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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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译注-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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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直截了当而简洁精练,头头是道而有法度,就像用墨线扶持着一样,这是士君子的智慧。他的话奉承讨好,行为却与说的相反,他做事经常后悔,这是小人的智慧。说话快速敏捷但没有法度,技能驳杂,广博而无用,分析问题迅速、遣词造句熟练但无关紧要,不顾是非,不讲曲直,把希望胜过别人作为心愿,这是奴仆的智慧。
  [原文]
  23.18 有上勇者,有中勇者,有下勇者。天下有中(1),敢直其身;先王有道,敢行其意;上不循于乱世之君,下不俗于乱世之民(2);仁之所在无贫穷,仁之所亡无富贵(3);天下知之,则欲与天下同苦乐之;天下不知之,则傀然独立天地之间而不畏(4):是上勇也。礼恭而意俭,大齐信焉而轻货财;贤者敢推而尚之(5),不肖者敢援而废之:是中勇也。轻身而重货,恬祸而广解苟免(6);不恤是非、然不然之情,以期胜人为意:是下勇也。
  [注释]
  (1)中:中正之道,指礼义。参见 8.4。(2)俗:用作动词,指与世沉浮,以世人之习俗为习俗。一说“俗”为“沿”字之误,与“循”同义。(3)这两句是说:这种人在仁政统治下就会因为与仁德之君志同道合而得志,因而也不会贫穷;如果君主不行仁政,他就不愿同流合污而富贵。(4)傀(gu9 归)然:同“块然”、“岿然”,见 12.8 注(10)。(5)尚:通“上”。(6)恬:见 10.14 注(6)。
  [译文]
  有上等的勇敢,有中等的勇敢,有下等的勇敢。天下有了中正之道,敢于挺身捍卫;古代的圣王有正道传下来,敢于贯彻执行他们的原则精神;上不依顺动乱时代的君主,下不混同于动乱时代的人民;在仁德存在的地方不顾贫苦穷厄,在仁德丧失的地方不愿富裕高贵;天下人都知道他,就要与天下人同甘共苦;天下人不知道他,就岿然屹立于天地之间而无所畏惧:这是
  上等的勇敢。礼貌恭敬而心意谦让,重视中正诚信而看轻钱财,对于贤能的人敢于推荐而使他处于高位,对于不贤的人敢于把他拉下来罢免掉:这是中等的勇敢。看轻自己的生命而看重钱财,不在乎闯祸而又多方解脱苟且逃避罪责;不顾是非、正误的实际情况,把希望胜过别人作为自己的心愿:这是下等的勇敢。
  [原文]
  23.19 繁弱、钜黍(1),古之良弓也;然而不得排(2) ,则不能自正。桓公之葱(3),太公之阙(4),文王之录(5),庄君之曶(6),阖闾之干将、莫邪、钜阙、辟闾(7),此皆古之良剑也;然而不加砥砺则不能利(8),不得人力则不能断。骅骝、騹骥、纤离、绿耳(9),此皆古之良马也;然而必前有衔辔之制(10),后有鞭策之威,加之以造父之驭(11),然后一日而致千里也。夫人虽有性质美而心辩知,必将求贤师而事之,择良友而友之。得贤师而事之,则所闻者尧、舜、禹、汤之道也;得良友而友之,则所见者忠信敬让之行也;身日进于仁义而不自知也者,靡使然也(12)。今与不善人处,则所闻者欺诬、诈伪也,所见者污漫、淫邪、贪利之行也(13),身且加于刑戮而不自知者(14),靡使然也。传曰:“不知其子视其友,不知其君视其左右。”靡而已矣!靡而已矣!
