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影落寞- 第25部分

　　影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那个聚落的，她只记得如果不是瑞儿在外接应，笑涯和她绝对会被聚落的居民追上并且杀掉。钻进车里的时候，影子依旧心跳飞快，呼吸有些凌乱。秦笑涯却已经镇定下来，从车座后面抽出软布擦拭佩刀上残留的血液。因为血液喷射方向的关系，笑涯和影子身上竟然都没有沾到一丁点血迹。
　　“为什么要杀掉他们？”努力平静下来之后，影子问话的声音还是有一点点颤抖，于是心里更多的疑惑她没有办法问出来。
　　笑涯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影子的眼睛，而后轻叹一口气道：“我以为你并不想让这个秘密被更多的人知道。”
　　的确，她不想让她是萘落牙王族的秘密被以外的人知道，当长老的问话被翻译出来的时候，她想要撒谎，笑涯却采取了更为彻底却更为残忍的行动。到现在，她却竟然不知道自己在震惊害怕还是庆幸！
　　“可是，霍尔金爷爷是我爸爸的朋友。”影子终于说出了堵在自己心里的那团说不清楚的感觉。
　　“影子，”笑涯侧过脸，眼里的一种冷酷让影子怔住，她却没有发现，那冷酷后面的一种复杂的情绪。“霍尔金是因为和你父亲的约定才没有去碰那文明，但这不表示在他听完这故事的时候还能够压制住他科学研究的本性。明白吗？他毕竟是个科学工作者，会很乐意带你去研究机构。”
　　影子避开笑涯的眼睛，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面，她获得了太多的信息，现在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而且，她第一次看到笑涯杀人，不，应该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类被扼杀。为什么那时候竟然没有惊叫，只是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撞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她并不是不害怕，她当时其实吓得不轻，但似乎因为恐惧来的太突然，反而让她的反应回归平静。
　　“第一次见到谋杀么？”笑涯从影子的表情看到了她此时的心思，却笑得顽皮，“这就是我的本性呀，你害怕么？”
　　影子不说话，别过头去看车窗外变化的景致，他们渐渐脱离原始的丛林，驶向城市的机场。现在，清醒的意识才渐渐恢复，影子越来越觉得整件事情很恐怖。记忆回到不久前迎神峰下那个漆黑的山洞，山洞里堆叠的尸体——尸体的颅骨顶端都被开了小小的孔洞。影子忽的意识到一种可能性……她是金眼人，却是萘落牙的王族。难道……难道建立萘落牙文明的人是金眼人中的一支？或者萘落牙人和金眼人本就是同一种东西？那么……金眼人颅骨中的生物钻石岂不是……等等！有人闯入迎神峰下面的文明遗迹，却不拿走任何的宝藏，难道是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更加贵重的东西——生物钻石？！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萘落牙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被灭族么？那么，当初山洞里敲晕她的人又是谁呢？影子闭上眼睛靠在车窗上，放在身边的拳头却攥到掌心生疼。
　　笑涯在旁边看着影子，似乎能够理解她的痛苦，又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她毕竟是隐瞒了重要的东西，他这一次没有办法解读她的心思。笑涯伸出手，手掌轻轻包住影子的拳头，影子的手很凉，在他的掌心留下了奇特的触感。
　　“很累？”笑涯的声音忽然很柔和，带着一些小心翼翼。
　　坐在前排的瑞儿听到笑涯这样的声音，微微侧了头。
　　影子把手从笑涯掌心里抽出来，双臂抱在胸前，依旧靠在车窗上，却睁开了眼睛漫无目的的望向窗外。
　　萘落牙。这让她该怎么处理才好？
