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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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第09期-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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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就只好拿开雨伞,让眼睛沐浴在大雨中。
  雨中的萨尔茨堡在远远的高处,被云雾缭绕,迷迷朦朦,时隐时现,像梦幻一般。
  这一天参观游览的第一站,便是著名的米兰贝尔花园。米兰贝尔,多美的名字。昨晚天晴时车过米兰贝尔,我们曾透过窄门,看到了匆匆闪过的花园中那么丰富的色彩。于是车子里发出共同的惊呼,那是被掠过的美丽所震惊。
  我们踏看雨中的碎石,悄然走进这座真的很美很美的花园。有时候雨中的色彩会更丰富,那是一种被雨水分辨过的沉着的艳丽。
  欧洲的花园是真正的美,当然那是人工的美。这样堪称为美的花园的第一要素,便是这花园一定是浩大的,那些浩大的被人工精心修剪过的花草和树木。修剪的图案也要格外严谨,甚至夸张,既要对称又要不断地变化。而花园的设计又要充满创造力和想象力。花的颜色也是精心选择的五彩缤纷,而植物的绿色层层递进,深深浅浅,造成凹凸的效果。花园中的那些花墙、树墙都是被年深日久打磨出来的,那些立体的图案也渗透了设计者的心血和花匠的辛勤。与此同时,这样的花园还要配以无数精美的雕像,一座连着一座,就是喷水池也是由雕像构成的。还要有铁艺的栏杆,浩大的湖泊,以及远方那一望无尽的森林。米兰贝尔花园就是这样的欧洲花园的典范,而它的背后便是高高耸入云雾之中的霍亨萨尔茨堡。
  米兰贝尔花园之所以有名,还因为美国的那部电影《音乐之声》是在这里拍摄的。那是用现代的方式拍摄的萨尔茨堡从前的故事,但显然这种传播的方式更易于被人们所接受,所铭记,乃至于对那遥远的历史都丧失了兴致。这或许也是一种腐蚀?
  于是萨尔茨堡遍布电影的痕迹,而那部电影中的故事也被人们广为流传。想做修女的玛丽亚被修道院指派去男爵乔治家做家庭教师。男爵的妻子死了,却留下七个未成年的孩子。因为玛丽亚对孩子们的爱而使她最终成为了他们的母亲……故事很俗套,但留下了《哆,来,咪》,以及萨尔茨堡迷人的景色。米兰贝尔花园中的一排楼梯,就是当年家庭女教师带着孩子们唱歌的地方,很多人在那里拍照。就仿佛他们也成为了电影中的角色。
  而真正的米兰贝尔花园意味了什么?而它连接着萨尔茨堡又说明了什么?大抵这样的欧洲花园都与皇宫相连,而萨尔茨堡这座堪称欧洲最大、保存最完好的堡垒其实是由历代大主教所建。从1007年大主教吉比哈德破土动工,直到十七世纪才算全部完成(欧洲的很多建筑都是经历了好几个世纪才最终完成的,譬如,气势雄伟的凡尔赛宫;还譬如,代表着德意志精神的那座雄伟的科隆大教堂)。在这漫长的修建过程中,其中的一位名叫沃夫·迪特里希的大主教,不仅在此修建了教堂、官邸和宫殿,还为他的情妇呕心沥血地建造了这座美丽的用于取悦的花园。花园的侧面就是米兰贝尔宫,但显然那里早已不再拥有当年的气息。
  一个供奉于上帝的神职人员竟然有情妇?他并且敢于在布道的祭坛下明目张胆地为她修建乐园?这说明了什么?
  据说主教在中世纪的权力是超越了一切的,甚至国王。那个时期,是宗教在统治着整个欧洲。主教就是王,就是皇帝,就是上天与尘世的所有主宰。
  便是因了主教的情爱或者淫乱才有了美丽而壮观的米兰贝尔花园,让我们得以在今天惊叹这里最美的花草树木、典雅的雕塑以及华丽的喷泉。
  真的很美,美到令人震撼。只是在雨中,雨中的另一种美。
  后来我们又曾游览了很多这样的与皇宫相连的花园。其中有维也纳雄勃朗宫的后花园、慕尼黑宁芬堡宫的后花园,以及巴黎凡尔赛宫的后花园……这所有的花园都浩大,种着名贵的花草,并拥有大量的园丁每日栽种修剪。让花园看起来每一天都是清新的,甚至看不到哪怕一片凋谢的花瓣,这需要怎样的尽心尽力?
