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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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难做-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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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在人们的遗憾声中又开演了,老梅感激地握住了他,热乎乎地揉着他的手。
“你说刚才那个光屁股的妞好看么?我都没注意她长啥样……”他轻声对重又陷入剧情的老梅说。
“你个流氓,那么恶心的东西你都看……”陈麦觉得手背上一疼。
“又不是我要看的,突然蹦出来了,闭眼都来不及啊。”
“啥样儿?”
“什么啥样儿?你不是说不想看么?”
“哎呀你坏!那玩意儿啥样儿?”
“和香肠似的,和我的差不多……”
“你个流氓!”
“那我怎么说?我就这一个参照物啊……”
“那个女的呢?”
“她没有……”
“我不是说那玩意儿,她好看么?”
“不好看。”
“我觉得有点像马大葱……”老梅说。
“喂?你不是没看么?看得比我还细啊。Ⅴ⒐㈡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像,也挺好看啊……你这个什么小屋有啥看头啊?很讨厌他们嗲嗲的台湾腔。”
“你看他们的日子,我羡慕他们可以这样相爱,虽然为世俗不容,但却爱得这么美,他们不用烧蜂窝煤,更不用像你一样拿菜刀,哥哥也不用去打仗……”
几滴眼泪掉在他手背上。陈麦忙抱住她。“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会有的,你哥不在,我就是你哥。”
“德性!你哪有我哥帅!秦汉都比不上他。”
“你二哥呢,我比他帅吧?怎么最近送你回家没见他?”
“他拼了命学习,不到半夜都不回家,说要考北京去,以后要当个律师。”
“嗯,他的性格适合做这个。”陈麦并不奇怪,但一想到他的长头发,又觉得不搭调。
“你别每天就知道打架,多看看这个世界,我哥说咱们早晚都要离开这里的……文革时我爸的腿就是被打断的……平反之后,我爸却还想着给国家好好干几年,可现在当我爸领导的,就是当年幕后组织批斗他的人。这人钻营了几年,又莫名其妙地上来了。我爸也算老革命了,身上还有枪眼儿,就不明白为啥是这样一个结果?”
“老人家身体不好,就劝他们别计较了,安度晚年算了。我爸在单位也是受气,但那是他自找的,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贪小便宜吃大亏。但他的话没错,他说现在能当领导的,都是溜须拍马登峰造极的大师,有本事的人上不去。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留在军队里。我觉得你哥是对的,你两个哥哥都很了不起,你多幸运啊,不像我,独苗一个,没人和我玩,小时候就坐在房顶瞎琢磨,总寻思着祸害哪家,琢磨琢磨就大了,要不是遇到你,我还说不定咋样呢,没准就和大龙一样了。”
“嘿嘿!你个愣球咋说话呢?你夸老梅就是夸出花来我也没意见,啥叫跟我一样了?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大龙在后面阴阳不搭地哼着说,想是受了凉,他开始打嗝,像肚子里藏了个青蛙。
“老实看你的,瞎掺乎啥?”陈麦扔给他半包烟,让他闭了嘴。
“妈让我和我哥争取离开阳关,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我妈一回家就聊她们单位那些恶心事,为了评个中级职称,那些人什么恶心事都做得出来。我爸说社会和从前不一样了,文革后很多东西非但没有根除,反倒渗进人们的骨子里了,他觉得没得救了……陈麦啊……我讨厌这个城市了,没完没了的沙尘暴,没完没了的口号,没完没了的比赛,还有讨厌的课程和马大葱。陈麦啊,我很羡慕你,可以写那么好的诗,我只能跑步,机械地跑步,我讨厌这里的一切,甚至讨厌我自己了……除了你。”老梅说着,慢慢靠向他,轻轻挽住了他的手。
陈麦轻轻揽住她说:“喜欢我写给你的诗吗?”
“嗯,当然喜欢。”
“最喜欢哪一首?”
最后一朵梅花就要绽放
是谁忘了昨日的忧伤
踏着落叶
映着月光
谁在爱情的门口念着彷徨
我走在时光的彼岸
念着夜歌里的诗篇
苍白的路
漆黑的眼
你霓虹般的身影驱走夜晚
恩赐一样降在我梦里的花园
……
“……谢谢你记得。”㈤9贰
“你给我的诗,我会永远都记得,除非你不喜欢我了。”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告诉你,你就是嫁人了,生了别人的孩子,我也还是喜欢你!”
