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一孤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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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江山一孤骑-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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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无畏不以为然地道:“在那种方式下夺回信物,在下宁可让它仍留在明驼令主手中!”
  心禅摇头道:“孔文纪虽然胜之不武,可是隔空化酒,传热溶毒,他们在真正的武功造诣上,所表现的功力亦足惊世骇俗!”
  吕无畏有点诧异地问道:“少林向为武林泰斗,难道大师竟也承认落魂谷为天下第一家吗?
  心禅轻轻一叹道:“世外人对于名利之争,已然很淡薄,以敝门之见,谁荣任天下第一家都没有关系,唯一可虑者,只怕孔家不会得到这么一个虚衔就满足了!”
  吕无畏愤然道:“他们还想怎么样,总不成还要我们向他屈膝朝拜!”
  心禅长眉深锁,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屈膝臣服便能保得天下安宁,贫僧也不反对……”
  吕无畏感觉得十分气,认为这个老和尚简直懦弱到了家,可是这时身为主人的孔文通已经笑嘻嘻地走到天棚正中央准备接受匾额,周围只响起一阵零落的掌声。
  孔文通毫不在意地轻轻一笑道:“谷兄抬爱盛意,兄弟无论如何是不敢当的,三年前舍弟不过替大家略效绵力而已,怎敢妄自尊大以天下第一自居,谷兄这方匾额还是留待高明吧!”
  谷亮挣粗了脖子叫道:“当今之世,还有谁能比孔谷主更高明!”
  孔文通淡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兄弟不敢自认高明,正如有些人不甘自认不高明一样,谷兄如其不信,何妨看看席上各位朋友的脸色!”
  谷亮朝四面一望,果然有许多人都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九大门派中除了少林漠然不动之外,其余八家的掌门与代表都堆着一脸的冷笑!
  谷亮觉得十分难堪,大声高叫道:“谁要是不赞成兄弟的看法,便是忘恩负义之徒!”
  这句话太严重了,语音方落,几乎有五六个人同时按桌起立,终南掌门吕无畏首先按捺不住,沉声叱道:“姓谷的!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咆哮!”
  谷亮正想与他破口相骂,孔文通伸手一拦道:“各位为了兄弟贱辰,下莅六诏,兄弟已感无限荣幸,千万不可为一点小事,伤了彼此间的和气,兄弟敬大家一杯水酒,谨谢各位盛意吧!”
  语毕双掌一拍,以嘹亮的嗓音招呼道:“拿酒来!”
  天棚外立刻有四名大汉,用扁担粗索抬着一口巨缸进来,那口巨缸的高度约有六尺,腹经长有九尺,那四名大汉抬着,尤见颇为吃力,可见那份量之重!
  缸抬到他身边放下,再出两人合力抬开缸盖,里面竟贮着满满的一缸美酒,孔文通脸含微笑,双手扶住缸缘道:“由于佳宾太多,兄弟无法一一亲趋斟盏,只得偷个巧了!”
  语毕缸中的水酒暴涌而起,恍如一道酒柱,冲高两丈余,然后像一个炮竹似的爆炸开来,将星星的酒雨向四边洒去。
  接着是一片叮叮的声音,那是酒雨洒落在杯中的声响。
  全体在席的贺客,莫不发出一声诧然的叹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的酒杯中,都已添满了,酒面平盅口,满得恰到好处。
  孔文通表现的这一手,显示他的内力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展示出三项最难的手法!
  第一难是他用内力激出的酒雨,只注向每一个人的酒杯,宽大的席面上除了菜肴之外,还有许多空隙,却不见一点酒滴。
  第二难是有些人的杯中还有剩酒,他却是杯满即止,每个人的酒面是一样的平。
  第三难是他这一次凌空斟酒,面对着近千名宾客,同时完成,无一缺漏!
  金沙堡主谷亮首先热烈地鼓掌,天棚下客人们也跟着附和,这一次可是相当热闹,掌声如春雷。
  孔文通的脸上浮起一片得意的微笑,双手离开缸缘,向四周作了一个罗揖,口中连连地谦逊着!