  无疑,打理这样的花园是昂贵的。那昂贵是能够看得见的,但欧洲这些昂贵的花园却从来不收费(只是当你要参观皇宫的房间时才需要买门票),可以供所有的游人免费参观游览,并玩耍嬉戏。于是面对这不收费而漂亮的花园有了许多感慨,首先是觉得欧洲人真是幸福,他们总是能够在如此漂亮的环境中自由行走,被大自然的和人工的美所滋养、所熏陶。特别是那些可爱的孩子们,甚至襁褓中的婴儿,也会在周末的时候被他们的家长带来这里,让他们从小就被这样浩大而壮丽的景象养育着。接下来就是联想到国内的一些花园,且不说几乎没有如此浩大的公园景观,而一旦有修剪一类的劳动力体现在园林中,这里的门票便往往会十分昂贵,甚至每一个小的景点还要独立收费,让旅游者为此感慨不已,又无可奈何……
  离开米兰贝尔花园的时候依然阴雨蒙蒙。
  那遥远的凄迷所讲述的是主教和女人的故事。
  
  飞翔的莫扎特
  
  纪德说,莫扎特的快乐,能让人感觉是一种持续的快乐。那快乐是由安详构成的,他的乐句宛若一种平静的思想。他的音乐的朴实完全是纯洁的,是一件晶莹透明的东西,其中表现了各种各样的激情,但是仿佛已经升华。那是快乐的思想。
  这是法国作家纪德。他是从小在钢琴上弹奏着莫扎特长大的。那种快乐的思想应当是纪德用毕生来感受的。那是心灵的一种深邃的了悟。
  离开凄迷的米兰贝尔花园,我们穿越烟雨茫茫的萨尔茨河。
  记得昨晚的萨尔茨河清晰而壮丽。哪怕是在夜幕降临的那一片深沉中,河水仿佛依然在闪动着迷蒙动人的光。但清晨雨中的萨尔茨河就迥然不同了,你不再能看到它宛若丝带一般的迷人闪光,眼前的大河是一片苍茫的灰色,那是雨的颜色,天空的颜色。河水就那么匆匆地流淌着,向着一个我们看不见的远方。
  而在这铅灰色流淌的后面,就是那座雄伟的萨尔茨堡。它也如河流般不再是昨晚黄昏时灿烂的景象,而变成一片凄冷的迷蒙。因迷蒙而显得遥远,甚至轮廓不清,但却更像是梦,那种梦中虚无飘渺的境界。但那就是萨尔茨堡,无论在风中,在雨中,还是在云雾缭绕中,它都会巍然挺立在那里。就这样,穿越着将近一千年的历史。
  穿过萨尔茨河我们将去拜谒另一位音乐大师。
  我们知道萨尔茨堡就是莫扎特城堡,那么,在这以莫扎特命名的小城中,还会有别的音乐大师吗?
  我们在一座白色的房子前停下来。透过黑色的雕花栏杆,看到一个当代人的青铜雕像。那人仿佛正在启示着交响乐队中某个恢弘的声部,一副执著而深情的样子……
  身上是现代人的服装,当然不是莫扎特。
  那么在萨尔茨堡这个只属于莫扎特的地方,他又能是谁呢?
  卡拉扬?
  原来这就是卡拉扬的故居,在青铜雕像背后,就是他曾经居住的房子。就像知道莫扎特,任何一个真正热爱音乐的人,也不会不知道卡拉扬,那个上世纪最激情也最伟大的指挥家。卡拉扬是值得人们为他树立雕像的艺术家,他的指挥天赋也让他像莫扎特,像施特劳斯一样,成为了奥地利骄傲的一部分。
  卡拉扬就出生在萨尔茨堡这个远离首都的地方,也是萨尔茨河养育了他,就像养育了莫扎特,而在卡拉扬的成长中,一定还有一份莫扎特所给予他的灵魂的财富。只是在萨尔茨堡卡拉扬的名声显然不如莫扎特大,那是因为他出生在这个崇尚历史的小城中。卡拉扬太年轻了,而莫扎特太伟大了。于是他只能如此默默地站在萨尔茨河畔,被莫扎特的阴影所遮掩。也许如果卡拉扬不是莫扎特的同乡,他的名声会更为显赫。
  而与卡拉扬雕像相映成趣的,是小街对面的一座诙谐的现代雕塑。一个人非常悠闲地站在路边,双腿交叉,而他的身后是一辆简朴的自行车。这是典型的那种城市雕塑,代表着萨尔茨堡对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的崇尚。因为这个城市很小,用自行车已经足以代步了。而在卡拉扬房前的便道上,事实上已经排满了五颜六色的自行车。
  依然在雨中。然后我们就来到了那座黄色山墙的房子前。
  莫扎特故居。整个奥地利的骄傲,不,是整个世界的骄傲,就那么夺目地,埋藏在哥特莱德小街各式古老的建筑中。
  然后就是纪德的那句话,那是莫扎特快乐的思想。他真的快乐吗?还是只有乐曲的快乐?那静静流淌的一种纯净的思想?
