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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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庭月-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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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竟没想到他如此恨我,任凭我被关在这里,不闻不问。”

流殇云一顿,垂下眼:“千瞳,不要这样说他,他……也很为难。”

我故作无所谓:“我只是心里不自在而已,不碍的。”

流殇云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眼眶有些发酸,我努力平静:“师兄,这次,雪姨失踪,我与詹台翎,怕也是难逃于此了,不知今日一别,你我还能否再见,我……”

流殇云急道:“师妹别说了,不就失踪了一个人么,找到便是,你不要想太多。”

我摇头:“雪姨的失踪没有那么简单,她定是被人捉去,她知道的太多,我怕……”

流殇云脸色瞬间毫无血色:“怎么会这样……”

“到那时,想要保住詹台家无辜的人,只能……”

流殇云意识到我的意思:“你要独揽所有罪过?!”

我闭了眼,有些悲哀:“即使我能揽了冒充詹台千瞳的罪,詹台翎的欺君大罪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尽我全力保全詹台一门。”

流殇云看着我,满是怜惜:“你嘴上虽然坚持他害死你亲父,可心里却还是不想他死。”

“我只是不想无辜的人因为他丧命。”流殇云的话刺耳至极,我迫不急待否认。

“好罢,你一直善于欺骗你自己。”流殇云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善于欺骗自己,我真是如此么?

“千瞳,现在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流殇云见我不语,怕我多想。

我反手握住流殇云的手:“师兄,将来如何,千瞳无从预料,不过现下的确有些话要交代给你,”我以手阻止他开口,“你就让我说罢。”

流殇云闻言,别过眼去,良久才转过来,缓缓开口:“你说。”语气带着轻微的鼻音。

我仰头,强压下涌上的泪水,深吸口气,待回复平静后直对上流殇云伤痛的眼:“师兄,你我虽然只是师兄妹,但是你待我犹如亲兄长一般,在我心里,也一直把你当做大哥看……今生你我缘分太短,来世但愿能让千瞳与你做亲兄妹,以报你对我这一番情谊。”

……

流殇云黯然,目光锁定在我身上,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的眼光,透着翻涌的暗潮,似伤感,似遗憾,似了然,似乎看不够似的。

“静雪姐姐,就拜托你们照顾了,我这个做妹妹的委实不够格。”

“好。”

“若芙,她从小跟着我,我怕……师兄……”

“我知道。”流殇云点头。

我停下,犹豫了许久,“若是……替我转告司澈,‘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流殇云略低了头,我看不清他表情。

“好。”他开口。

我松了口气:“多谢!”

“还有么?”流殇云打破沉默。

我身上一僵,流殇云果然知我,想了想,手伸进袖拢,拿出玉簪:“替我交给他吧。”

流殇云抿唇,伸手接过,小心翼翼收起来:“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对他说么?”

对他说?我有刹那间的出神,目光透过流殇云,直直望向远处。

那一抹紫,带着疏离的冷漠,我发现,原来我一直不懂他。

祠堂里,他对我冷嘲热讽,却记得我喜欢吃的点心,还因此被罚;

那个雪天,他给我一个耳光,任我跌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声色俱厉地痛骂我,却花了整夜维护我心爱的杜鹃,最终病倒;

那年生日,他知道我与他非是同母,却跑遍全城,为我补好了玉簪;

那次冒险,他差点与我决裂,却还是放我去寻镜司澈,为此受了重伤;

……

“问君何所思,问君何所忆。”我低低念道。

“什么?”流殇云靠近。

我回过神,微微摇头:“没什么。”

“我对他,无话可说。”

☆、第八十二章 亲审 (2374字)

再有人出现在牢房时,我便知道,一切,就在今天。

京尹府外聚集了听审的百姓,不见天日许久,阳光刺得我眼生疼,只得任人押至堂中跪下。

“啪!”惊堂木落下,一人声音传来,“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我抬头,上首一人正襟危坐,刚刚正是他在问话。

“臣女,詹台千瞳。”我见他打量我,便用目光直迎回去。

“所犯何罪?”那人终于收回了目光,问道。

我抿抿嘴唇:“臣女无罪!”

