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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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哭-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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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非要到我家来的原因?”
  
  他不客气的反问,不过毕竟还是侧过身把她让了进去。
  
  “别这么小气嘛,我又没害你。”她嘿嘿的笑起来,扫了一眼宽敞明亮的客厅。这间公寓起码有150平,装修的就像刚从《瑞丽家居》上搬下来,典型的现代简约风,黑白灰三种颜色,看起来十分整齐又十分冷清。
  
  她在心里暗自吐了吐舌头,作为一个时不时斩妖除魔的神棍,他住的地方未免太现代了一些。原来特殊职业者也是要与时俱进的。
  
  “你到底要在那里站多久?”他穿着印着logo的白体恤站在门口,十分家居的模样,又引得她微微一笑。
  
  “你家里没人吗?”
  
  “我妈刚从欧洲回来,在倒时差。”他指了指最里面紧闭的房门,又指了指她放在沙发边上的大板子,“这个到底是什么?”
  
  “一点小事一点小事。”她狡黠的笑了笑,“学业为重嘛!等你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同学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啊!”
  
  ——等她帮完了他的忙,他可就没有理由拒绝她的求助啦!
  
  其实白初一并不是个坏学生,他没法好好学习是因为他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那些东西会不停的和他捣乱——比如在他背单词的时候在他面前跳舞,或者解数学公式的时候故意吹风……就算他是个心性挺坚韧的人,也每每被一些小妖怪捣乱的头昏脑胀,什么也干不了,能坚持不在班级里垫底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马荆棘问他为什么非要考试不可,白初一沉默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他要选择性无视的时候,他却说道:“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十七八岁的少年,哪一个不想成为与众不同的存在?偏偏他只想做个普通人。
  
  她听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五点钟的时候,问题终于全部解决。马荆棘支起身子长长的吐了口气,还没等她开口,他就问道:“说吧,你还有什么事?”
  
  她伸手从地上扛起了那幅画,打开包装平平的放在餐桌的玻璃台面上,说道:“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这幅画有什么古怪。”
  
  白初一收起课本朝着桌上看去,只看了一眼就皱眉:“你从哪儿拿来的?”
  
  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好,马荆棘追问道:“有问题吧,果然有问题吧?”
  
  “到底从哪儿来的?”
  
  “爸爸的朋友从杭州寄过来的。”她问道,“这里面是不是住着妖怪?”
  






魔性之画

  “这里面是不是住着妖怪?”
  
  “还不清楚。灵力很强,应该有封印。”他又端详了一秒钟,伸出手指抚过那些树林和圆月,画布上因为涂抹了太多遍颜料,表面有些凹凸不平。
  
  他轻轻的抬起手指,指尖竟然粘连起几缕黑色的浓稠的丝状物来,很像是拔丝香蕉的糖稀,所不同的是那些“糖稀”被拉出画布之后,还在空气中反复扭动着,最后竟黏在他的指尖渐渐聚成形状,有着黑乎乎的身体,长长的头发。
  
  马荆棘忍不住低低的惊叫了一声。
  
  但这凝固的形状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间,那些丝状物剧烈的挣扎了一下,似乎画里伸出一只无形的手,瞬间将它们全部拉了回去。
  
  白初一也被这往回拽的力量牵引,整个手掌一下子合在了画布上,再重新抬起来时,指尖干净清爽,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来。
  
  马荆棘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就是这个……就是它!每天晚上都坐在我床边的就是它!”
  
  白初一看了她一眼,迅速拿起一边的厚布把画重新盖上,又从抽屉里拿出那只西铁城的手表搁在厚布上。
  
  也不知道他念了一个什么诀,手表的表盘上腾起一圈金色的光,渐渐展开,变成巴掌那么大的一片薄薄的光圈。阴阳断连,纵横分明,马荆棘曾经从电视上看过,这是一个八卦图像!
  
  她记得白初一管它叫“曦和镜”。
  
  那轮金色的光圈缓慢的转动,上面间或有一些金色的符号浮现出来,旋即又很快的消失。大约一分钟之后,白初一伸出手轻轻往下压了压,,那轮光环就和之前一样,化成无数细碎的尘沙消失在空气里。
  
  她看着觉得很是神奇,急忙问道:“怎……怎么样?”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这的确是一种封印,有东西被封在画里了。”
  
  “是妖怪?”
  
  “不,和妖有一点不同,是死灵或是魔物。”他的手轻轻的抚上盖着画的厚布,喃喃自语:“世上会这种术法的人不多,难道是他……”
  
  话音未落,他突然站起身,翻开电话本开始打电话。马荆棘注意到,他拨的区号是0571,这个区号是杭州。
  
  而这幅画也正是从杭州寄过来的。
  
  电话很快接通了:“喂,是方序吗?我是白初一。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
  
  “真的要出去?”
  
