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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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将军解战袍-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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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王太后若敢说刘彻不孝,那就是挑衅病重的婆母、质疑亡夫的目光!

而后,又从周礼之中丧服之礼,子未父母、父母为长子,虽皆可服三年,但父为第一等的斩衰、母为第二等的齐衰,而父在母丧更是能只服一年齐衰说起,

语重心长劝着阿娇,口口声声只说太皇太后宠爱、太后亦是慈爱,她自己也要成长起来担事,识得些男女有别、家尚无二尊的道理,别一味与刘彻强横,惹两重婆母、又是外祖母舅母的长辈们劳心……

这些话,韩嫣若敢在往常说,绝对会被阿娇视为啪啪啪的打脸。

陈女士再如何不屑于欺负这个小时候早欺负腻了的小弟弟,也拿不准会不会如对刘彻那般,赏他一脖子血印子!

可说在此时……

依然是啪啪啪打脸,只不过打在谁脸上嘛……

看阿娇极力忍耐、却还是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和王太后真青紫到发黑的脸色就知道了!

可怜王太后这次是真发晕,却反而不敢晕了。

——不然你是真有心与先帝争一争这小家大国之尊呢,还是真对夫家外甥女慈爱到支持她和夫主皇帝争一争?

陈阿娇是嘴炮,爆发了的毕夏震是嘴炮中的战斗机,韩嫣嘛,倒真是个表里如一温润俊秀的可人儿。

但他这般的贴心温柔,每劝阿娇三两句就要不冷落王太后地来一句“您说是吧”之类的……

还真不如嘴炮呢!

王太后已经给他憋得指甲都掐入掌心肉里才忍住没真厥过去啊,这位上大夫还不满足,还要更贴心地为她开脱:

“陛下也真是心急了!

您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要赐死臣呢?

不说臣是外臣,这外姓女人直接赐死刘家臣属的话说出去好不好听……

单只太皇太后病重,您就不会赐死她亲自挑选了辅佐陛下的人啊?”

韩嫣确实是太皇太后选的,当年刘彻选伴读时,窦氏视力虽已经算是“因病失明”,其实还没全瞎,又有小阿娇起哄,她还真召见了当年的伴读人选,又真看重了模样儿可爱讨喜(虽然看不清,却上手十八摸)、说话又伶俐乖巧(这点更亲耳验证了)的韩嫣。

甚至韩嫣这个上大夫,虽是刘彻任命,却也是太皇太后认同了的。

韩嫣并非信口开河,王太后在他口口声声“父母丧还讲究三年不改其道,如今太皇太后只是病着,您又这么孝顺……”里,简直不要更心塞!

阿娇看着韩嫣温柔和气、款款开解王太后的模样,眼里都冒光了好吧!

韩嫣居然还没说完。

他还有神补刀:

“您更不可能真拿‘娄猪艾豭’之事说陛下。

臣虽每常出入宫廷,宿卫宣室、建章也常有,但不过是侍中之职罢了。

永巷也不敢说不曾去过,可当年不过臣年纪下——

记得当年殿下您的漪兰殿,臣也是住过呢?

难道臣与您也能是……

咳咳!

不过是您心疼陛下连日国事劳累、又心忧太皇太后,有心逗他一乐,却不想您自己也是侍疾疲累,笑话反而说得口不择言罢了。

陛下可是您亲儿子,您怎么肯会真拿那般污言蔑他呢?

总不可能是与先帝小王夫人姐妹情深到,拼着拉下您亲儿子的陛下,要改立先帝小王夫人之子吧?”

王太后目眦欲裂:当然不可能!

先帝小王夫人是谁?

王儿姁,平原君的亲女儿,王太后的亲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王太后对这个妹妹,怎么说呢,姐妹两个相差了将近十岁,说一句长姐如母原也不为过,王太后还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对这妹妹也不可谓不好。

只是她母亲,旧日对她妹妹却更好。

平原君生王太后时,算不上寤生(婴儿出生时脚先出来,难产),但因为是头胎,又补得好,王太后出生时个子很不小,平原君为此没少吃苦头,后头又接连四五年未能再次开怀,在夫家很是过了一段艰难时光。

那时节,纵有夫婿护着,终究意难平。

到得生王儿姁那会子,却依然先得了一子王信,小小不过二三岁就很看得出孝顺乖巧,夫君欢喜不说,连婆母也再没二话。

王儿姁生在平原君已经在夫家站稳脚跟的时候,生产时又顺利,出来时模样虽不及姐姐白胖,却更看出眉眼细致,平原君少不得偏疼几分。

到得后来,姐妹两个先后入宫,王太后偏有个再嫁之身的污点在,纵然先帝未曾十分在意,却也更得意王儿姁的妩媚妖娆,连她那见着片叶子掉下来都要洒两滴眼泪的小性子,都只当是多愁善感的宠着!

