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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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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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曼被她逗得忍不住笑起了,啐道:“去吧,去吧,去给你外婆拜寿,别笑疼我肚子。”
3。上卷:缘来缘去…第三章  涉世之初
    乡下的傍晚有一种柔和的美丽,天上的云彩变幻着颜色,红彤彤的火烧云原本笼罩了整个西边,随着夕阳悄悄下沉,慢慢分散成一块块飘扬的绸缎,渐行渐远到只隐隐约约的淡淡一抹,炊烟从农家的灶膛升起,在空中又被晚风吹散,宁静又寂寥。

    柳曼把晚饭做好后,到院子里把晒好的谷子堆成堆,用一张大薄膜小心盖好,两只瘦怯怯的小鸡抖着翅膀围着她打转,她拍拍手把它们赶进鸡窝关好。父亲下了班后,又出去帮母亲忙农活去了,他们不到天全黑是不会回来的。柳曼在院子里无聊地转悠,黄黄的月亮已斜挂在烟囱上,牵牛花围着院子胡乱地开着,在晒了一天太阳后都焉焉的了,柳曼蹲下来,摘了一朵又轻轻丢到地上,这花呀,一辈子开在这院子里,败在这院子里,真是无趣。

    父母总算背着农具回家了,他们在院子的摇水井里摇了些井水洗掉一身的泥巴,柳曼赶忙把饭菜端上桌子,准备吃饭。

    “曼儿,帮爸爸倒杯酒。”她父亲柳正毅坐下来,挺直身子捶了捶腰,疲惫又劳累。

    柳曼过去给他倒了一小杯酒,又站到他背后给他捶肩膀。

    “曼儿,你看农村里,又苦又累,你从小到大,什么也没让你去做过,只指望你好好读书,你不读书出去,爸爸都不知道你以后怎么生活,你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嫁个人家都会被公婆嫌弃的,唉!早知这样,就不该惯着你。”柳正毅一着凳,又开始唠叨起来。

    “我不想再去复读了。”柳曼说,去学校的事情还没有百分百确定,她还不好和父亲说。

    “不去复读,那你准备去做什么?你明天开始,就跟我去田里干农活!”柳正毅把酒杯“砰”的一声重重敲在饭桌上,气恼地盯着女儿。

    “明天我要去有事,我自己有打算。”柳曼嘟着嘴说。

    她母亲悄悄地扯扯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和爸爸顶嘴。

    “你这个孩子,爸爸也不指望你成龙成风,就希望你多念点书,将来有个轻松些的工作养活你自己,也免了我操心,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柳正毅把怒火压了压,喝了口酒,又把语气放柔缓点说道。

    “过了明天我再给您我的决定,我明天要出去有点事。”柳曼回答。

    “孩子说明天就明天吧,都吃饭,这么晚了,都饿了。”她母亲赶紧打圆场。

    “爸爸,您去哥哥那里了吗?哥哥店里生意怎么样?”柳曼一边吃饭一边问父亲,她见饭桌上闷闷的,想换个话题移开他们的注意力,她想起自己放了假都还没有去城里看开饭店的哥哥。

    “还行吧,我几天没去致远那了。”柳正毅回答。

    “是吗?我希望哥哥生意兴隆的,嘿嘿。”柳曼顽皮地笑笑,柳正毅看着她“唉”了一声,又是疼爱,又是无奈。

    饭后,父母早早地歇息了,柳曼打开电视,很多雪花点点,看不清楚什么,又把它关掉,一个人坐了一会,百无聊赖,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书。

    迷迷糊糊中,柳曼看到了她的同学和老师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老师见她呆呆地,便催促道:“柳曼,快点进教室,考试要开场了。”柳曼懵懵地跟着老师走,进了教室,自己的老师不见了,一个陌生的老师发着试卷,柳曼接过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题目,她使劲揉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柳曼冷汗涔涔,握着笔的手不断颤抖,她四处张望,考场竟然黑漆漆的,柳曼捂着头想大叫,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考场,却怎么也叫不出声音,她挣扎着,两脚乱蹬,总算惊醒过来;原来是梦魇了。柳曼觉得头有点疼,她坐起来,稳稳神,双手抱着肩膀,微微颤抖,梦里的情景让她对复读更加绝望,她害怕高考,她那样的害怕高考!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参加这可怕的高考了!她关掉电灯,看看窗外,月色里只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她突然想到鬼魅,有点害怕,又收回目光,继续睡觉。

