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女忐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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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女忐忑记- 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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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的,整日游手好闲,遛鸟逗狗,其他的营生一概不懂。这样一位继承人,怎么不让清平子民担心呢?

  现在顾公离世,不知多少势力在虎视眈眈,清平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劫难。

  不过,现在至少还能过一段太平日子,因为顾少爷虽然不济世,但他的姐姐,顾家大小姐还是有相当硬的背景。她的夫婿,顾公的女婿,是手中拥有重兵兵权的一方霸主。虽然在二八年收归了国军,但家底在此,有很大的自主权。

  只要有这白家女婿在此,清平人多少还是能放下一些心来的。

  不管人心多少忐忑,但顾公的葬礼还是轰轰烈烈地进行着。顾家虽然子嗣不多,但还有许多分家,再请了大小姐回来坐镇,才多少将这场场面极为宏大的丧礼办得妥当体面。

  顾家大小姐比她幼弟要年长二十余岁,见过的世面也极大,这些琐碎烦乱的事情在她手中倒也安置妥当。她一面吩咐族人去请了阴阳司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发送讣闻。延请了一百单八名禅僧在大厅上做水路法事超度,又请了四十九名道士在顾家大宅的高楼上做请神簿,解冤洗业醮。

  顾家小姐看自己的幼弟实在帮不上忙,就让他在大厅里专事烧纸点烛,尽摔丧驾灵的孝子之名。

  期间,来往吊唁的客人不断,很多是各地权柄人物和地方豪富乡绅,一时间上下忙乱,多少人在大小姐的吩咐下各司其职,正陪举哀、门外接客,交领分发,丧宴吃食等等,不一而足。

  另外,大小姐在府外专设粥汤,分发给各路穷苦之人,只要鞠上一躬,在府外说几句凭吊的话,便有大馒头施舍。

  这一通忙乱之下,即便是在帅府掌权的顾大小姐也有些禁受不住,但只能苦苦支撑。这时,她更加觉得从府里带来的一个孩子的确是管用。

  说是孩子,其实是她夫婿身边的近身副官一名,今年刚刚二十。不过这年轻人手脚麻利,办事爽利干脆,懂得进退。更为难得是的性格沉稳,毫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跳脱浮躁的习性。他比顾家少爷还小上一岁,却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正是因此,才能解释他如此年轻,便入了白军长的法眼。

  “裴副官现在在哪里,你去提醒他别忘记用饭,以后就让他在此处用饭,别跟着那些下人乱哄哄的一处了。”刚刚放下饭碗的顾家大小姐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

  丫鬟翠纹领命,一路寻到大堂之上,却看见那位英气逼人的少年副官正在陪不知哪路来的吊客,那位本该在大厅上接礼的少爷却是不知人影去处。

  “裴副官。”抽得一空闲,翠纹立刻挨近了小声说话,“太太让你去吃饭呢。”

  英俊的少年一笑,顿时让翠纹觉得眼前一花,心底不禁想到原来这世界上漂亮二字,并不仅仅适用于女人。

  “翠纹姐,我知道了。谢谢你特意来通知我。”一副亮晶晶的白牙晃得人心头鹿撞。

  “顾少爷呢?”好不容易稳下心神,翠纹才找了个别的借口继续和他搭话。

  “不太清楚,好像去前厅了。”副官礼貌地回答。

  看看左右无人,翠纹不禁嗤鼻道:“那位顾少爷真是成事不足,这种时刻到处乱跑什么。你现在就够忙的了,还要帮他擦屁股。”

  翠纹是白府的人,所以并不如何忌讳顾府的事情。

  年轻的副官一笑,并不答言,只将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便笑着离开了。

  看着那英武过人的背影,翠纹又是一阵恍惚,似乎被那根笔直纤长的手指勾去了全部的灵魂。

  前厅中,顾惠林正对着一个白衣女子谈笑风生。那女孩子被一群丫鬟簇拥着,只是看着脸色并不很好,似乎刚刚从长途奔波中停下脚步。

  “顾少爷,小姐刚刚从英国回来,连口气都没喘上来,就直接过来拜祭了,您是不是该先让让,等祭拜完了外祖父再说?”一边一个横眉立目的丫头不满地瞪着他,心中暗想这顾少爷也算是小姐的舅舅了,怎么每一次都那么不害臊?

