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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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恋史-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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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在湖北俗称脚鱼,一斤脚鱼才四五毛钱,比猪肉便宜得多。辛建本来想卖猪肉,无奈他和弟弟的肉票用完了,只能另辟蹊径。好不容易在一个旮旯里找到一个农村的老头卖脚鱼,他毫不犹豫的把大小不一的四只脚鱼都买下来,又买了两斤兰花豆、两个鸡肉罐头和一瓶酒,兴冲冲地回到家里。

封老大一见笑道:“兄弟,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脚鱼?老封我就爱这一口。”

辛建不好意思地说:“肉票用完了,只好买些脚鱼招待你,但我不会做,姜军你来做吧。”

封老大笑道:“你这是歪打正着,搔到我的痒处了。会吃那是爱好,会做那才叫本事。看我今天做个红烧脚鱼让你们尝一下我的手艺,保证你们吃了以后连自己的祖坟山在哪儿都不知道。”

不到一个小时封老大做出了红烧脚鱼和萝卜烧鸡块。

菜刚上桌,姜军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裙边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嗯,不错,真不错,这脚鱼烧得真烂,好吃!”

封老大说:“红烧脚鱼一定要放些笋尖和黑木耳做配菜,那味道才叫绝,可惜今天只有小香葱,不过也算让大家尝到我的手艺了。”

四个人边吃边聊,封老大和姜军又扯到六月二十七号攻打战校的事情上去了。

封老大拿出“游泳牌”的烟点了一根说:“那天我带人控制了老山包和血防站,封住了东、北面,西边老城墙也放了几挺机枪,封锁你们往西的退路,唯一就是南边没有派人,那是石庵村的地盘我们不能去。我让东边老山包和西边老城墙先打响,北边的血防站不要暴露,目的是把你们诱进教学大楼然后再合围,哪知道你们硬是不进去。姜军,这是哪个高人看破的?”

“是沈冲,他说教学大楼没竣工,没有水电和食物,不说打,困都困死了。”

“我说呢,原来还真有高人。你知道为什么要引诱你们到教学大楼去吗?沈冲只看出其一。其二,我们可以避开农机厂石庵村的人,直接攻进战校封住你们的退路。而且我还命令老山包上的几挺机枪封锁你们到农机厂的公路,回来后我问执行封锁任务的人,他们说没有看见任何人从公路上过去,连鬼影子都没有看见一个。你们是怎么过去的?难道你们有遁法?”

姜军听了笑得浑身打颤指着铁戈说:“是他带我们从公路下面的涵洞钻出包围圈的。”

封老大仰面朝天长叹一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哪!想不到我的妙计坏在铁戈手里。铁戈你坏了我的大事,罚酒一杯!”

铁戈笑嘻嘻地端起酒杯说:“这杯酒我喝,但不是罚酒是奖励。如果那天要不是我带姜军他们钻洞突围,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http://87book。com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样做是功德无量。再说如果那天真的打出大事来,封司令今天大概不会坐在这里喝酒,怕是吃劳改饭去了。”

“狗日的说得有理,那就算是奖你一杯。不过姜军哪,现在回想起来‘钢新之争’实在是太愚蠢了。”封老大叹道。

姜军点了点头说:“古学范、王石泰、谢能富后来也找我谈过,他们认为造反派之间不该内斗,让那些当权派和老保看笑话,颇有点后悔的意思,我和沈冲、邰大庆也认为这样的内讧太不值得。总之一条,玩政治我们还是太嫩了,造反派没有政治经验,比不得那些解放前就从政的老政客们。武汉的造反派今年在全省搞了一个‘反复旧运动’,声势虽然不小,但是中央一个电话就把武汉那些头头们叫到北京办学习班。结果搞出一个‘五二七指示’,把我们压得吐不过出气来,明显偏向当权派,难道毛主席一点真相都不知道吗?”

有分教:

往事如烟历历在,当年血染斑斑竹。

从今休论旧时恨,两虎相争两虎输。

正是: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27。…第二十六回 先知先觉封老大金盆洗手

第二十六回

先知先觉封老大金盆洗手

无怨无悔小姜军强逞口舌

书接上回。

却说封老大冷笑一声:“我说姜军哪,你的脑袋怕是进了水锈得一塌糊涂!你们到如今还看不出老毛的用心?还搞什么‘反复旧’,有什么用?从六六年五月二十五号聂元梓写了第一张大字报到现在整整三年了,你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好好回忆一下思考一下,红卫兵、造反派为老毛鞍前马后拼死血战,到头来落得个什么下场?北京的聂元梓、蒯大富、韩爱晶、王大宾、谭厚兰,湖北的鲁礼安,湖南的杨曦光,哪一个不是有本事的人,这些人不都销声匿迹了吗?恰恰是这些人帮老毛打倒了刘邓陶王、彭罗陆杨,结果老毛说了一句话:‘现在是小将们犯错误的时候了’,好家伙就这一句话把红卫兵统统给发配了。接着又搞什么清查‘五一六’、清查‘北、决、扬’,还有‘整党’、‘清队’,全都是当权派的秋后算账,造反派一个个都关进学习班挨整。再看看我们当初批判的那些走资派,来一个革命干部亮相就结合进了革委会,照样大权在握吃香喝辣,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这些现象促使我深思,我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握着我们这些人的命运。想来想去我就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看了杨曦光的《中国向何处去》以后才使我恍然大悟。这篇文章你们看过没有?写得太好了。”

