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的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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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的失乐-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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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仁听着根户的说明,感觉到一阵轻微的晕眩,直到这时候,他才第一次明确意识到无形之物的诅咒。
    “霍南德和奈尔兹的房间鯆着绿色地毯,壁纸也是枯草色,所以也符合接下来的四绿,更何况,霍南德又特别喜爱绿色。甲斐的地方是三碧,这也合乎他的房间是以蓝色为基调。最后轮到我…属于八白的这个房间如何,应该是不逊色于羽仁的‘白色房间’吧!”
    羽仁感受到强烈的不安,偷偷瞄了影山一眼。然后,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有问题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影山的表情仿彿道接反映了羽仁的不安一般,漂浮着一种暧昧的阴影。
    “影山,到了这里,我完全知道你确实预测了一切。把我们譬喻为鬼虽然没什么意思,但应该嵌入方位盘的数字绝对是图形上所写的‘四鬼’。也就是说,我们的本命星若为四绿木星,那么对照方位盘,则四绿之兰——霍南德进入本命杀(煞),其对宫的仓野则进入的杀(煞)。”根户刻意漠视影山似地继续说着,“另外,我也试着思考相反的状况。亦即,或许所谓‘四鬼’乃是暗示中央的鬼嵌入四绿。若嗅如此,周围的框架由上往左转就是九紫、五黄、六白、一白、八白、三碧、二黑、七赤。我调查的是五黄杀和暗剑杀这组,但有趣的是,即使适用我的观点,仓野进入五黄杀,对宫霍南德进入暗剑杀,状况几乎是一样。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意图何在,但无论如何却明确预告了霍南德和仓野两人头顶上方,凶恶的死神将挥下大镰刀……当然,五黄杀有表示逼近眼前的不幸特质,暗剑杀则具有表示不断涌来的不幸特质,所以瞬间遭勒毙的霍南德是暗剑杀,相反的,因为出血过量痛苦而死的仓野则为五黄杀,仓野之死的这种解释,应该更接近本命真相。”
    在洋溢柔和光线的房间里,布濑丝毫不想隐藏苍白的脸色,打岔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曳间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脸色苍白的不只布濑一人,奈尔兹、根户、羽仁,甚至连影山的脸上都是毫无一丝血色,彼此茫然互枧,简直就像一群白画聚集的幽灵。有一段时间,羽仁充分领略到某种事情即将被揭开的期待与恐惧!
    “这又是怎么回事……”根户敲击似地把铅笔用力摔在桌上。“这是此次事件无法了解的重点。七月卅一日的推理竞赛当时,如果可以理解的话……坦白说吧!未被预告死亡的曳间,为什么会遭杀害?而且命案现场是在仓野的房间,理由何在?”
    “根户!”布濑呻吟出声,“那是……那是一种错误,纯粹的错误!”
    羽仁好不容易忍住想捂住耳朵的冲动,却因为有一席话和他内心某个部份似乎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并非直接的记忆,而是后来听仓野所说,奈尔兹的小说中也写到的一句难堪的话。
    (没错,杀害曳闸并不记载于凶手晌杀人计划表上,曳间是被误认为是仓野而遭杀害。)
    这是完全崭新的景象!笼罩眼前的厚厚雾霭忽然散去,前方出现的深邃视野,不由得令他们微微颤抖。
    “我们也可以这么想。仓野外出时,曳间来访,随后而来的凶手在楼梯上叫人,等房门一打开,便立刻用短剑刺中心脏。当然,凶手绝对没想到房里的人会是曳间,因为窗户紧闭、窗帘也拉上,光线相当昏暗,凶手误以为曳间就是仓野。这样一来,也可以解释犯案之后,凶手等待仓野回家超过三个小时的理由吧!并不是为了让仓野看见靴子,只是为了要夺走仓野的性命!”