“哦?把詹台翎带上来!”

脚步声渐进,我回头看去,顿失颜色。

詹台翎被几人推搡进来,多日不见,原先只鬓边几抹花白已逐渐延伸,虽看上去没什么皮肉伤,但是他面色苍白,眼眶深陷,牢中湿冷,他又这般年纪……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眼光,朝我这边望来,初看到一身是伤的我,他目光一滞,满是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我心里不禁一阵揪紧,别过脸来,不敢再看。

脚步在身边停下,又闻一声惊堂木:“跪下!”

耳边传来一阵笑声,充斥着鄙夷。

“詹台翎,你休要放肆!”

詹台翎停住笑意:“梁博明,你一朝得势,倒真是有些忘乎所以了,本官虽说含冤蒙尘,但是直到今天依然是堂堂太尉,你又凭什么让我给你下跪?”

“哼,詹台翎,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来人!”

两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朝詹台翎两腿出脚,詹台翎闷哼一声,跪倒在我身边。

“爹!”我失声叫道,一把扶住他。

詹台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而后眼中突然焕发出夺目的光。

我心中黯然,关键时刻,对他多年的亲情还是占了上风。

他握住我放在他手臂上的手:“别担心,爹没事。”

“这就对了嘛,”得意的声音传来,“詹台翎,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才是!”

我狠狠看向梁博明:“梁大人,天和十年,你刚到京城吏部入职,备受同侪排挤,失意之余,你流连酒馆青楼,堂堂朝廷命官还为了一名歌姬与人争执,被人打成重伤,后被弹劾,今上大怒,本欲重罚,若不是我爹怜你抱负未展,极力求情,保你一命,否则你早已成刀下枉死鬼!”

梁博明脸色一阵青白,握着惊堂木的手微微颤抖。

“后来,若不是我爹看你怀有大才,不忍你被埋没,暗中打点,多番照顾,你又怎么可能官运亨通,今日又怎能在堂上作威作福?!”我一气说完,转向詹台翎,“爹,‘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您是看错了人!”

“住口!”梁博明勃然大怒,“把这口出狂言的女子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眼看官兵上前,我急忙仰头诘问道:“梁大人,怎么,你莫不是怕了?”转而看向听审的百姓:“大家看看,这便是我们心心念念仰仗的父母官,我爹堂堂太尉,都可如此过河拆桥,而今就因为我说了几句实话便恼羞成怒,要对我施以严刑,不知道在场的,又有多少人受过这样不公的对待!我詹台千瞳在此一问:天理何在?!”

众人听了我的话,开始交头接耳,现场骚动。

“妖言惑众,给我打!”梁博明气急败坏。

“不许打!”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一声。

“对,不许打!”众人纷纷响应,现场顿时乱成一片,反对声此起彼伏。

“反了反了!”梁博明伸出颤抖的手,“把这帮暴民给我轰出去!”

“梁博明!”詹台翎猛然开口,气势袭人:“你身为父母官,不为民请命也便罢了,竟敢对百姓动手!成何体统!”

梁博明无视詹台翎,“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梁博明!”詹台翎紧紧握了握拳,“关于江南水患贪污案,本官这里可还有些好东西没来得及呈给圣上,你若再不让你这帮人停下,别怪我临死拉你垫背!”

梁博明闻言,动作一僵,猛一拍桌子,狠狠指着詹台翎:“算你狠!”继而一拍惊堂木:“都退下!”

待局势平稳,梁博明瘫坐在椅子上,只盯着詹台翎,不发一言。

詹台翎手中握有他的把柄,他又怎么敢再审下去?

