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谋生亦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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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谋生亦谋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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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贞守护,都让我肃然起敬。  寇白门——那场美丽的火灾  张爱玲说,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寇白门的荣与哀,全部与男人有关,想想,真得用张爱玲用过的那个词——悲怆。  陈圆圆——流浪在男人身边  历史是人家的,传奇是人家的,世间隐隐的耳语,是人们自说自话的意淫,而她这样一个绝代红颜,一生只不过做了一件事,就是将生命向前推进。  顾媚——动什么别动感情  顾媚最具吸引力之处,在于她从内到外的轻盈,她轻盈盈地从男人的生命里飘过,犹如一朵粉红色的流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可是——谁真的能将她忘掉呢?  外篇  周郎顾  “曲有误,周郎顾。”他们用这句话来表彰他在音乐上的天分,谁也不知道那曲故真正的由来,更不知道这典故背后那悲伤的永不再出口的爱情。  刘邦老爸的低级快乐  在初冬的夜晚,他蹲在自家门口,两手揣在袖子里,看着那些无赖少年笑嘻嘻地走过,必有微微笑意在他落满风尘的脸上绽放,仿佛时光倒流,岁月止步,他一步一步地走回属于他的年头里。  戚吕之战——当铁娘子碰上文艺兵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她母仪天下,儿子成为大汉江山的接班人,输了她将遭到最为残忍的报复,母子皆死无藏身之地。  薄姬——野百合也有春天  上帝的归上帝,尘土的归尘土。当刘邦与吕后地下相见,也许会恩怨交加,感慨万千,而薄姬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淡然回想自己的一生,对于命运这东西,当有与众人不同的见解。  雍齿——他是刘邦的老邻居  一个人因被憎恶而不是被喜欢,意外地获益,让人想破头,也参不透命运的禅机。  共谋——我看稽康与山涛  让我们想像这样一种相知,在形式上,他们是众所周知的陌路,在实质上,他们构成一种共谋,他们的交流不是用语言,而是用心,他们默契者,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将手握在了一起。  王维——我只喜欢暗恋的感觉  因为能够自力更生,我对金钱无所愿;因为有其他获取的途径,我对才华无所愿;对于一个男人,我唯一的愿望是它能有让我安静下来的力量,隔着千山时空,王维让这样的力抵达我的心中。  罗敷的爱情变调  从秦罗夫到现代女性,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调情主义,情到深处反伪作无情,制造出距离,准备好退路,不失为保护女人的最好方式。  鱼玄机的堕落史  这结局太有戏剧性,以至于使人只注意到传奇本身,却忽略了这文中所有的女人们,当她们感受到男性社会给予的压力时,总是把伤害给予自己的同类。  戏说谢道韫  盲信老公的女人,未必都能一夜暴富,可是她将得到发自内心的幸福与安宁,这是比金币还要贵重的财富,也是谢大才女不可能得到也不可能理解的。

 

目录(2)

 
  张爱玲情事  她是一个爱上爱情的人,即便曲终人散,也想做得尽善尽美,好像那幅“桃花扇”,要将淋漓鲜血,描成灼灼桃花……不管张爱玲如何喜欢揭破人间真相,轮到自己,还是保留着一分唯美的柔情。  跋

 

用一生成就辉煌梦想


  
 
  读一本书,爱一个人,过一生。  很多年前,在CD封面上看到这句话,怦然心动,因它有宁静的美,寂寞的力量,仿佛人生可以这样删繁就简,摈弃芜杂的诱惑,一心一意地,开出一朵孤绝的花。  现在想想,不过是一个漂亮的句子。除非放逐到孤岛上,谁能只跟一本书天长地久?就算这一条是为了渲染气氛,好着落到“爱一个人,过一生”上,还是不现实,造化弄人先不说,只需问问自己的心,可笃定做得了自己的主?  大多数人,爱了一场又一场,每次都以为,这一次总该不一样了吧?等到时过境迁,发现不过又是百集长剧中的一个小小高潮,人生的整料,变成了零敲碎打,沮丧,却也只能这样。  能够用一生的时光成就一个辉煌梦想的人,是留给凡人崇拜的,从这个角度上说,我崇拜马湘兰。

