也承认了,全是他的不对。不若让他快快交出那两个贼人来,再向叔王陪礼道歉,这事便算完了!”

  翟斌听得气不打一出来,自家这侄儿也太是不省心,这当口还能说出这般胡话来,岂非不打自招?当下厉声喝道:“闭嘴!你再多嘴一句,我定不饶你!”声若惊雷,震得大伙儿耳朵里嗡嗡作响,翟真顿时垂头丧气,再不敢说话。

  段延看不是事,便开口打圆场:“此事段延确有不对。。。”

  翟斌摆摆手止住了他,朗声道:“元长,你在老夫帐下多年,你的为人老夫还不清楚?这样罢,不必累述此事,老夫但有两桩事情相问。其一,那二人究竟什么来头,元长这般维护?其二,可曾有我丁零族人死伤?”这话说得有水平,一来是向段延示好,二来也表明他丁零人可不好欺负,真个有所死伤,你段延也得有个说法才行。

  段延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一招手,段随与晴儿会意,趋上前来站在段延身侧,一齐半躬了身子向翟斌施礼。

  段延道:“这次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啦!他二人俱是我段部子弟,此次前来,正是要投到我这里。他两个在河阳还有百多族人,段延想着,我等迁来此处本就势单力薄,若是多些本家子弟前来,岂不大善?翟王明鉴,我段延的部众便是您的部众,绝无二心!此外翟王尽管放心,此次不过小小误会,哪里有什么死伤?”

  “无人死伤?”翟斌转头去看翟真,却见这厮垂了头不敢看自己,顿时知道段延所言非虚。他心中暗暗发怒,又不肯当众责打侄儿,只好对段延温言道:“既然如此,元长且看在老夫的脸面上,这事便这么过去了。”

  “翟王最是公正,段延敢不从命?只是河阳还有百余族人滞在大河之北。。。”

  “元长言之有理,我等正缺人手,且使那迁调令将他等迁来便是!”

  “多谢翟王仁义!”段延一揖到地。

  全靠段延深谙翟斌的心思,坦诚出迎,顿时将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若是心存顾虑,带兵相拒,弄成个剑拔弩张之势,那就真上了翟真的套子啦。

  。。。。。。

  事不宜迟,段延喊过两名属下,持迁调令陪着段随与晴儿往渡口而去。

  这二人乃是一对亲兄弟,唤作段昌,段隆,颇有些勇武,办事也得力,素为段延所重,算是族中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他两个年纪不大,可谓血气方刚,方才在城外便为段随轻松击败翟真的风采所折服,后来在段延府中得知段随正是他段部王族后裔,战功累累皆慷慨大义,激动之余,恨不得便要随了段随一齐跑去晋国。眼下得段延之令为段随跑腿,跑前跑后那叫一个卖力。

  四人一路行来,因着年岁相仿,谈得倒也甚为投机。段随到底见过大世面,更是个穿越人士,其言谈举止到了段昌与段隆的眼里、耳里,何止不凡?兄弟两个只觉得心痒痒的,私下里不止一次商量,若是能跟着段随闯荡四海,那才叫快意人生!

  段随带路,轻骑快进,两日后便到了费连阿浑他等所在的山寨,幸喜并无变乱发生,大伙儿好好的都在。

  这一见面,自然又是欢喜无垠。粗豪的男儿们免不了开怀纵饮,既然就要离此而去,大伙儿将寨中的存酒一股脑儿搬了出来,你一碗我一盏,酒到杯干,酣畅淋漓。

  段昌段隆两兄弟被一堆骁骑军弟兄围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喝到酣处,大伙儿坦胸露腹,勾肩搭背,说不出的亲热。

  这时寨中有高亢悲怆的歌声响起:“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归马不归。谓我谓马何太苦,我阿干为阿干西。阿干生苦寒,辞我土棘往白兰。我见落日不见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这是《吐谷浑阿干歌》,其作者正是当时的鲜卑大单于慕容廆,亦即慕容垂的祖父。他是嫡子,少年时意气纷争,赶走了庶兄慕容吐谷浑。吐谷浑远走青海,从此慕容鲜卑一分为二,天涯永隔。慕容廆到了年老却又极度思念兄长,悲从中来便作了这首歌曲,歌中的阿干正是阿哥的意思。

  鲜卑人皆知阿干歌,每每离行之时便会唱出此歌。其曲调凄凉,歌声悲怆,不由得让这一寨之人想起了国破家亡的痛楚,又想到不久便要远赴南方,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故乡,一个个又哭又喊起来。

  昌隆两兄弟早已喝到眼神发滞,此刻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嘴里头犹自闷哼着阿干歌。蓦然之间,有热火在他二人眼中腾起,兄弟两个不约而同地想到:骁骑军何其壮哉!不入此军,此生算是白活了!