“怎么?梁大人怎么不审了?”詹台翎悠然站起身来,声音高扬,“本官劝梁大人还是回去,换个人来审吧!这件案子,大人怕是审不了了。”

“梁博明审不了,那朕呢?”冷厉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众人跪下,山呼万岁。

詹台翎低头,嘴角上扬至一个轻蔑的弧度,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继而转过身去跪下:“臣,叩见皇上!”

一双明黄色的云锦绣靴在詹台翎眼前停驻,然后径直穿过,任詹台翎俯首跪着。

我没有转过身去向天子行礼,而是一动不动静静地跪着,余光看到天子坐在了上首。

镜司羽、镜司澈、陆玄等一干人皆在其侧,却不见詹台玦衡,碍于人多眼杂我也不敢抬头招惹众人眼神,徒惹是非。

茶杯碰撞的的声音,良久,天子开口:“除了堂上跪的,都平身吧!”

众人谢恩。

“詹台翎,还不转过身来?!”

詹台翎闻言一震,缓缓转过来。

皇上的目光在我二人身上逡巡,突然冷哼一声,语气说不清是怨怒还是欣赏:“你们两个,还真是一样的狂傲,一个都成阶下囚了还摆太尉架子,一个连居然朕都不放在眼里,见朕竟然都不磕头问安!”

我不着痕迹地撇撇嘴,俯身磕头:“臣女詹台千瞳,叩见吾皇万岁!”

皇上对我毫不理睬,轻哼一声:“詹台翎,刚刚你说,梁博明审不了你的案子,那你看,朕可审得了?”

詹台翎抱拳:“唯圣上能还臣清白!”

“哦?这么说,你是被冤枉的喽?”皇上拨弄着茶杯,若无其事地问。

“皇上英明!”

皇上从袖中拿出一本奏章,甩在詹台翎眼前:“自己看看吧!”

詹台翎捡起奏折,越看脸色越沉。

☆、第八十三章 证据 (3049字)

“良允之!”杯盖轻叩,皇上开口。

良允之,大理寺卿,先皇敬谒三十五年进士。

一人上前:“臣在!”

“这折子是你的手笔,你就好好跟詹台大人说说吧!”

“是!”那人走到我二人眼前:“詹台大人,折子的内容你也看到了,证据确凿,我劝大人还是早早认罪,求圣上开恩才是。”

詹台翎阖上折子,看向良允之,眼中满是不屑:“一派胡言!”

“哦?”良允之并不恼,他转身行礼:“皇上,可否传证人上堂?”

皇上示意傅义坤。

“传证人!”

两人被带上堂来跪下,詹台翎在看到他二人是目光一滞,然而却很快将自己的惊异之色掩饰起来,换上一脸不解:“这是何意?”

“詹台大人真是健忘啊,十四年前,他二人可是你府中的人啊,当年尊夫人产下死胎,詹台大人你移花接木,事后却要斩草除根,不想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本官找到了当年在尊夫人接生房伺候的丫鬟和当时洒扫的老妈子。”良允之边说边看向跪着的二人,“你们可看清楚了,这可是你家大人 ?'…99down'”

那两人一脸污泞,对上詹台翎胁迫的目光,顿时缩了回去,“奴婢,奴婢……”

良允之目光滑过詹台翎,“不用害怕,实话实说便是!”

那俩人面面相觑,像是下了决心:“是!”

良允之满意地点点头:“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那两人四目相对,须臾,年轻一些的低头开口:“奴婢名唤小桃,当年……夫人生产的时候,奴婢被派到房中伺候,夫人难产,大人带了杜太医回府,杜太医替夫人把脉的时候面色已是凝重,之后又在房外与大人说了些什么,后来,就见大人端了碗药进来,将我们遣了出去,奴婢隐隐听到夫人的哭声,待到哭声淡去,就看到大人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而后管家在大人耳边说了几句,大人便交代奴婢照顾好夫人,匆匆忙忙就走了,奴婢照顾夫人的时候,隐隐听到客厢传来婴孩的啼哭声,也就是后来的小姐,可是后来奴婢细细想来,才发现诸多不对……”

