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宿命- 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妻子,妻子,让他心痛至极的妻子。每夜翻覆难眠。每夜心痛至醒,他是众人眼里的恶鬼,她是众人眼里的女菩萨,是天地之别,是云泥之差,他从未在乎这些,只要她爱他的心胜过那菩萨心,他什么都不在意。

如今。她爱他,他是该知足了……但心里总有一个疑虑:他们的夫妻缘分能有多久?

天与地的差别,让他无法得到她的身子、无法有夫妻之实,这也不打紧,他只怕他与她之间不正常的夫妻关系来自于上苍的惩罚,在的眼里她依旧不属于他。终有一天,她原该归属的地方会有人来带走她。

“唔……”她的细眉微微皱了起来,靠近些他温暖的身体。

“冷吗?”他低柔的自言,不惊醒她的让她完全靠在他身上,小心注意她是否因为他的气息又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又要一夜无眠了吗?只要她安好,只要她肯爱他,就算一夜无眠又如何?怀着心痛到天明,他柔柔地注视她的睡容。

未久,喀的一声,忽地惊动了他,温柔的神色在刹那化为妖诡,全身紧绷起来。

轻轻的,门被推开了。他合上眼,右手护住了众醒的身子,来人脚步虽轻,却还只是半调子。

“啐,先前我还当你不是好惹的人物呢。”是方才借住的男人在床畔低语,众醒在他怀里动了动,呼吸猛地杂乱起来,他立刻像是睡熟似的,将她的脸埋进他的胸壑里。

一抹怒火在胸腔燃起。众醒一向浅睡,好不容易睡了,却被这人给惊醒,那场大火之后,他与众醒逃出火场,不再回去。另觅了山脚下居住,已有五年光景,五年来他不曾杀人伤人,不再惹红尘俗事,只求能与她相守,偏这贼厮来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破屋一栋,找不到什么好宝。”脚步声踏来踏去,最后又停在床畔,灼热的眼越过他。停在他怀里的众醒。

这样放肆的眼光让他无法抑止体内跳跃的魔性,他的眼半垂,泄露出森冷的气息。

忽地,他的衣襟被扯动了下,隐约感觉到缩在他衣襟内取暖的小手在轻颤。她怕他又杀人了吗?

这样的人死了又如何?不过少了一条烂命而已。

“真是可惜了,这样年轻的小姑娘给这种男人糟蹋了。”那人像在自言自语,声量极低,甚至有些含糊,却让他听得一清二楚。“岂能空手而回呢?将这大嫂卖到妓院,虽非完璧之身,但好歹也有钱赚。”

无赦俊雅的脸庞被黑暗笼罩,露出邪诡的眸光。

过了会,椅脚被搬动。显然,这是一个瞥脚的梁上君子。无赦料到了他下一步,让自己漏洞百出,伸手护住她的头。

“我可没打算要你的命,不过你运气坏了点,见上了阎王也别怨我。”话才说完,椅子对准他的头砸下。

无赦动作极快,手臂击出,将木椅打得四分五裂,迅速翻起身踢他一脚,那一脚又重又狠,只闻一声巨响,那人被踢到破门飞出。

“无赦。”众醒连忙爬起,叫道。

无赦回过头,冷冷看了她一眼,随即身形追出门外。

那寒气十足的目光是许久未见的,像极了五年前那个为所欲为的断指无赦。

***救……救命啊!

大雨倾盆而下,白光闪电似在眼前。从那破屋跌出来,就狂奔不已,胸口在痛,血从嘴里流出。

那男人下手极重,存心要他的命。几乎以为他五脏六俯都移了位。痛啊……虽痛,也不敢停下脚步,跄跄跌跌的有路就跑,跑上了山,只求那男人不要追出来,雨中视线不清,应该不会瞧见他往哪儿逃吧。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等他逃出生天后,他发誓不再当小偷,不再招惹这对夫妻!

猛地一束白光闪电照亮了半边山影,强烈的光让他忍不住眯起眼,巨大的树身被映了影子在地上……还有一个人影?