    “可是,仓野并未遭杀害……”羽仁不表认同地说。
    “这就是奇妙的犯罪心理。”根户不感兴趣地说,“凶手犯了错杀对象的错误,对于再次杀人产生了恐惧,加上往烤箱似的热气中持续等待仓野返回,虽然最初应该打算矫正疯狂的杀人计划,但是到了最后的执行阶段,终于开始犹豫……道么一来就已经完蛋了。在犹豫不决之间,发现曳间尸体的仓野回来了。就这样,虽然只是瞬间的犹豫,却令他逃离凶案现场。留下了世间不可思识的‘不是密室的密室’。当然,从外侧锁上大斗,主要是为了防止仓野以外的人闯入,更是为了消除仓野的防备心。”
    “那么,凶手是……”直到此刻,奈尔兹才淡淡开口,声音沙哑。感觉上,此刻在房间里坠下的巨大恶意阴影,与窗外流泄而入的初秋阳光完全不搭。奈尔兹的喃喃低语,当然是紧跟在根户说话之后应有的疑问。
    “应该和影山为何能如此准确预测被害者的疑问重叠吧!不可能是偶然的理由在于,相对于雏子和杏子同样简称为‘久’,而片城兄弟则称霍南德为‘兰’。由此可知,影山得以正确指出彼害者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进行杀人计剀并且付诸行动的人就是影山自己……”说着,根户慢慢抬起头来,其他人也随着他一起动作。
    他们见到的是茫然如幽灵般伫立的影山岛影。
    “大致上,和我们相交最浅的是影山,家族之中发生杀人事件,他没道理可以预测被害者会是霍南德或仓野。但是,如果凶手是影山本人,要暗示自己预定的被害者名单就容易多了……像霍南德遇害当时,仔细想想,影山,你是最后见到他的人,对不对?你进来我们所在的房间时,假设是在勒毙霍南德之后,情况又会如何?没错,若是将我推入储藏室的人是你,则打造密室的人一定也是你。即使在羽仁家宅邸时,你也随时可以潜入……”根户的语气攻势不断。
    影山表情依然苍白,却似好不容易恢复镇定,眨动眼睛。“这根本就未接触到所谓的诡计!而且……我有不在场证明。曳间遇害时我有、仓野遇害时我也有,警方全调查过了……”
    影山结结巴巴地好不容易反驳,突然,像忍住疼痛似地扭曲脸孔,一面从咬紧的牙缝中发出轻微的呻吟,一面以微弱语气低声说:“我……完全搞不清楚了!”他再度抬起头,“虽然那是我的恶作剧……”
    最后,影山转身冲向房门,瞬间消失在根户的住处。由于发生得太突然,其他人几乎连声音都还来不及发出。
    只是,影山开门的瞬间,在变成通风道的房间里,他们只清楚意识到一阵风掠过。
    此后,影山再也没有回来过。不只是根户的住处,从那天以后,影山从未出现于他们面前。
    从那之后,时光的流逝还是没有停止脚步,不知觉间,一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但是当时那阵风的感触却生动地残留着,而且,在他们眼前,被封闭于深深浓雾底层的钝色世界,伴随着压倒性的重压感在他们眼前展开。

    8.追溯解谜
    试着翻阅报纸或周刊杂志,那时候,有关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报导,在版面上已经找不到了。或许对他们而言,坚持不透露有关家族内部的详细状况,应该是他们唯一的胜利。
    警方的调查毫不松懈,但事件的真相和凶嫌的真实身分却始终成谜,一连串的谜团逐渐陷入胶着的状态。
    此外,与他们有关的是,真沼和甲斐依然音讯全无,影山虽然不算是完全失踪,但是从九月一日以后,就未曹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就这样,小酒馆“黄色房间”完成了重新装潢,店名也改为很一般的“归路”。据说,当时搜集的无数玩偶也全都卖掉了。而且,直到十月初旬,他们才接到甲斐良一寄来重新改装开幕的邀请函。明信片上印着形式化的文章之后,还加上类似“请勿在意舍弟之事,请如往常一样惠顾光临”的字样。
    其中,受到伤害最严重的是奈尔兹,即使不知雏子在他内心占有何等重要的位置,仅只是十五年前失去了分身之一,现在又失去共同生存至今的另一位分身,即可得知现实是如何沉重地苛责着他了。更何况惨剧是以奈尔兹自己写的小说为引爆点,逼迫着展开现实与虚构的激烈竞争。
    他们只能对现实中的陷阱如此深不可测的巧妙而颤栗。陷阱四处张开恐怖的裂口。不,或许他们只是一直走在已吞入一切的虚搆之中。
    “有句话叫做胎内循绕,大概就是类似的状况吧!”