“有何不对?”皇上面色冷冷地问。

“按说婴孩刚刚出生的时候都是要哭的,可是夫人的孩子生下来,却未曾发出过一点声音,却在客厢哭了出来,这让奴婢想到……客厢住着的那位夫人……”

客厢住着的夫人!我的心狠狠抖了一下,余光看向詹台翎,只见他面色依旧如常,可是却有心痛的神色一闪而过。

“客厢住着什么人 ?'…99down'”良允之问。

“这个……奴婢未曾去过,是以不知,李妈负责洒扫,想来更清楚。”

“说!”天子狠狠挤出一个字。

那个被叫做李妈的连连磕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那客厢住着的夫人是老爷带回来的,来的时候便已怀有身孕,大人当时只将她安排在客厢住下,不让奴才们对外多嘴,那位夫人也不爱说话,只是时常对着窗子发呆,喜欢写字画画,后来,后来夫人难产那天,这位夫人偏也生产,最后这位夫人生下了孩子后便去了,奇怪的是孩子也没了踪影……”

“詹台大人,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这位客厢的‘夫人’是谁?”良允之走进,弯腰问道,眼神中满是挑衅。

詹台翎撇过头:“良大人不知在哪里随便找了几个人便编出了这么个故事,也真是为难你了,不知道依大人来看,这故事还能怎么编下去呢?”

良允之目光瞬间变冷,转向李妈:“你说过,那夫人喜爱写字画画,那她都写些什么,画些什么?!”

“这……奴婢不识几个字,那夫人写的什么倒真不懂,只是每张字稿右下角都有一个‘竹’字,至于最爱画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竹子。”

此言一出,全场噤然。大家惊异之余,纷纷偷眼看向座上天子,只见皇上面色深沉不语,目光死死盯着詹台翎,似乎要穿过他皮肉,放在桌上的右手却握紧茶杯,青筋暴起。

“一派胡言!”爹指向李妈怒吼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害我!”

“大人!当年我与小桃伺候您与夫人,虽说并非毫无差错,但也是仔仔细细,为何当初您要让晋管家对我们下杀手,如今又装作不认识呢?”

“皇上!”良允之插话,“以才情闻名,习惯在字稿留名,喜爱画竹的女子,若臣没有记错的话,这天下间仅有一人……”

“詹台翎!”皇上咬牙切齿,一把将茶杯向詹台翎甩过来。

“千瞳!”伴随几人呼声,只听“膨”一声闷响,茶汤溅湿了一地,茶杯在地上划了个圈,慢慢停下,碰撞的声音愈发显得堂上吵闹之后的一片寂静。

刚刚那一刻,我本能地挡在了詹台翎身前,承受了这重重一击。

忍着额上的疼痛,我倒吸口凉气,对上面的人磕头:“皇上息怒,真相还待查实,请皇上不要冤枉了爹爹!”

上面人沉默,而后说:“去,把杜子声还有那管家给朕宣到这堂上来!”

不多时,杜太医与晋叔被带上堂来。

“臣(老奴)参见皇上!”

“你们两个,”皇上指着那两位仆妇,“把你们刚才说的,再说一遍给他二人听听!”

公堂一派肃静,只有那二人声音传来,杜太医与晋叔静静听着,不置一言。

待到语毕,皇上先看向晋叔:“你就是詹台府的管家?!”

晋叔俯首:“是。”

“她二人所说可属实?”

“回皇上,”晋叔开口,语气平静如水,“老奴在詹台家伺候了二十余年,詹台府中上下奴仆名字样貌老奴一清二楚,却从未见过她二人,至于她二人所说,更是无稽之谈,小姐的的确确是大人的亲生骨肉!”

“詹台晋!”晋叔话音未落,李妈便急急吼道:“詹台府上共有三门四院三十二宅,另有花园临池,若我没有在府上伺候过,又怎会知道这些?!”

“太尉府并非禁地,想知道这些又有何难!”晋叔斜睨李妈一眼,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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