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梦如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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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梦如幻影-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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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叶红蕊满园□□  繁花似锦一如去年

  绿衣红裳,一片姹紫嫣红,罗裙逶迤,轻纱披帛拂过花丛,彩袖扑蝶;莺声燕语,绢帕掩唇娇笑,眉目下尽是风情。
  满园百花在美人面前暗自失色,兀自垂落,乱红随风漫卷,倾洒庭院,只留余香缭绕玉清鼻尖。
  “翠叶红蕊,又是满园春光,”玉清道,“王爷可是艳福不浅啊。”
  进京已有时日,皇上和太后一直未有召见,美姬却是隔三差五的送来,有太后送的,有皇上送的,有大臣送的,还有爹送的。
  “这也是托王妃的福。”高演拱手道。
  爹说堂堂王妃身边怎能没有两三个侍婢随身伺候,特意送来两个伶俐的丫头,供她使唤。送来就收着吧,这王府上下,烦碎琐事,粗重杂活总要有人去做。
  “爹怎么没问逐溪?”玉清捡起地上残红,放在鼻尖,轻轻嗅着。
  花阴旁,高演懒懒的躺在藤椅里,微阖双目缓缓睁开,挑眉看她,“你说呢。”
  兰苑中,高演谈笑之间,看似戏言,却也倒出实情,爹相信她已经站在了高演这边。更何况现在娘亲失踪,她也不可能再听命于爹。
  手上残红捻作成泥,随手一扬,落成红雨,“这满园□□,你慢慢消受。”
  转身之际,轻罗披帛已缠绕在他的修长手指之间。高演起身,披帛玩弄掌心,“花团锦簇,百卉千葩,春光固然是好,只是,若有野藤蔓延,务必要连根铲除。”
  高演眼中隐隐浮出杀气,玉清只觉背脊渗出寒意,“若是无根浮萍呢?”
  “既是无根之物,焉能得久,清去便是;若是留着,反而不能得见鱼戏莲叶间的乐趣,”将披帛握在手心,负于身后,高演侧目微笑,“铲除也好,清去也罢,就劳烦王妃多多费神,王妃对付翠叶红蕊向来很有一套。”
  被高演戏谑的够呛,用力扯下高演手中的披帛,轻轻掷于身后摇曳于地,对着高演颇有意味的嫣然一笑,款款走向百花丛中。
  众人见王妃走来,俱是一惊,匆忙伏身叩拜,屏住呼吸,深怕惊扰了眼前的绝色。进府已有些时日,却第一次面见王妃,有几次都是从远处遥遥远望,只见发髻高耸嵯峨,身姿曼妙,今天才得见真容。
  “拜见王妃。”
  “王爷在回廊下面等你们,还不快去。”玉清缓缓开口,目光扫向众人,娇羞低眉,窃喜之色,全然落入眼底。
  众人起身,缓缓走向回廊,步伐渐渐细碎轻快,彩袖披帛翩翩,宛若蝴蝶起舞。
  玉清喟然,这些女子,以为进入王府,进入侯门贵胄之家,就可以攀附凤枝,以为得到王爷的一丝的垂怜,就可以衣食无忧,跃居人上。殊不知,高演早已为她们想好了去处。
  出了王府,玉清来到了那片树林,那棵参天大树依旧阔叶如扇,树干上两个“正”字清晰可见,玉清伸手抚过字迹,十日的相处浮过眼前。
  离开树林,玉清向花间亭走去,未到花间亭,就见桃树下立着一个丽影。桃花嫣红,枝桠交错依旧——想必这里就是当年大姐遇到霍大哥的地方。
  “大姐。”玉清轻唤。
  “玉清,你来了,”珮芝看着桃花,“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时隔一年而已,我们都变了。”
  “大姐越变越美了,又有了孩子,”玉清笑道,“你现在行动不便,云葵呢,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在身边伺候你。”
  “病了,还在平州。”珮芝淡淡的说道。
  玉清上前搀扶珮芝,凝霜般的玉臂上几道结痂长痕怵目惊心,“这是怎么回事?他打你?”
  “没有,”拉下广袖遮住伤痕,微微笑道,“他怎么会打我,来之前,被猫抓伤的。”
  见珮芝转过脸去,玉清知道多问无益,两人向桃林深处走去。
  花间亭外,众人重重围观,接踵擦肩,争相眺望花间亭里的风采。
  绕过众人,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花间亭里,几位爷锦袍华服,亦或丝衫广袖,迎风而立,愈加隽逸;撷玉坊的歌姬,淡扫蛾眉,双目浓浓含情。
  珮芝道,“抛开繁花娇艳,花间亭里自成风景。”
  “春光涟漪,一如去年。”玉清说道,与珮芝立在梨树下。
  弦歌之声方歇,掌声四起。
  “秀秀姑娘的歌声如清涧溪水,宛转袅袅,又如黄莺出谷,遏云绕梁,当真玄妙,”四爷赞美道,语音转而淡淡,“只可惜少了依依姑娘的琴声……”
  秀秀低眉一笑,“姐姐的琴声堪比天籁,旁人无法企及,”转而向六爷微微欠身,“六爷今儿怎么没将姐姐带来,奴家很想念姐姐。”
  六爷呷了一口茶,扫了一眼四爷,浅笑道,“我也想让她来,见见故人,可惜她病了。”
  “病了?”秀秀惊讶道,“是何病?”