    在店里,发生命案的特别室房间也已毫无痕迹,色彩也以清爽的中间色调为主,昔日的不祥气氛几乎被认为是一时的恶梦。另外增建了新的二楼,四个人确定那儿没有客人后,于是要求挂出“二楼准备中”的牌子,挑了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
    十月五日。从窗户眺望的行道树也染上黄色,外面的世界已为秋日换上新装。两次台风通过日本上空之后,之前的异常气象成为过去,强烈蔓延于世上的末日思潮也急速消失,季节的变迁再度恢复顺畅的步调。
    “真受不了!完全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或许,死者到达的虚无世界也是这样吧!”根户回话时,奈尔兹的肩膀突然颤了一下。
    这句意料之外的话,也让羽仁颦蹙眉头,“你说死者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存在和自己的想法无缘的场所,无论生者或死者并无多大差别。这只是当作参考……”说着,根户从胸前口袋掏出黑色记事本,砰的一声丢在桌上。
    “这是……?”
    “死者之书。”根户的表情露出促挟的笑意。
    羽仁的神情也缓和了。“喔’.死后世界的导览手册?看起来不像是用古埃及的纸写的。”
    “因为负责记述是神官或黑魔术师的工作。这是曳间的记事本,上次我向他家人借来的,你看看吧!”
    “曳间的记事本?”羽仁翻开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片段字句、文章,以及看起来像是没画好的魔法阵图形。“很遗憾这并非日记。写的是那家伙专攻的心理学名词,他往往有了构想,就一定会写在记事本内。所以,尽管和事件本质毫无关连,但若从头阅读的话,却也很有趣……当然,里面写的可能只是在他脑海中逐渐构成的片断思想,可是如果全部联系在一起,应该可以略微窥知恐怖的全貌。我自己是愈读愈觉得刺激、惊颤……他谋的是割时代的理论系统,让教授们惊讶的‘在记忆中的嵌入原则’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环节。我认为,若纯粹以数学的领域而论,应该可以将曳闲比喻为伽罗瓦(加罗瓦,Evariste Galois 1811…1832。史上最天才、最才华洋溢的法国数学家,年仅廿岁。)。”
    “又来了!一大推莫名其妙的话。”布濑摸着胡髭打断似地说着。看来他好像从暂时的忧郁中走了出来,成了昔日的嘲讽者。“但是,我认为邢不仅与事件的本质无关,和死者抵达虚无世界或什么的好像也没太大的关系。”
    “你这么说,我就很难回答了。”根户搔搔短发,“反正,你就读读看最后部份的文章!应该不能硬说是毫无关系吧!”
    布濑一听,立刻翻开记事本,里面记述着如下的内容——
    (我进行不知多少次的反覆思考实验,每次都发现有略微的出入。为了补强这种差异,我几乎是绝望地进行尝试。没锚,我很清楚在那上面稍微调整不会有效果,因为其中存在着发丝般的缝隙,高塔必须再次被推倒。连这样的地方也蔓延了不连续线。
    人究竟可以共同拥有哪些事物、如何共同拥有?我和你部这么想,所以我悄悄告诉你吧!事实上,所谓的人心,也只不过是脑内化学反应和电力反应稍微复杂的累积。就是这样没错,不连续线虽然因诅咒而准猜,却不必等待身躯能呈雁字型飞行,就请直接跨越过去吧:雷电多次想要摧毁高塔,但是,新的高塔每次一定又会再度重新屹立!我这些无力的低语,你可能会笑它矛盾吧!)
