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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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岩-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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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我用不着,这药箱子就是主子给我用的,我学得很快,很快就能用上药箱子了,别的都给你,这个不行。”韩笑据理力争,这弟弟倔起来也是很难摆平的。
  聂承岩怒了,这俩孩子还真当他这是家里了,当着他面抢起东西来。“起阳。”他唤了一声,霍起阳很快进了来,一脸憋笑,显然在外头也看了很久的好戏。
  “把这毛孩子给我弄出去。”聂承岩下令,霍起阳立即执行,一把拎起韩乐抱怀里。韩乐受制,不依不饶的喊:“城主偏心,城主偏心,城主光疼姐姐不疼我,我也想要个箱子。”
  霍起阳差点没笑出声来,聂承岩喝道:“出去。”韩乐眼泪汪汪的被抱出去了。
  韩笑一看弟弟的小可怜相,又心软了,想追出去,却听得聂承岩呼喝她:“你过来。”韩笑脚下一顿,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拿了药箱子太过得意忘形,还真是怠慢了主子大人了。
  韩笑低着头,知错的站到了聂承岩面前。
  “我是谁?”聂承岩不高兴的问。
  “是主子。”
  “药箱子谁给你的?”
  “是主子。”
  “你吃的穿的用的,谁给你的?”
  “是主子。”韩笑越答头越低。
  “你弟弟吃的穿的用的,治病的钱和药,谁给的?”
  “也是主子。”
  聂承岩瞪她:“那你还为个破药箱子,把我丢到一边?”
  韩笑卟通一声跪下了,她真的是知错,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奴婢错了,请主子责罚。”
  “起来,跪什么跪。”聂承岩没由来的看她卑微下跪很不舒服。韩笑咬咬唇:“主子莫生气,奴婢这就给主子熏药。”
  “把那药箱子先拿开,碍眼。”韩笑得了令,特舍不得的把药箱子抱了,抚了又抚,左右看看,最后摆到了桌下,主子看不到了,就不算碍眼了吧。她回头询问似的看了聂承岩一眼,听得他轻哼一声,没说话,便知算是允了。
  韩笑跑前跑后,端来了大脚盆,倒入了滚烫的汤药,在盆上支了粗布绳结的网,给聂承岩褪了布袜,把他的双脚支在了粗绳网上,又用宽幅厚布把盆面连着腿围了,裹着药气熏脚,这是养筋活血通脉用的,隔个三五天的便得做一次,聂承岩痛得吸口气,额上很快冒了汗。
  韩笑拿了巾子替他擦汗,又为他按着腿上的穴位,推促药效,她一旦认真,便是全神投入,因手上用劲,又有热气蒸着,不消片刻她便已是小脸粉艳,颊畔发丝轻拂。聂承岩原自咬牙忍痛,转眼无意望她,竟有些呆凝。韩笑手试药汤的热度不足,又从门外的小炉上拿了药罐子出来,往盆里再添热汤药。
  聂承岩看着她忙,忽而出手替她拂开面颊上的发丝,别至耳后。韩笑顿觉面上发烫,一缩身,就势退后跑出去放药罐子,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再跑回来,为聂承岩的脚裹好了布幛,接着为他按穴。
  聂承岩轻声道:“笑笑,明日起,我让子明教你些防身的功夫,你辛苦些,下午抽了空好好的练。”
  韩笑手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应道:“好的,主子。”这贺子明与霍启阳一样,是聂承岩的贴身护卫之一,韩笑来了聂府后见过几次。不过重点不在于谁教她,而是与学医一样,平白无故的,竟让她开始练起武来。
  聂承岩似乎也知道这事有些不合常理,毕竟学医是她的兴趣,他成全她尚算是情由可原,练武什么的,她却是半点基础也没有。于是他皱了眉,开口想解释:“你也明白,我被毒害一事尚未了结,你与我在一块,万一发生些什么事……”
  “奴婢明白。”韩笑抬头冲他一笑,接口道:“奴婢一定好好练。”她低了头继续为他按摩穴位,他虽然半年都没有下过地,可因为被照料的好,每日里她都为他运动按摩双腿,故腿形如常人一般,并无萎缩。韩笑看着他的腿,忍不住说了:“奴婢虽没什么本事,可奴婢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理,奴婢定不会辜负主子的。”
  聂承岩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半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韩笑抬头又对他一笑,笑得坦然,聂承岩微怔,情不自禁伸手抚了抚她的头。
  药熏共费了半个时辰,之后聂承岩自己打坐运功,待都完了事,他忽然嘱咐韩笑把她的药箱子拿来。韩笑不知其何意,有些不安的抱过来了,小心翼翼的递过去,道:“主子,这送出去的东西,收回可不好了。”
  聂承岩不语,打开她的药箱子翻看了一会,韩笑又道:“主子,原来做药箱子,打刀器和针具,都是各人用各人的,因为做的时候,都是按各人的手力掌围定做的呢。”她那意思,她的药箱子,别人用都不合适。
  聂承岩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我可没兴趣抢你的药箱子,我又不喜零嘴儿。”韩笑被取笑得嘟了嘴,聂承岩又道:“我给你的匕首呢?拿来。”
  韩笑呆了一呆:“匕首?做何用?”
