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摩利尔笑了一下,也并不想过于苛责女孩。虽然她只是做到将凯罗体内的谎言女神压制住了而已,而且为了这个还不得不借助水元素公主的帮忙,向她体内输入谋杀王子留下的神力来做到这一点。如果迷雾女士能最终冲破希瑞克的囚牢,一定会更加难缠——而凯罗使用魔法会对此造成什么影响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一两次这种小戏法也没什么事吧。女法师发现自己现在也越来越得过且过了。
东张西望的四十七低下头,冲着凯罗手上的冰花吹了一口气。美丽的冰花立刻融化。层叠的花瓣好像撕碎地纸片一样掉了下去,女孩苦着脸甩手,她被烫到了。
“知道了就去做。”四十七神气活现地对凯罗说道。离开报应号并没有让他感到无聊,因为他已经开始酝酿一个伟大的计划。报应号?小玩意儿而已。
塞蒙对这个决定简直是感激涕零——把他们放到岸上后就一溜烟儿地开船跑了,据他说,他要和水手们驾驶报应号横跨风暴样,到遥远的新大陆去为四十七寻找世界上最神奇的金属。
不过三人也没有重返深流城,救出凯罗后摩利尔便决定尽可能的远离和神有关的人和事,所以还是不要再和欣布,还有圣武士们打交道为好。包括红袍法师。不过稍微有些奇怪的是。克洛伊也回到深流城和女圣武士们在一起,并没有继续跟着她。摩利尔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而且心中很是希望这个红发女剑客已经把对她的兴趣转移到别的女孩身上了。
所以现在他们才悠闲的站在这个叫做甜水镇的小地方无所事事。这里从地域上划分的话算是北地的南部了,虽然名义上仍然属于以深流城为首的领主联盟管辖,但是因为既不是交通要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土特产,惟有这一带的地下水水质清甜,附近的树林和小湖泊物产也算丰富,能让村民们在填饱肚子打打牙祭之余,和偶尔经过这里的商队换点外快,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安详的让人想打瞌睡。
“你们两个别闹了。”摩利尔制止了四十七再吹气,和凯罗准备以另一团冰雪回击的行为。
“这里就没有什么危险的怪物吗?像欧沙利文那样的混蛋希瑞克教徒也行。”四十七环顾四周,他的目光让木制围墙边站着的村镇民兵相当紧张。
“现在这儿最危险的就是你。”摩利尔向镇子的正门走去:“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吧,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程。凯罗,你真地不打算回雨城看看么?”
凯罗蹦跳着跟上她:“因为摩利尔姐姐你不会再回到雨城长住了吧?我要跟着你的……反正我的魔法药水肯定不是过期了就是被偷走了。回不回去也没什么所谓啦!”
四十七比健壮的民兵整整高了一个头,当他发现四十七的面孔居然是由金属活灵活现的塑成的之后,更是惊讶地几乎连嘴都合不拢。
三人沿着贯穿镇子的主干道往里走,一路上村民地目光虽然有些异样,但是也没什么太大惊小怪的反应。在他们看来,反正都是些不肯安安稳稳找个正经生计的冒险者,穿着皮甲和可笑的披风。挎着长剑和箭囊,背着乱糟糟的铺盖卷。像阵旋风一样卷过他们途经的每一处地方,大手大脚的花钱,打听附近有没有什么神秘地洞穴或者古代遗迹,把一切事情都搞得乱糟糟,最可恶的是,他们总是让村里还不知道生活艰难的半大小子们心痒痒的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去屠龙,捎带着跟公爵的女儿睡觉。那就更不听大人的说教了。
甜水镇里唯一一家与镇子同名的酒馆兼旅店门前的马槽边拴着几匹毛色各异地阉马,正在闷头啃着干草,看样子一定是又累又饿,连四十七从旁边走过的时候都没有惊动它们。而旅店的大堂中也一如所有这种乡下地方一样,充斥着汗臭和劣酒的气味,幸好现在不是晚上,否则忙了一天的镇民们会让味道再重上几倍,以至于凯罗根本呆不下去。
