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知道他的……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要不我上你那儿去,我亲自跟他说。”
白纯大骇,“不不不……不用,他那块茅坑里的石头,谁的话听得进啊?你来也白来……嗯,这样吧,我今晚试着吹吹风,说服他早日还我自由。”
睁眼说瞎话!霍梓渐勾着薄唇无声驳斥。后背腾起蔓延开的凛冽寒气让季湉兮冷汗下,她僵直的握着手机想给点暗示又没辙,那边的傻丫头还毫不知情的撒着谎,老天爷,在中间当夹心实在太折磨人了!
“你一张嘴说不如咱们两张嘴一起说,就溅出的唾沫星子也多些,晚上下班我跑一趟,别怕,有姐呢。”
“不!别来!”白纯尖叫。
“怎么啦?你至于怕你哥怕成这样么?跟见了鬼似的。”这话说完季湉兮嘴角抖了抖,因为当着恶魔说他是鬼,真是向天借胆呀。呜呼!
“CC……”白纯耐不住了,委屈的哼了声。
霍梓渐迅速坐正身子,竖起了耳朵。季湉兮面部紧绷得几欲抽筋,既希望白纯别松口,又希望她快点松口救她于水火。
椅背再度被踢,她咽了口口水,尽量若无其事的问:“啊?纯,什么事儿?”
“CC,其实我逃家了……”
ISSUE 10 【公主抱】
“什么!?”季湉兮佯装惊讶,“你没事儿逃家干嘛?”
霍梓渐悄无声息的窜到季湉兮跟前,打开桌上的本子用红色记号笔写到:别说多错多,尽快套出她人在哪儿!又特别将“在哪儿”画圈圈框出来,再翻给她看。季湉兮扶额抿唇,老奸巨猾呀。
一无所知的白纯在电话里凄凄切切的说:“情况很复杂我一时解释不清楚,反正没两天我哥一定会去骚扰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晚了。他已经来骚扰了。季湉兮欲哭无泪,霍梓渐黑着脸,振腕抖本子,示意她照做,季湉兮舔舔干涩的唇,用担心着急的语气问:“那你现在在哪儿呢?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声,你存心想吓死我是不是?”
“哎哟,对不起嘛,我也是临时起意,等逃出来才发现麻烦大……”白纯泫然欲泣,身临其境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窘境。
“知道麻烦大就好,我劝你呀趁着你家霸王龙没反应过来赶紧回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哎,能这么简单容易?我这儿刚劳烦过邢总,调头说走我没脸跟人提。”
“纯,你在邢总那儿?!”
“啪!”本子和笔顿然砸向地板,霍梓渐的脸黑得绿了。
“什么声音?”白纯疑惑的问。
季湉兮根本不敢看某人半眼,张开手掌挡在眉前,“没什么,野猫把桌上的东西弄撒了。”
“工作室里有野猫?”
“今天下午路上捡回来的流浪猫。”
“噢……公的母的?可爱吗?”
公的,一点不可爱!季湉兮在心里回答。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肯定捧腹大笑,傻傻不知情也有好处,尽情贬损,天不怕地不怕。
某只“公的,一点不可爱的野猫”正悄悄接近,夹带令人胆寒的强大威慑力,一只长臂搭上椅背,一只长臂撑着桌面,将竟然有空幸灾乐祸的女人困于其中,俯低的面孔虽漂亮完美得夺人心魂,可精光内敛的狭长细眸说不出的阴鹜诡谲,不堪直视,皮肤上抑制不住起了成片疙瘩,汗毛倒竖。
季湉兮正襟危坐,不再浪费时间直捣黄龙,“别管这些没用的了,说,邢总把你藏哪儿了?”
白纯不疑有他的说道:“我暂时住在‘轩辕国际’的员工宿舍……”
话一出口,霍梓渐抢过季湉兮的手机摁断,右手食指点向她警告道:“别想通风报信,也别试图做任何补救,一切都是徒劳,乖乖呆在该呆的地方,我是为你好。”
可怕的男人!季湉兮见他车转身子就要奔去逮人,她抠抠缩缩的低嚷:“诶……我的手机……”
霍梓渐头也不回,丢下一句:“我先帮你保管了。”
接着人影一晃瞬间消失无踪,等到此刻季湉兮才敢放开喉咙吼:“老婆不是这样追的,混蛋!”
