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爽利一笑:“使节已经早一步过来了,此刻应该已经被西弦的百姓围住了吧,至于我和蓝儿……”他说着温柔地将蓝搂紧了,目光聚集在蓝的肚子上,放缓声音说,“我们是来散散心的,难得有机会能好好放松一下。”
蓝朝他一笑,算是回应,但更多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无尘身上,连带着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物是人非,在她眼中我竟然看到了物是人非的摸样,仿佛前世今生的爱恨痴缠,到如今消散了性状,但曾经铭记心中的眷恋,却依旧在心中占有一方不可磨灭的印记,她欲言又止,看着我们的姿势,含着淡淡的苦涩,却浅浅一笑,是放开亦或是忘记,就连我看着也觉得心中酸涩。
故人相逢在这小小的茶肆,相对之中竟是沉默更占上访。无尘将我放在软座上,软座是他一早就命人备下的,不能不说他果然细致非 常(炫…书…网)。无绝看着无尘的动作,打趣道:“无尘,你对这位姑娘倒是悉心呵护啊,只是不知姑娘芳名?”
我抢在无尘之前回道:“哥哥经常在清风耳边提起王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却不知为何要这么急着解释自己的身份,或许是不愿再有什么流言蜚语吧。
无尘向我望了一眼,眼中深深无波,而我在袖子下面的手却早已经紧紧握住,我暗骂自己没出息,这个时候我在紧张什么,他妹妹的身份是我自己写下的,难道这时候还担心他会拒绝?
良久他才展开笑颜道:“清风是母亲妹妹的女儿,因缘巧合之下教我寻到了她,大概是母亲在天有灵吧。”我松了一口气,这是字我到王府之后,他第一次承认,他又一次妥协了,妥协与我强加的身份上。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心里不舒服,茫然地张开手掌,像是什么东西从我手中悄悄溜走。
无尘和无绝聊起从前之事,总算是有些话题了,我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因为对于他们的过去,我锁知道的就只有山上那一段,而现在的我是绝对不应该知道那时的事情的,那不属于现在的清风,甚至不属于扶风,它仅仅属于那个短暂出现的‘遗韵’,忽然觉得自己的剧本总在变化,就像是同一个人套上不同的戏服就要出演不同的人,这就是戏子的本能。
蓝有时候也会说上两句,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听着的,无绝会不时地看看她是否安好,简直是一点都不敢放松,他是将整颗心都放在蓝身上了,蓝好福气。再厉害的女子,到头来求的不过是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蓝是找到了。在我大量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着我,目光锐利的,她也许并不相信我和无尘的那套说辞,直觉告诉我,她对我甚至有些敌意。
面前茶盏微凉,无绝似是不经意地说道:“本来小意也是要跟着过来的,可是我怕她再闯祸就没有答应。”说着他顿了顿,看着无尘的反应,他是在为上次小意的事情试探无尘的态度吧,见无尘并没有反感之意就继续说:“小意从东琴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直叫我这个做哥哥的着急。”我算是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了,他是在替妹妹说媒。
关于上次小意和无尘的事我是知道的,我请耶若将无尘从东琴皇冠救出来,而耶若找上了小意,小意却差点把无尘拐到南萧去。而在黑焰山下,方时制造的混乱也让小意吃了不少亏。那时候我还记得我问耶若到底许了小意什么东西,他戏言说是国母之位,现在想来这必不属实,可若是这样,当时他究竟是怎么说服小意的呢?这个差点被我遗忘的问题再这个时候再次浮现。
当蓝靠过去在无绝的耳边说:“我能跟她单独说几句话吗?”虽然是轻声,但其实我们都能听到,无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无尘说:“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还没见过这西弦的夜景的呢,你就做我的向导吧。”
无尘在我手背上拍了两下,说:“我去去就回。”我不由轻笑,他把蓝当成洪水猛兽了吗,就算蓝心怀不轨,她也不敢在这时候对我动手,况且蓝这个第一次见到清风,她也没必要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怎么样吧。
茶肆早已经被清理干净,此刻连茶博士,店主都不能出现在我们眼前,而外面,我相信也已经布满的双方的人,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蓝眼中冷淡,一手护住自己的腹部,一手撑在桌上,说:“不知姑娘此刻住在何处?”
这是要开始盘问我的身份了吗,我平和笑道:“暂时慎清王府上。”
她不咸不淡地又问了我生辰、经历等诸多问题,我耐下性子一一作答,只是她眼中的疑虑却没有丝毫的消退。
只听她说:“姑娘可知道无尘心中早已经有人了?”终于开始说她的目的了吗?
我毫不回避地看着她,说道:“自然是知道的,哥哥对遗韵公主的深情,我这做妹妹的看了也是感动的很,只是可惜两人错过了太多,之间的阻碍又消弭不得。”说到这里,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无尘心中的人究竟是进宫之前的遗韵还是进宫之后的她,这个问题我从来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蓝眉头上挑,指腹摩挲着桌沿,轻笑着说:“那姑娘知道为什么无尘会把她放心上吗?”
