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面不改色的：“什么跟什么啊！”
“哈哈，你自己清楚！”一向沉静的许宁也开她的玩笑。许宁笑起来，两颊出现浅浅的酒窝，很是迷人。
在傍晚暖色的晚霞里，女生们嬉笑着散开。
转眼间第三局比赛已经到了14：5，12班领先。5班众人大概是知道没有希望了，竟开始咒骂。“出界”“不过网”的喊声慢慢响起，甚至有男生开始骂脏话。
夏央本来看着自己班要赢下比赛很开心的，听到那些声音就尽量忽略。然而有的话实在骂得难听，还有的超出了夏央的理解范围。
“5班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小夕很生气。
夏央无奈得很。“他妈的”已经是她说脏话的极限，而这和五班男生的那些脏话比起来不值一提，所以她根本回骂不了。她看着乔哲宇一个漂亮的扣球得分，忙努力鼓掌呐喊：“12班好样的！”
“好样的！”小夕也喊起来，“12班加油！12班加油！”
夏央突然发问：“你说，这些体育比赛都是为了什么呢？当年那场篮球比赛我们就跟6班结仇了，今天这场比完，我们大概跟5班也要有仇了吧……”
“咳，说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都是假的！到了这时候，当然是胜负最重要。”小夕一语中的。
好在12班男生们一鼓作气赢下第三局，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大家的耳朵。观众们开心地鼓掌，队员们开心地蹦蹦跳跳，悲伤这个词看起来是那么遥不可及。
第二十四章（2）
第一轮小组赛过后，排球成为高二各班主任的眼中钉。教室里走廊上楼梯间，总有学生在讨论着比赛的事情，排球一时独领风骚，而学习的重要性只能排在第二。
夏央鼓起勇气打算赔着笑脸去请老赵批准自习课练球的时候，刚好听见老赵在对小姜发牢骚：“你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一个个都没有心思学习了，整天排球排球，你拿个冠军又能怎么样，是能进国家队啊还是能参加奥运会啊，你们这儿都是打的玩玩的啊，都是业余的！”
小姜笑着说：“他们都是有集体荣誉感才这样的，这是好事。年轻的时候都这样嘛。”
“唉，我是跟他们有代沟了。”老赵摇摇头，“你还真够体谅的，我们班这次物理小测验一定不咋地吧？连我的化学都平均分下降了不少，也就王颖菲吴明超他们几个比较懂事，没受影响。”
“我自己班也是这样的，老赵你不必担心，等比赛过了就好了。”小姜毕竟年轻些，和学生更能沟通，因此努力劝老赵宽心。
夏央不想听老赵那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言论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瞬间没了踪影，只能默默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回到教室去。
他们错了么？为了一个水平很低的排球联赛，放弃休息时间晚饭时间，全心全意地付出，只是想为班级争取一个冠军，他们真的错了么？
可她听见心底的声音在呼喊：不，没错，打好排球是你的愿望，你要顺从自己的内心。
这节自习课没能练球，队员们颇有怨言。和九班的第二场小组赛迫在眉睫，他们都压力很大。九班第一场完胜十五班，观战的人都说九班男生实在厉害，尤其有个体育特长生，表现很是出众。再看看十二班自己，主力阵容乔哲宇苏弈陈城张骏陆羽鹏王凯飞勉强算得上齐整，但却没有一个得力的替补。
“形势不太好啊，我们女生再彪悍，也只能赢两局而已，还是得靠男生的。”
“唉，如果男女生分开来比赛就好了。”
晚饭时间，女生们聚在一起抱怨，听得夏央心里不舒服：“你们别这样说，第一场不就蛮好的嘛。分开来比赛像什么样子嘛，我们好歹是一个班的。”
蒋婷婷也拿出自己作为队长的架势：“比赛前别说丧气话，我们只要做到自己的最好就问心无愧了。”
小夕赞同地点头：“就是啊，我们自己全力以赴就好。”
第二场比赛的气氛和第一场相比更加紧张激烈。九班啦啦队准备得很到位，有人拿着扩音器，有人举着“九班必胜！”的标语，有人挥舞着小旗子。相比之下，十二班的众人只用了装有石子的塑料瓶，气势上就弱了一截。因为都是小姜担任物理老师，两个班原本关系不错。然而此刻，他们就像是有深仇大恨的宿敌。
而比赛开始之后，夏央隐隐料到比赛的结果。和之前听说的一样，九班男生确实很厉害，一传二传进攻都十分流畅。他们班有个体育特长生表现得尤其亮眼，跳发球威力无穷，基本都是直接得分。
沈曼凑到夏央身边说：“那个体育特长生是我们初中的，叫邵帅，是不是很帅？大家都觉得他长得有点像东方神起里面的允浩呢！”
“你居然还有心思说这种问题！”夏央看着分差一点一点拉开，火冒三丈，“邵帅，什么破名字？帅不帅又怎么样？你怎么盯着那边看呀？”
沈曼悻悻地走到一边去了。
说话间，那个体育特长生把球垫过来了。12班这边啦啦队里有人喊了一声“出界”，陆羽鹏就真的没去救球，眼睁睁地看着球砸在界内。
夏央气急败坏：“是谁啊？有毛病啊？场上队员不会自己判断啊？喊什么喊啊？”