 

不让须眉的豪爽性格


  讲马湘兰的故事,可以省一点力气,她生于嘉靖二十六年,死于万历三十二年,两头都搭不上乱世,而且,谢天谢地,她的爱人也不是什么士子清流,这些使我终于能够避开政治——政治这东西我不懂,我有的,只是一点点常识。  都说马湘兰并不美,姿首如常人,却能为六院冠冕,她的魅力,在容颜之外。  首先是气质不错,神情开涤,濯濯如春柳早莺;其次聪明,吐辞流盼,善窥人意。光靠这两点,能在秦淮河畔站稳脚跟,但将诸艳群芳全压下,做到金字塔尖的位置,马湘兰凭借的,是一份不让须眉的豪爽。  “豪爽”这个词,不是放在男人身上才成其为魅力,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立人,那是孙二娘式的简单粗糙。豪爽是清澈的眼眸,开阔的器局,是对琐屑细事的忽略和遗忘,是相逢意气为君饮的痛快淋漓;豪爽还可以是一往情深之子靡他,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只有拿得起放得下的豪爽女子,才会有如此灼热忘我的爱情。  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被人爱慕,粉丝成堆呢?  关于马湘兰的豪爽,有很多传说。比如说她视金钱如粪土,时常挥金以赠少年;比如说小丫鬟失手跌碎她的玉簪,她反而要赞碎玉之声的清脆美妙。蜀锦缠头,步摇条脱,她一概不放在眼里,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你尽可以放松心情,不必在谈笑风生的同时,提防她话语中的埋伏,猜度她下一步的举措。  但是,豪爽也是一把双刃剑,大开大合的性情,使她不会因某种顾虑,就为难自己。那年有个孝廉听说了她的名头,专程跑来拜访,马湘兰嫌这人不靠谱,面都不给他见。三十年河东转河西,不曾想,没几年,这家伙居然混到了礼部主事,冤家路窄,马湘兰恰有一事犯到了他手里,这家伙公报私仇,全不顾众人说项,一定要将马湘兰拘捕。  在主事的大堂前,昔日的失意粉丝,现在的傲慢老爷,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女人,冷笑道:人人都说马湘兰与众不同,如今看来,也是徒有虚名。马湘兰临危不惧,反唇相讥,说:就是当年徒有虚名,才有今日不名奇祸。主事见她答得巧妙,不由一笑,将她释放。  说到底,这位主事大人并不真想和她过不去,把马湘兰传唤到大堂上,可能只是想满足当年一个情结,用这么一个办法,见到了偶像,省下了出场费,还耍了威风,就是有点唐突佳人——难怪人家马湘兰当年不待见他。

 