他错愕的抬头,清楚地瞧见树身旁站了一个黑衣男人。

脸是妖邪的,诡魅的眼眸一瞬也不离的正注视着他,风雨打乱了他凌乱的黑发,吹掀黑衣的一角,一股邪魔的气息袭来,几乎要以为他遇上的是山妖。

薄薄的血唇野蛮的轻吐:“你是我五年来第一个遇到的生人。”

啊?是那破屋的男主人?不像啊,方才里破屋里只觉那男主人有些恶气,不配温柔的大嫂,可是现下他几乎错眼以为他见到的是妖孽鬼魅。

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你若真是住一夜也就罢了,凭你这贱民也配打她的主意?”如鬼魂般移步走来,轻轻绕着他打团。愈绕愈快步,他的脸流露出十足的煞气,毫无隐瞒的,白光又闪,与他手持的长刀对映。

“啊……”他在抽气,吓得无法言语。

“我已经隐居山林,不再见其他生人,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我与众醒火场逃生后,她选择了跟我走,不再与过去有所牵扯,你来,是存心的吗?”

“不……不……我,我没存心……”

“众醒以为五年来我多少变得收敛了,实则不然。”薄唇如妖的上勾。“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包括自我控制,可是我心里很清楚,我的本性依旧。”脚步停下,瞪着他的寒目是血腥。“我还是喜欢杀人的痛快,那股血味始终根植在我的骨子里。”

“请……请你饶了我吧……”全身抖如秋风,连话也结结巴巴说不全了,这男人是鬼!

是恶鬼!天啊,他谁不去偷,为什么偏偏招惹这个恶魔!

“饶?众醒不在我面前,我为何还要饶你?”

“大侠饶命……我以后不敢了……”眼泪鼻水齐流。他恨,恨自己为什么要做小偷,缩短了寿命,这一劫他怕逃不过了。倘若真能逃,他发誓一辈子脚踏实地,不再做坏事了,上苍,救命啊!

“众醒善良,我不然。饶你一条命,倘若将来你又卖他人妻,岂不祸及无辜?”

黑夜里,白光骤闪,彷佛为他开敏一道地狱之路。

举刀半空。迟迟不落。还在等什么?这一刀落下,将满足他内心属于罪孽的那一部分,那已经足他骨子里不可分的一部分了,众醒不在此,回头诓骗她一个藉口就是。说这贼厮逃了,说他不慎掉进山谷里,众醒会信了他。

反正,他与众醒是天地之别,上苍存心让他一辈子提心吊胆的,为什么他不能泄恨?

温婉病弱的脸庞浮在眼前。上苍真有眼,为何所有的苦皆要她来承受?有本事就来找他啊!

众醒既然甘愿随他隐居,那表示她已抛弃她该有的宿命,为何还要让她无法忍受他的血腥气味?是存心要他一辈子心如刀割吗?

他瞪视着已然昏厥的贼人,举刀仍然久久不落,妖野的瞳眸流露复杂难读的眼神。

良久,忽而听见大雨中有人低声喊道:“叔叔。”

无赦抬头,瞧见另一头有个孩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那是众醒收容的小乞儿。

***大雨依旧傍陀,回到破屋后,瞧见众醒缩着肩守在门口。

“你就不会拿件外衣披着吗?”他蹙起眉。她的身子没了厚重的外衣,瞧起来更加赢弱,真怕一碰就碎。

“我在等你。”

“我知道,那也不必守在门口吹风。”他执起她略嫌冰凉的双手,拉她进了房间。

“你浑身都湿了。”她说道,露出浅浅的笑,将衣柜里备好的乾净衣服拿出来。

他看了她一眼,将刀放回高柜上,脱下湿透的衣衫。“你不问那贼人的下场如何吗?”

“我相信你,方才是我一时吓到,事后一想,我是该相信你的。”她的脸微微泛红,仍是过来帮忙擦乾他的身体。虽有夫妻之名,但一向止于搂抱而已。

“如果我说,他不慎掉下了山崖呢?”他问,执起她的下巴。她的下巴瘦削,黑瞳温暖有情,双颊难得有些血色。她的身子极弱,三不五时仍会小病一场,虽能自熬汤药,但熬病时的苦岂是几碗药可以取代的?