    接下来,令人痛心的空白一直持续到记事本结束为止。
    “如何?这是唯一吐露心情的部份。”
    “的确不错。”首先开口的是羽仁,“他留下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正想继续时,奈尔兹忽然以激烈的语气说:“事实上,谁都一样!”
    羽仁楞了楞,深吸一口。根户和布濑也忍不住傻眼。
    在他们丧失言语之际,紧绉眉头,咬紧下唇的奈尔兹体内,分不清是不耐烦或绝望,在光泽鲜艳的皮肤底层,不断喷出蓝白色火焰。“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嘛!我说话一向如此,奇怪吗?别开玩笑了!像这样遭到致命一击,还能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再度狠狠说道,用力在膝盖上打了一拳。
    羽仁又有一种惶恐的预感,似乎现实又将再次改变了。
    缓缓低下头去的奈尔兹,声音也突然变得有气无力。
    “这……一切都决定好了……也该到了关键时刻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布濑好不容易开口。
    奈尔兹掩嘴回应:“为什么你无法从一开始就理解?我一直这样想……仓野被杀害时,我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惊呼。从那一瞬起,彷如屈服在他们眼前的躬腰少年,似乎才一眨眼的工夫,就完全变幻为“恐怖的凶手”!
    “这么说,你是……”
    “别急着下结论!我并未杀害仓野。只是,如果我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么,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不是吗?”奈尔兹像是在出谜题。
    “甲斐!”根户带着叹息,“但是,你……”
    “那是对我的一种惩罚!我在心底一直由衷祈祷有人可以指出这一点来,能够注意到我和甲斐的奇妙共犯关系。结果,雏子虽然提出控诉,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情况受到曳间的致命一击。”说到这儿,奈尔兹停顿不语,深吸两口气,像是在抑制亢奋的感情。“坦白说,杀害仓野的绝对是甲斐。甲斐当时受到根户与布濑错误判断的追究时,曾经向我求助过,说他是和我在一起。那时候我就已经非常确信,杀害仓野的凶手就是甲斐!”
    “那密室诡计昵?”布濑以诘问的语气追问。
    奈尔兹彷彿就是在等他这句话,伸手向一旁的包包,在里面摸索了好一会儿。“破解那个诡计的也是雏子。”
    他边说边取出一封信。
    “若要我为各位口头说明,不如自己阅读这封信,因为里面包括密室的破解,以及对于相关的详细指控……对了,刚才也稍微透露,这封信是对我的指控信函,我昨天才接到,为了尽早甩脱与甲斐之间的共犯关系,我把这封信和曳间的文章……”
    奈尔兹仍继续说着,但在羽仁的脑海中却逐渐模糊了起来,因为他的视线已开始专注在奈尔兹递上的信件内容。

    搬到此地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在你小说里有“时间彷彿是缓缓落下堆积而成的”  一语,最近我也经常有这样的感觉。在宽敞的房间里一人独处,感觉上一切都成了恶梦!即使在这样茫然发呆时,也会想到,会不会突然从梦中醒来,一切都回复往昔呢?只是从梦中醒来时,我将会置身何处?究竟怎么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着这样的恶梦?我完全无从得知。抱歉,尽是一些胡说!不过,我当然不是只想着这些,不仅不是,我还终于成功破解了仓野遇害当时的密室谜团。
    听到仓野的惨叫,最先赶抵现场的是羽仁,但房门上了锁,因此他回头去拿铁鎚准备破坏旁门。随俊赶来的甲斐利用身体冲撞,企图破坏房门。然后根户和布濑也赶到了,三人开始一起撞门。最后是我,羽仁也回来了。结果,房门终于当着五个人面前被控破。
    从听见惨叫到破门为止的经过始末大致如此,不过,这次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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