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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沙
作者：翾airy
重回墟城
“沙沙沙沙沙沙！”
寝室大门被一脚踹开，伴随着一长串尖叫声，破门而入的袁晓一把扑住座位靠近门边的凌沙沙，一通猛摇道，“告诉我告诉我，你上次玩的那个游戏叫啥？”
凌沙沙淡定地把手从耳边拿开，移到键盘上劈劈啪啪打了几个字，按下回车，这才问道：
“哪个游戏？”
“就是那个，古代的，使剑的！”
凌沙沙揉了揉耳朵，嘟哝道：“古代使剑的多了，具体点。”
袁晓努力回想了一下：“跑起来挺晕人的，能结婚……啊！对了，就是那个被你逃了好几次婚的，叫啥，叫啥？”
凌沙沙一怔，撇嘴道：“你说的《墟城》吧？怎么，你不是对游戏毫无兴趣么？怎么想起来问。”
“对，就是《墟城》，哈哈”
袁晓一把放开凌沙沙，扑向了自己的位置，迅速地按下开机按钮，她回过头来神秘道，“二狗跟我说的，绝对没错，五零七的帅哥们全在玩这个游戏。”
凌沙沙呛了一下：“不是吧？多少年前的老游戏了，他们还在玩。”
袁晓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鬼鬼祟祟地蹭到她身边，突然伸手在她键盘上按下了显示桌面的快捷键。
“啧啧啧啧，大姐，我不指望有人能超越你换游戏的速度了，来来，让我看看你还留着《墟城》的客户端没有……”
说着她抢过凌沙沙的鼠标，啪啪两下点开了“各种虚度光阴”文件夹，弹出的文件夹窗口中顿时刷新出了满满一屏的游戏图标。
“哇呀，比上次见又多了不少呀。”
凌沙沙瞪了她一眼：“客户端还在，拿你的移动硬盘过来我拷给你——把鼠标给我，我在战场上呢。”
“没问题，等我！”
袁晓敏捷地一跃而起，转身扑向了挂在衣橱门上的背包，凌沙沙摇了摇头，点开最小化在任务栏上的游戏，屏幕上果然一片灰白之色，法师倒在地上已死多时，左下角一长条聊天记录还在刷新着：
＇队伍＇我要过六级：碎哥咋死了？
＇队伍＇路过给你一刀：0—0真的，居然死了，碎哥我还以为你是不死神话呢。
＇队伍＇我要过六级：他卡了吧？你看他死了这么久都不复活。
＇队伍＇路过给你一刀：他遗言不是说有人来了吗？接着就躺尸了。
“……”
凌沙沙撇了撇嘴，在队频里打了一句话。
＇队伍＇碎溟沙：我有事先下了。
＇队伍＇我要过六级：诈尸了= =！
＇队伍＇路过给你一刀：碎哥，老婆来了？
＇队伍＇碎溟沙：恩。
＇队伍＇双刀牛：碎哥，下次再一起啊，88
＇队伍＇路过给你一刀：哈哈，替我和嫂子问好啊～
＇队伍＇我要过六级：靠，我又死了！碎哥88888！老子报仇去了！
＇队伍＇碎溟沙：88各位
凌沙沙忍住笑，伸手按下al＋4，直接退出了游戏。
袁晓星星眼地递上移动硬盘，一边猥琐道：“碎哥，你兄弟真好，还知道和我问好。”
凌沙沙斜了她一眼：“少废话，刘鹏告诉你他们在哪个服了没有？老服还是新服？”
刘鹏就是袁晓口中的二狗，两个人邻居了快二十年，据袁晓说，她是听着邻居大妈“二狗你别跑”的咆哮声长大的，这小名儿比他那没特色的大名儿喊着亲切多了。
此时袁晓正满目期待地盯着屏幕上“正在复制”的字样，心不在焉地答道：“当然是新服，老服都没几个人在了——不过这游戏真强大，这么多人玩，他们也敢只开两个服务器。”
凌沙沙点点头：“恩，虽然是老游戏，不过确实是好游戏。”
袁晓坏笑道：“是啊，别的游戏可没见你如此割舍不下，三番两次地回去玩——”
说着她敏捷地避过凌沙沙作势挥来的拳头，笑得更欢，“怎么样，跟随袁姐的步伐再次回归《墟城》的怀抱吧？林悦哥哥也在哦～”