王儿姁的肚皮也争气,一溜儿就生了四个儿子!

王太后自己呢?倒也生了四个,可先头儿连着来几个公主,惟万幸刘彻排行第十,抢在王儿姁那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子前头罢了!

可那会子姐妹都是夫人,刘彻便是排行在前头,也算不上嫡子,也不见多少便宜。平原君因着幼女更得宠,可没少让长女多帮扶妹妹,若不是王儿姁死得早,王太后又搭上馆陶大长公主,还不定怎么着呢!

后来,王儿姁早早亡故了,王太后明面儿上对妹妹也很是怀念,对妹妹留下的皇子们也很是照看,先帝都只当她对皇十一子几个且比亲儿子好几分……

可到底里子如何,可真是天知地知,还有就是——

韩嫣依然温和微笑,仿佛真没看到王太后如何失态似的:

“当然不可能,我也就是说笑罢了。

殿下您和陛下是最母慈子孝不过的,对臣也慈爱随和,每常玩笑,就是偶尔笑话冷了点,也不过都是盼着陛下康健欢欣、国祚绵延而已。”

王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强笑:“自当如此。”

一场风波就此结果,陈阿娇颇稀罕这许久没认真看过的小竹马之伶牙俐齿、言语藏锋,又见刘彻好一会子只顾着垂眸拧眉甚是少兴,便故意顶了他一肘子:

“如何?母后这笑话冷不冷都罢了,好歹看着她一片‘慈心’,阿嫣这个被拿来逗乐子的又费力与你讲解了,好歹也笑一笑吧?”

——却不想“吧”声未落,“刘彻”已经顺着阿娇顶那一肘子的方向,软软倒了下去!

☆、第5章方向标

陈阿娇唬了一跳!

下头跪伏的韩嫣更是啥也顾不得,急慌慌的,连起身都不曾,直接跪着膝行、迅速冲了过来!

两人一左一右搀住毕夏震,阿娇连她素来最是重视不过的皇后威仪都暂时抛开了:

“彻儿从方才神色就不太好,我还以为……”

又想起昨儿冲去找刘彻时,奴婢们说的“陛下这两日身上有些不爽快”之类的,当时陈阿娇只当是刘彻推脱不肯去侍奉外祖母、只顾着自己往卫氏贱人温柔乡里享受的托辞,如今一看:

“彻儿竟是真病了?”

阿娇对刘彻是不够温柔和顺,毕夏震见了她两面便被欺压了两回,但要说阿娇对刘彻没有感情,那肯定是扯谈!

凭馆陶和王娡的算盘打得再如意,以阿娇之骄傲,真没感情,必不会应下金屋之诺。

当然这两年,因着各种龌龊,那夫妻之义、男女之情,必是降低了不少,可阿娇仍愿意护着刘彻,能为了他爆发到将王太后都惊得背后一寒的地步,青梅竹马养起来的亲情友情,便是依然深厚。

此时见自己因为往日偏见,将个奴婢早禀报过身体不好的皇帝累成这样,阿娇不免有些内疚。

——她之前还在长乐宫愤愤彻儿不好呢!虽因外祖母病重,只和母亲说,母亲又罕见地没顺着她的话数落彻儿,反劝她一顿,到底是误会污蔑了他呢!

陈阿娇想着这些,不免就有些讪讪的,又嗔怪:

“既真病了,又何苦巴巴儿从宣室殿跑到这长乐宫来?再怎么心忧母后……想说笑逗乐却因笑话冷过头真闹出祸事,也只管和我说一声,我还能不管不成?如今累得这般……”

拿袖口擦擦毕夏震额头的冷汗,蹙眉看着那时青时白的脸色,阿娇是真忧心。

都没留意到话中带出的几分嗔怪,让王太后的面色越发不悦。

韩嫣也懒得去理会王太后本要起身、又抚额跌坐回去的动作,只将手臂往毕夏震肋下、腿弯处各一绕,果断起身:

“如今医官多在长信宫轮值,我们直接过去!”