  “得罪!得罪!失礼!失礼……”
  谷亮再次捧起那方金匾,送到他的身前道:“孔谷主文才武功,并世无双,这方匾额,受之而无愧……”
  这次不再有人表示反对了,终南掌门吕无畏废然轻叹,他心里还是不服气,然而孔文通现露的这一手震住了他,使他无话可说!
  孔文通故意矜持地等了一下,见大家再无表示异议了,才笑吟吟地接了过来道:“谷堡主抬爱盛情,兄弟却之不恭,只得愧领了!”
  匾额接过之后,天下第一家的头衔也算得到大家默认了,孔文通志得意满,将匾方交给抬酒进来的大汉道:“这是各方英豪的抬爱,你们小心一点抬出去,交给二谷主好好保存!”
  那两名大汉答应一声,正要抬起走路,旁边闪出儒衣长衫的孔文纪,面含笑意道:“大哥!
  此刻已过子时,现在就是您的寿诞了,依兄弟之见,莫若就此将匾额悬在寿堂上,倒是一件别饶意义的事!”
  孔文通笑着摇头道:“不行!这样做未免太张狂了!”
  谷亮马上道:“那里!那里!只有孔谷主的寿堂上当得起这方匾额,还是请二谷主赶快悬好,我们也可以开始拜寿了!”
  孔文通还在谦辞,不过语气并不坚决。
  孔文纪轻轻一笑,单手托着匾额向上一拨,那方匾额飞了起来,越过众人头上,平平整整地落在寿堂的上方。
  那儿原本有一块空出的位置,匾额平贴在壁上时,前面站着四名大汉各自将手一扬,每人发出一枚金光闪闪的长钉,分落匾方四角恰好将它钉住。
  人群中又爆出一片掌声,只有吕无畏愤然地低声道:“这分明是事前商量安排好的活剧……”
  心禅赶快一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说话。
  谷亮又首先唱声道:“拜寿!拜寿!请寿星翁就位!”
  孔文纪推着孔文通,让他站在匾额之下,赞礼生高声唱起喜歌!
  “红烛焕彩光,吉瑞兆天祥,寿比南山高,福如东海长……”
  于是厅中群豪都站起来,有情愿的,也有不得已的,一齐都弯下腰去,向孔文通躬身作礼。
  孔文通满脸含笑,口中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一面也躬身还礼,当他抬起头来时,忽然发现很多人都以诧异的神色,望着他身后的匾额,连忙也回头一看,几乎要惊叫出声。
  原来那匾上的“天下第一家”五个大字中间,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添上了两个白色的小字,变成了:
  “天下第一明驼家”
  孔文通诧异良久,才沉下脸怒声道:“这是那一位朋友开玩笑?”
  连问数声,四下无人答话,他又以怒声道:“兄弟今日贱辰,诚意柬邀各位前来喝一杯水酒,不过是想藉此机会叫大家聚聚,若说祝寿二字,兄弟是绝对不敢当的,各位看得起兄弟前来,兄弟十分感激,各位即使不来,兄弟最多也只有认为交情不够,绝不敢对各位存有偏见,可是各位用这种方法对付兄弟,似乎是太不够意思了!”
  说完之后,他的脸色涨得铁青,然而四下仍是静悄悄的,片刻之后,忽然远处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嘲的意味。
  大家朝发笑之处望去时,只见天棚东偏的一张席桌上站起一个塞外装束的中年男子,身材很魁梧,只是面目很陌生,再者那边的座位也是属于一些二流江湖人物的席次,因此大家对这个人居然敢对孔文通如此态度而感到奇怪。
  孔文通阴沉沉道:“这位朋友贵姓大名!”
  那人淡淡一笑道:“在下张云竹,世居北天山,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孔文通打量他良久,始终看不出这个人是何来路,这才沉着脸道:“张朋友刚才那一阵大笑是什安意思?”
  张云竹打了个哈哈道:“那要问阁下自己了,阁下自己说了一大篇话,听起来倒是颇为令人感动,可是阁下肚子里另怀鬼胎,又是什么意思呢?”
