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3:思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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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3:思无涯-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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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夭很想否认,可心头浮现的零碎记忆让她明白,颛顼说的一切应该都是真的,她还想起了那个她曾叫爷爷的俊帝。其实,她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娘还大哭着打了父王一耳光。

颛顼悲伤地说:“如果不是师父,大伯会死吗?如果大伯没死,你娘和你爹不至于无可挽回!”

小夭贴着门板,无力地说:“不能全怪父王。”

“那我爹呢?姑姑发现祝融的阴谋后,第一时间向师父求救,师父拒绝了姑姑!”

小夭摇头,喃喃说:“不会!不可能!”那是悉心教导颛顼,疼爱宠溺她的父王啊!

他怎么可能拒绝娘去救舅舅?可那也是亲手斩杀了五个弟弟,毒杀了自己父王的俊帝!

颛顼说:“你小时候不是问过姑姑‘为什么娘少了一根手指’吗?姑姑回答你说‘不小心丢掉了’。师父左手的小手指上一直截着一枚白骨指环,你肯定看到过。你知道那枚白骨指环是用什么做的吗?就是姑姑的一根手指啊!是姑姑哭求他救爹时,自断一根手指起毒誓求他,但他……拒绝了!”

颛顼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地说:“小夭,他拒绝了!”

小夭用手紧紧地捂住租户的嘴巴,身子一寸寸地往下滑。她还记得,有一日发现娘的一只手只剩下四根手指头,她问娘“为什么娘少了一根手指”,娘笑嘻嘻地说“不小心丢掉了”,她问娘,“疼吗?”娘说“不疼,现在最疼的是你四舅舅和颛顼哥哥,小夭要乖乖的,多陪着哥哥”。

如果四舅舅没有死,四舅娘就不会自尽,外婆不会病情恶化,娘不用上战场,也许,一切的一切都会不用……

颛顼说:“还有你爹!直到现在,世间都在传闻,蚩尤麾下有两员猛将,一个是风伯,一个是雨师。你直到雨师的真实身份是谁?他另有一个名字,叫羲和诺奈。现在无人知道,可在千年前,他却是闻名高辛的翩翩公子,羲和部的大将军,也是师父的至交好友。事情太久远,人都已死光,我查不出雨师究竟做了什么,但你觉得师父会无缘无故地派他到你爹的身边吗?是!也许如你所说,这些事完全怪师父。但是……小夭,每当我想起,我爹可以不死,我娘不用自尽在我眼前,奶奶可以多活几年,姑姑不用上战场,你不会离开我,我真的……”颛顼的呼吸十分沉重。“我真的没有办法只把他当做我的师父!”

小夭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的喉咙好似被扼住。喘息都困难。

颛顼说:“以前师父一直对我说,‘你无须感激我,这是我欠青阳,阿珩和你爹的’。我从没当过真,反而觉得师父光风霁月。直到我登基后,查出这些旧事,我才真正明白,师父一点没说错!”

小夭清楚地记得,赤水河上,她叩谢父王的救护之恩时,父王也清楚地说:“这只是我欠青阳,昌意和你娘的。”

“小夭,我没有忘记他是我师父,可我也没办法忘记……小夭,还记得那把匕首吗?”

“舅娘用来自尽的匕首吗?”那把匕首,让颛顼夜夜做噩梦,他却非要日日佩戴。

“嗯。”颛顼讥嘲地笑道,“那把匕首是师父亲手铸造,送给我爹和我娘的新婚礼物,娘却选择了用它自尽,娘死时,肯定恨着师父。”

“你是因为恨他才攻打高辛吗?”

“不是!他于我而言,恩仇两清,他是高辛俊帝,我是轩辕黑帝,我做的决定只是因为我是帝王。”

小夭说:“那里有和你一起长大的蓐收,句芒,有你看着出生长大的阿念……颛顼,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呢?”