旅店老板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看上去要比他地实际年龄老得多。但是他只负责烤面包,实际掌权者是他的妻子,一个身材胖大,嗓门也很大的女人。她像个护巢的老母鸡一样看守着这家旅馆,还有她的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此刻她正抱怨着壁炉里噼啪燃烧的木头而产生的辛辣烟气,因为它刺痛了她的眼睛。而且木柴也是要花钱的,然后端起盘子给坐在远角的摩利尔等人送上自酿地甜酒和烤面包圈儿,并且自作主张地在四十七面前放了一大碗炖菜,重新箍过的木碗里满满登登地都是胡萝卜、洋葱、土豆和几块腌肉。然后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顺便踢了她的小儿子一脚,因为他正趴在地上,试图把桌子腿儿当成密林,幻想自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游侠,正在追踪世界上最可怕野兽的踪迹。
“她一定把你当成和那边的大块头一样的家伙了。”凯罗咬了一小口面包,然后用勺子细心的从四十七的碗里挑走了一片肉。
“嗨,这是给我的!”不过四十七只是说说而已。面对这么一大碗乱炖。他还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这时候屋子的另一边爆发出一阵声浪。
“我曾经打垮过一整队兽人强盗!冬狼又算得了什么!”肌肉发达的战士双手拄着桌子直起身体,冲着对面桌子上的人大吼。唾沫星子都喷在同伴的脑门上,整张脸都因为酒劲和恼怒而发红:“你在质疑我吗?”
嘲笑者很是不以为然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冬狼算不了什么?哈哈,我想你大概只是以为它是一种白色的大个野狗吧?”
“你这混蛋!”战士啪的把酒杯摔在地上就要冲过去用拳头来解决纷争,幸好女主人及时插进来把大半壶麦酒重重顿在桌子上,酒花四溅,而膀大腰圆的战士竟然也被老板娘桶形的胖身子拦住了:“先生们!坐在我这里扯皮永远也解决不了树林里的威胁!为什么不用实践来证明谁才是真正的英雄呢?!”
战士瞪着眼睛看了看老板娘毫不畏惧的胖脸,突然伸手把酒壶拎起来,都不往杯子倒就对着壶口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泛黄的酒沫顺着胡子拉碴的脖颈一直流到领子里,跟衬衫上的汗渍混在一起。
“兄弟们,走!让这帮混蛋看看咱们的本事!”他把酒壶一扔,招呼着同桌的伙伴就一窝蜂的出去了,冷空气打着旋儿溜进屋子,不过立刻被屋内温暖的炉火消化了。
而另一伙人也站了起来——只不过方才嘲笑战士的那家伙紧了紧宽皮带,将鞘里的短剑松了松,然后绕过吧台走到摩利尔这一桌前。
“中午好,美丽的法师小姐。”他施了个马马虎虎的礼,目光在四十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重点是他那身狰狞华丽的铠甲:“想必你们也听说了甜水镇附近有冬狼出没的消息了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摩利尔冷淡的打断了他。
“很抱歉,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的旅行者。我们无意给自己找什么麻烦,至于冬狼什么的,我想还是留给有能力解决它的人吧。”
那人直起身子,敷衍了笑了一下:“……既然如此……看来您是无意加入在下的队伍了。那么祝您一路顺风,法师小姐!”
摩利尔目送着他们也离开旅馆。然后她把目光转回一边咒骂那群不讲究的冒险者混蛋一边抹桌子的老板娘,还有此时才被允许出来帮忙的老板娘的女儿。她们毫无疑问是真真正正的母女,因为这些女人们看起来完全就是同一个批次不同型号的圆桶。
平凡的人,平凡的生活。包括那两帮菜鸟冒险者也是——摩利尔呷了一口甜酒,心下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宁,甚至有点想在这里多住几天了。
“丫头,你做的很对!”老板娘走过来,粗布围裙在身上绷得紧紧的:“那群人完全是一群无聊的蠢货!镇长已经派人向领主报告,过几天就会有正经的士兵来这里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真是……结果总有这些人,就好像苍蝇嗅到臭肉一样飞过来,一个个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似的!哎?大个子,你怎么不吃啊!”