她诚心引我入局,我又怎会不知,只是这个问题正是我思考良久的,我想也许……蓝真的知道。遂摇头,状似很有兴趣地请她说下去。
“白氏的根基在东琴,而御轩帝对白氏的态度模糊不清,为了让白氏不受东琴朝廷迫害,作为组长的无尘必须找到一股力量来作为白氏的后盾。当得知御轩帝最宠爱的静妃之女,遗韵公主即将年满回来之时,他就动了心思要从公主身上寻找这股力量,通过白氏的人脉,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行踪,那时候她和北瑟王纠缠不断,无尘只能静待时机,终于让他找到机会,你大概不知道无尘安排侍女在她身边做了什么,那个女人还以为无尘是她的救命恩人,殊不知……”她的话如同魔障,在我耳边轰隆做响,左胸口里,心脏剧烈抽搐起来,一直冰冷的的铁爪在狠狠地蹂躏心脏,痛,从来没有的痛……原来我的开始竟是这样,一切不过是以为那个身份,所以我如今这副鬼样子竟是拜无尘锁赐,我一直认为的那个与世无争的温柔的师父竟是将我推入悬崖的罪魁祸首,脑中掀起惊涛骇浪。一波一波将我冲得眼前一片模糊,残余的理智支撑着我,勉强保持了可笑的镇定,我说:“南宫姑娘告诉我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忽然收起了冷漠,失神地说:“只是告诉你,他的心理除了白氏,装不下其他东西,所以他的心上从来没有人能停留,任何人都不例外。”
我大笑起来,或许此刻的我应该说一句感谢来回应她的诚信解惑,可是我说不除了,咽喉处太过梗塞,鼻腔里那剧烈的酸潮几乎要将我吞没,我需要花费多少大的力量才能将它压下去,可是眼眶处那温热的模糊的又是什么?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眼前都是一片白晃晃的,我甚至看不清出现在我眼前的究竟是谁,而无尘又是谁,我真的认识过他吗?
谁的怀抱那样温暖,谁的笑容那样纯粹,谁的气息那样安静,可是又有人告诉我这些都是罂粟,不可贪恋,否则只能坠入无底深渊,在没人告诉我的时候,我已经掉了进去,那么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让我抬头看自己掉的有多深,告诉我错的有多离谱吗?那是谁在我耳边说:“没事的,被怕,我在。”谁在深深呼吸,脸上那一滴湿润的,又是谁的泪,我大概在梦里吧,于是放心沉沉睡去……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零三章 我是谁 心如磐石1
惨白的月光,锋利的刀刃没入体内,瞬间张大的瞳孔,还有哪一声未能发出的呻吟,无声的挣扎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朝我扑来的是满天的血腥,幽幽魂飞,纠缠的身边,我胡乱地扑打着,想要驱散那些靠近我的魑魅魍魉,可是为什么,黑咻的气息却不断蔓延,惊悚压迫了神经,我已经叫不出声音来,这黑暗的世界是在哪里,我又是谁?
耳边似乎有谁的说话声,哄哄闹闹的,有人在哭,与人在叫,有人急促地呼吸,暗沉沉地头脑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奇 怪{炫;书;网}的是身体轻悠悠的,像是要飘荡起来,老鬼曾经与我讲的那个故事再次跃入脑海之中:身体睡去,灵魂脱体迷失归路。
我这是在梦中吧,唯有梦才能解释我现在的感觉,那样的不真实,仿佛飘忽在云端。她说:“姐姐是多久没醒了?”姐姐?她的叫喊,让我想起扶云了,但我知道她不是。扶云此刻定是还在生我的气呢,真怀念小时候得云儿啊,总是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衣角,胆小的她却让我体会到了责任,明白姐姐这个词的意义有多大。四娘温顺,向来不敢反抗,纵使是府中的丫头对她不甚恭敬,那更不要说大娘了,怎么多年下来,而云儿的怯懦很大程度上都是四娘教导的结果,但我想也许云儿的本性不是这样,她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怎么可能如此胆小怕事呢?这也是我会把星宇楼交给她的原因。而她似乎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从头她急切登上楼主之位,从它利用大哥的责任和莽撞来对抗二哥,或者说对抗我,这些都可以看出,云儿能担此重任,只是担心云儿是哦否能放下对大娘的恨。
幽幽叹息,满身的浊气不知何时才能排尽。却又听谁的话:“你若再不醒来,我便废了你,你以为我不会吗?你以为一个死人一般躺着的女人对我来说还有多少价值?……这般霸道的话充斥在心里,引来阵阵气氛。这是谁,这般的不讲理,欺负我在梦里拿你没办法吗?毁了我?我若是不允许,即使是你将我粉身碎骨也休想毁了我,因为会有一个厉鬼时刻跟在你身边教你不得安生!