  聂承岩转头望她,脸板了下来:“匕首呢?”他一下便似看穿她的心虚,这让韩笑有些慌了:“匕首……我……”想了想,实在不敢扯谎说弄丢了,便道给了弟弟。
  聂承岩皱着眉,黑着张脸,不问缘由,只喝道:“去拿回来。”韩笑低头不敢驳话,乖乖听令去拿了。聂承岩坐在床上,接过匕首,随手往枕边一扔,夹着怒气斥她:“出去。”
  韩笑心里难过,这主子的脾气还真是一时晴一时雨的,她讪讪应了,退出了房间。不敢离得远,便在隔门边几步的廊围上坐下,傻傻的瞪着房门。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主子到底在生什么气。
  这后半日里聂承岩一直不高兴,板着脸任谁看了都知趣的往远了躲,就连最闹腾的韩乐都安安份份的,并很积极主动的要求回房早睡。大家能避的都避了,可韩笑避不开,她郁闷了一夜,躺床上时还在想,或许要成就一个城的大业,就得有这番古怪厉害的脾性,让人害怕,琢磨不透才行吧。
  第二日,韩笑中午下了学回来,看到她床榻前小几上摆着药箱子和匕首,这两样物件上面,都刻着一个“笑”字。字体苍劲有力,洒脱流畅。韩笑摩挲着那字,忽然明白过来了,心里有些甜,却又有些涩,是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日起,按聂承岩的吩咐,韩笑开始学习防身的功夫,她身康体健,反应灵敏,可惜并不是练武的料。只需十天,贺子明便已得出结论,他向聂承岩禀了,这韩笑小姑娘顶多也就能练成些皮毛功夫,花拳绣腿,对付一般人自保尚可,要是遇上武林中人,怕是如何都敌不过的。聂承岩沉吟良久,只嘱咐每日加紧练习,不可松懈。
  韩笑练武是不成,可医术却是进步神速,李大夫所教的,她都能举一反三,应用得当,甚至有些高深理论,她都能说得明白。她原本就把药经医书背得烂熟,如今一有专人指点教导,其进步当可说是一日千里,仅研习了两个多月,在亲自考核她后,聂承岩便让陈总管安排,让韩笑轮着上各医馆去帮忙看诊。
  要说韩笑此人,在百桥城里也算是半个名人,她上云雾山之前的福星美誉至今还在城里流传,再加上有城主大人亲点的天大面子,故陈总管要安排韩笑去各医馆帮忙的消息一出,竟惹来各馆的争先,甚至都保证会让这韩姑娘有看诊实践的机会,绝不是帮仆干活之用。
  于是韩笑顺顺当当的开始接触各类病患,在各家大夫的相助指导下,把脉、开药、协助救治急症者,她的福星之运依旧,经手病人无一死例,乐得医馆的大夫们每当福星驻馆,便要在医馆前写个牌子,公示招客。
  对于聂承岩如此安排,韩笑自是明白其意,一来在云雾山上,来的都是濒死之症,病患人数有限,她是能见识到高深的医术技艺,却没机会诊治大量的寻常疾病,而她想真正掌握医术,只跟诊几例重症者也是无用,得真正诊上各式各样的病人方有可能进步。而另一方面,韩笑也忍不住会想,她在百桥城里如此大张旗鼓的学医,怕是消息早已传上云雾山了吧,传到了山上,整件事的说头想是完全不一样了。