  顾惠林一听,只得点头,“好好好,我这就领路。”

  正说着,忽然从里走出了一位军官,修长壮硕的体格和过人的外貌让整个人声喧闹的大厅一个跳帧,顿时一静。

  年轻军官似乎并没有如何在意,只是直视前方,正好看见有人在和他遥相作揖。刚才他便知道卜记的人来了,送来一副上等的楠木棺椁。这件事情是顾大小姐再三叮嘱他的,本来顾公早就预备下一副樯木棺椁,谁知道一年前祠堂走水,竟然付之一炬。再想找就来不及了,这一副还是千辛万苦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所以顾大小姐格外留意,一定要让裴副官接收。

  这不,卜记的老板掌柜的亲自送过来了,副官当然要迎接出来,不是给卜记面子,而是这是万重之重,不可马虎,必须亲自验收。

  军官走过前厅,自然没有注意在偏厅一角的女眷和顾少爷。不过,那些人是注意到他了。顾惠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扔下了刚才还在对着猛献殷勤的侄女,一溜烟跟在那军官屁股后头一路追了下去。

  看见那没有分寸的小舅舅离开,女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着丫鬟往里面走去。

  往里走的路上,小丫头已经有些按耐不住地朝自家小姐耳朵里吹风了。

  “小姐,你还认得不,那就是前年在大街上看见的那位裴副官,那时候你光注意人家的马了。”

  年轻的女子低头并不答话,她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她和谁也没有说过,她何止只注意了他的马,其实早在心头记得这位少年军人。还记得那晚他拒绝自己骑马时的模样,让人怎生忘记得了。

  只不过一年多未见,他竟然变得如此英气逼人了,身板也长起来了,面孔上再也没有了当日的羞涩模样。

  白静姝,白家唯一的长房小姐,虽然是过房,但谁都知道,只要白家没有生下一位大胖小子,这位大小姐便是白家最大的宝库,谁能娶了她,基本上便是娶了整个白家加半个顾家。

  这位大小姐去年去了伦敦,但最近战事紧张,白家放心不下她在英国,便让她结束学业提前回来了。只走到半道,便传来了伦敦大轰炸的消息。这让所有人都道了一声好险。

  她刚刚回到白府,便听到了顾清顾公去世的消息。从名义上说,那是她的外公,她当然要来吊唁。只怕还要在这里陪着母亲多住几日才能回去。

  刚才还在忧虑那位不成样子的小舅舅又会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来而暗自不安,现在看来似乎那位小舅舅旧习难改,只是,这一趟似乎并不如她原本以为的那样愁烦不安了。

  顾府门外,军官正听着卜记老板卖力地介绍,说着自己如何为难,断了那家生意云云。他微笑不语,这自然是这老板在刻意讨好,显示他对此格外用心罢了。如果真让他抬回去,只怕那位老板哭都来不及。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老头真是啰唣,说了那么多烦也不烦?”半路跟了上来,站在日头底下的顾少爷却不给他这个脸面,“赶紧给我抬进去,怎么,还要我老头子躺在外头几天?”

  听见顾家少爷发火,说着不着调的话,那位老板是再也不敢多放一个屁,赶紧招呼掌柜的让抬棺的人送进了府去。

  看着人走了,顾惠林一看两旁无人,立刻一搂年轻人的肩膀,半拉半拽拉至墙根下。

  “裴老弟,最近哥哥我手头紧了点,你看本来我想趁老头子办丧事能弄出些钱来,结果被我那老姐一手接了过去,我是半毛没看见啊。你说这可怎么办?”