凌沙沙愣住，怪不得刚才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林悦难道是……”
“五零七的宿舍长哦～”
袁晓伸起一根手指晃了两晃，“怎么样，有兴趣了吧？”
凌沙沙摇头：“没兴趣。”她一把拔下插在usb接口上的数据线，扭头道，“自己玩去吧，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姐姐我很善良的，一定会好好指导你的。”
袁晓提溜着移动硬盘坐回椅子上，笑得花枝乱颤：“装吧你就，有空在这儿闷骚不如直接去敲林大帅哥的门，当场将他扑倒。”
凌沙沙默默抓起桌边的抽纸丢了过去：
“闭嘴吧你。”
袁晓果然闭嘴了，不过也只沉默了几秒而已。
“沙沙沙沙沙沙！”
“我听到了……干吗？”
“怎么安装？”
凌沙沙无力地转过头，指点道：“不用安装，打开我给你的文件夹，直接点那个最花哨的图标，上面写个‘城’字的那个，对。”
鼠标清脆地响过两声，袁晓的屏幕忽然一黑，然后古朴的音乐声响起，一幅水墨山水画从黑暗中浮现出来，随着涟漪四散，画面渐渐变成了立体的葱郁景色，视线仿佛一下子陷入了真实的风景之中。
听到熟悉的音乐声，凌沙沙不由有些失神。三年前她第一次接触游戏的时候，玩的就是《墟城》，以至每到她习惯性无聊度日的新旧游戏交替时期总会再次点开它，打发时间之余还能适当怀旧。
虽然这个习惯最终还是在一年前彻底终止。
因为黯夜漫步。
两年前，已经运营三年有余的《墟城》因玩家数量过多，终于决定开放一个新的服务器，新旧服务器并行，游戏内容一致。大量在老区没能混出头脸的玩家都趁这个机会转向了新区，希望能在同等的起点下重塑游戏人生。
凌沙沙便是在那时候义无反顾地去了新区，并在出生地便遇上了黯夜漫步。
几个月来，两个人一同组队练级，相处时间长久，到三十级游戏系统规定可以结婚的时候，黯夜漫步很自然地做出了结婚的提议。凌沙沙那时候并没把他的求婚当回事——且不说两个人等级不高都没有足够的钱来结婚，更重要的是凌沙沙当时早没了继续游戏的心情。
她一直有个习惯：当一个新游戏玩过了新鲜劲之后，她就不想继续玩了，然后便会开始寻觅新游戏——于是《墟城》新服的角色为了她的这个习惯而停在了三十级出头足足半年，才终于因她某次无聊上线被黯夜漫步当场抓获而告终。
那时黯夜漫步是她多达八页的好友栏中唯一在线的人。
凌沙沙惊悚了。
既不是他还在玩这个游戏，也不是他竟然已经达到了七十多级，而是惊悚他居然还没有结婚！
这个游戏里，结婚系统的好处特别多，无论是夫妻技能还是最大型的仓库，甚至一年一度的七夕节属性奖励任务，都要求玩家必须是已婚才可以得到。所以一般玩家只要达到了结婚的能力，就算自己练个小号结婚也是结，先把好处拿到手了再说。
于是在看到黯夜漫步属性栏下大大的“未婚”二字，又听到他说那句：“溟沙，房子已经买好，就等你回来了”的时候，可想而知凌沙沙是何等的惊悚。
而这一惊悚，她便又在《墟城》中蹉跎了两个月的青春，把角色练到了五十多级。
当然，接下来的事也很容易猜到。
两个月的耐心过后，被某款画面精美到令人口水直流的游戏勾走了魂魄的凌沙沙按捺不住向往，最终还是在某天不告而别，直至如今——有了这样的（炫）经（书）历（网），哪怕一年来她又更换过数次游戏，却是再也没敢点开《墟城》看看。
凌沙沙此人在某些时候的确脸皮够厚，但连续两次放人鸽子这样的事……
“沙沙姐……又在想黯夜哥拉？……”
凌沙沙正想得入神，耳边忽然传来了袁晓猥琐的颤音，不由打个哆嗦：“一边去，别恶心我——话说你建好角色了？”