  [注释]
  (1)繁弱、钜黍:古代良弓名。(2)排 (q0ng 情):矫正弓弩的器具。(3)桓公:齐桓公,见7.1 注(4)。葱:桓公所用的良剑名,因剑呈青色,故名“葱”。(4)太公:姜太公,见 11.19 注(9)。阙:太公所用的良剑名。(5)文王:周文王,见 5.4 注(2)。录:文王所用的良剑名,因剑呈绿色,故名“录”。(6)主君:指楚庄王,见 11.4 注(8)。曶(h&忽):楚庄王所用的良剑名,因剑光恍惚,故名“曶”。(7)阖闾:见 11.4 注(8)。干将、莫邪、钜阙、辟闾:都是阖闾使用的良剑名。干将、莫邪是阖闾让吴国剑匠干将与其妻子莫邪所铸,钜阙是越国人欧冶所铸、由越王允常献给阖闾的。(8)砺:《集解》作“厉”,据世德堂本改。(9)骅骝:黑鬣黑尾的赤色骏马,也名枣骝。騹:通“骐”,青黑色的骏马,其纹路如棋盘,故名。纤离:毛纹细密的黑色骏马,“离”通“骊”。绿(l)录)耳:通“騄 ”。千里马。(10)必前:《集解》作“前必”,据《群书治要》卷三十八引文改。(11)造父:见 8.16 注(1)。(12)靡:见 8.22 注(4)。(13)污漫:见 4.10 注(1)。(14)加:被施加。
  [译文]
  繁弱、钜黍,是古代的良弓;但是得不到矫正器的矫正,就不会自行平正。齐桓公的葱,齐太公的阙,周文王的录,楚庄王的曶,吴王阖闾的干将、莫邪、钜阙、辟闾,这些都是古代的好剑;但是不加以磨砺就不会锋利,不凭借人力就不能斩断东西。骅骝、骐骥、纤骊、騄 ,这些都是古代的良马;但是必须前有马嚼子、马缰绳的控制,后有鞭子的威胁,再给它们加上造父的驾驭,然后才能一天跑得到上千里。人即使有了资质的美好,而且脑子善于辨别理解,也一定要寻找贤能的老师去事奉他,选择德才优良的朋友和他们交往。得到了贤能的老师去事奉他,那么所听到的就是尧、舜、禹、汤的正道;得到了德才优良的朋友而和他们交往,那么所看到的就是忠诚守信恭敬谦让的行为;自己一天天地进入到仁义的境界之中而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是外界接触使他这样的啊。如果和德行不好的人相处,那么所听到的就是欺骗造谣、诡诈说谎,所看到的就是污秽卑鄙、淫乱邪恶、贪图财利的行为,自己将受到刑罚杀戮还没有自我意识到,这也是外界接触使他这样的啊,古书上说:“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就看看他的朋友怎么样,不了解自己的君主就看看他身边的人怎么样。”不过是外界的接触罢了。不过是外界的接触罢了。 
君子第二十四
  [题解]
  本题所称“君子”指天子(参见 19.20 注(4))。篇中章主要论述了为君之道,认为天子要统治天下。必须摒弃“刑罚怒罪,爵赏逾德,以族论罪,以世举贤”的做法,而应该“论法圣王”,“以义制事”,“尚贤使能,等贵贱,分亲疏,序长幼”,“刑当罪”,“爵当贤”,只有这样,才能造成一种安定的政治局面。
  [原文]
  24.1“天子无妻”(1),告人无匹也。“四海之内无客礼”,告无适也(2)。“足能行,待相者然后进(3);口能言,待官人然后诏;不视而见,不听而聪,不言而信,不虑而知,不动而功”,告至备也(4)。天子也者,势至重,形至佚,心至愈(5),志无所诎(6),形无所劳,尊无上矣。《诗》曰(7):“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8),莫非王臣。”此之谓也。
  [注释]