“你怎么那么贫啊?有你这么说话的么?”老梅忿忿地捅了他肚子一下。
“大哥说他为共和国打完这一仗,就要复员再去南方打拼了,一部分人已经先富起来了……大哥很聪明的,他才不想找个单位什么混着。咱也好好学吧,我不为别的,就为你我将来能自由地生活,就像你的诗一样。”
“我的诗都是给你的。”陈麦见她记着自己每一首诗,听得动情,就去亲她的脸,老梅轻轻推开了。
“大龙在呢……”老梅低头道,又握住了他的手。
“没事没事,你们啃吧,我有东西啃。”大龙竟然听到了,陈麦一回头,见他正抱着一根烤得焦黑的玉米棒子啃着,弄得一嘴黑。大龙示意他去亲老梅,故意转过半个身子,把已经啃烂的玉米棒子再啃一遍。老梅笑他啃苞米的样子像个地蝼蛄,一颗虎牙活像蝼蛄的钳子。陈麦指着她腮边的痣说:“我想帮你把这颗痣咬掉,刚才它硌我的舌头。”
“你真恶心,我不如把你的虎牙一锤子敲了,你不觉得它也硌我的舌头吗?哎?陈麦你看,那是谁?不是马大葱吧?”老梅突然压低声音。陈麦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个散着披肩发的丰满女人,那张含蓄中略带顾盼的面孔,不是马大葱是谁?
一个中年男人拉着她进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座位,见后面人多,就将就着坐在前排。两人一坐下就头挨头靠得很近,像情侣那样窃窃私语。陈麦和老梅把头缩在椅子背下面,大龙觉得好奇,也凑到前面来一起缩着。
“这就是你们班主任啊?比老梅差远了,那男的是她相好吧?看着岁数不小,你看都快秃顶了嘿!”大龙瞪着眼说。
那男人的确上了年纪,还戴着一副眼镜,时不时鬼祟地向后看一眼,把三人吓得几乎趴在腿上了。陈麦本以为那是校长,仔细看是另一个老家伙,就琢磨不透这事儿了。
“真想不到,你们班主任好这一口?看着挺年轻的,模样也还不错呢。”大龙不无遗憾地说。
陈麦想起马大葱那天的表情,想起她滴落的泪,想尽力和眼前的情形总结出一些论断来,却终归徒劳。老梅眨着眼睛,像是发现了他的心思,就轻轻捏了他一下说:“你想什么呢?别管人家的事,咱们走吧,从后门走就好了。”“录像你不看了?”陈麦问道。“不看了,让她看见了该不好意思了。”老梅用力拽他的手。“咱有啥不好意思的?看个录像么……”“哎呀笨蛋,不是说你,是说她,走吧走吧……”老梅不由分说地说。
大龙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一边溜一边嘀咕:“早知如此,还不如看成龙呢。”
从后门出来,三人喘了口气,估计录像一时半会完不了,陈麦就在录像馆门口买了杯热奶茶,给冻得跺脚的老梅喝上,就和大龙走到一边抽烟。
“你们这班主任挺骚的。”大龙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个愣球说啥呢?马大葱人不错,挺好的,对我不错,替我挡过小约翰的刀。”
“反正我觉得挺骚的,你看,她也挺好看的,那么个老男人她还靠着?偷偷跑这来搞对象,那男人一坐下就摸来摸去的,算骚到一块了。”大龙抽烟的样子很嚣张,拇指和食指有力地夹着,斜着脑袋一口就抽完半支,再大手一弹,烟屁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上砸出一片火星,把旁边卖羊肉串的吓了一跳。
“你倒看得清楚,搞对象不都这样么?我和老梅不也……”陈麦还要说,老梅早瞪了他一眼,他就笑呵呵地改了口:“我和老梅文明多了,你说得对,哎你说她图啥呢?搞对象搞上个和她爹差不多大的,这马大葱脑子进水了吧?”