老板娘很不满的质问,然后又嘭的捧过来一个大碗——里面盛满了煎饼,切得很碎的杂菜丁和咸鱼块:“换个口味!”
凯罗在偷笑。
四十七凶狠的盯着老板娘山墙一样的背影,而她的丈夫和女儿们看到这一切都有些变了颜色。不过最后他只是把勺子从碗里抽出来,让凯罗再次“偷走”了一小块鱼。
“这婆娘眼睛究竟有多少度近视啊?”
第二回合 邀请
入夜后不久,甜水镇的狗突然开始狂吠。
一名夜班民兵稍微离开岗位几步,把长矛放在旁边背身对着木栅栏开始小便。突然他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凉,某种潮湿阴暗的寒意顺着头皮一直窜到尾椎,使得他不由得猛打了一个寒战,差点尿到新鞋子上。
到底折腾感冒了?他系上裤带,揉了揉鼻子想打个喷嚏,却张了几下嘴也没成功。守门的两条大黄狗已经冲着镇外的荒野叫了好一阵子了,连拴狗的绳子都绷得紧紧的,但是负责瞭望的家伙们却什么也没发现。一定是那帮该死的冒险者。自打他们听说镇子周围出现了什么冬狼的踪迹之后,附近的土狼野狗就遭了殃,这倒没什么,也算是保护了大伙儿的牲畜……但是起码收拾一下吧?弄得到处都是血腥味!
民兵往雪地上吐了口唾沫,抓起长矛时才觉得有些不对。狗怎么不叫了?他有些诧异的回望——发现那两条平常面对鞋底和棒子都很凶的老狗此时竟然肚皮贴着雪地趴下来,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把嘴埋在两只前爪中间发出恐惧的呜咽声。他调转矛杆轻轻打了猎狗的屁股一下,没换来任何反应。
冷气渗透骨髓。冥冥中某种力量控制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挂在哨楼上方的圆月被涂上了一层水渍般模糊不清的红边儿,映衬得岗楼上哨兵的身形也相当诡异。
而哨兵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远方——好像着了魔似的,连猎弓已经从肩膀掉到手肘上了都不知道。更别说发出警报了。
拿矛的民兵也顺着他的目光转头。镇子外面的田地和更远一些的云杉树林仿佛都开始燃烧起来,在月光下不自然的扭曲晃动。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努力向那片又灰又冷的阴影中看去。没用多久,他地眼睛就因为惊恐而睁大了。
“天哪。”
摩利尔从睡梦中惊醒。她坐起来,伸手指向木桌上的牛油烛并低声念了一个单词,做工粗糙的牛油烛便亮了起来,不是被点着了。而是整根烛身都发出温和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
“怎么了。摩利尔姐姐?”另一张床上的凯罗也半支起身子,揉着眼睛问到。
摩利尔穿上鞋,弯下身子把裤脚塞到靴筒中去:“没什么,我出去看看。”
她推门出来的时候目光便已经脱离了旅店狭窄黑暗的走廊,穿透多层墙壁投向外面地街道。女法师的双眼因为魔力而变的好像宝石般闪亮,看到了从甜水镇大门那边疾驰而来的黑色马车。虽然镇子里的街道不过是盖满了雪的土路,但是在拉车的四匹骏马十六蹄翻飞之下竟然一点雪沫尘烟都没有。也没有留下车辙印,唯有马车前端挂着的两盏提灯在夜色中划出一对幽灵般地淡黄色轨迹,仿佛这辆精美华贵的马车只是一阵顺着道路吹来的阴风一样。
摩利尔皱了下眉,因为马车上的徽记她非常熟悉——简直太熟悉了。
“我想有人来找我们了。”她对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的四十七说。
正在指挥女儿们清扫一楼大堂的老板娘听见有节奏地敲门声。她把手里的凳子往桌面上咣的一扣,粗声粗气的嚷了一嗓子:“打烊了,醉鬼们!回去太晚当心你们的女人用扫帚教训你们!”
