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沙沙期待地看向叶涵，后者微一点头：“去了。”
“哪个势力啊？”那人好奇问道，“我是铁血的，那天……”说着他有点不好意思，“那天跟的炮灰团。”
听到他问，叶涵迟疑了一下，还是答道：“无双。”
这回答一出，他果然感受到了来自身边两人的热切注视。
“哦哦？第一大公会，好前途啊。”那人笑道，“你们都在无双？”
凌沙沙本来还因“无双”这个格外亲切的词而有些惊讶，正猜想叶涵会不会是游戏里自己认识的哪个人，这时被人一问，连忙摇了摇头：“我不在。”
那人也不在意，继续道：“那天真是风起云涌啊，无双可以的，劣势那么多还能把城抢回来，哪像我们势力，居然还搞内斗，丢死人了。”
“呃，浮生萧瑟后来怎么样了……”
凌沙沙想起自己那天断电而没能看到的pk，而后来因为太忙也没再遇到背叛之殇好问问他当时的情况，不由竟有些担心。
听她问，那人叹了口气，遗憾道：“高层的事我们哪管的着，他和二副被弹劾，势力主就变成猎王，对我们来说除了老大换人了，其实也没别的变化。不过浮生人不错的，城战的时候有他在感觉就是不一样，猎王……总感觉这人不地道，要是铁血走下坡路到不行，我就干脆带着朋友换势力呗。”
说着他笑笑，抬头对叶涵道，“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们投奔无双，不知道你们欢迎不欢迎。”
叶涵微微一笑：“欢迎之至。”
“啧啧，”那人大笑两声，开玩笑道，“瞧这架势一看就是官员，坦白吧，是大刀还是黯夜漫步？”
知道他是开玩笑，叶涵也不回答，只是微笑。果然那人并不介意，只又赞了几句无双那天反拿城时几个代表人物的表现。倒是一旁的凌沙沙，没想到会在现实里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黯夜漫步的名字，微微一怔之后，又听到这人提到他时语气中透露出的佩服，不知怎么，听到别人这么赞赏黯夜，她心里比听到别人赞赏自己还要高兴，脸上也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
注意到她的神情，叶涵默默地看了她许久。他又看了一眼舞台——墟城的表演已经结束，coser们正在谢幕。
于是比起刚才，他感到心里似乎＇炫＇舒＇书＇服＇网＇一点了。
“沙沙，老师～”
袁晓的身影在不远处出现，身边还跟着一脸不爽的刘鹏。
凌沙沙看看袁晓得意的表情，又看看一旁的刘鹏，笑道：“怎么了这是？你又欺负人家？”
“哪儿啊～这不叫欺负，这叫物尽其用～”
说着她摇了摇手里的通行证，嘿嘿笑了两声，“二狗子还是很有用的，让他办啥事都能成，不错不错，”说着她拍了拍刘鹏的肩，郑重其事道，“你可以的，有前途的～”
刘鹏抽搐地笑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什么，袁晓脸色僵了僵，然后满不在乎地道：“切，怕你有鬼……”
不过这么说，她还是把手从凶恶的刘鹏的肩膀上拿了下来。
“走吧，吴悠他们要退场了，正好趁他们没卸妆还能调戏一下。”
一边催促着，袁晓把通行证给守入口的那人看了看，“我能带他们进去吧？”
“恩，没问题。”
似乎也是因为刚才和两人聊得很愉快，他答应得很痛快。叶涵看了看表，摇头道：“我就不进去了，得去看看周老师那边——你一会儿别忘了回展台，撤展的时候估计要点名。”
凌沙沙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回去。”
“恩，那我先走了。”
说着叶涵掉转方向，朝来的路上走去。
“怎么拉，不舍得么……”
看到凌沙沙一直看着叶涵的背影出神，袁晓嬉笑着八卦道。凌沙沙白了她一眼，朝后台走去，边走边说道：“刚才老师说他是无双的，就是不知道是谁。”
“哎呀！说不定认识呢，你怎么不问他？”
袁晓大声道，凌沙沙继续丢她白眼：“你想让他回问我么？你想在玩游戏的时候冒出一条密聊：怎么还不睡明天要逃课么？或者这次的大作业修改的怎么样了，明天带过来给我看看……之类的？”
“……”
袁晓真的去想象了一下，然后僵笑了道，“还是不用了……”
推开后台化妆室虚掩的门，房间里热闹的讨论声扑面而来。凌沙沙四下看去，在房间一角找到了吴悠等人。
只是她这一眼看去，看到的又是一副不想看到的画面。
大概是吴悠那个有点复杂的发髻被林悦身上的盔甲勾住了，她正斜坐在房间的地毯上，一旁的林悦则半跪着小心将她的头发从盔甲的倒勾上褪下来，两个人挨得很近，看起来就好像吴悠在依着林悦一样，更何况两个人一边还低声交谈着，时不时笑两声，画面非常和谐有爱，凌沙沙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跟在袁晓身后走了过去。
“哎，怎么弄成这样的？”
袁晓的大嗓门老远就传了过去，吴悠这才注意到凌沙沙等人过来了，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刚才弯腰拣东西，结果就挂上了……哎呀！”
“呃，抱歉抱歉，我轻一点。”
林悦身上穿着的服装限制了他的动作，把头发从衣服上拿下去在保持不拽疼吴悠的姿势下也显得格外艰难，袁晓看不下去，上前想要帮忙，结果一动手又引来了吴悠的尖叫。
凌沙沙头疼地叹了口气，上前道：“还是我来吧。”
说着她弯下腰，站到袁晓让出的位置，一只手攥住靠近吴悠头部的头发，免得接下来的动作拽疼她，另只手小心地/炫/书/网/整理了几下，很快把她的发髻和林悦的盔甲分离开来。
“得救了……”
吴悠松了口气，摸了摸发髻，“我得赶紧把它拆了，免得再出问题——沙沙你们先坐会儿。”
“哎，刚才我都没看到你跳舞，再跳一个呗——来，妞给爷舞一个呗～”