    早上起来,柳曼照了照镜子,昨夜没有睡好,脸色有点苍白,她去井里打了点冰冰的井水漱了口,冰了冰脸,感觉清爽了很多。她从柜子里拿出粉色长裙换上,在镜子前仔细把裙摆的褶皱抚平,把散着的头发扎成马尾,把前面的刘海全部梳上去,她对着镜子微笑,在镜子前调整自己的表情,她要努力地扮出成熟干练的样子,生怕别人只把她当幼稚的学生女娃。墙上挂着个白色小包,平时也没有背过,还是崭新的,她取下包背在左肩,在镜子前后退两步,又前进两步,终于对自己的造型满意了。

    来到学校,柳曼觉得心有点一阵一阵发紧,她站到宋校长的办公室外面,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抬手敲了敲门。“请进。”里面有人应道。柳曼推开门进去,宋校长正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看书,请来上示范课的老师还没有来。

    “您好,宋校长。”柳曼微笑着说。

    “哦,是小柳来了,快坐快坐,哈哈,来得很早哇。”宋校长坐在椅子上,指着办公桌侧面的凳子,打着哈哈招呼柳曼坐。

    柳曼觉得他很和蔼,紧张的心稍微放松点下来,她恭恭敬敬地坐好,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宋校长没有再和她说话,继续低头看他的书。办公室里只剩下吊扇的呼呼声,宋校长似乎完全沉浸到他的书里去了,几分钟过去,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柳曼局促不安起来,学校在假期里什么人也没有,整个学校都和这办公室里一样,静得有点令柳曼不知所措,几分钟好像过了几小时一样,她想过回答各种提问,却没有想过如何应对这种难堪的安静,头上虽然有风扇吹着,但汗水还是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柳曼觉得脚都有点微微颤抖起来。

    “小柳,你过来看一下,我来教你备课。”终于,宋校长开口说话了。

    柳曼赶忙侧过头去说:“嗯。”

    宋校长微微抬手招了招,笑着说:“你过来,过来,站我身边来,教科书我昨天就给你准备好了,呵呵呵。”

    柳曼高兴地站起来,走过去靠近他坐的椅子边。

    他拿出一本二年级的教科书,翻到第一课说:“比如我们上这一课,那么我们的备课要怎么准备呢?你仔细听着,首先,我们要预设目标。”他抬头看看柳曼,问道:“预设目标知道什么意思吗?”

    柳曼回答:“就是在教完这一课后,学生应该掌握的东西。”

    宋校长点点头说:“嗯,不错,那我们说说这一课的目标。”

    “首先,要让学生随文学习生字,通过联系上下文等方法理解新词的意义,其次有感情地朗读课文。”

    宋校长指着书讲解,柳曼站在旁边认认真真地听着,突然,她感觉不对劲!宋校长一边讲,一只手居然轻轻地搭在了她腰上!柳曼一激灵,站直了身子。

    “怎么了?小柳?”比柳曼高一个头的宋校长站起身来,吓得柳曼连连后退了两步。她惊恐地看着他,“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宋校长眉头一皱,重重地坐回办公椅,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面目,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冷冷地对傻了一样的柳曼说:“怎么了?怎么了?没见识的丫头,叫什么,谁怎么你了吗?你可以走了。”