手握成拳,猛然一击,忽然身体一震,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猛力拉回体内,然后一股痛感从手端蔓延开来,第一感觉就是痛,耳边同时听到有人在说:“你果然还是关注自己多一点,朕要你毁了你,你才会有反应,该说你聪明呢还是愚蠢!”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耶若居高临下,冷眼相对。而我身在宫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耶若又是眯起眼睛,道:“怎么,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朕啊。”他笑着坐到我的床边,双手撑在我身侧,强大的气场再次笼罩在我身上。
堂堂一国之君总是这般不正经,这像什么话啊。不觉皱起眉头,用力将他推开,严肃道:“请问国主,我是怎么过来的,我睡了几日了?”我努力回想着,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觉得头痛异常,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可无论怎么想就是填不满那个空缺。我按在太阳穴不住地揉,像是要将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到手上,越揉越重,越重越是想不起来。
忽然手被抓住,耶若满脸怒容地看着我说:“朕不过一句玩笑的话,就这么虐待自己做什么?”
满脸茫然,我必定是错过了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呢?现在的这种感觉是这样的熟悉,好像在很久之前,我也曾经经历过,那时候又是谁在我身边,头又开始抽搐了,我撞在床沿上,痛感能够减轻头部针刺般的痛,耳边的话进了又出,半点没落到心里。
又一次撞过去,确实落在一处并不硬的地方,没有想象中得痛感,触目的是金线勾勒的蟠龙纹。肩膀被人扶住,他重重地摇晃着我,像是要抖落了我身上的疯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若是心中难过,说出来就好,这么伤害自己,你以为有谁会来疼惜你吗?朕告诉你,没有!这样的你真是让朕失望啊!”
被耶若一把推倒在床上,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他要起身离去,心里却慌极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角,轻声说:“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空旷的室内,似乎有很多声音回荡在我耳边,看不见的幽灵,它们在等待我的落单,一旦冲破束缚就会尽数扑到我身上,我不能一个人!
他站定不动,任由我牵扯,背对着我,语音从前面传来:“今天是二月二十八,还有十天,你还记得吧。”
不知为何呼出一口气,单手抚胸,二月二十八吗?浅笑着说:“知道啊,那是我的生辰。”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好像不是这样的,是哪里出错了吗?二月二十八……那一天到底还有什么?
我感觉他肩膀欺负加剧,隐含了怒气的声音落在头顶:“朕当然知道是你的生辰。不然为何会选择在这一天……”话音戛然而止,他怒气已经很明显了,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吗?这一天怎么了,有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一团邪火在体内胡乱蹿动着,搅得一阵阵的恶心,身上的力量似乎是被一点点抽掉,我蜷缩成一团,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紧了肚子,肺腑中的气息越来越稀薄,好像窒息一般,涨热的身体再没有半分悠闲来支撑。却听耶若说:“既然不记得,那么你好好在这里闭门想几日,等你想明白了再告诉朕!”
朦胧之中只能看到他甩袖离去的背影,发不出声音,动不了四肢。别走、别走、你别走……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但眼中那道身影却越来越远。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明白!
黑暗的气息遍布殿中,那是冲不开的牢笼,困住了自由。我抱紧了手臂,锦被在脚边,却拿不到,指尖颤抖,身体不听使唤,恨意蔓延,此刻的我还是我吗!
忽然听到鬼魅的声音,充满整个殿阁:“你也有这样一日吗?”黑暗中,我看不清她是谁,她的声音太过熟悉,是我认识的人吗?竭力从鼻中哼出一口气,然后将手指抠在口中,哇地一声吐出一口乌黑的汁水,这才大口大口地呼气吸气,终于说出话来:“你是谁?”话音颤抖的,因为我在害怕,这是个陌生的宫殿,这陌生的黑暗,如影随形的头痛,还有那个鬼魅的声音……
“你竟然不记得我了,呵呵,这就是你的报应吗?你以为你得到那个位置能坐得长久吗?不会让你如意的,你可以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意的……”越来越远的声音,消逝在远处,她是谁,那样扭曲的声音。我安慰自己,她一定不是人,只是来吓唬我的,镇定镇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每个人都不能信任,耶若也是,不值得信任,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从来只有自己。
可是我叫什么?
“啊……”尖利的刺痛伴随着不可抑制的尖叫,从我的身体里冒出来,一团散沙被外力猛力一击,四处飘散,不知会落在哪里,我就是那飘扬在空中的散沙,等待这一次降落来重聚魂魄,只是没有凝结的力量,只要一道风就能再次吹散不是吗?
二月二十八的夜晚,对着满室的黑暗,我在等待,等待第一缕阳光的出现,等待迷雾散去。身如柳絮无力挣扎,目光却是如磐石坚定不移。
终于等到天亮时刻,疲乏的身体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瘫倒在床上,而嘴边的血腥味也终于慢慢在口中散开,我能听到有脚步声进来,抬起头,对来者微微一笑。谁知竟见她大喊:“救命啊……”她张徨失措地跑出去,手中的金质脸盆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转,这才停下,水洒落一地,一条素白的毛巾贴在大理石地板上。
她看到了我,结果喊救命,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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