  年轻军官微微一笑,“少爷你在说什么玩笑话?”

  “嘿,你还跟我装,快点帮我想想办法,红毛那边可追得我紧,我让他等几日他也不肯。这时候我可不能让他上府上来,这要是被我姐知道了,我这可就难了。别就这几日给我弄出事来,黄了我的财产。”

  顾公一死,这顾家自然是顾惠林的。只是他毕竟还畏'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惧着年长多年的姐姐,就怕这几天关键日子出了纰漏。按着他的想法,等这丧事一结,要多少钱便有多少钱,但万万不可在这几日出问题。

  年轻军官一笑,“顾少爷怕他作甚?跟他说让他等过了这一段日子,再多给二分利就够了。”

  顾惠林一拍大腿,“我也是这么说的,这小子不知道吃了什么猪油汤团蒙了心,非这几天不可。说明儿就上府里来,你看看”

  年轻军官微微摇头一笑,“顾少爷,有句话您听过吗?”

  “什么?”

  “有钱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别枪匣子的。”

  顾惠林一听,大笑起来,连连拍着年轻军官的肩膀,“好兄弟,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这么着,哥哥也不是空口许诺,要是这件事妥帖了,咱们就是把子兄弟,这顾家得了之后,哥哥忘不了你。”

  “顾少爷言重了,我只是您姐夫的副官,不敢高攀。不过,这事您就放心吧。”

  “好好好裴老弟,你这人,哥哥我是交定了,现在不得喝酒,等过了七七,咱哥俩不醉不归哈哈,我可知道满红楼来新人了。”

  顾惠林心满意足地走了,在他看来现在他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了,当然便如卸下了最大的心头石。现在只要太太平平地等着继承他满谷满坑的财富就行了,其他都由那位赤胆忠心的裴老弟替他解决了。

  年轻军官站在墙头的阴影处,望着顾惠林再次神气活现的背影,他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只金色怀表,盯着上面看了很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觉微微冷笑了起来。

  正文 三百三十九、黑石党人(五)

  三百三十九、黑石党人(五)

  四八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寒风打着旋儿刮过清平城的城楼,只几年功夫,这座繁华一时的重要城市竟然如老妪一般衰老了。城头的荒草竟然也长了寸巴长,城门口也不见了人来车往的热闹场景,只有几个穿着厚袄长衫的人袖着双手,顶着寒风一路小跑进城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闲情逸致。

  顺着进城大道有些破败的青石板马路,走过一片萧瑟而寂静的街区,往左一转,便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高墙。早几年,谁不知道这里是个非凡的所在。那要恭请一声“顾公馆”。说道此一定会有人眉飞色舞地向每一个异乡人好好炫耀一番,跟他们说道说道这顾公馆门前的大理石是是当年和皇上紫禁城里用的一个山里运来的,那花花的玻璃窗是从法兰西海运过来的,看那别致的设计,当初是个蓝眼珠子老外设计的。

  但现在,他们再也提不起兴趣来了,如果还有人问到顾公馆,多数人摇摇头便走开了,即便有几个大胆又有闲的,恨恨地啐上一口,骂几句败家子。

  顾家败了。

  只几年光景,便落魄到什么都不是了。这一大片宅子也不再被人称呼为顾公馆,而改了别的名字。里面也杂七杂八隔出了几个独立的大宅子,重新开了几个出入口。这里成了八姓胡同,再也没有了什么顾公馆。

  顺着八姓胡同往里,一直走到尽头,有一个独立的小院。虽然看上去简单到有些寒酸,但在那个年头这里也算是不错,至少算是上有片瓦的人家。只是如果有人知道谁住在里面,多半要感叹人生无常。