　　“笑涯少爷。”瑞儿站在笑涯旁边，“你看上去真的很喜欢夕颖小姐，不仅仅是想占有她而已，这样的感情你知道是很危险的吧？”此时，他们已经回到Demon公司。在外奔波了整整二十个小时，影子回房休息，笑涯却站在三层的回廊上面出神。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瑞儿。”笑涯回过头来，却是在笑，“可是我没有办法啊，开始我也以为自己不过是想占有她，但后来发现没那么简单。”
　　瑞儿听到这话，忽然也笑起来：“少爷终于还是情窦初开了，不管以前怎么样，总算有个女人能让你用心比用身体多，我真是很期待你们的发展。”
　　笑涯有些窘的低咳一声：“开什么玩笑。”
　　“但是，少爷也应该明白，正因为喜欢，才不可以让那个女孩接近黑道吧？”说到这里，瑞儿那双精致妖媚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神色，“让她接近黑道，或许会毁了她呢。”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去冒险。”笑涯盯着瑞儿的眼睛，笑容里有那么一丝苦涩。“我会保护她。”
　　瑞儿似是叹了口气：“我当初也以为我可以自保的，后来还不是身不由己？还好那时候被你可怜，才没在那个……所谓的红燕情报组继续待下去。”
　　“我不会让她接触总部的。”笑涯搂过瑞儿的肩膀，把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瑞儿，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但是瑞儿听得出来，这句话和在车上时他问影子的那句话有着完全不同的感情。
　　瑞儿轻推开笑涯，眼眸带笑道：“对不起什么？你当初有心把我从情报组救出来，我就应该感激你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伊莉莎和西西，你说是吧？”
　　“好了，你怎么总是翻我的旧账？”笑涯瞪眼，弓起手指敲在瑞儿的额头。
　　“我是希望你对夕颖好一点。”瑞儿抬手抚着额头，“至少现在看来她的眼神还很纯净。还有，今天你实在是不该当着她的面杀人。”
　　笑涯看着瑞儿的神色，微微笑了。“你在关心她？”
　　“黑道的女人，命运几乎都很悲惨，我只是不想让她和我一样罢了。”瑞儿避开笑涯的眼睛，转身走开，却在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身道：“对了，你托我查的东西有头绪了，那时的买主好像是南美的海源社，叶子正在证实这个情报。”说完，瑞儿点头退下，留下了妩媚却坚韧的背影。
　　笑涯的眉头却渐渐蹙起来。海源社，南美的传媒巨头，但显然不仅仅是这样。海源社已经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商业性黑道组织了，如果那情报是真的，这块石头他还真不敢随便去动。
　　影子的房门就在他的身后，笑涯起身，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抬手敲门，却最终只是盯着那扇装饰奢华的红木门。
　　门的另一边，影子却低头靠在墙上，忽然间失去了对所有事情的判断力。她本来因为脑子里面很乱而辗转睡不着，想到回廊上逛逛，却听到了门外瑞尔和笑涯的那段对话。她一直以为瑞儿是讨厌她的，讨厌她利用了笑涯的感情，也利用了魔鹰的力量，但是，瑞儿竟然是对她好的。影子轻轻笑了，却是自嘲，她果然看人不准，那么不知道以前又错怪过或是轻信过多少人呢？
　　笑涯那句“我会保护她”，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却也无端的慌乱起来。第一次这样利用别人的感情，影子觉得自己很讨厌。
　　“笑涯。”她转身开门，正看到笑涯走开，于是在后面叫住他。
　　笑涯回头，顽皮的咧嘴一笑：“失眠了？”
　　影子看着笑涯湛蓝色的眼睛，咬了咬下唇，终于说出口：“谢谢你。”
　　笑涯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奇怪，似乎有着说不出的喜悦，同时还有一种淡淡的心伤。但他立刻开心地微笑，他转身走到影子面前：“真是客气，但也要知道我不是白帮你的呀，拿到那石头的话就告诉我以前的事情吧？”