  莫扎特出生于1756年,恰逢奥地利伟大的女皇特瑞萨的年代。那是哈布斯堡王朝用战争铸造的辉煌,于是特瑞萨便将维也纳修建成为了一处最美的人间天堂,无论城市中心的霍夫堡皇宫还是美丽郊外的雄勃朗宫,都足以代表当时奥地利王国的奢华与富有。但是在莫扎特出生的萨尔茨堡,即便是在特瑞萨强盛的年代却依旧是贫穷的。但无论怎样贫穷,一个天才还是诞生了,就在哥特莱德街上这座简朴的房子里。莫扎特生于一个小地方,但却成为了一个大人物。
  莫扎特是那种真正堪称天才的音乐家,尽管有些人不喜欢他,以为在他的音乐中听不到悲愤,而只有流畅欢乐纯净的鸣响。这个萨尔茨堡的孩子四岁开始弹琴,六岁就能够作曲,而他的音乐天赋完全得益于当时担任萨尔茨堡大主教乐团指挥的父亲。当莫扎特的才华在家乡得到充分的展示之后,他便开始跟随父亲周游欧洲,巡回演出。甚至这个天才的儿童还走进过雄勃朗皇宫,为那位欣赏他的神圣皇后特瑞萨演奏。后来他紧步父亲后尘,也成为了萨尔茨堡大主教的御用音师。主教的权威在当时的年代甚至超越了皇室,但是后来莫扎特还是奋力挣脱了萨尔茨堡的大主教,来到维也纳,在特瑞萨的儿子、约瑟夫皇帝的皇室中碰运气。
  据说那个时代的音乐人,最高的位置也就是皇室的室内乐作曲家。而莫扎特以他出众的才华和成就,为自己赢得了这个音乐人生的制高点。这样的荣誉显然为莫扎特带来了巨大的名望,他并且终于得以和那些皇室成员以及有钱的富人生活在一起,在他们中间穿梭往复,尽展才华。
  然而莫扎特到底是一个独立的艺术家,所以在维也纳他始终找不到自己真正的快乐。那么纪德关于莫扎特那种快乐的阐释又从何谈起呢?莫扎特不仅不快乐,他甚至被那个傲慢的维也纳所轻视。因为他毕竟是来自萨尔茨堡,而萨尔茨堡毕竟是一个小地方,而那个小地方里的莫扎特家族毕竟是贫穷的,哪怕他本人的天才是那么光彩夺目。
  莫扎特生命的最后十年是在维也纳度过的。他在那里死去的时候年仅三十五岁。
  于是有评论家为他深感悲哀:他从他为之服务的人那里得不到尊重;他要和最富有的人生活在一起,而他自己又贫穷得可悲……
  与莫扎特在皇室中争风吃醋的,是另一位作曲家萨里耶里。据说约瑟夫皇帝更喜欢萨里耶里,而对年轻气盛又充满活力的莫扎特不屑一顾。于是萨里耶里就成为了莫扎特的竞争者,并无形折磨着莫扎特脆弱的神经。临终前莫扎特彻底崩溃。他思维紊乱,并且确信那个险恶的萨里耶里要毒死他。那或许只是莫扎特的一个可怕的幻觉,而萨里耶里也许只是一个想象中的天敌。还或许莫扎特太想得到皇帝的宠爱了,那是艺术家们的一种普遍的心理,于是这种怀才不遇的情结最后将他逼疯。
  总之莫扎特太不幸了,1791年他创作出《魔笛》之后,便与世长辞。表面的原因是劳累过度,肾病,和斑疹伤寒。
  莫扎特是在写作《安魂曲》时痛苦死去的。
  《安魂曲》是莫扎特惟一未完成的乐章。
  莫扎特为什么会在死神到来的时候刚好写作《安魂曲》?