  顾家少奶奶站在水井边,提着刚刚汲上来的水,一溜歪斜吃力地走到黑暗的厨房间,将桶里的水倒进水缸。再次抬头的时候,原本精致华润的脸蛋已经出现了抹不平的皱纹。

  她起身看着门**沉的天空,忽然感到一阵无助的悲凉。脑海中忽然再次闪现当初刚嫁入顾公馆时的风光。十里长街都是她的嫁妆,满城的人都在鼓掌叫好看热闹,纷纷夸赞这是清平城百年一见的富贵人家娶媳妇,各个都羡慕的紧。

  那时,她头盖着鸳鸯绣帕,手中抱着玉如意,脚上挂着金足链,一团喜兴和富贵模样。虽然还有些对将来的生活忐忑不安,但听到这样的议论,多少还是欢乐的。她嫁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家的独子,顾惠林。父亲说过,只要嫁到顾家从此金山银山随便她享用,便是每天吃金饭粒摔金碗也不用担心。

  可是,便是这样的家为什么说败就败了?

  她有些痉挛粗糙的手指摸进了胸口,那里有一枚被体温烘热的金指环。那是她最后的值钱东西了,如果不是藏起来,恐怕这个都不保了。指环上雕刻着龙凤呈祥,富贵牡丹。这是她的聘礼,这是顾大小姐从十里洋场专门请人设计打造、并亲自登门送来的。

  顾家大小姐,她的大姑子,那天穿的是什么?大红色的水印锦缎旗袍,领口和袖口掐着金线,盘扣是最新的款式。堂口下摆放着一百零八担聘礼,金银首饰挂珠翡房契银票,满满当当,连箱子都快盖不上盖了。这些黄灿灿、亮腾腾的东西,闪花了她父亲的眼,闪乱了她的心。

  可这一切,都没了。

  一场云烟皆散去了。

  她的丈夫,这时候不知道在哪个烟馆里歪斜着,而她最敬佩的大姑子,早就成了黄土中的冤魂。

  一阵寒风吹过,顾家大少奶奶忽然觉得有一只冰冷的手摸进了自己的后脊梁,惹得她一阵寒战。她又想起那件事了,那件轰动了整个清平城及附近几大县城的大血案。

  几年的抗战,白军长的亲帅部队几乎打得凋零殆尽。上面为了安抚他,每年都拨给大笔的银元,让他买房置地。但一个军人失去了他的军队,便如同凤凰被扒光了一身的华羽。落草的凤凰不如鸡的道理,白军长比谁都清楚。虽然有一两个闲职,但要重振往日的风光,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白家渐渐势弱。

  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家至少在一带还是极有威望,虽然势不如前,但好歹也算是头顶上的大人物。清平城有白家在关照,大家也有的一些好日子过。

  但,就在去年,白家的当家人,白军长一病不起,最后竟然一命呜呼,连五十六岁的寿诞都没来得及过。后来有人传出来说起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寒,谁知道便要了性命。

  白家没有了擎天梁柱,虽然各种流言不断,但至少在白家太太,即顾家大小姐的主持下总算是没有出大乱子,勉强维系着。大家都明白,风水雨打去,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但白家家大业大,只要有一口气在,便不容忽视。

  但就在这个时刻,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白军长咽气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白家忽然一夜之间被杀了个鸡犬不留。据第一个发现的打更人说,那血都从白府门口的大门缝里溢出来了。那该有多么血腥?后来很多人看见政府派去的调查员很多人都跑出来吐了,有人在传里面全是断手断脚的人,死相凄惨无比。还有一个胆子比较小的,听说当天晚上回去便吓得神智模糊了,只好递交了辞呈回老家养病去了。

  这一桩血案,白家上下一百五十七口,全部被杀。上至白家太太,下至白家厨娘帮佣,无一活口。这件案子震动了全国,上头发令一定要抓到真凶。结果一年过去了,别说真凶,就是谁做下的案子,也没有人能抓到一丝半缕的头绪。

  悬案,便搁置了下来。

  白家再大又如何?被灭了门,便没有了苦主。没有了苦主的案子,只能成为故纸堆中的黄纸罢了。

  按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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