“建好了。”
袁晓痛快地答道，“来，看看你袁晓姐姐的英姿。”
凌沙沙好奇地凑到她的屏幕边，只见画面上正站着一名穿着鹅黄短衫的持刀少女，身材修长纤细，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随着袁晓把镜头拉近，一张甜美可爱的笑脸被迅速放大，凌沙沙看了眼角色脚下的姓名栏，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元宵姐姐？”
袁晓翻翻白眼：“怎么样？”
“很好，很直白。”凌沙沙扶着桌子回到自己的座位，捶桌闷笑。
“笑吧笑吧，我可要去游戏里瞻仰五零七的帅哥们了，你继续。”
凌沙沙缓过气来，好奇道：“不过你知道他们在游戏里叫什么名字吗？我一直奇怪呢，刘鹏和我们一届，可林悦他们是大三的呀，你确定信息可靠？”
袁晓似乎才想到这个问题，啊了一声道：“名字……糟了，好像还真的不知道。”
“服了你了。”凌沙沙叹了口气，“刘鹏那小子不会耍你吧？”
“他敢！”袁晓冷笑一声，“放心，这些是他前阵子负责检查宿舍卫生的时候专门从五零七打探回来的情报，绝对不会有错——有错我绝对扒了他的皮！”
凌沙沙无奈笑道：“那你怎么办？名字都不知道……”
“没关系，我先练着级，反正有二狗在，到时候再让他找借口去探探消息，总有让我知道的一天，哼哼哼……”
袁晓的奸笑声未能持续多久，短暂的沉默后，亲切的呼唤声再次响起，
“沙沙沙沙沙沙！”
凌沙沙无力道：“……又怎么了？”
“我走不了路，为什么鼠标不起作用？你来看看，来看看嘛！”
“……”
凌沙沙继续无力，“看键盘，ASDW四个键，左下右上，你试试……”
持刀的甜美少女撞上了墙，并且不断地继续撞墙。
“……”凌沙沙忍住想笑的冲动，“元宵姐姐，你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了？”
“……”
尝试无果，袁晓哀怨道，“怎么拐弯？”
“让开，我来。”
凌沙沙一开口，袁晓立刻如释重负地把两只手缩了回来，从椅子上跳起让到一边：“快，您快来演示一下那什么的操作和走位。”
“风骚的……”
“对，风骚的！”
无视袁晓一脸垂涎崇拜的表情，凌沙沙摇了摇头坐上椅子，右手握住鼠标，而左手则很自然地放到了键盘上。
屏幕上少女终于停止了撞墙，随着凌沙沙左手拇指轻轻一敲空格，她腾身一跃，在空中转过一个漂亮的角度，然后落在了地上——这时候她已经背向刚才被她撞了许久的墙壁了。
“呐，鼠标右键是控制转向的，这时候你按着W一直向前跑，鼠标按着右键来回滑动就能控制角色拐弯了。空格是跳，多跑跑就会了。”
“哦……”
袁晓依然一头雾水，不过什么也不懂的话反而没有学不会的压力，她羡慕地看着“元宵姐姐”在凌沙沙的控制下轻巧地跳跃奔跑，忍不住怂恿道，“沙沙，你也回来玩吧。”
凌沙沙手上一滞，摇了摇头老实道：“不敢。”
“啧，黯夜漫步有什么可怕的，都过去一年了，说不定他早就不玩了。”
袁晓撇嘴道，“来，让我加上他好友，看他在不在线。”
“加不了的，添加好友选项要两个人站在附近才会出现。”
说着话，有些走神的凌沙沙下意识地连按了两下S键，屏幕上的少女向后一弯腰，两手指尖一压地面，整个人腾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接着落在地上。
袁晓目瞪口呆，半晌才激动道：“哇，好帅，后空翻？怎么做到的！？”
凌沙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习惯地按出了后跳的动作，简单解释道：“连按两下后退键就可以了。”