  可这个并不影响韩笑学医的劲头,俗话说刀有双刃,可伤人可伤已,凡事又怎么可能只有好处没有风险。韩笑这段日子鼓励鞭策自己,是把事情想开了,焉知非福,焉知非福啊。
  这日韩笑从沈大夫的医馆下工出来,没有直接往聂府去,却是绕出了城,想在城郊处摘些报春花回去,这些杂花不值钱,城中似不多见,但城外却是成片成片的长。
  摘了花,韩笑背着她心爱的药箱子,一路哼着小曲回去,药箱子不沉,没装什么药,可她走到哪背到哪,觉得心里特踏实。快要进城时,看到两辆华贵马车停到路边,车边挤着几个侍仆模样的,似乎慌张的在嚷嚷。
  韩笑定晴一看,竟是有位老者不醒人事倒在那,马车上下来一个姑娘,急急的冲那些侍仆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快送医馆去,要耽误了,我要你们的脑袋。”
  那些侍仆不敢不从,赶紧七手八脚的把老者抬起来,抱起就要往马车上送,韩笑冲上去,看了两眼老者,吓了一跳,冲着那些人大声喝道:“快别动他,放下!”
  福星妙手
  众人一看,是个背药箱的小姑娘,许是哪家大夫的丫头,可左右一瞧,并未见有大夫,一想还是赶紧送城里医馆,免得耽误了生机,于是接着搬搬抬抬,要把人送上马车。
  韩笑急了,冲过去双臂一张,拦在车门处:“他口鼻歪斜,不醒人事,是中风之症,万不可颠簸。你们把他用马车快赶进城,会要了他的命,快快放下。”
  众仆一听中风,均是一惊,虽对此病不甚了解,但却是知道该症死率极高的,听这小姑娘似乎说得头头是道,一时真不敢再动,把老者放平在地上。
  韩笑蹲下翻看了一下老者的眼睛,又把了把他的脉,抬头对那些侍仆喊道:“你们一人快马加鞭,去城中请大夫来,就说是中风急症,求药救命的。其他人站行在这上风处挡上一挡,莫再让急风侵体。”仆役们看情势紧张,赶紧应了,一人从马车上卸了匹马下来,飞快奔走而去,其他人从车上卸了布纬,挡在上风之处。
  适才呼喝号令的女子,看着韩笑的动作,对身边的丫环使个眼色,那丫环走近来问:“你是何人?”
  韩笑一边打开自己的药箱子,抽出针屉,一边答:“医仆韩笑。”
  “医仆?”那女子先是狐疑,而后看到韩笑正按压老者穴位,大声喝道:“小小医仆,也敢妄动。若我这总管出了什么差错,你担得起吗?”
  韩笑镇定如常:“我不动,那你来吗?”她从针匣里抽出一支粗短的针,捏紧老者的手。
  “大胆,你要做什么?已去请了大夫,等大夫到了再动手。”一旁的丫环急得跳脚,却与那女子一般,生怕是什么怪病症,不敢靠近病人,几个仆役杵在那也不知该不该阻止韩笑才好。
  韩笑头也不回,只任那丫环在她身后叫嚣,她拿着针用力朝着老者的指尖扎下,血珠从老者的手指尖处涌了出来,韩笑一边扎一边回道:“这中风昏厥是危急之症,若不及时救治,就算之后勉强捡回条命,怕也会后患无穷。你们若真心想救他,就莫吵吵。”
  那丫环噤了声,女子也不说话,只看着韩笑的动作。韩笑把老者的十个指头全扎破了,每指都滴出血珠子来,接着又去揉搓老者的双耳。那女子见韩笑手段古怪,忍不住问:“你家大夫教你这般治中风之症的?”