  马荆棘看着已经换好衣服的白初一,他正在系运动鞋的鞋带。
  
  “我让你带回家去过两天再说,可你无论如何不愿意。”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不带回去也可以扔在外面,但是不准放在我家。”
  
  “好嘛。”她很委屈的撇了撇嘴,不情愿的抱起那幅已被重新包起来的画,“我们要去那里啊?”
  
  十分钟前,白初一和那位叫做“方序”的杭州朋友一通完电话,就对她说:“你先把这幅画带回去,过两天再说。”
  
  她当然是无论如何不同意,她不想再体验那种午夜惊魂的感觉了。但是白初一却也不肯答应把画留下。
  
  最后他决定出门。
  
  “我们要去这幅画里画的地方。”
  
  “画里的地方?”她吓了一跳,“为什么?莫非你知道画的是哪里?”
  
  “不知道,但可以找。”他简短的回答她的疑问。“方序应该是当今世上笔墨封印术法最强的人,这是他给我的建议——如果能找到原画所在地,就能打开现世和封印之间的门,把画里的东西放出来。”
  
  他的朋友都很厉害啊,马荆棘暗地里吐了吐舌头。
  
  白初一敲了敲里头的卧室,轻声说道:“妈,我出去一下。冰箱里有饭菜,你热一下再吃。”
  
  房间里传来翻身的声音和轻微的呓语,她听得清楚,一个娇慵的女声轻轻道:“白白,我不要吃冰箱里的饭,帮我带宵夜嘛……”
  
  这撒娇的语调十分娇俏可人,马荆棘虽然是十八岁青春少女,却自问说不出来。
  
  白初一却习以为常,不动声色,只是嘱咐道:“不要睡太久,饿了就要吃饭。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别等我了。”
  
  两人乘电梯一直到了地下车库,马荆棘才又惊诧了起来:“你会开车?”
  
  他显然没兴趣解释这个问题,径自按下了手中的遥控锁,不远处一辆紫罗兰色的马六闪了闪车灯。
  
  直到车开上东环高架,她还是带着一种崇拜的眼光看着他:“白初一,看来你除了学习不行,其他谋生技巧都很高啊?你还会什么?是不是和柯南一样,还会开枪啊开游艇啊开飞机什么的?”
  
  他对她这种天马行空的幻想很是无语,因此根本没有理会,只是问道:“你知道本市西边哪里有香樟林?”
  
  “香樟林?”
  
  “东边是工业园,没有大片的山体和树林,这样的地方只有西边有。看这幅画上月亮的位置,应该是在正西。画上的这些树是香樟树——你到底明白没有?”
  
  看着她越睁越大的眼睛,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明白我明白!”她忙不迭的点头,“一般山上不会种香樟,只有苗圃会有这么多的树,若要说正西方……”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环溪吧,环溪那里有一片很大苗圃,老爸的客人要买造型树装点庭院,都是到那里去的。”
  
  他点了点头,立刻在导航仪上设定了环溪镇的位置。
  
  两人刚出门的时候天光尚亮,等车子下了环城高架,却已经是华灯初上。车上的时钟指向六点半,白初一看了看导航仪,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哎呀天快黑啦。”副驾驶座上的少女抬起头迷迷糊糊的说,刚才她撑不住睡了一小会儿,因为肚子饿又醒了过来。
  
  “早知道就吃了饭再出来了。”她嘀嘀咕咕的环顾四周,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都是低矮的平房和大片田地,位置已经渐渐接近郊区。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喜不自禁:“对了,你不是经常会给小碎带着甜食的?在哪……”
  
  话没说完,她突然脸色一白:“小碎呢?今天怎么没看到她?”
  
  白初一终于愕然了,这个女人还真是迟钝到了一定境界。
  
  “因为我要考试,所以她去找朋友玩。”
  
  “考试!”她又是一声低叫,“天哪,你明天还要高考……对不起对不起,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快开车,我们得早点回去!”
  
  白初一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手摁开CD的按钮,车里顿时充满了蔡琴醇厚的低音: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拨动琴弦……”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只觉得浑身一哆嗦,忍不住朝车窗外看去,窗外一片模糊的风景,黑暗中闪过几点灯火,路灯昏暗,似乎真有人在车窗外朝内窥伺……
  
  她急忙伸手按了FM键,直到广播里传来主持人插科打诨的嬉笑声,才让她觉得好过一些。
  
  
  




放魔归山

  车子拐过一个开山留下的光秃秃的小石丘,拐进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道上。
  
  小道只能供一辆车子经过,白初一不得不打开车灯,调到远光的位置,前方道路一片雪亮,但四周却依旧十分黑暗。
  
  借着车灯的余光,可以看到路两边都没有什么植物,一边是摆满了乱石和沙堆的废弃采石场,另一边则是一座黑魆魆的山包,山上整齐的种着一排排矮灌木,灌木丛中闪着一点一点的白光。
  
  马荆棘几乎把脸凑到了车窗上,才看清那些白光的真面目,忍不住惊叫起来:“天哪,是一个公墓!”
  