  孔文通脸色一变,目中凶光顿露,厉声叫道:“张朋友!今天是孔某的好日子,孔某实在不愿意得罪朋友,可是以阁下这种态度行迳,似乎在逼孔某做不愿意做的事!”
  张云竹也是哈哈大笑道:“孔谷主!你说得真对,今天的确是你的好日子,因为今天不但是你的生日,同时也是你威挟天下,号令武林的大日子……”
  孔文通沉下脸怒叫道:“胡说!那方匾额虽然是武林朋友抬爱相赠,我并不敢以此自居!”
  张云竹微微一笑道:“可是在性命的胁迫下,谁敢不听你的指挥呢?”
  孔文通脸色又是一变,目光中已是一片杀机,他身后的孔文纪更是按捺不住,蓦然闪身向前,举手迳击,口中怒喝道:“无名匹夫!你居然敢搅闹我大哥的寿筵,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的单手只出二指,直取张云竹的前胸,用招狠毒,取势迅速,可是那藉藉无名的张云竹居然一错肩避了过去,孔文纪不觉微感惊异,双掌一封,各分左右,又拍了出丢,这次用的招式更为阴损狠毒,像是要将对方活活击毙,张云竹看来万难逃脱了,因为孔文纪一取太阳穴,一取腰下,无论他能将身子缩得多矮,都无法避过一击。
  然而就在大家诧异惊呼中,张云竹的身子蓦地像个陀螺般地转了起来,急转中反向孔文纪撞迎过去,砰然一声,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居然将孔文纪的身形推出五六步远,同时右臂斜垂,好似已受了伤!
  孔文通轻哼一声,举掌朝张云竹的后背拍去,掌发无声,去势劲厉,张云竹似乎没有防备,掌力及身,他才警觉,为时已晚,顿时也被掌力击得踉跄数步,向前猛跌!
  可是这人的武功造诣,竟然出乎大家的意料想像,在受到孔文通致命的一记暗击之后,居然没有受伤,腰肢一挺,又站稳了脚步,回头对孔文通冷笑道:“姓孔的!你记住这一掌,等一下我非把它打回来不可,不过我在打的时候,一定会光明正大,绝不像你这样卑劣地暗中出手!”
  孔文通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同时心中也暗暗吃惊,知道这个家伙还真不简单,因为能接下他五成功力一掌的人,已经是有限可数了,若说中掌而能无伤,他简直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人。
  落魂谷崛起江湖虽是两三年之间的事,可是远在二十几年前,他已立下雄霸江湖的野心,对当时武林各路人物也都在暗中作了一番调查,发现他们都不过如此,虽有几手真才实学,仍不足与他相比,于是他踌躇满志,正想有一番作为,没想到突然间冒出一个明驼令主独孤明,一场不伤和气的比斗下,他落个一败涂地,这才暂抑野心,潜意练技,等过了漫长的二十年。
  沙漠上一会时,他也参加了,但是他为着怕再丢一次人,只是乔装易容,躲在一边看热闹,而叫他的弟弟孔文纪代表!
  有一个令他很兴奋的消息,那就是独孤明死了,可是他的传人关山月仍然十分了得,气度造诣,完全不逊于当年的独孤明,不过这小子究竟太年青,阅历经验都嫌不足,以致于在酒中受了“黄河秋星沙”的毒,成了塞上冤魂,也作成了落魂谷的赫赫声名!
  又处心积虑地培养了两三年,正当他利用自己六十岁的生辰,藉机宣告天下,以逞他的雄心壮图之时,不想半路又冒出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张云竹!
  人虽无名,功夫却十分着实,因此他不得不提高警觉来专心应付了!
  张云竹的那几句话大大地损抑了他的盛名,天棚下有几个人已对他这种暗袭的手段颇表不满,因此今天若不将这个家伙收拾下来,今后的颜面何在……
  沉吟片刻,孔文通才阴沉沉地道:“朋友的功夫的确颇令兄弟心折,以朋友的这份身手,想在江湖上成名并非难事,为何偏偏要选上兄弟过生日的这一天来出风头呢?”