纯那丫头也是,没事干嘛招惹他?这下有好戏看了,白纯手机没开,她的手机被没收,就算想通风报信也联系不上她!死定了。
……
被季湉兮莫名其妙挂了电话,白纯赶紧回拨,结果打过去一直说已关机,这种事情还从来没发生过,不知道她怎么了?
正准备再打,铃声冷不防响起,吓得电话差点脱手甩飞,白纯大口吸气按下通话键就埋怨道:“CC你怎么突然断了?手机没电了吗?”
“白纯,是我,刑景弘。”
“邢总!”
“呵呵~刚才在跟朋友通话吧,难怪打不通,你说的CC是季小姐吗?”刑景弘爽朗的笑问。
白纯老实坦白:“嗯,CC是她的昵称,我不放心工作室的事儿所以给她打个电话。”
“也对,工作方面的确要处理清楚,公私分明。”
可惜她就不是个做得到“公私分明”的人,白纯耷拉下脑袋,“邢总……”
“怎么,有话想说?”刑景弘仿佛早已熟知她的思路,好整以暇的问。
“我能请你吃饭么?我特想谢谢你。”
小姑娘也懂得变通了?声东击西、收买人心,不错不错。刑景弘隐忍笑意,对着话筒说:“好啊,晚点我来接你。”
“呀,麻烦邢总您了。”白纯喜笑颜开,心头重压似乎轻松了几分。
挂了电话白纯又拨打季湉兮,彼方应答依然是已关机。这家伙的手机不会掉马桶里让水冲走了吧?她坏心的想象着。这人一高兴容易得意忘形,白纯也没追究太多,更没有往工作室打电话,而只顾着眼前怎么把刑景弘哄开心了,然后方便她开口说要走人。
望了眼原封未动的行李,白纯暗夸自己聪明,她一开始便隐约猜到这次逃家会草草收尾,所以并未动手整理,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是无比正确的。
晚六点。刑景弘的车停在楼下,须臾一个苗条细瘦的女子翩然而至。
段明下车帮她开门,一瞥见她肩上背的旅行袋便笑着接过,礼貌的问:“白小姐觉着这地儿住着不舒服?”
白纯急忙摆手,“不不不,段先生别误会,我是想回家了。”
“哦?这么快……”段明越过她与刑景弘对视,这完成没有超出他的意料。
刑景弘别开眼,嘴边勾出一抹浅笑,“跟自己家人嘛,哪会有隔夜仇?越快想通越好,白纯,你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姑娘。”
她才不像他想的那样,而是天生胆小慑于某人的淫威之下,希望赶在事态趋于恶化前抹掉这几小时荒唐的存在,当做什么事情没法发生过,一切重回轨道。
白纯愧不敢当,红晕慢慢爬上两边脸蛋,她小声嗫嚅:“没……没有啦……我没您说的那么好,我很任性的……”
放好行李的段明回来听了她的话,打趣道:“白小姐,真正任性的人不会承认自己任性的。”
“呵呵~别光顾着说话了,上车出发吧,再晚点路上堵得不像话。”刑景弘轻声催促,顺便化解白纯的尴尬。
白纯无不感激的冲他颔首甜笑,刑景弘则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她上车,段明一边护着她的头以免撞到门框一边问:“白小姐打算请邢总上哪儿吃晚饭呢?”