    “道貌岸然!”柳曼颤抖着嘴回了一句,退后几步,夺门而逃,一路飞奔跑出学校。

    “衣冠禽兽,道貌岸然;伪君子!”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狠狠地骂着,受了惊吓的心还在一个劲乱跳。所有刚刚燃起的希望就像阳光下吹了一个七彩的肥皂泡,瞬间便破灭了,连响声都没有;她一口气跑到马路上才放慢脚步,垂头丧气地往回家方向走,上午的太阳已经有点耀眼,不时在她身边经过的汽车扬起一股股黄尘,她觉得头都昏沉沉的,便停住脚步,靠着路边一棵树,呆呆地望着远处的田野和田野之外的山峦。

    一辆客车迎面而来,经过柳曼时停了下来,鸣了两声喇叭,柳曼摇摇头,示意不坐车。

    “柳曼!”司机从窗户探出头来叫她。

    柳曼吃了一惊,应声抬起头看,原来是程康,她朝他嘴角牵动了一下,勉强笑了笑,应了一声“唉”。

    “柳曼,你怎么了?你在这里等着,我的车一会就打转。”程康大声对她说,他看着站在那里的柳曼,语气里尽是关切。

    柳曼点点头,面无表情。

    程康的车几分钟后就掉头来了,他打开车门,对柳曼说:“柳曼,上来。”

    柳曼跳上车,车上没有其他人,她随便找个位子坐下,对他说:“谢谢。”

    “谢什么呢?”程康笑着问。

    “你本应在镇上等坐满乘客再走的。”

    “没关系,我先送你回去。”

    柳曼低下头,没有再说话,程康问她:“你怎么了?”柳曼没有回答,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千言万语,又怎么可以和尚且还陌生的他去倾诉?程康见柳曼不说话,便不再发问,专心开车。几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程康停下车,柳曼又说了声“谢谢你”,拿出钱包准备打车票。

    程康看着她笑了笑:“我说过是专程送你的,快下车回去吧。”

    柳曼没有理他,拿出五块钱放在座位上,下车自顾自走了。

    程康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过一个弯看不见了,才开动车子,继续前行。
4。上卷:缘来缘去…第四章  程康的爱情
    柳曼回到家时,母亲在菜园里摘辣椒,父亲今天不要上班,在挑水淋菜。

    “曼儿,你回来了,你去把晒着的谷子翻动一下,再去煮点饭。”母亲看到她,大声叫她。

    柳曼没有理她,径直走进自己房间,把包往地上一砸,趴在床上嘤嘤地哭起来。她哭了一会,担心父母看到会问长问短,打起精神起来洗了个脸,去院子里翻动了一下谷子,再去厨房做饭。

    她把柴禾放进灶膛里,用火柴点了几次没点着,烦闷地把它们拖出,丢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她用手在脸上擦了一把,手掌刚在柴禾上沾的黑烟灰便都抹在了脸上,柳正毅回来正好看到,皱着眉摇了摇头,嘟哝道:“唉,这孩子!”

    柳曼嘟着嘴,没有理父亲。

    吃过午饭,她母亲拿出杆秤,称上午摘的辣椒。柳正毅问她:“这是要去市场卖掉还是送致远店里去?”

    “去卖掉,致远店里早几天送过了。”她母亲回答。

    “小曼,你明天去把辣椒卖掉,然后去你哥哥店里看看。”柳正毅说道。

    “什么?”柳曼和她母亲同时惊讶道。

    “让柳曼去,这么大了,你去卖得,她去不得吗?”柳正毅板着脸说。

    “啊?”柳曼看着父亲,那脸色全然不同以往,似乎没有回旋余地。她看着这一大袋辣椒,知道父亲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去尝尝生活的辛苦。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母亲便把她叫醒,给她炒了点蛋炒饭,催她快点吃了去坐车,说去晚了菜市场会没地方摆摊。母亲在她的包里放了些零钱,还放了些小塑料袋,然后把秤塞到她手里,帮她提着辣椒送她去路口等车,车来时又追上她,嘱咐她道:“卖不掉的话,就送你哥哥店里去。”柳曼点点头,硬着头皮提着这些东西上了汽车。