  张云竹冷冷一笑道:“在下虽然略谙技击,完全是用来强身延年,从未作出名的打算,今天是为了不得已才出来找你的麻烦,因为我不愿意你的生日,成为天下武林道中正人侠士的忌辰!”
  孔文通脸色又是一阵剧变,厉声喝叫道:“你又胡说些什么?……”
  张云竹冷冷地笑道:“你自己心里明白,好一手凌空敬酒,其实你溶在酒中的“黄河秋星沙”并不见得就能令天下人俯首听命,即使你能毒死一两个人,天下武林道中侠气长存,绝不会被你这一手吓倒的!”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大家都没有想到孔文通会在酒里设下这么一道毒计,终南掌门吕无畏本来就对他不满,这时更怒不可抑,暴然飞出,戟指着他厉叫道:“孔文通!你是个最无耻的鼠辈,竟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孔文通见张云竹居然将他酒中的机关识破,心中更是吃惊,可是表面上仍是十分冷静,乾脆拉破了脸,冷笑一声道:“吕兄最好少动无明,那酒中的含毒量并不足以立刻致命,少时兄弟自有解救之道,若是你自己生起气来,触发心火,摧发药性,那可不关兄弟的事!”
  这一说无异承认了酒中含毒之事,因此那批对他不满意的人都纷纷离座起立,有人更连桌子都推翻了,蜂涌上前,将孔文通包围起来,要找他拼命!
  孔文通凛然无惧,孔文纪忍住手痛,站到他身边严密戒备,同时有许多与他们互通声气的江湖人,虽然本身也中了毒,却仍然站在落魂谷一边,与那些人对峙着,顿时形成壁垒分明的两个阵线,形势紧张得一触即发!
  张云竹反而被挤开了,可是他依然若无其事地对吕无畏道:“吕掌门人!台端的确不宜于发怒,否则是自取速祸……”
  吕无畏在急怒之中,对这个人也怪上了,立刻怒声叫道:“你也不是好人,既然知道酒中有毒,为什么不早点揭穿,眼看着我们上当!”
  张云竹笑嘻嘻地道:“那倒无此必要,因为各位并没有性命之虞!孔文通对各位并不想加害,他只是想控制各位俯首听命而已,他手中另外握有解药,不过那只能压制住药性不发,每隔半年就需要服食一次,各位如欲保存生命,便只有永远地服从他……”
  吕无畏怒叫道:“放屁!我就是拼了一死,也不会向这种人屈膝!”
  孔文通冷笑一声,不作任何表示,张云竹则轻轻一笑道:“掌门人将生命看得太轻了!
  各位都是方今武林中精英,轻易言死,日后天下大势,更将落入孔家的掌握了!”
  吕无畏不禁怒道:“你究竟是算那一路的?怎么如此言词反覆,难道你要我们向他屈服不成!”
  张云竹哈哈大笑道:“我在心地上是站在你们这一边,因为我一向主张心胸磊落,可是在行动上,我宁可站在他们一边,闯汤江湖,除了武功之外,还需要心智并用,那能像你们这样,轻易受人暗算……”
  吕无畏又气又怒叫道:“胡说!你自己也喝下毒酒了……”
  张云竹笑笑道:“我与你们不同,我是明知有毒,故意喝下去的!”
  吕无畏微怔道:“你故意服下“黄河秋星沙”?”
  张云竹点头道:“不错!我故意喝下去,看看除了死与屈服之外,还有第三条可走的路没有!”
  孔文通眼珠一转,冷哼一声道:“对你来说!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像你这种人,留下太危险了,即使你想表示屈服,我也不会答应!”
  张云竹突地哈哈大笑道:“你别做梦了!三年前我就服过“黄河秋星沙”,也没有把我毒死,今天你要杀死我的话,只有规规矩矩,利用你的武功来完成它……”
  孔文通脸色一惊,急忙道:“三年前……那么你是……”
  张云竹在一声震耳的长笑中,将头上的帽子一掀,然后再用手在脸上搓了几下,擦去那片苍白,露出黯黑的肌肤,再扯下嘴边的胡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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