  “说是头疼,已请大夫为她诊治,应无大碍。”
  “姐姐原来是旧疾犯了,”秀秀沉思片刻,低语道,“奴家想去瞧瞧姐姐,不知是否方便?”
  “随时恭候。”六爷淡淡一笑。
  秀秀娇羞低头,双目含情偷偷飘向六爷。
  四爷目光闪动,爽朗笑道,“我有个提议,不知六爷意下如何?”
  六爷神态从容,“四哥的提议定是为了我好,洗耳恭听。”
  “不如让秀秀姑娘与依依姑娘作个伴,一来全了她们姐妹情分,二来也多了一个人为你红袖添香,岂不两全。”
  八爷与九爷相视一望,嘴角挂出笑意,目光转向六爷。花随风起,众人静默,均在等待六爷的回答。
  六爷起身,款步走向梨花树下,对着树下的玉清微微一笑,牵起她手,道,“你怎么才来!”
  “有事么?”玉清看着高演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高演向珮芝点头,拉着玉清向亭中走去,面若春风,低语道,“翠叶红蕊就交给你了。”
  玉清笑看高演,甩下一句,“府外的我可不管,你自己解决。”
  “也行,”高演挑眉,“那就先带回府里。”
  “你。”玉清狠狠瞪了高演一眼。
  两人携手走入花间亭。玉清对着四爷,欠身行礼,“弟妹见过四哥。”
  四爷讶然,没想到面前的绝色女子竟是去年送香糯紫薯糕的小二,更没想到的是,她竟是宋相的女儿,高演的王妃,“原来是六弟妹,失礼,失礼。”
  “我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六弟妹,只怕惊醒了不少女子的春闺梦,我可是罪孽深重啊,”玉清低语,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高演,“别想拿我做挡箭牌。”
  高演笑笑,扶着玉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己站在一旁,端起茶盏奉至玉清的面前,让众人倒吸一口气。
  见他在众人面前如此恭敬,玉清立时明白棋差一招,这个厮太狡猾。众人见他对她毕恭毕敬,定会想到秀秀姑娘能否进府,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没想到高演会在众人面前,如此之快的降低姿态,倒一时没了主意。瞟了一眼高演手中的茶杯,玉清并未伸手去接,既然他愿意放低姿态,那就放的再低一点,谁让他要她帮忙。
  众人见玉清未接,更是一惊。八爷、九爷和四爷震惊之余看向六爷,想知道六爷如何收场。
  高演见玉清未接茶杯,心中明白玉清之意,也不介意,片刻之后,将茶杯放回原处,又将香糯紫薯糕送至玉清面前,动作流畅体贴,没有任何的尴尬和不堪,反而每一个动作都是温情,从容洒落。
  “香糯紫薯糕里添了新鲜的桃花,你尝尝。”高演言语轻柔,如薰风习习。
  “你倒是顺杆子就下。”玉清含糊一句,到底小瞧了他——他行事洒脱不羁,怎会拘于小节。
  高演俯身低语,“姿态放的再低一点我都无所谓,只要能配合你,我很乐意。”
  玉清鄙视的看了一眼高演,转身笑看众人。将香糯紫薯糕放入嘴中,桃花香味瞬间缠绕齿间,“桃花清香,确实为香糯紫薯糕增色不少。去年就已尝过,没想到今年再尝,香甜之味尤胜去年。”
  高演放下玉盘,对着玉清淡淡一笑,顺手递上一杯青梅酒,“古人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人生惬意,令人神往;今日你先品香糯紫薯糕,再饮青梅酒,比之古人如何?”
  玉清并不回答,纤长玉指,接过莹白羽觞,酒水浟湙,自成风景绝佳处。
  

  ☆、斗红蕊玉清成悍妇  得美名高演传惧内

  花间亭中新人与旧人,欣赏的都是眼前风景,谁会挂念往年景色。秀秀见雍容澹雅的玉清,双眸期切望向四爷,四爷却似浑然不知,依旧望着高演和玉清,“今年桃花,娇艳尤胜往年,让人流连,六弟,我说的可对?”
  高演不答,只是淡淡的看向玉清,玉清会意,抬眸讳若莫深望向四爷,笑道,“桃花灼春烂漫,确实让人流连,只是,流连就好,切莫忘返,四哥,弟妹说的可对?”