　　“你想知道么？”影子仰着头，浅笑道，“现在告诉你也可以。”
　　笑涯看到影子的眼里有一层薄薄的水汽，心里忽然被轻轻击中，却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影子她终于在他面前完全收起了自我保护的芒刺，却让他觉得肩上有什么东西忽然变得沉重。
　　“等等吧，拿到那石头的时候再告诉我，不然我可能会心烦意乱了。”笑涯伸手抚过影子耳边的头发，“去休息吧，明天我先送你回凌河市，你在这边会很危险。”

　　Chapter　TEN　…　5

　　笑涯把影子从机场送回学校的路上，影子因为这些天太疲倦，靠在车窗边睡着了。当她感觉到车子停下很久，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校门口。
　　影子正要下车，却听笑涯说：“把你送到宿舍门口吧，你来指路。”说着启动车子，开进了校门。
　　这时刚刚过了晚饭的时间，又是春假期，女生楼门口的小花园里面有情侣们坐在那里聊天。笑涯把车停在花园和楼门中间的小路上，开门下车。可是当他正要去给影子开门的时候，影子自己从车里出来了。
　　“喂，淑女都是要绅士开车门才对。”笑涯似乎无奈，却又不禁笑出来。
　　影子反手关上车门，轻笑道：“你见过哪个淑女天天在全世界飞来飞去，又总是往森林里跑？”
　　笑涯锁了车，陪影子踱到宿舍楼门口，抬头看了看那栋宿舍楼。“你住在这里？好像条件并不怎么样，说实话你还真的是独特的贵族。”
　　“比起庄园，我更喜欢待在这里。”影子脸上忽然又没有了笑容。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啊，天天住在一个人的宿舍，却又与一张携满噩梦的床毗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生活在这里而快乐起来。
　　“我不觉得你会喜欢这里。”笑涯看到影子的神情，淡淡道，“你住的是几个人的房间？”
　　“两个。”
　　“那么，现在你一个人住，对么？”笑涯忽然觉得心疼，因为他大概猜到了影子曾说过的肖可是什么人。
　　影子没有回答，只是垂下了眼睛。
　　“那么搬出来吧，住在这里你不会觉得很难过？”笑涯微蹙眉，“不一定要回庄园，在外面租一套房子也好。”
　　“还是算了，这样也挺好，习惯了就好。”影子避开笑涯的目光，似乎是有泪在眼里。
　　笑涯的眉头锁得更深——影子她为什么要固执的守着这个学生宿舍，他并不是完全不能了解。如果那个肖可仅仅是失踪的话，她当然会抱有一丝侥幸的想法。但是，她不是也说她请来的侦探被杀了么？这样所谓的侥幸，她应该明白是已经不存在了的。
　　自从遇到影子，他的心开始受到折磨。
　　“影子。”笑涯抬手，本想替影子拭泪，却见她回头的时候微微笑着。手只好突兀的搭在影子的肩膀，然后他也笑出来，“那我回去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嗯，注意安全。”影子轻点头，道了别。她猜想瑞儿所说的海源社应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地方，毕竟笑涯为了她的安全，特意把她送回来，应该是为了盗取神匙的任务更顺利的完成吧。她除了预祝他成功，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忙。
　　听到影子道别，笑涯却没有把手从影子肩上拿开。他忽然想要拥抱影子，想要亲吻她，想要揉碎她的坚强，想要让她依赖自己！笑涯向前挪了半步，手从影子的肩膀滑向她的下颌，拇指划过她微微苍白的唇角。
　　影子惊诧，秦笑涯这家伙又要干什么？她抬手正要推在笑涯身上，笑涯却被另一股力量从她身上拽开了。
　　陈寞轻喘着气，面色微红，但是显然非常生气！他拽着笑涯的胳膊，把他从影子身边拉开，低叱道：“你是谁？”
　　秦笑涯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受到陈寞过多的牵制。他扬起眉毛，目光扫过陈寞瘟怒的脸，望向有些失措的影子，笑眯眯问道：“他就是你老公？”
　　“啊……对，他叫陈寞。”影子先是因为笑涯太过快速的转变愣了一愣，然后别扭的笑出来，赶紧打圆场，“陈寞，他是……”