  (1)天子无妻:“妻”是“夫”的配偶,从声训的角度来说,“妻”就是“齐”的意思,即与丈夫齐等。由于天子至高无上,不能有人与他齐等,所以天子之妻称“后”而不称“妻”,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天子无妻”,而并非真的没有配偶。《礼记·曲礼下》:“天子之妃曰后,诸侯曰夫人,大夫曰孺人,士曰妇人,庶人曰妻。”(2)适(d0 嫡):主。无适:《吕氏春秋·下贤》:“帝也者,天下之适也。”天子是天下的主人,所以四海之内没有人敢做他的主人而把他当客人。《礼记·郊特牲》:“天子无客礼,莫敢为主焉。”与这两句同义。(3)相者:辅助行礼的人。(4)至备:指天子的臣属极其完备。因为其臣属完备,各种事情可以全部委托群臣去干,所以能“不视而见,不听而聪,不言而信,不虑而知,不动而功”。(5)愈:通“愉”。(6)诎:见 18.5 注(9)。(7)引诗见《诗·小雅·北山》。(8)率:循,顺着。滨:水边。率士之滨:沿着大地的海边,指海边以内的国土。古人认为中国四周都是海,所以沿着海边而包抄,也就是指中国而言。说“率土之滨”,等于说“四海之内”,它与“普天之下”同义。
  [译文]
  “天子没有妻子”,是说别人没有和他地位相等的。“天子在四海之内没有人用对待客人的礼节接待他”,是说没有人做他的主人。“天子脚能走路,但一定要依靠礼宾官才向前走;嘴能说话,但一定要依靠传旨的官吏才下命令;天子不用亲自去看就能看得见,不用亲自去听就能听清楚,不用亲自去说就能取信于民,不用亲自思考就能理解,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有功效”,这是说天子的下属官员极其完备。天子权势极其重大,身体极其安逸,心境极其愉快,志向没有什么受挫折的,身体没有什么可劳累的,尊贵的地位是无以复加的了。《诗》云:“凡在苍天覆盖下,无处不是天子的土地;从陆地到海滨,无人不是天子的臣民。”说的就是这个啊。
  [原文]
  24.2 圣王在上,分义行乎下,则士大夫无流淫之行,百吏官人无怠慢之事,众庶百姓无好怪之俗,无盗贼之罪,莫敢犯上之禁(1)。天下晓然皆知夫盗窃之不可以为富也(2),皆知夫贼害之不可以为寿也,皆知夫犯上之禁不可以为安也;由其道,则人得其所好焉;不由其道,则必遇其所恶焉。是故刑罚綦省而威行如流,世晓然皆知未为奸则虽隐窜逃亡之由不足以免也(3),故莫不服罪而请。《书》曰:“凡人自得罪(4)。”此之谓也。
  [注释]
  (1)敢:《集解》误为“取”,据宋浙本改。“犯”字下《集解》有“大”字,据《群书治要》卷三十八引文删。(2)“之”下《集解》有“人”字,据《群书治要》卷三十八引文删。下句同。(3)由:通“犹”,还。(4)引文见《尚书·康诰》,但此文为断章取义之辞,其文字和意义与《尚书》不尽相同。
  [译文]
  圣明的帝王在上,名分、道义推行到下面,那么士大夫就不会有放肆淫荡的行为,群臣百官就不会有懈怠傲慢的事情,群众百姓就不会有邪恶怪僻的习俗,不会有偷窃劫杀的罪行,没有人敢触犯君主的禁令。天下的人明明白白地都知道盗窃是不可能发财致富的,都知道抢劫杀人是不可能获得长寿的,都知道触犯了君主的禁令是不可能得到安宁的;都知道遵循圣明帝王的正道,就每人都能得到他所喜欢的奖赏;如果不遵循圣明帝王的正道,那就一定会遭到他所厌恶的刑罚。所以刑罚极少用而威力却像流水一样扩展出去,社会上都明明白白地知道为非作歹后即使躲藏逃亡也还是不能够免受惩罚,所以无不伏法认罪而主动请求惩处。《尚书》说:“所有的人都自愿得到惩处。”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24.3 故刑当罪则威,不当罪则侮;爵当贤则贵,不当贤则贱。古者刑不过罪,爵不逾德,故杀其父而臣其子,杀其兄而臣其弟。刑罚不怒罪(1),爵赏不逾德,分然各以其诚通(2)。是以为善者劝,为不善者沮;刑罚綦省而威行如流,政令致明而化易如神(3)。传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4)。”此之谓也。
  [注释]
  (1)怒:多,超过的意思。参见《广雅·释诂》、《方言》。(2)通:上行下达,贯彻实行。(3)致:同“至”,极。易:通“施”(y@易),蔓延。与上句“行”近义。(4)引文见《尚书·吕刑》。庆:善。兆:数量单位。古代下数以十万为一亿,十亿为一兆;中数以万万为一亿,万亿为一兆;上数以亿亿为一兆。此极言其多。赖:依靠。也可解为“利”、“受惠”。