正说着,录像厅的门咣当一声开了,门口一张凳子被撞飞,差点砸着大龙。他刚要开骂,棉帘儿一掀,那男人气呼呼地走了出来,马大葱哭着从后面追出,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一边打一边喊。
“你这个骗子,老流氓,不讲信用,我教你不得好死,我要去告你,你这个混蛋!⑤㈨⒉”
陈麦三人都愣了。马大葱情绪失控,披头散发,并未看到一边的他们。她伸出双手,把男人本不多的一撮头发扯了下来。那人火了,一个耳光扇过去,紧接着一脚踹出,马大葱像个装满土豆的麻袋摔出去,烟头和红薯皮沾满了她的披肩发。
“我去你妈!你敢威胁我?你去闹啊?看谁丢人,谁答应你了?跟我有啥关系?给脸不要脸的货,你敢胡闹,我就让人把你的烂事抖到你学校去,还你妈当老师?你整个就一婊子!我跟你玩是看得起你,别不知好歹!”
说罢,秃顶吐了口唾沫要走,突然发现眼前站着两个人。还没等他仔细看,左脸上就挨了一下,也不知打他的是什么,总之方方正正又硬又冷,半张脸像是挨了一记铁锤,眼前一黑,嘴里一咸,几颗牙齿在嘴里叮当乱撞着。这疼痛还没来得彻底,他好容易睁开眼,就觉得生殖器像被十字镐撩了一下,老二的剧痛就不用说了,两颗睾丸像是被老虎钳子夹了,疼得要脱囊而出。这迟来的疼痛远远超过脸上的,男人当即把捂着脸的双手移向下腹,抱着老二满地翻滚,可那二人似乎没有罢手的意思,在他翻滚的间隙,穿着硬皮鞋的脚准确地踢在他的脸上腰上眼上鼻子上,让他还没来得及喊疼就晕了过去。
马大葱爬起来,惊讶地看见陈麦将秃顶一砖拍倒,他的同伴照着又是一记撩阴腿,然后二人轮番起脚,将那人踢得满地找牙晕死过去。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等她扑过来拉开二人时,秃顶已经血流满面人事不知了。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打他的?”马大葱声嘶力竭道。
“哦……马老师,我们路过,看见他打你,你帮我打过架,我不能看你被欺负,这才出手的,您没事吧?”陈麦关切地问道。老梅扶着她的胳膊说:“我们刚好骑车路过,在这里买奶茶喝,幸好我们看见了,老师,他怎么能打人呢?”
“我最恨打女人的人,老师你别怕,陈麦和老梅的老师就是我的老师,他再敢欺负你,我就把他老二卸下来。”大龙挺着胸膛说。
围观者越来越多,马大葱既羞又怕,她拉过陈麦说:“陈麦,陈麦……老师求你了,你们把他打坏了,还要担责任。你们帮我把他弄医院去,别让他有事,老师没把事情处理好,老师对不起你们……你们可得帮我瞒住……”说罢就哭。
陈麦本来要看她的笑话,如此便心软起来。这年头怎么回事?难怪他爸说漂亮女人只有两个选择,一种是做了胡同里的破鞋,一种是做了当官的小蜜。陈麦真想去恨这个女人,但对她的可怜又占了上风,且人家对你不错。
想到此,他急忙说:“老师放心,你对我和老梅没说的,今天的事我们三个要是说出去半个字,断子绝孙!”
说完这句狠话,陈麦觉得有点不妥,见老梅瞪着他看,大龙更是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可见到马大葱被他这句话感动得泪眼汪汪了,陈麦又觉得值。
“马老师,这个欠揍的王八蛋是谁啊?”陈麦歪着头问。
“他是市教育局副局长……其他的你们别问了,送他去医院吧?”马大葱止住了哭,脸在黑暗里红了一下。
“哎哟,是个官儿哎?难怪这么坏呢!”陈麦惊讶地翻过秃头的脸,像看一只地上的屎壳郎。
“陈麦……快点走吧,这里人多……”
“陈麦你快点儿,老师都着急了……”老梅也帮腔道。
陈麦点着头,和大龙架起晕乎乎的副局长,大龙拾起他的眼镜,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却仍然给他戴上。
“戴上戴上,你不戴眼镜跟流氓似的,戴上眼镜,就像领导了……”大龙也不管他断裂的鼻梁,硬生生把眼镜夹在上面。秃顶醒了,活像商场里被捉住的偷东西的知识分子,眼珠子滴溜转着,一副惊恐之态。
老梅拦下了两辆三轮车,几人就奔了医院。老梅和马大葱在后面的车上。
陈麦低头问道:“局长贵姓?”