袁晓可不打算这么快就放过她，冲着吴悠挤眉弄眼道。吴悠愣了一下：“你在寝室不是看了么。”
“咳咳，某人没看过呀。”
袁晓朝刘鹏努了努嘴，“看在他为了帮我找通行证才错过表演的份上……”
刘鹏哼了一声：“刚才没见你这么好心——吴悠算了，你刚表演完怪累的，别理这丫头。”
“切，你才别装好心，我比你心疼小悠多了！”袁晓呸了一声，对吴悠道，“咱好好休息，就不给他跳，活该他没看到！”
一众无语。
“还疼么？”
看到吴悠把发髻拆掉之后揉了下头，林悦关切地问道，吴悠摇了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凌沙沙一眼。
凌沙沙装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心里还是一阵阵压抑，她想找点别的事情做好转移注意力，这时她想到了之前接到的那个电话，还有过客给自己的号码。
“我去门口打个电话，等下回来。”
她拿起包，站起身来，边朝外走边对几人说道。
“去吧去吧，不是给老师打电话吧？”
袁晓取笑道，凌沙沙正想反驳，视线又不可避免地掠过林悦，心里一顿。
“随便你胡说吧……就你最闲……”
嘟哝着，凌沙沙来到了门口，拨通了过客给的号码。
接通的速度不慢，没过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显得有些惊讶。
凌沙沙正心烦意乱，也懒得多想，开门见山道：“之前过客应该和你提过吧？我是那个要找你做紫灵玉环的玩家，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上线做一些，有多少我要多少，材料可以由我出。”
这话说完，对面却没了回音，凌沙沙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不……”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凌惜风……呵，我怎么没想到呢，凌……凌……”
“……”
凌沙沙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声音，虽然在电话里显得有些不同，但刚刚才听过的声音怎么会忘呢？
“都是凌……凌沙沙，没想到你就是惜风，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的……”
虽然站在化妆室的门口，但凌沙沙依然可以看到房间里林悦一手将手机贴在耳边，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从未重要
刺目的阳光从头顶照下，凌沙沙跑到几乎要断气了才逐渐放慢了脚步，停在一条陌生的马路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漫展离开的，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离举办漫展的那幢大楼很远了，背包里的手机响过几次，但每次都被她毫不犹豫地摁掉。林悦复杂的表情仿佛还在眼前，凌沙沙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看到他的样子，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她设想过那么多种情形，却从没想过被他认出身份竟会是像这样毫无准备的状况。
没想到你就是凌惜风……
惜风。
再一次听到他念这个名字，这曾经会让凌沙沙感到阵阵暖意的称呼，如今却只剩下从心底蔓延出的恐惧。
“凌沙沙，你究竟在怕什么……？”
仿佛四周川流不息的行人车辆不存在似的，她茫然地站在路边，喃喃地自言自语着。
当初赌了一口气追到他所在的学校，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她眼前又闪过那天他对自己提出分手时的情景，那时候自己是多么喜欢他啊，喜欢到像小孩子一样讨厌和他对立的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喜欢到即使他对自己说分手，仍然为他着想，痛快地回答“好”。
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在那个完全不把网络距离当回事，以为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的年纪，但凡林悦的理由有一点“虚拟不能当真”的意思凌沙沙都能找到话反驳，然而事实是，两人都高三了，他说“学业为重”，她只能点头说好。
要是能读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抱着这个念头放弃了第一年录取自己的学校、复读考到林悦所在的大学……明明那时自己满心想着的是给他一个惊喜，可是……
凌沙沙轻轻按住心口。
可是，
当对方就在眼前的时候，才意识到有些事情，自己一直都想错了。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凌沙沙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把它拿了出来。出乎意料的，电话并不是来自林悦，来电显示上写着的是老周的名字。她心里一惊，忽然想起已经过了集合点名的时间，连忙接通了电话，一边在心里想着该怎么解释才好。
“凌沙沙，你在哪呢？打电话你也不接。”
“呃，周老师……”凌沙沙四下看了看，竟没认出这是哪，只好瞎编道，“我肚子有点痛，去厕所了。”