敲击声停了下来,但是随后旅馆的门被轻易的推开了。硬木门闩甚至没有做出稍微强硬一点儿的抵抗,便断成几截儿掉在地上。门户洞开。一股湿冷的气流涌了进来。
“混蛋!我说过已经打烊——”老板娘大概还以为自己忘了插门,挥舞着手臂便要走过去给来客一顿痛骂,但是对方显然比她更快。一只苍白削瘦的手按住她地肩膀,轻而易举地就把老板娘二百多磅的身体压坐到椅子上。瞬息间便跨过半个大堂地黑袍男人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噤声,瘦骨伶仃的手指和近乎完全没有血色的薄嘴唇拼成了一个十字。他的瞳孔很小,细的好像针孔一样。老板娘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浑身僵硬麻痹的一动也不能动了,还保持着一个似乎要发出元音的口型。黑袍人的袖口落下来一点儿,露出一抹鲜红如血的衬里。
“生意那么不景气吗?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迪阁下您也开始做起入室抢劫的勾当了?”摩利尔缓步走下楼梯,四十七则站在跃层的二楼俯视着这群不速之客,铠甲和头发都寒光闪亮。
最后一个走进旅店的中年人微笑看向女法师。
“你还是那么牙尖嘴利,小摩利尔。”他的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丝质的白手套,穿着下摆刚过膝盖的大衣,袖口和领口都装饰着镂空的滚边,门襟则是一条蛇样的血红绸缎——这样一身诡异的衣着。看上去却风度翩翩。
叫做迪的中年人挥了挥手。黑袍侍从们立刻谦恭的退到他身后,包括压制住老板娘的那个在内。
“不过当初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成就。”迪上前几步。和摩利尔隔着一张桌子对望着:“红袍法师会因你而骄傲。”
摩利尔摸了摸桌角,并且将手指放到眼前搓了搓,似乎在检查那里是不是干净似的。
“迪阁下……在我的印象中,您可是很少离开赛尔城的。我想,您不远千里来到这蛮荒的北地,该不是只为了夸奖我几句这么简单吧?”
迪矜持的笑了。他地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变得狭长,好像某种爬行动物。仿佛蛇或者蜥蜴,但是转眼又恢复原状:“当然,摩利尔。我想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他停顿了一下以加重语气:“摩利尔,维克多导师想见你。”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准备停当的摩利尔、凯罗和四十七都坐上了马车。其实本来用不了这么久的,但这期间迪一直耐心的站在大堂里等着,连表情都没有变。宽敞豪华的车厢里铺挂着精致的毛毯。舒适地座位上也有厚厚的软垫,但仍然有些阴冷。感觉好像墓穴一样。
四十七独占着一面座位,掀开窗帘往外看。马车已经上路了,四匹俊伟高大地黑马跑起来没有一点儿生息,无论是马蹄声还是响鼻儿都没有。窗外的景色也很有些奇怪。无论是甜水镇那些低矮简陋的房屋,还是镇外的丘陵树木,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看上去像是多了一道黑蒙蒙的重影似的——刚才马车冲出镇门地时候甚至还擦着了一名持矛呆立的士兵。不过他没有任何被撞倒的迹象,直到马车已经离开老远才一屁股坐到雪地里,再过片刻,四十七才听到他隐隐约约的惊号。
“我们现在正行走在物质界和阴影位面的夹缝里。”摩利尔阻止了四十七试图开窗的举动:“很奇妙的感觉,是吧?”
四十七坐回原位,把脚搭在面前的茶几上:“又是空间旅行?这次还算稍微不那么让人难以容忍。那帮家伙呢?”
摩利尔也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凯罗已经像个小猫儿似地在她身边又睡着了:“谁知道。丢不了就是了……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就算再不长进。也总有些这种独到的小窍门。”
“吸血鬼?”四十七又来回扒着两边窗子都看了看,仍然没有发现迪和他的黑袍侍从们的踪迹:“早知道我应该脱下他手套瞧瞧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