  “不,疗治最佳之法是下针配艾灸,视其风症不同刺泻不同穴点。”韩笑用力搓着老者双耳,直搓至充血泛红:“可此处阴冷风急,病人不能搬动,褪衣针灸只怕加重症情。”
  那女子有些慌了:“那你此时做的是什么?”
  “放血。”韩笑拿了针,在老者的耳垂处各扎一针,立见血珠子涌了出来。
  “可有根据?”
  “医书上载有同理之法,情况危急,只能一试。”换言之,她就是为了救人大胆尝试运用了书上记载之手段罢了。韩笑做完这些,看着血都流了出来,呼了口气,把针收了,坐在老者身旁候着。
  那女子握紧了拳:“大胆一试?你可知你下手的是何人?”韩笑这时才有功夫好好瞧瞧这女子,那一身打扮,首饰,妆容,还真是华贵富丽,瞧她年纪轻轻,想来也只有18年华,可举止动作皆透着威严气派,怕也是象龙三这类的富贵人家吧?韩笑这时忽然想起,龙三到底什么来历,她还真不知道呢。
  那女子此刻正瞪着她,韩笑刚才听得她说这老者是她的管事,于是答:“是你家管事兼病人不是?”
  韩笑从容淡定,倒不似一般没经验的新手,那女子将她看了又看,终指着她道:“若是我家管事因你的胡乱作为出了差错,我要你的脑袋。”脑袋二字刚说完,她停住了,因那躺倒地上的老者此时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女子大喜过望,赶到他身边唤:“崔公公。”韩笑正把着脉,为老者的苏醒松了一口气,听得那女子叫公公,不禁多望她两眼。那女子似是知晓失言,狠狠瞪了韩笑一眼。
  那崔公公醒过来,缓了缓精神,能开口说得些话,韩笑赶忙让那几个仆从将他扶到马车上坐好,让他好好歇一歇。过不了多会,五六匹骏马和一辆马车急驰而来,来的是刚才去请大夫的侍仆,还有刘大夫、吕大夫等好几位大夫和医仆。
  原来那侍仆先是去请了离城门最近的刘家医馆的刘大夫,但刘大夫看那侍仆穿着打扮便知其主人家身份不凡,一听是在郊外突发中风急症,便知病人凶多吉少,哪里敢一人前往。可是不去又不行,于是拉帮结伙带上好几个别的医馆大夫一同前往,就算是病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好几位大夫一起诊,这病人家也说不出什么来。
  几位大夫跳下马车,一看中风急症的病人正好端端的坐在自家马车上闭目休息,吓了一跳。他们这一路讨论不休,一时也想不到能确保无事的办法来,一路琢磨着怎么下针用药才最保险,赶到了却见人已无恙。看到了一旁的韩笑,大家这才算明白了。
  “原来是韩姑娘福星妙手。”刘大夫闻名韩笑大名已久,可惜一直未得她入馆上工,不是求她的医术,只是想仰仗她的福星之名招揽生意。可聂承岩一直没让韩笑去他那,现下是个大好机会,巴结巴结城主大人。
  韩笑连连摆手,她也不傻,自然知道刘大夫并非真心夸赞她医术的,赶紧把话题引回到病人家,把这崔公公的症状脉象以及她的应急处理方式都说了。各大夫原还以为不是中风之症,故得以无事,一听韩笑所言,都赶紧去把把那崔公公的脉。
  那女子冷眼看着韩笑恭敬的退到一旁,想着若是众大夫点出一点她施为的错处来,立马要治她的罪。可那几个大夫把完了脉,竟是连连称奇,拉着韩笑问了好一会,最后几位大夫都确定,这位老者病患最危急的时刻已经过去,应是无碍,现下就是乘马车慢驶,待进了城后安顿好了住处再施针行药,调治几日便可。
  那女子暗暗惊讶,这个叫韩笑的小医仆竟然有些本事。韩笑见此处已无事,急忙向众人告辞。天色已晚,怕是回去又得挨主子骂了。
  那女子上了马车,看着韩笑远去的背影,一边听着众大夫议论纷纷:“这韩姑娘放血之法从何学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之前几年走过很多医馆,听说看得医理杂书不少,兴许那时候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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