  


第五章 昌隆


  数日后。新安,段部聚居地。

  昌隆兄弟先一步而回,告知骁骑军即刻便到。段延当即率领部众出去迎接,几千鲜卑族的男女老幼翘首以盼,要一睹号称慷慨壮烈的骁骑军风采。

  百十个骁骑军弟兄本以老骁骑军将士为班底,新来的也都是曾在军旅中磨练过的悍不畏死之辈,得费连阿浑多日来的整治,如今早已揉为一体。

  此刻百人百骑这么一出场,果然看着不同凡响。马上的骑士固然衣衫褴褛,腰板儿却挺得笔直,人人神情肃穆;四百条马腿整齐划一,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关键是骁骑军久经沙场,那股子杀伐之气当真逼人,生生把这阳春三月冻了个乍暖还寒。

  段部百姓一阵哗然,不由得为骁骑军之雄姿所倾倒,甚而有那豪放大胆的妇人,采摘了路边野花向骁骑军乱掷,惹得大伙儿笑声不断。

  段延辟出一大片空地来供骁骑军扎营,又大开筵席,好生招待这些好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段随提议,大伙儿点了篝火起来,围了火堆吃喝玩乐。不久段昌与段隆兄弟带了一大堆年轻人来,有男有女,到底胡人本色,大伙儿载歌载舞起来,闹腾得好不快活!

  聚会弄到老晚才结束,大伙儿喝得醉醺醺的各自散去。第二日一早,段部百姓多半还在熟睡,却惊讶地发现骁骑军营地已是喊声震天,有好奇的跑去看时,只见骁骑军将士们弓马往来,操练不辍,个个精神抖擞,不由得为之叹服。

  段随感激段延相助之恩,特意关照骁骑军弟兄们与段部百姓好生相处。大伙儿听说自己在这些鲜卑百姓心中竟有如此“威名”,不由得大为兴奋,不但时刻保持着铁血军人的高大上形象,更皆举止有礼、待人和善,一时间个个成了段部百姓心中偶像级的存在。不少年轻人整日价围在骁骑军营地,眼中难掩仰慕之意。

  骁骑军在新安盘桓了数日,终究到了分别之时。为免丁零人多心,段延与段随商定,骁骑军找一日晚间悄悄离去。

  这一日晚上,新安东端的旷野里,段随与骁骑军将士朝着前来送行的段延与其部众拱手相别。此刻双方之间的感情已然相当深厚,真个是依依不舍。

  夜色忽明忽暗,有清风掠过,段随心生感触,扯开嗓子唱起了阿干歌。歌声一起,一传十,十传百,到后来不但骁骑军将士全都在放声歌唱,段部百姓也无不边哭边唱,其情其景实在感人至深。

  段昌段隆兄弟两个再也忍受不住,跳将出来,趴倒在段延面前,哭喊道:“大人,我兄弟两个欲随骁骑军南去,追随宣威将军复我大燕,乞大人准之!”

  话音刚落,四野里扑通扑通拜倒之声不绝于耳,地上趴满了段部的年轻人,一齐高喊:“我等欲追随宣威将军复我大燕,乞大人准之!”

  段随变了颜色,这不成了撬墙角了么?赶忙快步走到段延跟前,对着昌隆兄弟沉声道:“你两个这是要做什么?快快起来,莫让延叔难做!”

  段昌段隆心意已决,把脑袋重重磕到地上,只是不肯起身。

  段随正焦急间,却听段延长叹一声,说道:“罢了!人活一世,若是个个这般苟且,又有何趣?我段延要在此处照拂族中老弱妇孺,脱不得身,却不该耽误这些血性尚足的年轻人!愿意去的只管去,我段延只一句话,绝不教你家中老小吃亏便是。从石,你也无需多虑,你延叔不是小气的人!”

  段随热泪盈眶,真心感动不已,腿一屈跪了下来,便要拜倒。段延大急,一把扯住了他,死命将他扶了起来,大声道:“使不得!从石身份尊贵,得你喊一声延叔,我已心满意足,岂敢受你一拜?”转头对着部众叫道:“儿郎们!从石正是我段部嫡传,你等既随了他去,他便是你等的主公,从此不敢负耳!”

  四下里应和声一片,大伙儿齐声高喊:“多谢大人成全!此生不负!”

  歌声悠扬,在每一个鲜卑男儿的心间回荡。

  。。。。。。

  段延一部共计三千多人,其中精壮男子不过一千多之数,这一夜跳出来要跟着骁骑军南下的却多达四百余人,几乎就是三去其一。段随大是汗颜,不料段延毫不在意,反而给大伙儿配齐了马匹、兵器、干粮、盘缠。

  段随来时不过百人,离开时却达五百之数,又都是骑兵,俨然战力不俗。费连阿浑等老兄弟们有些恍惚,觉着昔日那支骁骑军又回来了。

  总而言之,段随这趟新安之行,收获之丰令他自己都咋舌不已。唯一的问题就是眼下队伍大了,南下之路反而变得难行。倘若只是当初的一百之数,大伙儿自可轻松分成数队,仗着马快费不了多少时间便能进入晋国疆域,如今队伍庞大,却须小心避开各处城池、巡哨,乃至寻常百姓。想到这些,段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四百多新加入的骁骑军将士尚需收拾细软,与家人告别,当夜是走不得了,于是大伙儿返回营地,且再驻扎几日。

  这一日段随向段延谈起心中所虑,段延听了也是连连摇头,他手中的迁调令出了渑池、新安可就作不得数了。说起来还是因为秦廷对待丁零人的态度尚可,才容他们带齐马匹、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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