碰到一个真正的坏人


 
  但不是每次跟衙门过招都如此有趣。妓女是贱民,用吴思先生的说法,官府对她们,有合法伤害权。那一次,她碰到了一个真正的坏人。  此人见马湘兰门前终日车水马龙,以为必有油水可榨,敲诈了五百两银子还不过瘾,却不知马湘兰出手大方,积蓄并不丰厚。眼看贪官污吏来势汹汹,一向潇洒的马湘兰也慌了手脚,到底是女人,心理素质不过关,一时间惶惶然竟觉得命不可保。就在这时,一个老朋友出现在她眼前。  老朋友叫王稚登,是吴中最负盛名的书法家,马湘兰本人是画兰的高手,两人算得上文墨朋友。书法家光临的那一刻,正撞见马湘兰最为脆弱的瞬间,披发赤脚,目皆哭肿,跟平日里特立独行风采四射的形象判若两人,惨兮兮的,实在是可怜。  可怜,是可爱的别称,放在把自己包裹得很好的女人身上尤其是,王先生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他虽然因为诸多原因,不是官场中人,而且不是本地人,但作为文艺界的知名人士,和喜欢附庸风雅的官员颇有些往来,正好御史大人有事找他,他把马湘兰的事跟大人一说,轻松搞掂。  就像普救寺张生救莺莺,这是凑巧,或者人际关系网铺得比较广,但是,他最直接地在那个女子面前,展现了男性世界里的权力。女性缺乏安全感的特性,使她们很容易爱上这种权力,爱上那个对自己实施了保护的人,崔莺莺如是,马湘兰也如是。  王稚登的形象,变得前所未有的高大,通身上下散发出温煦迷人的气息。马湘兰越过感恩,抵达爱情,她提出要嫁给他。  这一年,马湘兰三十岁左右,王先生大她十三岁。  王先生笑了,说:我是修道的人,对于美色看得淡。再说,帮别人消灾,就想打里面占便宜,跟制造灾难的人又有何区别?古押衙(唐传奇里一行侠仗义的男子——笔者注)若在,岂不拿匕首对着我的胸口?  他的拒绝有理有节,他的态度光明清正,马湘兰虽余情依依,也不好为难了人家。姻缘不成友谊在,做不了夫妻还可以做朋友,日后的通信里,她一口一个二哥——大概王先生在家中排行老二——看来,利用哥哥妹妹搞暧昧,并不是现代人的发明。  这样一份“友谊”(这两个字暂且存疑),马湘兰将它保持终身,世间犹存有她写给他的八封信,可以看出这份友谊的大致面目。  她当他是惟一的知己,与他倾倒心事,细说情怀,遥寄自制的小袋和绉纱汗巾;给他夫人的礼物更是五花八门,从庸俗的火腿酱菜,到小资的古镜、紫铜锁和乌金扣。当他偶尔来到她所在的城市,她总是殷勤地一再挽留,请他暂且停舆数日,容许她略尽情衷之万一。  也只是这些了。没有山重水复的追问,排山倒海的表白,她已经过滤了的爱,如月光透过花叶,筛下安静的疏影。  是懂得尊重别人的人。如若对方不肯接受她的感情,她不会强求,也不会随手处理掉,而是默默拾回,一个人扛着,扛得再苦,也不叫一声痛,那种坚忍静默,现代诗里有相似的表述:  除了对你的思念  亲爱的朋友  我一无长物  然而 如果你愿意  我将立即使思念枯萎、断落  如果你愿意  我将把每一粒种子都掘起  把每一条河流都切断  让荒芜干涸延伸到无穷远  今生今世  永不再将你想起  除了 除了在有些个  因为落泪而湿润的夜里  如果  如果你愿意  作者是台湾女诗人席慕容。

 

拒嫁少年郎


  
 