    车很快就从乡下进了城区,柳曼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想想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四年学生生涯,但今天却不是穿着干净校服而来的学生了,她看着放在脚边的辣椒和秤杆,莫名的悲伤起来,该不会日后就过这样的生活吧?汽车在南站停下,菜市场就在车站旁边,这时候上班的,买菜的,卖菜的,摆早餐摊的人头攒动,拥挤嘈杂,柳曼一手提着辣椒,一手抓着秤杆,跌跌撞撞地下了车挤到菜市场。好位置一个空地也没有了,她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角落站好,把袋子放在地上,解开袋口,又把袋口往下卷一点,露出里面的新鲜红辣椒,她记得母亲说要吆喝的,便清了清嗓子,口张了一下,没发出声音,叫不出来,她拍拍胸口,又张了张口,“卖辣椒!”但那声音细如蚊蝇,估计只有自己听到。

    一个胖大婶把几大袋菜摆在她前面,然后往她身边一站,把她挤得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她在后面白了一眼胖大婶,突然牟足劲大叫了一声:“卖辣椒!八毛钱一斤!”声音清脆娇嫩,旁边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她,柳曼不禁为自己的勇气暗自得意了一下。

    “哎呦,这不是我们班的柳大美人吗?怎么在这里卖起辣椒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面前,竟然是她同班同学刘林!

    柳曼心想真倒霉,怎么会碰着他呢!这刘林家庭条件优越,在学校很以为自己了不起,还给她写过纸条,被她撕了扔掉,柳曼想这会刘林指定要奚落自己,就低下头,不理他。

    “哎呀,昔日的班花,这会流落菜市场呀!我就是那白马王子,让我来拯救落难的公主吧!”果然,刘林阴阳怪气,装腔作势地大声叫道,旁边的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们。

    柳曼被他这么一说,倒激起了心头一股傲气,她头一抬,不卑不亢地瞪着刘林说道:“我不是公主,也没有落难,我只是帮我父母做点事情,正当的劳动,没偷没抢,你有什么资格嘲笑?倒是某人,做个寄生虫,还自称为王子,我看是癞蛤蟆还差不多。”然后一把推开他,高声叫道:“卖辣椒!”

    “好!柳曼,说得好!”一个人走到柳曼身边,大声叫好,然后冷冷地对刘林说道:“这位癞蛤蟆同学,你还不快走!”刘林讨了个没趣,又见柳曼来了熟人,便悻悻走了。

    柳曼惊讶地转过头看他,竟然是程康!他怎么也来了?!

    程康要柳曼让开点,大声帮她叫道:“卖辣椒,新鲜辣椒,八毛钱一斤!”

    围观的人纷纷说:“原来是学生娃娃帮家里卖菜,要鼓励,大家都来买点。”

    “是啊,那买一斤”。

    “买两斤。”

    程康麻利地装袋,过秤,要柳曼收钱,柳曼手忙脚乱地收钱找零,一袋辣椒很快卖完了,柳曼开心得像孩子一样笑起来,这可是她第一次品尝劳动成果。

    程康把秤递给她,柔声问她:“你的任务完成了,还要去哪里玩吗?”

    柳曼抬头看着他,而他也正看着她,他的个子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脸部的线条粗犷,浓浓的眉毛,鼻子和嘴唇都很有棱角,柳曼和他一对视,又想起那晚他环着她的肩膀,护着她在他胸前的情景,心不由得有点砰砰乱跳起来,她闪开目光,低下头说:“我还要去哥哥那里,对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的车停在南站,就停在你坐的那辆车后面,我看你提着些东西下车,就跟着来了,”程康笑笑说,“不早了,我要走了,你先去玩,下午四点左右我在南站开最后一趟回去,你下午回家去吗?”

    柳曼点点头说:“嗯,回去,那我四点去车站,谢谢你。”

    程康朝她挥挥手,急匆匆地走了。

    下午三点,程康开着车进了车站,他等乘客都下了后,找了个座位斜躺着休息。他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柳曼的身影,脸上不禁露出笑意。

    他记得初见她时,还是两年前的冬天。那天下着小雪,他的车开得很慢,心情和这阴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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