　　“秦笑涯，影子的散打教练。”笑涯冲影子眨眨眼，给了陈寞一个奇奇怪怪的解释，“我先回去了，拿到‘奖牌’的话再联系你啊，回见。”说完，转身穿过小路，钻进车里。
　　影子和陈寞被尴尬地晾在宿舍楼前面，影子低头不语，陈寞心里的火气却被硬生生压灭了。傍晚的风很轻，带着花园里浓而不烈的槐花香气，花园里的情侣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刚才那一点紧张的气氛，依旧坐在长椅里打情骂俏。
　　“夕颖……”终于，陈寞先打破了两人间的静默，话语里却仍然有未平静的怒气，“那小子想要对你做什么你不知道么？为什么站着不动呢？”
　　影子不回答，而是咬着嘴唇看进陈寞清澈的眼里，那眼里有隐痛，却也有自责。
　　“夕颖你能不能让我放心呢？你总是把自己藏起来，我没有办法确认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陈寞索性把自己的担忧顾虑接着怒气全都说了出来，“你总是独断独行，让我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和你无关的人，是被你逗着玩的。”
　　陈寞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生气，痛苦，慌乱，他的脸色微红，语气却透着寒意。影子面对这样的陈寞却忽然无话可说，的确，她一直把自己藏得很好，陈寞并不了解他，甚至连他认为自己认识的牧夕颖也并不是真正的她。她能给陈寞什么样的定心丸？答案是她什么都给不了！只是因为她依赖着有陈寞在身边的感觉，依赖着他身上大哥哥的气息，才会把他强留在自己身边。
　　“陈寞……”影子开口，却在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语塞。
　　“对不起，是我今天有点失控了。”陈寞看到影子的表情，心忽然就软下来，却自嘲道，“你已经够累的了，我还在这里无理取闹。”
　　影子垂眼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了一个决定，慢慢走到陈寞面前，手臂环过他的腰，轻轻拥抱。她的头斜靠在陈寞胸前，享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阳光气息。“对不起。”这一句道歉的话却像是呓语，影子的眼里有些热，于是她闭上眼睛，将陈寞抱得更紧了一些。
　　陈寞轻叹一口气，回抱住影子的肩膀，下颌轻摩着影子的头发。“是不是很累？”
　　影子点头，转了一下脑袋，用额头抵着陈寞的锁骨，把脸埋进陈寞的拥抱里。也许……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相拥了吧，影子的泪慢慢滑下来，浸湿了陈寞的衬衫。她已经下了一个决定，虽然并不坚决，但是影子知道，那是她不得不做的事情，不得不面对的痛。虽然她一直没有激烈的情感，但是，她爱陈寞。她一直都清清楚楚的知道，她从心里依赖和信赖陈寞给她的关怀，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他。
　　可这感情落入了一股不可追回的洪流，影子也束手无策。一个月之后，是陈寞二十一岁的生日，影子决定，把这份感情保留到那一天。
　　“夕颖？你哭了？”陈寞轻轻把影子从身上拉起来，低头看她的脸。
　　影子抬手擦去泪痕，嘟嘴道：“我很抱歉……”
　　陈寞无奈地笑笑，抬手揉着影子的头发：“好了好了，没关系了，我又没有生气。”
　　影子张口正要说什么，陈寞却忽然吻在她的额头。那是一个一个轻轻的吻，微微有些暖，有些颤抖。影子闭上眼睛，听见陈寞宠溺的声音：“别难过了，乖。”
　　这句话，揉进了影子心底。她一直固守着的那层自我保护的屏障终于在这一句温柔的话语里碎裂。心依然无法敞开，但至少，感情终于能够流露出来。影子抬头看进陈寞的眼底，终于看到了她所熟悉的，生气、痛苦、慌乱之后的那种，属于他的温柔。
　　陈寞垂眼，微微俯身，轻吻上影子的双唇。
　　他的唇温热，她的唇微微颤抖。陈寞将影子抱紧了一些，吻得更深。影子口齿轻轻张开，试探着接纳那来自异体的柔和的温度。她知道自己不该在下了那样一个决定之后就接受陈寞这样的吻，但是她没有办法，她抵制不住这样温柔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