阿娇平素胆大,可毕夏震面色青白、汗出如浆、额角更有青筋抽搐的模样,却真不是一般吓人,她不免也有些慌了神。

看韩嫣拿了主意,她才强镇定下来,将奴婢们指挥得团团转,哪几个先一步去长信宫报信,让医官准备着,还不忘特特嘱咐莫要惊动了太皇太后;哪几个又要去备着移动皇帝的东西,还不忘那遮风挡光之物……

一时连仪仗也撇下了,只就地扯下王太后极喜欢的帐幔,由高大的宫人举着做围帐,又搬了一张连坐榻让韩嫣将毕夏震放下,使了十好几个力大的宦官搬着,一路往长信宫狂奔!

可别说,阿娇这一连串不拘小节,

虽惹得王太后气得哆嗦,直道她“皇帝病情虽急,让人从长信宫搬几个医官来能费多少时候?太皇太后便是病着,也不可能真少了那么几个医官就忽然怎么着,偏要闹得这般,连点子礼仪都不顾了!”

又牢骚“这长乐宫可真只有长信宫才配皇帝养病?我这儿略歇歇都不成?非要这样不顾体面规矩的”,

但说起速度,确实极佳。

长信宫中医官才接了消息、甚至都来不及禀告馆陶大长公主、好从太皇太后跟前分出几人来,韩嫣就护着毕夏震先到了。

馆陶大长公主今儿特特拉着王太后多寒暄几句,自然有她的缘故,只不像阿娇以为的那般罢了。

虽然馆陶对女儿是真疼爱,对王太后的态度也多少因没能完全转换过来、让她觉得被轻慢了,可馆陶是什么人哪?

能和母亲窦漪房一道儿,一路从文帝时期熬到景帝继位,且有本事让阿娇在先帝宫中的体面更甚诸皇子,哪儿能是个没丁点能耐的呢?

太皇太后看出不好,王太后蠢蠢欲动,馆陶能忍下不满,反过来全女儿柔顺些、没再跟着指责女婿,自然也不可能在之后特特留着王太后,只为了提醒她金屋盟约、提醒皇帝别忘恩负义。

虽然馆陶真有些恼刘彻忘恩负义,可阿娇已经嫁给他,他也当了皇帝,太皇太后更是不好了,还能如何?

馆陶留王太后,不只不是为了敲打提醒刘彻,反而是为了卖好!

终归是那么多年宫中行走的大长公主,毕夏震这个初来乍到的还有个宫女报信,馆陶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太后要赐死韩嫣?

就连阿娇会忽然弃了往日惯走的宫道、改走靠近长秋殿的那一条,也是馆陶特特安排的呢!

她虽没连阿娇能那么恰好遇上毕夏震也给算着了,却是算准了阿娇会遇上韩嫣,也备好了“恰好”能让阿娇知道王太后预行之事的奴婢在(只是没派上用场)、更算准了阿娇性子护短不会坐视韩嫣被毒死(这倒是算准了)……

馆陶甚至连擅长解毒的(虽然鸠酒没听说有解药,但医官说是能解除许多入口之毒的药物却备下了,馆陶被臭了个半死还忍着)、擅长治疗外伤的(以防王太后赐匕首让韩嫣自尽)……等等,好些个医官药物都备好了!

当然真走到那一步,便是医官备齐了也不定能治好,可态度摆出来了,便是韩嫣只没命继续享受,好歹还愿意救治韩嫣的姑姑+岳母、表姐+妻子,总比要挖他心头肉的母后值得善待罢?

母后自然是亲的,可谁说亲母子的墙角就挖不倒?

馆陶大长公主眯着眼,颇耐心。

她也确实等到了人。

馆陶初时自得,后却大惊!

怎么是韩嫣跑着、跟着?

那被抬着的……

馆陶大长公主匆匆迎了上去,期间还险些给裙摆绊一下,她也半步没停,直接提起裙裾、大步狂奔。

直到近了跟前,看出那被抬着的乃是一身男装,方才略放下心来;可待得看清,赐舒展开的眉峰又是蹙起。

王氏蠢妇说要赐死韩嫣,怎么韩嫣倒还生龙活虎一路跑得飞快,反是她家皇帝女婿躺下了?