  是他安排了死亡?还是死亡安排了他?
  莫扎特死后只有很少人为他送葬。他们在暴风雨中将他的棺木送到了贫民的墓地。他的坟墓竟然连墓碑也没有。
  对于这样的一个天才,维也纳竟如此薄情,甚至残酷。那么美丽的皇宫,那么奢华的建筑,却连莫扎特的一块墓碑都没有?
  但是他却永恒了,成为了历史上真正伟大不朽的人。他可以没有墓碑,他的那几百首乐曲其实就是他最壮丽的墓碑。
  如今我们所参观的莫扎特旧居成为了他的博物馆。里面珍藏着许多莫扎特家族的画像、莫扎特作曲的手稿,以及他当时使用的钢琴、小提琴以及其它乐器。还有古老的服装……
  我们在莫扎特博物馆中慢慢走着。幸好墙上的说明除了德语之外,还有英语。于是我得以听到女儿轻声的翻译:莫扎特出生的那个年代,萨尔茨堡的平民事实上还是很贫穷的。莫扎特就出生在哥特莱德街9号的这座黄色的房子里,这是他父亲做主教乐队指挥时租下的……
  从莫扎特旧居出来就是这条著名的哥特莱德小街。小街古老而狭长,铺着斑驳的砖石,这里是中古时期市民活动的主要场所。街上最鲜明的特征就是各种铁艺制作的商业招牌。那风格各异的精美招牌一个接着一个,高高悬挂在那里。小街的一端通向群山,山下是一座小小的教堂。
  回国后看到我拍摄的这条古老小街的照片,竟然和明信片上的几乎一模一样。我在明信片上认出了我们曾经停留的地方,并且找到了我们购买印着莫扎特G大调《小夜曲》T恤衫的那家商店。
  
  依然下着雨,路面是湿滑的。于是黑色的石板路上便闪出雨水阴冷的光芒,甚至有了商店中金色灯光的倒影。那种温暖的感觉。而从街尽头教堂的尖顶耸立看,那是哥特莱德小街通向天国的阶梯。
  我们没有时间再去拜谒莫扎特广场,图片告诉我们那里伫立着莫扎特的青铜雕像。莫扎特的背后是萨尔茨堡最美的蓝天白云。而铜像的底座上雕刻着飞翔的天使,那便是莫扎特不朽的灵魂。
  
  梦中城堡
  
  萨尔茨堡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很多年来魂牵梦绕,不知道有一天能否真的看到它。从维也纳前往萨尔茨堡一路的风光是最美的。后来穿越欧洲再没有看到过如此宁静优雅的景象。一片片草地与一片片树林交相错落,辉映着参差的郁郁葱葱。总是一片草地,紧接着的就是一片阿尔卑斯山脚下的“黑森林”,那种很浓重的绿色。茂密枝叶的重叠与厚重。像诗,更像漫山遍野的旋律。那满眼的葱绿会让你的视觉总是处在最舒服也最激越的状态中,而就在那个时刻,你知道你就要看到那座梦中的城堡了。
  城堡,永远是最能吸引我的地方。
  黄昏时我们终于抵达萨尔茨堡。
  这黄昏时分的抵达真的无比重要。因为是萨尔茨堡,因为是黄昏。因为无论是萨尔茨堡还是黄昏,对我来说都是最诗意的意象。这样的意象在我的梦境中已经很久了。同样令我在梦想中迷恋的意象,还有灯塔,海浪,和教堂的钟声。
  我们的汽车停在萨尔茨堡市的一家餐馆前。在那个小街的拐角处,我们并没有看到萨尔茨堡,甚至也没有能感受到萨尔茨堡古城的诗意和浪漫。后来才慢慢意识到,萨尔茨堡这样的梦幻,就是要这样一点点地去接近。你就是不能让它那么轻易地就豁然呈现在你的眼前,因为它是你的梦,蒙着神秘的纱,于是你只有在心驰神往中渴望着,并一步一步地走向它……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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