小夕连忙揉揉她的头发：“夏央莫激动，放松，放松，比赛要紧！”然后又握住她的手，“我们是无敌的！知道不？”
“可恶！”场上乔哲宇扣球下网，又丢一分，夏央恨得咬牙切齿。
“好啦我们去热身吧，快要上场了。”小夕拉起夏央去场边做准备活动。
时隔几天站回场上，女生们都感觉到压力很大。男生的第一局丢得狼狈，她们必须全力以赴才有可能赢下这场比赛。
轮到夏央发球的时候，她察觉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于是忍不住望向场边想寻找一些力量。然后她就看到了站在一起的乔哲宇和苏弈，他们的表情里并没有担忧，反是有淡淡的笑容。乔哲宇注意到了夏央的目光，向她竖起大拇指，嘴型夸张地说：“加油！”
夏央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大力发出了球。可是似乎用力过猛，球有出界的兆头，九班女生都没有准备要去救球。夏央垂头丧气看着球落地——压线！
12班的啦啦队欢呼起来，找回了上一场的气势。而后女生们拿出一如既往的实力，顺利赢下这一局，大比分1：1平。
第三局里12班男生表现得可圈可点，比分交替上升，直到23平，陈城发球。那边9班组织了一次流畅的进攻，邵帅的扣球本是势在必得，却被苏弈和乔哲宇漂亮的双人拦网给拦死了。夏央和小夕开心地叫起来，却看见裁判做了个什么手势，然后手臂指向了对面——23：24，9班拿到局点。她们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低谷。
“为什么？”因为就站在中线旁边，小夕大声地问裁判。
“过网击球。”裁判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哨响，邵帅发球。
小夕很不解：“过网击球？他们明明动作很规范的啊。”
夏央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们怎么看得出来是不是规范呢，我们又不是体育老师。”
这关键的一分上，两边各有一次失败的进攻，现在9班重新组织起进攻，又是邵帅扣球。然而苏弈这次显然顾忌着过网击球的犯规动作，手型没有做好，排球打手出界。23：25，大比分1：2，再次落后。
女生们上场，背水一战。小夕紧张地说：“夏央，我怕……”
“别怕，我们是无敌的！”夏央搬出之前小夕安慰自己的句子来。
没错，12班女生是无敌的，她们在巨大的压力下，又赢下了一局。
于是比赛到了决胜局，先拿到15分就是胜利。
夏央在场边反而比在场上还要紧张，一直捏着小夕的手不放开。两边比分紧咬，很快就到了14：14， 12班发球。这一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站在发球线后的陈城脸色有些苍白。而蒋婷婷更是转过了身不敢看场上的情形。
为了求稳，陈城没有跳发球，只用了保险而毫无威胁的上手发球。球飞过网去，被稳稳地接起来，经过一传二传，又给了邵帅。他高高跃起，重重扣球，皮球飞快地向地面砸去。
夏央心知没有希望了，却看见乔哲宇飞身去救球，于是一颗心又提起来。他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不过右手终于还是碰到了球。
而球，飞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九班人欢呼雀跃，庆祝自己提前从小组出线。夏央看着男生们扶起了乔哲宇，慌张地问小夕：“他不会有事吧？”
没想到小夕毫不留情说了一句：“就算有事，人家女朋友也过来了，你不用担心。”
夏央仔细一看，男生群里果然有个满脸关切的施梦薇，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开始思考下一场比赛的事情。
“现在呢，9班两场都赢了，铁定出线。5班呢，两场都输了，第三场照理讲也赢不了9班的。15班和我们一样，一胜一负，所以谁赢了谁就肯定出线。是吧？”乔哲宇在黑板上写下前几场比赛的结果和积分情况。他的手肘有轻微的擦伤，涂上紫药水后的伤口看着有些狰狞。
“是，这和足球不一样，没有平局的。谁赢谁出线。”陈城点头。
蒋婷婷问乔哲宇：“15班情况你应该有数的吧？”
乔哲宇摇头：“顾遥书从来不跟我说他们的事情，梦薇她只是啦啦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想牺牲自己的美色套点情报的，可惜啦。”
夏央听到“梦薇”两个字，微微地鄙视了一下这偶像剧一样的称呼，随即说：“还好吧，也没听谁说过15班有多厉害，赢5班也是3：2赢的，蛮吃力的样子。”
“这倒是。”乔哲宇很赞同，“所以不要压力太大，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天下大雨，活动课没能练球。夏央迅速吃了晚饭，就抱上球拉着小夕去走廊上对垫。无奈人来人往的，还总有雨滴打进来，实在不是练球的好时候。她们于是回到教室里，看看教室后面的一小块空地勉强可以，本着无时无刻无处不练球的精神，又开始对垫了。
“呀！”夏央一不小心把球垫歪。球擦着黑板飞过去，把板报给擦花了。
“我的黑板报！”程艺叫起来。自从她当上了文娱委员，她对自己的黑板报作品就非 常（炫…书…网）爱护，听不得别人一句批评。