  马湘兰的生活,就这么被分成了两部分,一半属于生计,一半属于爱情,一半是迎来送往交杯换盏,一半是归心低首为爱苦祭,一半是海水,她随波逐流不问归处,一半是火焰,是寂寞的喜悦,她静静自燃的灵魂。  在这两者的拉扯中,她与时光对抗。据说她驻颜有术,到了半百年纪,仍然不给人迟暮之感。年轻的时候,她不是美女,到了这会儿,却高出了同龄人的水平线,要不怎么说,女人的脸,三十岁以前,父母负责,三十岁以后,自己负责。  不过,“看上去年轻”这话,说到底,只是一个安慰奖。同样是没有皱纹,少女的脸庞如绸,轻盈柔软,妇女的则如瓷,质地坚硬,还透出隐隐的青。鉴赏这一点,男人的眼光比我毒,何况还有手感,何况还有直觉。所以,马湘兰把自己维持得再怎么青春,门前的车马还是渐渐稀落起来,就像一个过气的明星,靠人们的怀旧情结加外一点窥视欲来聚人气,而王先生,不知是不是因为岁数大的缘故,已多年不来此地。  那个乌江少年的到来,是惊爆冷门。他原本游学于斯,比五十岁的马湘兰小一半还拐弯,第一次见面,他竟然、好像真的爱上了她,小儿无赖般地撒娇撒痴,留连着不肯离去。  估计马湘兰也觉得他荒唐,可又拿他没脾气。正在这时,忽有讨债的出现在门外,声如哮虎,煞是骇人。有人怀疑这是马湘兰找来的“托儿”,如果是,我觉得这招挺高明。倒不是想讹少年几个钱,这是最好的却敌之策。想想看,换成个虚情假意的,还不屁滚尿流赶紧溜掉,同时暗自得意: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个冤大头来的?而马湘兰撵走了白相的小白脸,又不伤彼此情面,可谓两全其美。  不料,这少年眉头都没皱一下,真的就掏出了三百缗来,不细说这是多大的一笔钱了,反正在我居住的这个中等城市,大致可以付个小户型的三成首付。我想此时的马湘兰应该喜忧参半,这少年,好像是来真的了,曾经沧海风尘憔悴的她,如何与这青衫少年谈情说爱?自己想来都好笑。但是,哪个孤单女子,能经得起被爱的诱惑呢?她终于,和他同居了。  乌江少年给马湘兰买了房子,置办了首饰,海誓山盟,软语温存,用胡兰成的话叫“日日待她如新妇”。更骇人听闻的在后面,他竟提出来,要娶她为妻。  数百年之后的今天,我觉得这少年真是酷毙了,如此地离经叛道,冒天下之大不韪,何妨就跟与他做一对狗男女,纵横江湖,双宿双飞,就像杜拉和她的小情人,去去男性主场里的浊气?  但是,马湘兰拒绝了他,话说得很实在:第一,我门前车马如此,嫁商人尚且不堪,何况你这年轻人?第二,外面的人听说我与你相好,以为像汉朝的馆陶公主宠幸那个年轻的卖珠儿,绝倒不已,何必再添口实。第三,有谁听说过半百青楼人,才执箕帚做新妇呢?  这些话,她是笑着说的,消解了应有的严肃性,有点辜负少年的一腔痴情——虽然是为他好。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对他不够爱,不会昏头昏脑,不会无所顾忌,亦不肯拿不再年轻的身体与心灵去赌明天。她跟他说话的口气里,是透着一丝长辈的慈祥的。  锦衾角枕上的缠绵依偎,肌肤与发丝的辗转相亲,仍然抵不过远方那若有若无的面容。当他如海市蜃楼般浮现,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变得无足重轻,隔着红尘三千丈,她的灵魂踉跄着,朝他飞奔。  少年仍不肯走,还是他的老师闻讯赶来,连打带骂的,才算把他弄了回去。尽管我对这少年极有好感,不得不说,相对于开场的明快鲜亮,这个结尾实在晦气——还被老师拉回校园,什么跟什么嘛,又不是早恋的中学生。

 

华美的绽放


  
 
  少年离去,她独立苍茫,站在原地,就像一棵坚持不肯老去的树,无视风霜年年催逼。  这是等待的姿势,不是等待一个人,而是等待时间,等待时间深处的无限可能。“保容以俟悦己,留命以待沧桑”,周汝昌这个句子曾让我心折得一塌糊涂。沧桑之后,万籁俱寂,我能否听到你的心声,揭晓命运给我预设的谜底?  万历三十二年,王稚登七十大寿,马湘兰下定决心,要完成将近三十年未曾兑现的吴中之游。  二十多年来,她屡次说要去他的城市看望他,不知道说了多少回,有次甚至定下死约:中秋前后,纵风雨虎狼,亦不能阻我吴中之兴也——还是没能成行。人与人见面,可以如此地容易,也可以如此地难,他七十岁的这一年,不能再等待了,她买楼船,载婵娟,顺流而下,为先生寿。  这时,他们已经十六年不曾见面。  无论是十六年,还是二十多年,都是很长的一段时光,这样缓慢地酝酿出的一个庆典,自然隆重到了极限。在歌舞场中已经混成阿姐的马湘兰,还有本事营造出另一种奢华,她带了十五个能歌善舞的佳丽,住在王先生的百絮园里,为他缓凝丝竹,慢度新曲,朝歌夜弦,累月为欢。  王先生本人这样写道:绝缨投辖,履舄缤纷。四座填满,歌舞达旦。残脂剩粉,香溢锦帆,泾水弥,月姻煴,自夫差以来所未有。吴儿啧啧夸盛事,倾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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