“我们去吃‘镇前私房菜’吧,不提他们那恐怖的药膳锅,其他菜倒都在水准之上,强烈推荐。”白纯说完俏皮的吐吐舌。
段明显然对吃有研究,马上叹道:“啊,我听说过这家‘镇前私房菜’,号称承自前清御膳房的技艺,本城美食界响当当的一块金字招牌,可惜只接熟客预约,一天席开四桌,有钱也不一定吃得到。”
白纯说:“放心,我是他们不得不接的熟客之一,今天保证让邢总和段先生一饱口福。”
“噢?不得不接的熟客么?白纯家里谁和他们这么熟络?”刑景弘状似无意的问。
“当然是我哥了,不然还有谁面子那么大?”白纯不是很爽的哼了哼,可一口气没哼顺,就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窝,不是真的说曹操,曹操到吧?她怎么瞅见霍梓渐正朝着他们走来呢?
“纯!”霍梓渐隔着两个身位站定,压低音量却颇具威力的喊出她的名。
白纯彻底傻眼,手足无措,两眼发直的看着他,“哥……哥……”
刑景弘打从这个年轻人出现,而白纯尚未发觉前就注意上了。无论是修长英挺的身材,还是俊逸出尘的样貌,都可称得上百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惟一叫人望而生畏的是他酷厉的表情以及由内向外散发的阴沉气质,仿佛索命的恶魔,逮住猎物碎尸万段。
“下来。”霍梓渐言简意赅。
她咋就那么背呢?白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怎么找来的?莫非天下真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说他修过邪道,懂得未卜先知?
白纯还缩在车里踯躅不前的当口,段明扬起客套的微笑,“这位先生您好,您是白小姐的哥哥吧,我们正要去吃晚饭,不如我们一起,有什么话路上慢慢讲。”
霍梓渐根本懒得看段明一眼,盯着甘当缩头乌龟的某人冷冷命令:“聋啦?下车!”
保持沉默的刑景弘终于出面,“霍先生稍安勿躁,别吓着白纯。”
“哈哈……”霍梓渐忽而一阵短促的笑,极其不礼貌的斜眼扫过刑景弘,话却是对着白纯说的,“我劝你别一再考验我的耐性,你应该清楚底线在哪儿,我不想你到时候后悔。”
白纯听了止不住上三路下三路抖得像筛糠,刑景弘皱着眉头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白纯,你没事儿吧?”
他的手碰到她的刹那,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儿,白纯只觉得一边手腕尖锐的刺痛,跟着一股强劲力道拽着她向外扑,眼前景物颠簸晃动,下一刻她已被霍梓渐拦腰抱在了怀里。
“哥!?”她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赶紧扣住他的脖子,以维持平衡。
霍梓渐逮了人直接转身往自己停车处走,甩下刑景弘和段明面面相觑。即便知道“霍氏传媒”的霍梓渐一向行为乖张,不按牌理出牌,但也没料到他这么直来直往,活像个野性难驯的原始人。
“哥,放我下来!大庭广众的你发什么神经啊?”霍梓渐一旦疯起来,难以理喻,白纯现在不但脸涨红了,全身都像蒸熟的虾子红彤彤。
霍梓渐充耳不闻,铁打的面孔又冷又硬,牢牢抱紧她不许挣脱分毫,行至车前腾不出手开门才说道:“把门打开。”
“把我放下来。”
“把门打开。”
“把我放下来。”
“……”
霍梓渐低头凝视,白纯东瞟一眼后方的刑景弘,西瞟一眼附近有无走动的路人,时不时踢踢双腿,“放我下来,哥,别玩了,这样很丢脸的,放我下来。”
“想不想更丢脸?”他讥诮的问。
白纯一凛,扇着眼睫怯生生的看他。
他道:“不开门,我就亲到你开门为止。”
言毕,降下薄唇目标直指那两片诱人的淡色花瓣……
ISSUE 11 【戒情人】
白纯脑筋反应慢,不代表她动作反应也慢。一感知到霍梓渐的意图她一把揪住他后脑的短发往后扯,接着一只手掐向他腋下那片痒痒肉……青梅竹马互相知根知底并不全是好处,有的关键时刻弊端也会凸显出来。比如现在,霍梓渐一时不察便着了道。
趁着他怕痒松劲儿,白纯猛的跳下地,推开挡路的他往邢景弘车那边跑,她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对方还拿着她的行李。
霍梓渐想的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他愤怒的回身,几个大踏步追上,拽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他的力气大得几乎拧断她的手骨,白纯忍不住痛叫一声,解释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泪珠子隐隐在眼眶中滚动,圆瞪双眼控诉着:霍梓渐,你个不可理喻的野蛮人!