“蓐收,句芒他们是男人,即使和我对立,也会明白我的决定。阿念……大概会恨我。小夭,我没想过他们的感受,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感受,但我会承受一切结果。”

“既然你不在乎我们的感受,那你走吧,我不想见你!以后小月顶也不欢迎你来!”小夭跑进室内,扑到榻上,用被子捂住头。

“小夭,小夭……”颛顼拍着门,门内再无声音。明明一掌就可以劈开门,他却没有胆量强行闯入。

颛顼的额头无力地抵着门,轻声说:“我在意你的感受!”所以,才会将本该三年前发生的战争推迟到今日,才宁可让俊帝猜到他的用意,也要先斩断俊帝和小夭的父女关系。在这个决定后,是一场更加艰难的战争。是无数的人力,财力。

颛顼不敢进去,又舍不得离开,只能靠着门,坐在地上,迷茫地望着夜色深处。

不管面对任何人与事,他总有智谋和对策,可现在脑内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出来。反倒想起很久远前的事——

他和小夭刚见面时,相处的并不好。虽然他是个男孩,打架却打不过刁蛮的小夭。他还玩了点小心眼,想赶走小夭,可渐渐地,两人玩到了一起。爹娘离开后,小夭夜夜陪伴他;他做噩梦时,小夭会亲吻他的额头。发誓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他不相信地说‘你会嫁人,迟早会离开我的’。小夭着急地说‘我不嫁给别人,我嫁给你,不会离开’。

从五神山到轩辕山,从轩辕山到神农山,小夭陪着他一步步走来,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他是什么样子,她都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禺疆刺杀他时,是小夭用身体保护他;密室内戒除药瘾时,是小夭和他一起熬,宁可自己受伤,都拒绝了金萱的提议,绝口不提用绳索捆缚他,她明知道,只要她提,他会答应……

夜深了,小夭以为颛顼已离开,推开了窗户,默默地凝望着月色。

颛顼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是想起了她幼时在五神山的日子吗?

两个人,一个缩靠在门前,一个倚靠在窗前,隔着不过丈许的距离,凝望着月色、风露一通宵。

东边露了一线鱼肚白,潇潇踏着落叶从雾气中走来,面朝着屋子跪下。

小夭以为潇潇在跪自己,忙抬手要她起来,却听潇潇说:“陛下,请回紫金顶,大臣们就要到了。”

小夭愣住,眼角的余光看到颛顼走出来。

他竟然在门外枯坐了一夜?小夭低着头,不去看他。

颛顼也未出声,跃上坐骑,就想离去,潇潇勒住坐骑,叫道:“陛下,请先洗把脸。”

小夭抬头,恰好颛顼回头,四目交接处,两人都是一愣。

昨晚小夭破了颛顼一脸酒,他只用手胡乱抹了几下,并未擦干净。此时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甚是精彩,他自己却忘了,居然这个样子就想回紫金定,宫人看到了,非吓死不可。

小夭拉开门,对潇潇说:“浴室里可以冲洗一下。”

潇潇还没答应,颛顼已经快步走进了浴室,似乎生怕小夭反悔。

箱子里有颛顼穿过的旧衣,小夭翻出来,拿给潇潇:“隔间里的架子上都是干净的帕子。”

颛顼快速地洗了个冷水澡,换好了衣衫,束好头发,又上了药,才走出来。

小夭站在院内,听到他的足音,回头看了一眼,颛顼额头上有一块紫红的瘀伤,想来是被琉璃盏砸伤。刚才脸上有酒渍,没看到,这会儿人收拾干净了,反到格外显眼。

小夭昨夜那一砸,盛怒下用了全力,颛顼流了不少血,虽然上了药,可灵药只能让伤口愈合,无法令瘀伤立即消散。

颛顼笑道:“没有关系,过两日就散了。”

小夭低下头,径直从颛顼身边走过,进了门。

颛顼黯然地站了一会儿,转身上了坐骑,飞向紫金顶。

颛顼额上的伤,自然让紫金宫的宫人妃嫔惊慌失措了一番,也让朝臣心中直犯嘀咕。

颛顼没有解释,也没有一个人敢去问他。众人只能小心地从侍从那里打听,潇潇的回答是“陛下打盹时不小心磕的”。所有人都知道颛顼这段日子的劳累,倒也相信了,唯独王后馨悦不相信,可如果不相信,她觉得那个猜测太让她害怕,所以她宁愿相信。