每每看见她,是心痛,是心怜,但要地做手,除非他死,为什么不让他代替她受这百般折磨?他身强体壮,从未有过小病小痛,倘若真有上苍,也真够恶毒,明白让她承受这样的折磨,是让他更难受。

她露出笑。“我相信你啊,你不曾骗过我,是不?”感觉他抹在她腰际上的手臂缩紧,她的身子完全贴上他赤裸的胸膛。蓦地,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的眼有柔情也有难忍的情欲。对他始终有份歉疚,他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而他的妻子却无法碰触,如果……如果她能忍受他身上的血腥味,也许他不必过得这么难受。

“我是想骗你,骗你他掉下了山谷。反正神不知鬼不觉,大雨会洗掉我刀上的血迹……”他恼怒的叹了口气。“却洗不掉我身上的血腥味。我不是为他,而是为你,我可不要你因为我身上的血腥又犯了心痛的毛病。”顿了顿,他俯下脸,靠近她低语:“我将他绑在山上。”

“绑在山上?”她张大了眸子。“可是,现在外头……”

“那又有何关系?他敢当贼,就得要有心理准备迟早有一日会被抓到,让他淋了一夜的雨,算他幸运。”

“无赦,山里有野兽啊。”她慌张的说。

“看他运气好不好了,明儿一早,我让你收容的孩子拿纸笔上山。”

“为什么?”

他邪气的笑。“让他每天抄上佛经百八十遍,没抄完就没饭吃,抄上个十天半月,我就不信他不会受怕,以后瞧他还敢不敢偷人财物。”顿了顿,又道:“你收容的孩子跟着我上山,瞧见了我的所作所为,你要还有疑惑,可以去问他。”

她怔了怔,张口欲言。是该庆幸了,庆幸他没有因一时激愤杀人,庆幸他以另一种方式来解决事情,虽然似乎有些狠,但也算是有进展了。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目光贪恋的瞧着她的眼,脱口喃道:“我好想要你啊,众醒。我不要别的女人,就只要你……”

“无赦……”她咬住下唇,心痛起来。

他随即轻轻推开她,摇了摇头,像要甩去心头那阵迷障。“上床休息吧,方才你好不容易才睡着,这一折腾,我怕你到天亮都还没法睡。”他拿起乾净的衣物,转过身不再瞧她。

众醒揪紧身上单薄的衫子。无赦至今未碰她,只为保住她的性命,她感激也心痛他,她又咬了咬下唇。脱口:“无赦,你……你要我吧。”

他攸地转过身来,怒斥:“你在说什么?要是你再发病——”她的身子迎了上来,踞起脚尖,冰凉的唇贴上他的。

他失神了一会儿,沉浸在她甜美的气息里。是迷恋也是心荡神驰。但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脑海中忽地闪过什么。让他心惊的推开她。

她跄了一下,他连忙扶住她。“怎么样,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心惊肉跳。她就如他心头的一块肉,割也割不掉了,宁愿自己千疮百孔,也不要她受一点伤害啊!

“我……”她抬起白?的脸,深呼吸了几口,流露微许迷惑。“无赦……好奇怪,我……好像不难受了……”

他以为她在强忍,却在见到她未有冷汗,也无痛苦难忍的神色时,惊讶的抚上她的脸。

早年,他不信,想要碰她,她却痛苦得昏迷好几日,才幽幽转醒过来,让他不敢再造次,不敢再轻言碰触她的身子,现在……修长的手指有些发颤的捧着她的脸,鼻息喷在她脸上。

“会痛吗?”他的唇小心翼翼的覆上她柔软的唇瓣,贪恋的摩挲,黑眸细读她的神色,等她一流露痛苦就抽手。

“不……”她有些紧张的揪紧他身上的衣角。

他迟疑了下,温热的舌以令人心痛的温柔钻进她的唇间,吸吭她的甜美,他的心脏在狂跳,漆黑的瞳眸注视她紧张的神情,预期下一刻她无法承受的苦,怕这是梦,这是上天在捉弄。

他不敢吻久,稍稍抽离了她甜美的唇,再问:“这样呢?”