“嗯?刘,我姓刘。”
“那就是刘局长了。你是我们俩打的,5九贰看在我们马老师的面子上,我们就不难为你了,你要想报警也可以,咱们现在就可以去公安局。”
“不去,不去……我是副局长,副的……”秃顶战战兢兢道。
“好,不去可以,要不去你家?什么正的副的?你有老婆吧?”
“不去……也不去。”
“嗯,那我们就送你去医院吧,这个你总会去吧?咱丑话说前面,今天就是给你挠挠痒痒,没卸你的零件儿,可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寒毛,再敢对她做一点坏事,我们兄弟下次就不这么客气了。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堂堂一个局长,怎么能打女人民教师呢?”
“副的,副的……”秃顶继续辩解着他的职位。
陈麦从他钱包里找出一张照片,对着光看了看说:“哦,这就是你老婆啊,难怪你喜欢马老师,你这老婆丑得跟母猪似的,后半夜咬牙干也得戴墨镜啊!照片我留下了,你要是敢给马老师说什么闲话,我们兄弟就把你老婆也找出来打一顿。哦,还有你这个肥猪儿子,还在上小学吧?猪头猪脑的,看着就欠揍啊。”
秃顶吐出半颗牙齿,挣着要起来,发现胳膊分别被压在两个屁股下面,就左右堆笑着说:“两位同学,我和你们马老师谈工作有点别扭,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是误会,误会!你们屁股挪一下,我这胳膊,都麻了。”
“麻了小意思,马老师肚子还疼着呢,面对人民教师,我们这些花朵的园丁,你也真下得去脚?”大龙冷冷地看着他。
“对了,刘副局长用哪只脚踹老师来着?”陈麦眯着眼问大龙。
“是左脚吧?”大龙不能肯定。
“什么叫是吧?到底是哪只脚?”陈麦怒道。
“也好像是右脚。”大龙挠头。
“我记得就是右脚啊?”陈麦也挠头。
“不对,他左脸朝咱们时动的手,马老师摔到他右边去了,肯定是左脚。”大龙笃定道。
“你这人,怎么左右都分不清?他明明是右脸朝着咱们啊?”陈麦比划着说。
二人在三轮车上吵得面红耳赤。秃顶慌了。“两位同学……两位同学,你们别吵了,你们问我不就得了?”
三轮车夫也听得烦了,回头说:“就是,谁踹的谁知道,你们问他不就行了,再说了,哪只脚不都一样?”
陈麦作顿悟状,低头问道:“是啊,怎么我们就没想到呢?你是哪只脚踹的马老师啊?”
“左脚,肯定是左脚。”秃顶点着头说。
“为啥?”陈麦瞪着眼问。
“我记得是,而且左脚使劲有点大了,⑸㈨Ⅱ脚脖子还疼……”
陈麦和大龙对视一眼,二人呵呵一笑,同时举起一根棍子,狠狠地砸向了秃顶的左脚。三轮车夫听见背后发出棍子的挥舞声,然后是咔嚓一声,然后是秃顶杀猪般的嚎叫声。他忙回头看,见这个副局长缩着左腿,哭得眼泪鼻涕把一脸血污都糊住了,而那两个后生笑得像两朵花一样,正互相握手,像井冈山朱毛会师那样热烈。
“嘿!你别装,别装了嘿!没给你打断,就是打肿了点,要照我兄弟的意思,你这只脚今天就砍下来了。今天就先欠下,我再重复一遍,你要是再敢对马老师有丝毫的不敬,敢跑到我们学校胡说八道,你这只脚我们要定了,明白么,刘局长?”陈麦把一根点着的烟塞进刘副局长的嘴里说。
“明白了,两位同学,我是副局长,我明白了……”
“你答应我们马老师什么了?为什么不兑现?”陈麦突然低声问。“没什么,没什么。”一见大龙又举起了棍子,他忙改口道:“有……有,她要我帮忙争取到教育系统优秀教师出国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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