  [译文]
  所以刑罚与罪行相当就有威力,和罪行不相当就会受到轻忽;官爵和德才相当就会受人尊重,和德才不相当就会被人看不起。古代刑罚不超过犯人的罪行,官爵不超过官员的德行,所以杀了父亲而让儿子做臣子,杀了哥哥而让弟弟做臣子。刑律的处罚不超过犯人的罪行,官爵的奖赏不超过官员的德行,分明地各自按照实际情况来贯彻执行。因此做好事的人受到鼓励,干坏事的人得到阻止;刑罚极少用而威力像流水一样扩展出去,政策法令极明确而教化像神灵一样蔓延四方。古书上说:“天子一个人有了美好的德行,亿万人民就能靠他的福。”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24.4 乱世则不然。刑罚怒罪,爵赏逾德,以族论罪,以世举贤。故一人有罪而三族皆夷(1),德虽如舜,不免刑均,是以族论罪也。先祖当贤(2),后子孙必显,行虽如桀、纣,列从必尊,此以世举贤也。以族论罪,以世举贤,虽欲无乱,得乎哉?《诗》曰(3):“百川沸腾,山冢崒崩(4),高岸为谷,深谷为陵(5),哀今之人,胡憯莫惩(6)?”此之谓也。
  [注释]
  (1)故:犹“夫”。三族:指父族、母族、妻族。(2)当:通“尝”,曾经。(3)引诗见《诗·小雅·十月之交》。(4)冢(zh%ng 肿):山顶。崒:通“碎”。(5)以上四句暗喻民怨沸腾,统治集团分崩离析,上下等级地位发生了变易。(6)胡:何,为什么。憯(c3n 惨):助词,曾,乃。惩:警戒。
  [译文]
  混乱的时代就不是这样。刑律的处罚超过了犯人的罪行,官爵的奖赏超过了官员的德行,按照亲属关系来判罪,根据世系来举用贤人。一个人有了罪而父、母、妻三族都被诛灭,德行即使像舜一样,也不免受到同样的刑罚,这是按照亲属关系来判罪。祖先曾经贤能,后代的子孙就一定显贵,行为即使像夏桀、商纣王一样,位次也一定尊贵,这是根据世系来举用贤人。按照亲属关系来判罪,根据世系举用贤人,即使想没有祸乱,办得到吗?《诗》云:“很多河流在沸腾,山峰碎裂往下崩,高高的山崖成深谷,深深的峡谷成山陵。可哀当今的执政者,为什么竟然不警醒?”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啊。
  [原文]
  24.5 论法圣王,则知所贵矣;以义制事,则知所利矣。论知所贵,则知所养矣;事知所利,则动知所出矣。二者,是非之本、得失之原也。故成王之于周公也(1),无所往而不听,知所贵也。桓公之于管仲也(2),国事无所往而不用,知所利也。吴有伍子胥而不能用(3),国至于亡,倍道失贤也。故尊圣者王,贵贤者霸,敬贤者存,慢贤者亡,古今一也。故尚贤使能,等贵贱,分亲疏,序长幼,此先王之道也。故尚贤使能,则主尊下安;贵贱有等,则令行而不流(4);亲疏有分,则施行而不悖(5);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故仁者,仁此者也(6);义者,分此者也(7);节者,死生此者也;忠者,惇慎此者也(8);兼此而能之,备矣;备而不矜,一自善也,谓之圣。不矜矣,夫故天下不与争能而致善用其功。有而不有也,夫故为天下贵矣。《诗》曰(9) :“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此之谓也。
  [注释]
  (1)故:犹“夫”。成王:见 7.4 注(7)。周公:见 5.4 注(3)。(2)桓公:见 7.1 注(4)。管仲:见 7.2 注(2)。(3)伍子胥:见 13.2 注(8)。(4)流:通“留”。(5)施:恩惠。行:赐,给予。悖:谬误。(6)仁:爱。此:指“尚贤使能、等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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