早晨犯下的错她尚未原谅他,转瞬又再添一笔,估计他是打定主意要亲手葬送这段维系了二十多年的兄妹情了。然而没了“兄妹”这层保护膜,白纯像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到大街上似的,从身到心的痛苦难堪。慨叹与他缘分将尽,除了无奈接受事实,她,还能怎么样?
“说话啊,我问你要去哪儿!?”霍梓渐火大的吼,犹如闷雷裂响。
白纯心中所想他根本无法知晓,她更不可能说出来让他知道,卡在这几近决绝的节骨眼,她思绪紊乱,想的全是往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划清界限度日的凄然景象,无暇顾及其他许多,一径的沉默却让男人认定她做贼心虚。
两人在路边拉拉扯扯僵持不下,虽说这一带是新开发的楼盘,人烟稀少、影响不大,但也着实不太好看。邢景弘走下车来,一边细心观察白纯的表情,一边思忖怎么参与其中充当和事佬。
“霍先生,请你放开她好吗?你这样会弄伤白纯的。”邢景弘站在白纯身后,目光坚定的望着霍梓渐。
白纯听到他温润亲切的嗓音,顿时感激的回眸注视,刑景弘释出一抹暗含鼓励的微笑。
类似“眉目传情”的一幕深深刺伤霍梓渐,他一抿唇,发力一扯,白纯“啊呀”惊呼,身子倒向他,他扬臂顺势一圈,将人牢牢箍在胸前,接着挑衅的对邢景弘说:“刑总宅心仁厚,谢谢提点,不过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外人就不必插手了。”
邢景弘笑笑,慢条斯理的说:“霍先生说的是,我自然也没打算插手管你们的家务事,我只是保护我的朋友免受伤害罢了。”
“保护你的朋友?!”霍梓渐哧了声,盯着邢景弘吃吃怪笑,“男人和女人之间永远不可能存在友谊,所谓的‘朋友’不过就是个幌子,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任何企图,不想得到点什么才懒得浪费力气打交道,拜托刑总,请收起你伪善的嘴脸,省得恶心。”
白纯忿忿不平的捶打他的胸膛,“别以你的标准来衡量所有人,邢总可不像你是个花花公子。”
大手包住不老实的爪子,他皮笑肉不笑的喝道:“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
刑景弘看看他再看看白纯,淡道:“诚如霍先生刚才所说,我确实抱着目的与白纯交往,但我以人格保证这个‘目的’单纯正当,至少比起霍先生打着‘兄妹’的幌子强迫女人来得光明正大得多。”
刑景弘说这话的语气很轻柔很坦然,其表达的内容却像重磅炸弹分别在白纯和霍梓渐心里炸开了花!
白纯直到情况发展这儿才明白过来,她从没跟刑景弘提过她哥哥姓甚名谁,他怎么知道称呼“霍先生”?显然事前他就调查了解过了,加上他说的对她确抱有目的……这,跟她以为的想象的完完全全两码事儿!她只当他是一位个性随和,聪明睿智的前辈,喜欢他带给她倍感温馨的包容感而已;她也只当他与自己投缘,特别愿意提携的一个后辈罢了。所以她几乎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
难道真给霍梓渐言中,男人和女人之间永远不可能存在友谊?!
霍梓渐虽然早料到刑景弘存的什么心思,毕竟同为男人,很多东西心照不宣,可惜他没料到他居然敢当面承认,他不怕适得其反吗?他对白纯就那么有把握?不过不管他怎么想的,今天所有一切痴心妄想全都到此为止,因为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觊觎他的女孩!
“邢总,我怕你被人无心的误导了,现在郑重的告诉你,我们不是兄妹,我们是未婚夫妻。”霍梓渐拍拍尚在震惊中的白纯的发顶。
刑景弘立目觑他,“你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