姜军说:“我们都看过,那篇文章很反动,说什么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高干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阶级——特权阶层。他们与人民的关系已经由领导和被领导,变成统治和被统治、剥削和被剥削关系,由平等的共同革命的关系变成压迫和被压迫的关系。中国现存的政权形式基本上是官僚机构,掌握官僚机构的特权阶层是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一座大山。还说文化大革命是广大人民群众与特权阶层的矛盾越来越尖锐的产物,它不应该是罢官运动、楸人运动,其目标应当是推翻官僚资产阶级的统治,彻底砸烂目前的国家机器实现社会革命,建立类似巴黎公社的没有官僚的新社会——中华人民公社。我看这是要从根本上改变我们国家的性质,还把巴黎公社拿出来当牌子。巴黎公社那时候还没有共产党,没有共产党的领导那还叫什么革命?”

辛建也发表自己的看法:“这篇文章的要害是不再满足于路线批判而是要进行制度批判,就是说要彻底否定社会主义制度。这种提法跟五七年的右派言论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提轮流坐庄的议会制而是巴黎公社那种形式。我仔细研究过这篇文章,其实他的提法比五七年那些右派还右,貌似极左其实是极右派,这个杨曦光的胆子真粗。”

封老大不同意他们的观点:“这不是胆子粗不粗的问题,而是杨曦光抓住了问题的本质。哎姜军,我就搞不懂,我们当年冲击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造旧思想旧观点的反,为什么现在又成为另一种旧观点的精神奴隶?怎么一说到和官方不一样的观点你们就说是反动的东西?你们脖子上长的不是夜壶,干什么事都要用自己的头脑想一想,千万不要人云亦云。马克思就非常赞同怀疑一切的观点,他老马能怀疑一切那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怀疑一切?你们想想看,现在的革委会是取代了原来的旧党委旧政权,搞了所谓的三结合,有军人、旧官僚和造反派,看起来是一种全新的权力形式,其实是换汤不换药。姜军,不要以为被结合进了革委会就不得了,你我都是地区革委会常委,我还是县革委会常委、公社革委会副主任,这些虚衔有什么用?我们说的话还不如当权派放个屁顶用!就是朱鸿霞、夏邦银、胡厚民、杨道远、张立国这些被结合进了省市革委会的人,他们在湖北省和武汉市又有什么实权?又能有什么作为?还不是军管会那些丘八们和那些还在台上的老当权派说了算?!虚衔和实权完全是两码事……”

“话不能这样说,”姜军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们都结合进了革委会,这应该算是一个历史的进步。再说我们造反不是为了当官,而是要紧跟毛主席干革命,保证红色江山永不变色……”

封老大也毫不客气地抢过话头冷嘲热讽道:“姜军,不要强辩了,这样的大话既冠冕堂皇又苍白无力。才当了几天弼马温就以玉皇大帝的接班人自居!实话告诉你,全国被结合进了班子的红卫兵、造反派在我看来都不过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弼马温,一个个都被当猴耍了,还他妈人五人六的自我感觉良好!我问你,老毛是不是造了国民党的反才有今天这种地位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当权派是不是跟他一起干才有今天的封侯拜相?这次文化大革命跟以往历次政治运动都不同,原来的政治运动那是搞共产党的对立面,比如说镇反运动,三反五反整的是资本家和共产党内腐化变质分子,职位最高的充其量是刘青山、张子善这一级的官员。五七年反右整的大多是党外人士,五九年反右倾整了彭黄张周那样的大官,但整得更多的是平头百姓。社教、四清甚至整到农民头上去了。从来没有像这次运动打倒的是国家主席和大批的省、部级大干部。老毛在批判《海瑞罢官》和《二月提纲》时讲过,‘如果中央做坏事,就号召地方造反,这就叫文化大革命’。照这样说,中央做的坏事肯定是在一九六六年以前,而做坏事的人就是刘少奇,不然他不会被打倒。他做了什么坏事呢?从宣传材料来看他是要搞修正主义,复辟资本主义。那么现在何人、何时、何事都有了。这些人做坏事的地点在哪里?地点就在北京,何地也有了。办案子讲究‘三证俱全,五何要素’,这要素就是何人、何地、何时、何事、何果。前四项都有了,但是何果没有出来,也不可能出来,因为何果一出来就证明共产党统治的国家已经被推翻了。共产党绝不允许它的对立面推翻自己的政权,因此反革命罪从一开始就是既遂,只有刑事犯罪才有自动终止和未遂这一说。你们知不知道老毛最痛恨的是谁?是赫鲁晓夫。既然在老毛的心目中刘少奇就是中国的赫鲁晓夫,是搞修正主义和资本主义复辟的总头目,那他就是反革命分子,老毛就要号召学生起来造反。他说学生‘一不上课,二要管饭,三要闹事,闹事就是革命。’那好,既不上课又有饭吃还能闹事,这么好的事谁不愿意?此话一出,全国的学生就起来造反,地方上也造反,一下子就把刘少奇搞垮了。搞垮刘少奇是要达到什么目的呢?他还有一句话说得很明确:‘世界上一切革命斗争都是为着夺取政权,巩固政权。’四九年他已经夺取了政权,那么文化大革命就是要巩固政权,好像刘少奇威胁到了他的权力。六六年六月一号《人民日报》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社论提出:‘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政权问题。’后来老毛也发出了‘无产阶级革命派联合起来,向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夺权’的号召。打倒了刘少奇事情并不算完,还必需把他的社会基础搞掉,这就是发动文化大革命的目的。你刚才说造反是为了保卫中国的红色江山,我看这是杞人忧天,全都是他妈扯蛋!老毛造反夺了老蒋的权独坐天下,当了中国最大的官,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扯旗造反自己掌权,并且是掌握实权?说白了就是要当官,而且要当有实权的官。如果夺了权又不当官或者不想当官,我们当初为什么要夺权?当初夺权又有什么意义?这三年我算是看清楚了,高层是为了争夺领导权,我们基层则是为了争夺生存权,所以实权最重要。这仅仅是因为你刚才说造反不是为了当官的话,不仅在逻辑上说不通,在现实中更有害。这是第一点……”