馆陶再不喜刘彻一朝得势就翻脸忘恩,也还要念着她家女儿还没有给她生下个外孙子呢!

满宫连个庶出皇子都没有,唯一一个皇女还是卫氏所出!

馆陶如何不心焦?

一连串儿吩咐人安置刘彻、宣医官诊脉的……

比阿娇在长秋殿那一场还要利索几分。

等到陈阿娇也一般提着裙裾奔行而至时,医官们已经讨论好药方,交给奴婢们去煎熬,韩嫣正斜倚在塌边,为毕夏震轻揉着额角呢!

此时已经申末,阳光从窗台斜斜照入,毕夏震青白的脸色都染上几分薄红,原本看着骇人的汗珠也透出几分暧昧,更有韩嫣眉目如画、垂眸温柔,十指修长白皙,绕在黑色发丝之中,竟是十分和谐。

陈阿娇却只淡淡瞥过去一眼,韩嫣恰好抬眸,便要收手、俯身拜见,她也只是一摆手:

“行了,你照看彻儿吧!我也做不来那些个。”

阿娇是真知道韩嫣有一手颇过得去的按摩功夫,甚至刘彻也有,却是这二人幼年时,因骑射摔跤上很有几分互不相让,又怕长辈担心,又不耐烦宫人念叨,韩嫣多半还怕被人知道他冒犯了皇子不好……

总之就彼此做些按摩手脚、舒缓疲劳之类的。

如今韩嫣用这手本就是在刘彻身上练出来的按摩功夫,帮他缓解头疼,阿娇纵然看着那两人仿佛再插不进去什么的一幕有些心酸,却也没那么小心眼子。

还十分心大地冲着正打听长秋殿情景、询问皇帝如何成了这般模样的母亲一促狭:

“您这造型可真别致。”

原来馆陶大长公主一直忙乱着,却忘了将随手摁在腰带里头的裙摆放下来了。

纵里头还穿着长裤,裙摆提上来后也连膝盖都没过,在时人看来也够不雅的。

陈女士不只对婆母始终难以恭顺到底,连对着母亲,这位仗着在太皇太后跟前很有些脸面、当日连俩嫡亲弟弟先帝和梁王武也是横眉瞪眼就敢呵斥的大长公主,也是哭笑随心。

馆陶才接连惊吓了两场,虽都只是虚惊,可她连日侍奉太皇太后,也熬累得很。

此时转着打发医官奴婢们多两圈,脑袋便有些发胀,听了女儿女婿在长秋殿的发言更是烦心,偏阿娇还笑得出来、还打趣她……

馆陶大长公主这下是真头疼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稳重点啊?彻儿都那般,你……”

又看陈阿娇自己且提着裙摆忘了放下来,越发叹息。

陈女士却比母亲想的聪明许多:

“你虽忙得造型都忘了改,面色却还好,韩嫣更不着急,我还需要担心什么?”

馆陶大长公主虽然不见得对刘彻有多少疼爱,但一来皇后不好再嫁,二来其他诸王都有王妃了,她只会比王太后更不希望刘彻出事或下台的。

若阿娇给她生了外孙,或许还有不同,可现在嘛……

陈女士很相信知母莫若女。

至于韩嫣,这位为了皇帝能连妻子都不娶的傻子,虽说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弟弟在,可就那任由彻儿都将讴者迎进宫,自个儿还死心塌地不娶妻、甚至连纳妾生子都不曾的傻样,彻儿真有个不好,他能这么闲适?

陈女士自己都有发狠要和刘彻“你敢乱找野女人,我也去找野男人”各自风流的念头,不过是因为皇后不比公主,她能不在乎混淆这混蛋野猪的血脉,到底看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和已经亡故的大舅舅份上,不忍心真混淆了刘家血脉,方才忍着罢了。

韩嫣更比她蠢十分,他且不急,她有甚可急的?

馆陶大长公主简直给她气笑了:

“既如此,你何必也这般造型别致地赶来?”

陈阿娇一本正经:“阿嫣之前可急啦!”

馆陶:“……”

韩嫣什么时候竟能成了我家闺女的方向标?

肿么我这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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