“不好意思啊，待会帮你补上去哈。”夏央笑道，“你要不要一起来练？”
“不用了。”她冷冷地说完，走远了。
夏央似乎感觉到程艺对自己有些敌意，随即摇摇脑袋想自己是不是小 说＇炫&书&网＇看多了，怎么自己平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能招来敌人的。但是她还是小心了一些，尽量不让球擦到黑板上。
无奈排球不是个那么听话的东西，半个小时下来，板报的下半部分变得五彩斑斓的。夏央连忙招呼小夕一起修补，这时候程艺又过来了，板着脸说：“你们可真不小心啊。”
夏央勉强笑道：“我错啦，这就开始帮你补啦。”她负责文字，小夕负责图画。程艺只是双臂抱胸在一边看着，隔几分钟就批评说“这儿不行”“原来不是这个颜色”，最后来了句：“何夏央你字真难看，我还是找王颖菲来写吧。”
小夕听得都不舒服了。夏央的字虽然说不上很好看，但至少是能入眼的。程艺这么说，难免有些故意找茬的意味。夏央把沾满粉笔灰的手放在背后，努力克制自己翻涌的情绪，说：“要不然算了吧，老赵说过等高考之后要出一期新的，这也没几天了。”
程艺不紧不慢地说：“那老赵看到了问我怎么办？教室里可是不许打球的啊，到时候她发现了，还是你们自己倒霉。”
“喂，你至于么，这么刁难人！”小夕终于爆发了，“你嫌夏央字不好看，你自己来写就是了！我这画得大概也很丑吧，来来来，都擦掉，你来画！”
程艺反击道：“我干嘛要画？又不是我弄坏的。”
“哦，那是怪我们，我们也就这水平了，你爱用不用。老赵问起来你就说是叶小夕和何夏央违反纪律在教室里练排球好了，我可不怕。”小夕这张嘴一直让夏央又爱又恨的，“你有这心思在旁边挑刺不如一起来帮忙了，光动嘴算怎么回事啊，我们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有谁这么无聊盯着你这黑板报看啊？什么争创文明班级咧，什么爱迪生的故事咧，也就你当个宝贝吧！”
程艺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走吧夏央，莫理她。”小夕不屑地瞥了程艺一眼，拽着夏央走人。她看到夏央窘迫得眼圈都红了。
两个女生去了西边的小山坡。夏央坐在长凳上看着小夕拔草玩，等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了，笑着说：“我没事啦小夕，你莫生气哦。”
“切，程艺真把自己当回事。她算老几啊？”
“确实是我不好，如果是你出的黑板报我大概就舍不得这样了。”
“她那是得理不饶人！而且我们又不是弄坏了就走人啊，不是给她恢复原样了么？”
夏央又笑：“小夕，我是不是特没用啊……刚才如果她继续说下去，我肯定就哭了，那可就丢人了……”
“对，没用，很没用，特别没用！”小夕狠狠地点头，“所以你需要我啊。你看我多好，我就是为了朋友能两肋插刀的人啊！”
夏央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选择用一种花痴的姿态望着小夕，语气肉麻：“小夕，我好爱你哦！”
“切，一边去！我不跟你搞同性恋！”小夕大笑着扔了一把草到夏央身上。
长大之后我常常想，人可以离了爱情，却不能缺少友情。电影里说“爱情是灯，友情是影子，当灯灭了，你会发现你的周围都是影子。朋友，是在最后可以给你力量的人”，一点都不错的。
所以我多么庆幸总有你们陪伴左右，所以我多么不想和你们天各一方，所以我多么珍惜和你们的共同回忆。
第二十五章（1）
第三场比赛的前一天，老赵似乎心情不错，批准了队员们用自习课去练球的申请。大家开开心心地占了两块场地，各自分散开来练习。结果程艺落了单，只能一个人垫球。
“你一个人？”乔哲宇注意到了程艺的孤单。他的手肘上有明显的伤疤。
“嗯，都怪蒋婷婷和陈城去练了，不理我。”她有些脸红。
“那我陪你练好了。”他轻巧的一句话，让程艺喜笑颜开：“好呀！”
“看她那样！”不远处，夏央注意到这两人的小小互动，克制自己想冲着程艺翻白眼的冲动，“一个人练球怎么了啊，装可怜！”
小夕笑着：“你还真记仇。”
夏央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小心眼的人：“谁说的，我就事论事！”
“我说的！”小夕说着，吹了声口哨，“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你么？”
“呀，你会吹口哨！快教教我！”夏央迅速转移话题。
“切，这可是我的绝技，才不教你呢。”小夕又吹了声口哨，声音清脆，仿佛拐了个弯就飞上九重天。
场地的另一端，苏弈从各种杂音中听到了这两声口哨，不由微微一笑。是他教小夕吹的口哨，她学了好几个星期才能成功发出响亮的声音。
这天天气极好，风和日丽的。将近傍晚，余辉将整个操场涂成淡淡的橙色，初夏的风还没有沾染夏的热度，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到了晚饭时间，施梦薇又出现了，这次是和顾遥书一起。乔哲宇最先看见他们两个，上前去和顾遥书勾肩搭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