  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塔陵矗立在山坳里,在幽蓝的天幕下肃穆沉默。
  
  她看了看导航仪,又看了看外面,终于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条是什么路?我以前去环溪没经过这样的地方啊。”
  
  导航仪上显示的是“不知名道路”,提示往前五公里后左转。
  
  白初一回答道:“我选择了最近道路模式,这条可能是条乡间小道。”
  
  说话间,车已经路过了公墓,拐进了一条更加狭窄的道路上,道路两边出现了很多树木,把好好的路都堵了一半。
  
  又开了十分钟,路边的树木开始规整起来,每隔百米左右有一盏汽灯高悬在电线杆上,那是一片片同样种类的树林,紫荆,海棠,雪松,高大的合欢……最多的还是香樟,这是江南地区最常见的行道树。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马荆棘拍起手来,打开车窗去寻找天空中的一轮明月。今天天气很好,月亮正挂在天际。
  
  “左拐……右拐……等等等等,往后倒一点,那里有路吗?”
  
  马荆棘回忆着画里看到的情景,指挥着白初一开车,却不管怎么走也无法找到画里看得到月亮的位置。
  
  这是一片相当大的苗圃,几个区块之间都有可供车辆开进的道路,一开始进来的时候还能看到苗圃周围防止偷盗的铁丝网,但到了后来,周围除了大片的树,什么也看不到了。
  
  “真是的,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啊。这样下去可怎么找?”马荆棘泄气的靠在椅背上。
  
  白初一把车停在一个窄小的路口,电台里传出沙沙的声音,电磁波有些不大稳定,他正要伸手去关掉,浑身突然一滞,伸到一半的手便停在那里,片刻之后突然改变方向,一下子打开了车门。
  
  “怎么了?”正暗自着急的少女见到他异常的举动,也急忙跟着下来,却看到他正从后座上取出那副包着厚布的画。
  
  “也对啊,我们可以打开参考一下嘛。”她点头,帮忙把画搁到后车盖上,再把包着的布一层层打开……
  
  “啊!”她发出了一声短促惊恐的尖叫,又立刻捂住了嘴。声音惊起了林间栖息的飞鸟,扑闪着翅膀投入了夜空中。
  
  那幅画的树木背后,赫然已经探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长长的头发,看不清面目,但脸上裂开了一个口子,像是正在笑着——
  
  已然是百无禁忌,无须隐藏!
  
  “应该就在附近。”白初一一把拿过厚布罩在画上,夹在胳膊下,朝车边那条小路走去。
  
  马荆棘愣了愣,觉得自己在他的冷静镇定面前显得过于胆小了,因此尽管前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她还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但是崎岖不平的道路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毕竟还是拖累了她的步伐,等她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走出二十米,前面的白初一就不见了。
  
  她摸索着身边一棵棵粗糙的树干,四面的树木像是网一样罩了过来。她一下子想到了画里的那个黑影,日日坐在她的床头——莫非现在也隐藏在某刻棵不知名的树后么?
  
  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大声喊着白初一的名字,这是她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
  
  黑暗中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掌中的丝丝温暖和平时听起来十分僵直冷淡的声音此刻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天使降临。
  
  “跟紧,别走丢了。这林子有些古怪。”
  
  “好好好,我跟着你。”她顺便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两只手一起紧紧吊在他胳膊上。他的手腕偏于纤细,腕上还带着曦和镜,手掌干燥,手指修长,感觉起来十分有力……黑暗中的触觉,似乎比别的感觉都要灵敏些。
  
  莫名其妙的,她觉得自己脸红了。
  
  除了小学里面跳集体舞,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男生牵过手啦。幸好是在夜里,否则丢人丢大了。
  
  ×××××
  
  他们在一处空地前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黑暗,月亮的光线透过两行香樟的缝隙照射下来,那情景竟和画上所绘相差无几!
  
  “是这里呀!”
  
  少女忘记了之前的羞涩,一下放开白初一的手笑道:“我们终于找到了!”
  
  白初一已经揭开了画上的厚布,画里那个阴影越发明显了,整个身体都从树后探了出来,面目还是模糊的,但能看得出是个小女孩的模样。
  
  她抬起头,不远处的树下——同样的背景,同样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站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黑影。
  
  纵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她也忍不住退后了一步:“难……难道真的是小冰……”
  
  “谁是小冰?”
  
  “画家十年前失踪的女儿……叫小冰呀。”她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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