“那我让几个女生去厕所找你怎么没找到？你现在在哪呢？”
老周的声音似乎松了一口气——学校组织的活动中万一有学生出了事，他是要负很大责任的，“赶紧回展台来，我们直接去吃饭，就等你一起走呢。”
“哦好，我马上回去。”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凌沙沙辨认了一下方向，还是不大确定自己的位置。
“恩——你要是碰到叶老师让他也赶紧回来，啧，找着一个又丢一个。”
“诶？叶老师不是应该回展台了吗？”
“他本来是回展台了，”老周没好气地说道，“不过过了集合时间你还没来，打电话你也不接，他不放心就去找你了……”
一边听着老周在电话那头发牢骚，凌沙沙一边决定干脆先顺着来路往回走——也许走段距离就能看到举办漫展的那幢大楼，然而她一回头就愣住了。
“……结果手机也没带就跑了，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总之你快回来吧，我再找找他。”
“……我好像，看到叶老师了……”
凌沙沙轻声道，老周“哦？”了一声说道：“那正好，你和他直接去饭店吧，我这里带学生过去，在那集合就成了——就这样吧。”
“……恩……”
模糊地应了一声，凌沙沙有些手足无措地挂断了电话。
也许是一路奔跑的缘故，眼前那人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却一如既往地挂着好看的微笑，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哭过，连忙抬手擦去半干的泪渍。看到她的动作，他微微蹙了下眉。
“不是迷路了吧？”
叶涵半开玩笑道，凌沙沙目光躲闪向一边：“怎么会……”
夕阳照耀下的街道弥漫着金色，没想过会被找到的凌沙沙有一瞬的失神。
“周老师刚才说在找您呢，”她不敢看叶涵的眼睛，“说您没带手机就来找我了。”
“啊，忘了。”叶涵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总不会出什么事，找到你就好了，回去吧。”
凌沙沙想起老周在电话里说的话，又道：“周老师说我们去饭店和他们汇合。”
“我知道了……”叶涵点点头，四下看了看道，“走，我们搭车过去。”
“恩……”
没有问她去哪了，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哭了。
凌沙沙跟在叶涵身边向能搭车的方向走着，担心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但一路无话总让人感到有些尴尬，她想了想，挑了个话题问道：“我们不先回学校吗？撤展的东西怎么办？”
“恩，”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叶涵迟了两秒才应声道，“先回学校再去饭店就太晚了，器材有今天不去吃饭的人带回去，这你不用担心。”说着，他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有事？不能去的话我和周老师说一声就好，不用勉强。”
“不。”凌沙沙摇了摇头，“我没事。”
叶涵看了眼她仍有些微微泛红的眼角，暗暗叹了口气。
“没事……会一个人跑到陌生的地方迷路？”
“……我没迷路。”
凌沙沙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反驳，“我只是……”
“恩？”
“我只是……只是想透透气，结果，边想事情边走路就走远了。”
“……”
听到她底气不足的回答，叶涵只是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搭上计程车之后两人很快来到了目的地，下车的时候正看到老周一行人进饭店的背影，
“看来还不晚——那个朝你招手的是你朋友吧？”
凌沙沙顺着叶涵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袁晓正站在门口朝自己打招呼：“呃，是袁晓。老师我过去和她们一起走了？”
凌沙沙如释重负，向袁晓小跑而去。
“啧啧啧啧……”
袁晓盯着凌沙沙左看右看，又瞟了一眼远处的叶涵。凌沙沙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嘟哝道：“你干吗……”
“干吗？……”袁晓翻个白眼，“我还担心你怎么打个电话人就不见了，原来又是约了老师出去私会～”
“……胡说什么呢，老师是后来去找我的。”
一天之内反复被人拿自己和叶涵取笑，凌沙沙心里不由也有些奇怪的感觉，她悄悄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老师，又想起刚才被他在街上找到的情景……
“……总之你怎么也来了，不是只有小组的人才来吗？”
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凌沙沙转移话题道，袁晓哼了一声：“我展台出力这么多，不请吃顿饭哪行——说起来林悦刚才找你呢，看起来有急事的样子。”
“……不管他。”
虽然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但绝对不希望是现在。
凌沙沙想着心事，人已经跟着袁晓来到了包厢门口，袁晓满不在乎地道：“你不管也没用，林大帅哥是谁呀～想来吃顿饭还不容易？”
“恩……？”
难道……
推开包厢门的瞬间凌沙沙整个人都僵住了，今天在化妆室门前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