她摇了摇头。

试探的,他撩开了她单薄的衣衫,露出雪白的玉体,颤抖的手指抚过她柔弱的锁骨。

“这样……会不舒服吗?”

“不……我很好……”红晕布满了脸颊,连带滑腻的白玉肌肤也呈现粉红瑰色,抚紧他衣衫的手指无间轻触他的胸膛,一时之间只觉指腹酥麻而炙热,沿着焚烧她的身子。

她低低喘了口气。

“众醒?”他的神智立醒了几分。

“没……”迷蒙的美目半张,瞧见他的担心。“我……我很好,只是有些热……”这是头一遭亲近他,而没有任何的不适症状。以往他碰她,只会教她万般难受而不住呕吐,如今他周边虽有淡淡的血腥味,却已不再教她难过,只觉心头有股情潮让他挑起。

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今晚他们会有夫妻之实了,她舔了舔乾唇,在他抱起她时,她埋首进他胸前,感受他温暖的气息。

“众醒,”他将她放在床上,拨开她的刘海,以旁人害怕的妖邪之眼注视着她。“你若有不对劲,不要独自承受,”他的声音粗哑难辨。

“嗯……”黑发凌乱的栖息在床铺之上,她向来温柔的眼迷蒙醉人,冰冷的身子开始有了温度。

她是善良的,即使他占据了她内心里最重要的那一块地,也并不表示他是完全的独占。

她仍然将她的慈悲之爱分给其他人,唯有此刻,他才真正的独霸了她。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再有距离?是因为他没杀了那贱民,所以拉近了他与她的距离?还是他还清了他在众人眼里的罪孽?

“管他是什么原由。”他低语,倾注所有的感伤轻咬她的朱唇。“我们之间不再有距离,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没有藉口用理由拆散你我。”纵然动作惊人的温柔,眼底仍有一抹炽热的激烈被强压。

就算共同生活了五年,朝夕相对,他仍然恐惧失去她。

众醒看在眼里,试探地伸出细瘦的双臂拉下他的头,在他耳畔私语一句:“不分离,就你我。我爱你,无赦,也许我的爱没有你来得强烈,但我的心中始终有你,我对你的情感绵绵长长,永不断。”

“众醒……”他动容的注视她紧张的玉颜。她温吞的个性里确实没有如他激烈如火的爱情,但她细绵的深情却缠上他每一寸身体。头一遭,他露出了个温暖的笑。“我这辈子就只要你了,就算你的容颜老了、丝绸般的黑发变白了,我也只要你。”他的身躯小心的覆在她雪白的身子之上。

漫漫长夜,如果说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能等到洞房花烛夜,他是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的等这一刻。

等到彼此之间不再有距离、不再是天与地的差别。她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是他可以碰、可以亲吻的娘子,是可以相守白头的孙众醒。

***虽然脚步极轻,仍然惊醒了他的神智。

是众醒的脚步声,她的力气不足。走起路来有些细碎而中气虚弱。他微微张开了眼,双臂挡住从窗外泻进的阳光。

是什么时辰了?

“醒来了吗?”低柔的声音响起,他抬眼瞧见了众醒面带微笑的站在床沿,捧着菜盘。

他翻身而坐,有些吃惊。“早上了吗?”一股陌生的香气淡淡袭来,彷佛存在许久。

娟秀的脸微红,仍温婉笑道:“不,是日正当中了呢。现下要吃午饭。我是进来瞧你醒了没。”她的笑容显得有些赧然,增添几许媚色。

“正午了?”他是惊讶万分。从未睡过这么晚。天未亮他就起来,要不就是半夜被恶梦惊醒,一夜无眠守着她到鸟鸣鸡啼。

“是啊,我瞧你睡得熟,就不吵你了。”

浓浓的香气几乎弥漫整间房,他环视了一周,并无任何可以散发香气的东西,最后他的眼停留在她的脸上,轻轻将她拉过来。

“你……昨晚可有不舒服?会不会心痛难忍?”床上有抹乾涸的血渍,是她完璧的象征,不是她呕出来的血。

她的气色似乎不错,虽然仍是有些病容,但大体上她是毫发无伤的。

感谢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