黄帝走出寝室,看到璟端坐在竹榻上。榻上的被褥和昨夜一模一样,案上的棋盘却已是半满,显然他一夜未睡,一直在和自己对弈。

黄帝低头看了一会儿棋盘,温和地说道:“颛顼是帝王,他能允许小夭用酒盏砸他,愿意苦苦求小夭原谅,却不见得能允许外人看见他的狼狈。颛顼和小夭自小经历坎坷,很多时候,在他们之间,我也是个外人。”

璟躬身行礼:“我明白,谢谢陛下的呵护。”

黄帝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要记得过刚易折,过强易损。”

璟说:“记住了。”

黄帝笑道:“去看看小夭吧!一起用早饭。”

小夭洗了个澡,坐在小轩窗下梳头,挽好发髻,正对镜插簪,看到璟从山谷中走来,一只手背在身后,踏着晨露,行到她的窗前。

小夭看他衣衫依旧是昨日的,显然没有离开过小月顶:“你昨夜……歇在哪里?”

“我在黄帝陛下的房内借宿了一夜,”璟将一束蓝色的含笑花递给小夭,娇嫩的花瓣上仍含着露珠。

小夭探头闻了一下,惊喜地笑道:“好香!”

她放下手中的簪子,指指自己的发髻,转过身子,微微低下头。

含笑香气悠长,沁人心脾,花形却不大。盛开的花也不过拇指大小,并不适合插戴。璟想了想,选了一枝长度合适的含笑,将枝条绕着发髻,插了半圈。

“好了”

小夭举起镜子照,只看发髻右侧密密地插着含笑花,呈半月形,就像是用蓝宝石打造的半月形花簪,可纵然是世间最好的宝石,哪里有这样沁人心脾的香气?

小夭放下镜子,说道:“谢谢你,不仅仅是花,还有……我带给你的所有为难。”

璟轻弹了小夭的额头一下:“是谁曾和我说,两人要相携走一辈子,自然该彼此看顾?”

小夭低下了头,沮丧地说:“璟,我该怎么办?”

“你觉得你有能力让黑帝陛下撤军吗?”

小夭摇头,他太了解颛顼了,他想得到的东西,没人能阻止。

“你想站到高辛一边,帮高辛大轩辕吗?”

小夭摇头:“我不过是懂点医术和毒术,哪里有那个本事?再说,我虽然讨厌颛顼这么做,但绝不会帮别人对付颛顼。”

“小夭,这是两位帝王之间的事,你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他们一个是我最亲的人,一个对我有养育之恩,难道我真就……冷漠的看着吗?”

“你不是冷漠的看着;你是痛苦地看着。”

“涂山璟!” 小夭瞪着璟;   “现在你还打趣我? 你知不知道昨晚我胡思乱想了一夜?”

璟掐掐小夭的脸颊;“别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就想最坏的结果,这场仗没个一二十年打不完。现在的轩辕国不是当年的轩辕国,黑帝不是当年的黄帝,俊帝也不是当年的蚩尤。”

黄帝站在门口扬声问;“你们是吃饭呢,还是隔着窗户继续谈话呢?”

小夭不好意思,大声说“吃饭!”

用完早饭,璟下山两人。

小夭恹恹的坐在廊下发呆,黄帝也不去理她。

小夭一直坐到中午,突然跳起来,拿起弓箭,冲到山里,恶狠狠地练了两个多时辰的箭术。累极时,她爬到榻上,倒头就睡。

颛顼晚上来时,小夭依旧在睡。颛顼陪黄帝用完饭,叮嘱了苗莆几句后,就离去了。

小夭一直睡到第二日凌晨,起身后,告诉苗莆她以后晚上歇在章莪殿,晚饭也单独在章峩殿吃。

每日,颛顼来,都见不到小夭,也不见他生气,失望,看上去和以前一样,陪皇帝说会儿话,神色如常的离去。

轩辕和高辛的战事真如璟所说,一时半会根本分不出胜负。

颛顼在发兵之日,就昭告了天下,不伤百姓,刚开始,一直是轩辕占上风,可随着轩辕步队进入高辛腹地,遭到了高辛百姓的激烈反抗,不管丰隆,禺疆,献他们麾下的军队多么英勇,手中的兵器多么锋利,都不能伤及高辛百姓,所以一边倒的情形立即扭转。