姜军大笑着挖苦道:“封老大,那你为什么自己辞官不做偏要去当苦力呢?这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吗?你是不是有点‘无车弹铗怨冯讙’哪?”

封老大喝了一口酒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是千篇一律的,每个人造反的动机都不一样。有的人造反是因为在运动初期就被工作组打成右派学生或者反革命,这是造反最坚决的那一部分人,比如蒯大富的‘三司’,武汉的‘钢二司’就是文革初期受压最狠最厉害那些人。当然也有大批具有强烈共产主义理想的年轻人参加造反,就像你和沈冲、邰大庆这些人,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但你们是奉旨造反。我们‘知青革司’造反和你们完全不同,因为我们属于不准造反的黑五类,多少年来都被压在社会最底层一群天生有罪的人,我就是这一类人,造反绝对是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天然的权力,但是我们这种天生有罪的人别说造反就连做个有尊严的人的权利都被剥夺了。我这人就是这样,你越是不准我干的事我越是要干,我造反不为别的就是要向这个社会大声宣布:我——无——罪!我造反就是要活得有尊严,活得像个真正的人,而不是徒具人形窝窝囊囊过一辈子。谁敢把我当成贱民我就造谁的反!我就不信造反还要分个三六九等。不可否认也有人造反就是为了当官,可是这些人没有搞清楚一个问题,自古以来造反当官的代价是最高的,甚至是以自己和家人的前途、性命作为抵押品。这些人应该进行黄埔军校‘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的再教育。既然要造反就要准备掉脑袋,我要当官我就准备掉脑袋。老保们也各有各的动机,那些当权派的子女保爹保妈倒也无可非议,因为毕竟保的是自己的爹妈,人之常情嘛。但有很多人当保皇派却更是为了当官,还他妈攻击我们造反是要当官。保皇当官几乎没有什么代价,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因为保皇有功,只要被保的官还在台上,当官的肯定要赏他一点残羹剩饭以示嘉勉。至于我为什么辞官不做,姜军别人不知道你他妈还不知道?老子当官哪有一分钱的工资?公社革委会每天给我记十分工,一天一角钱,一个月才三块钱的工分,一年三十六块钱还要等年底结算,我他妈喝西北风啊?再说那种说话不顶用的虚职当不当都无所谓,当了也没有用。我被玉皇大帝哄上天当了几天弼马温现在醒了,还不如回花果山做我的齐天大圣比在凌霄殿里自由得多。巴尔扎克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骗子,一种是傻子。’我们都他妈是傻子。哎,我刚才说到什么地方了?”

铁戈提醒道:“你刚才说夺权以后就要掌握实权。”

“对对对。第二,就湖北而言表面上看旧省委被打倒了,由此证明走资派被夺了权。但实际上湖北省、武汉市革委会除了增加了几个新丘八以外,主要成员还是旧省委的那帮人,造反派结合进省、市革委会充其量只是陪衬,是摆设,是点缀。朱鸿霞、夏邦银、杨道远他们在省革委会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要以为造反派在里面占了几个席位就证明这个革委会的性质是革命的,依我看跟文革前没有什么两样。因为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这八种人中,走资派是一个概念最模糊、最不容易确定身份的种类。不信你问问那些走资派,他们肯定会说我跟毛主席共产党辛辛苦苦革命几十年,怎么一下子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呢?他们也觉得委屈冤枉。所以靠边站的不一定都是走资派,在台上的也不一定都是革命派,因此我说革委会跟文革前的党委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当国内乱得一塌糊涂时老毛又祭出了军队这张牌,搞什么‘三支两军’,那些丘八懂什么马列主义?他们搞的无非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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