说着她又演示了一遍，袁晓迫不及待地尝试起来——连按两下按键还是很简单的，她似乎玩上了瘾，霸占了键盘不肯让出来。凌沙沙看着屏幕上不断后跳的少女，忽然有点怀念这个游戏了。
“你说，他会不会还在玩？”
袁晓玩得正开心，没有听出凌沙沙语气中的动摇：“恩？黯夜哥哥？应该不玩了吧，怎么说都一年了，你想想你都换了几个游戏了——三个？四个？”
凌沙沙有些动心：“而且就算他玩，也不见得会这么巧遇到——他总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在线吧？”
“对呀……”袁晓这次听出不对来了，她眯起眼睛扭头看向好友，“沙沙……”
“恩？”
“是不是很想玩啊？”
“呃……”
袁晓嘿嘿笑道：“来吧来吧，哪怕只上一下线，像遇到他这么小的概率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你还能顺便给我点钱买装备，对吧？”
“你后半句才是心理话吧？”
“嘿嘿嘿嘿。”
熟悉的操作感再一次让凌沙沙产生了回去看看的冲动，仔细想想，自己瞻前顾后这么多确实有点多虑了，林林总总算下来将近两年时间，再坚持的人也该厌倦了，他怎么可能还在游戏里？
想到这里，登陆游戏的欲望愈发强烈，她干脆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鼠标轻轻一滑，指针落在了熟悉的图案之上。
……
“……我真上了啊？”
“上吧上吧，真多废话！”
于是鼠标声连响两下，屏幕一黑，熟悉的音乐再一次响了起来。
抓个正着
就袁晓事后回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凌沙沙先是用了少许时间回忆账号，然后便轻车熟路地登陆游戏，一路点点点下去：过场画面读条，游戏界面出现，于是如仙境一般的绚丽景色也在同时呈现在了屏幕之上。
然而没等袁同学将惊艳化为尖叫，凌沙沙脸色忽然一僵，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按了一下，游戏画面直接消失，变成了桌面图案。
袁晓惊叫道：“沙沙！你干吗呀，我还没看清楚呢！”
凌沙沙心有余悸，小心地把椅子往后挪挪，远离电脑：“没看清楚最好……”
“……”
袁晓看出不对，试探着问道，“怎么了？难道黯夜哥哥在线？”
凌沙沙痛苦而肯定地点点头：“还好我AL＋4用得熟练。”
袁晓满脸不信的神色，大叫道：“骗谁呀，你根本都没点开好友栏怎么知道他在线？”
“我是没点开好友栏……”
凌沙沙的声音无比纠结，“可他居然就站在我边上啊。”
……
“你在哪下的线？”
“师门任务宣……”
“怪不得呢，他和你同门，在门派碰到也不奇怪。”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袁晓同学见不得凌沙沙一脸纠结踌躇的表情，一跃而起大声道，“上线，看他说啥！一年啊，还在啊！哇！”
那样子比凌沙沙本人还要激动。
凌沙沙狠狠瞪了她一眼：“‘哇’什么‘哇’，换作是你，你会上线自投罗网么？”
“可你已经自投罗网了啊！”
袁晓正色，语重心长道，“如果我是你，首先，像这样痴情等待我的男人，我是不会和你一样不加珍惜的……”
凌沙沙撇撇嘴，袁晓立刻提高了声音：“还有！一直以来你不敢上线不就是觉得对他有些愧疚吗？如果我是你，就会勇敢上线，坦白告诉他：其实我不是抛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