颛顼显然也做好了打长期战争的准备,对丰隆早有交代,所以丰隆并未让大军继续推进,而是好好治理起已经攻下的城池。

盛夏是高辛的汛期,会普降暴雨,免不了洪涝灾害。丰隆自小生长在赤水,亲眼目睹过决堤时,洪水刹那间毁灭了整个村庄,他曾在爷爷的教导下,认真学习过如何疏通河水,修建堤坝,防洪抗涝。

在高辛的汛期来临前,丰隆从赤水家抽调了善于治水的子弟,把他们分派到各地驻守城池的军队里,带领着轩辕的士兵帮各地百姓去疏通河水,维护堤坝。高辛百姓刚开始很排斥,可这帮轩辕士兵不杀人、不放火,干活卖力,除了说的话听不懂,别的和一般人没啥两样。眼看着汛期就要来了,为了地里的庄稼和一家老小的性命,他们无法拒绝人家的帮助。

轩辕军队虽然深入高辛腹地,可背靠赤水,又有荆渡,通过船运,粮草物资的补给源源不断,高薪的军队没有办法夺回被轩辕占领的城池;但越往南气候越闷热潮湿,雨季也即将到来,虽然丰隆很适应潮湿的气候,可有很多轩辕士兵不适应,轩辕也无法继续攻打,两军只能僵持对峙。

小夭一直躲着颛顼,却不可能躲开外面那场正在进行的战争,明明清楚自己知不知道都不会改变结果,却总会忍不住的打听;“丰隆如今在哪里?最近可有大战?”

璟打趣她;“你仔细被人听到,说你悔不当初,心心念念惦记着丰隆。”

小夭被璟弄的哭笑不得,扑上去要打璟,璟一边躲,一边故作正经的说;“现在丰隆是大将军,前途不可限量,远比我这小族长有权有势,你倒是和我说句心实话,心里可有后悔,丰隆还没有娶妻,你若真反悔,也不见得没有机会。”

小夭恨不得在璟的嘴上抓几下,却压根抓不到,她咬牙切齿的说;“以前总听说青丘公子反应机敏,言辞笑谑,我还傻傻的觉得,他们不是欺负你吧!如今我是后悔了,可不是因为丰隆前程不可限量,而是发现你是个大坏蛋!”

璟凑到小夭身边;“那怎么才算是好人,我让你打一下?”

小夭扭头,仰头望着另一侧的天;“不稀罕!”

璟转到小夭面前;“那打两下?”

“哼!”小夭扭着头,看着另一边的天空。

“三下?”

黄帝的笑声突然传来,小夭和璟忙站开了一些,黄帝咳嗽了两声,说道;“我来喝口水,你们继续玩你们的。”

“谁跟他玩了?是他在欺负我!”小夭脸色发红,跑到廊下倒了杯水,端给黄帝。

黄帝看着小夭,笑道;“我看倒欺负的好,璟不在时,你焉搭搭的,璟一来,又生气了许多。”

小夭看了璟一眼,什么也没说。

仲夏来临,高辛进入雨季,对轩辕和高辛的军人而言,意味着暂时不用打仗。对璟而言,他为“亡妻”服丧一年的丧期已满,按照风俗,可以议亲。

一日下午,璟去小月顶探望小夭时,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小夭正在整理前人的医术笔记,刚好整理的累了,说道;“好啊!”

小夭跟着璟走出药谷,璟招来了他的坐骑白鹤,请小夭上去。

小夭笑道;“我以为就在小月顶走一走呢,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璟笑而不语,白鹤载着他们飞掠在山峰间。

没有多久,小夭看见了草凸岭,云雾缭绕,山峰陡峭。

白鹤停在潭水边,小夭跃下白鹤,看着茅草屋说道:“有时候觉得冥冥中自有注定。”

璟拉着小夭坐下;“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小夭弯下身子掬水玩,漫不经心的说;“你说啊!”

“汉水的民谣里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每个少年在听得懂这句歌词后,都会忍不住憧憬一下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样子。我年少时也一样,想着她该有花容月貌,性子温柔娴静,会琴棋书画,略懂烹饪和女红,不沉默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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