  四爷扬眉一笑,点头称是。
  桃枝交错,玉清伸手折下一朵桃花,把玩于手指之间,神态悠然,“桃花固然娇艳,但总是不及牡丹和芍药绰约,登不了大雅之堂。”
  珮芝与琇芝相视一笑。琇芝说道,“牡丹素有国色天香,花中之王的称号,而芍药娇容,历来被文人墨客称为花之宰相;一王一相,岂是桃花可比。”
  众人也渐渐明白了三位佳人言语之间的意思,刷刷的将目光射向秀秀。
  “各有千秋而已,”秀秀讪讪一笑,心中气结,淡淡道,“更何况,牡丹也好,桃花也罢,总有凋谢之日。”
  秀秀微微抬头看向玉清,身份贵贱有别又如何,若说女人如花,都会有色衰的一天。
  言语中的锋芒已经直抵玉清,众人的目光齐聚在玉清身上,看她如何抵挡这一锋芒。
  珮芝与琇芝紧张的望着玉清,八爷和九爷神情期待。四爷面含微笑,一派儒士文雅,只是眼底滑过幸灾乐祸之色;倒是六爷依旧是浅浅淡淡的微笑,端着羽觞,悠悠品尝,对于玉清与秀秀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全然不觉。
  玉清目光掠向秀秀,不动声色自下而上的打量,目光最终落在秀秀的双眸之上。
  秀秀被玉清打量的局促不安,触上玉清的目光,心中渐渐怔忪,手猛地攥紧,玉清的目光像似一道利剑,穿过她的双眸,直抵她的内心,方才的锋芒在玉清的凤眸厉色之下,荡然无存。
  “是花都有凋谢之日,或长或短而已,话虽如此,但又有不同,牡丹贵为国色,即便落为芳尘,仍叫百花低首膜拜,”玉清淡淡一笑,手指缓缓抚过娇艳的花瓣,轻轻一抖,一朵花瓣夹在她的玉指之间,“桃花若能安分的盛满枝头,倒也花团锦簇,若是想随风起舞争艳,只不过是满地残红。”
  玉清手微微一松,指间花瓣随风飘舞,旋转落地,一片,一片……片片落地,玉清轻移莲步,双足似不经意间踏上残红。抬眸仰望,双瞳幽深,如墨点漆,逼的桃花失色,阳光无痕。
  秀秀看着一身清然高洁立在天地之间的玉清,心中怔忪,剥落的花瓣似堵在喉间,一时无法呼吸,再看玉清双足踏在乱红之上,似踩在她的胸口之上,猛地一窒。
  阵风拂过,带起乱红无数。玉清愣愣低眸,望着满地残花,幽幽说道,“都说红颜薄命,殊不知,残红比之红颜更为命薄。”
  秀秀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泥塑人儿,呆呆的望着地面。四爷轻声一笑,“今日是来赏花、品酒、听曲,不说别的。”
  “四哥,怎么能不说呢,”九爷笑道,目光却移向玉清,“你方才不是说让秀秀为六哥红袖添香么?现在六嫂在此,你怎么也得问问六嫂的意思?”
  九爷看似无心之语,可是玉清知道高湛是有意为之。不仅她知道,在座的几位都知道。
  众人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没想到九爷重提此事,齐齐望向四爷。
  “六弟妹不会反对。”四爷斩钉截铁。
  “四哥怎么知道?”九爷问出众人的好奇。
  “六弟府中姬妾成群,却相处和睦,你们可知为何?”四爷笑问道,不等八爷和九爷回答,说道,“皆因六弟妹温良贤淑,宽仁大度,今日之事,六弟妹又怎会反对,即便再有几个美人,六弟妹都会接受。”
  四爷目光直视玉清,他就不信玉清会在众人面前断然反对。
  玉清淡淡一笑,他终究是不死心,定要将秀秀送进府,不仅如此,还要多塞几个。
  脑中浮现一个碧绿罗裙的女子,有几次在高演的书房外见到绿色身影——依依莫非是四爷的人?去年的花间亭,四爷将依依送给高演,当时以为是四爷有求于高演,现在看来可能错了,不是有事相求,而是安插眼线。
  朔州王府里看似随意自在,可是内院中那些女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高演的目光,若是想将消息送出王府很难办到,即便能送出王府,也出不了朔州城。
  依依此次并未前来,高演说她是头疾复发,只是若是四爷的人,无论是真病还是假病,她都应该前来。难道她不是四爷的人,只是撷玉坊的一个歌姬?
  若真是如此,四爷为何要处心积虑的将秀秀送进王府,仅仅是为高演红袖添香么?
  玉清目光掠向四爷——□□皇帝四子,简平王高浚,“四哥说的是,能有人伺候六爷,是我这个作妻子的福气,我怎会反对,高兴还来不及呢,更何况人多热闹。”
  四爷目中露出笑意,玉清心中哂笑——笑的未免太早。直直望着四爷,微微笑道,“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人一多,事儿就多,琐碎小事,粗重杂活总要有人去做,若是真如四哥所说,能多几个人进府,我当真是求之不得。”
  四爷目光凝结,面容微僵,片刻后方才消失。
  玉清越过四爷,缓缓走到秀秀面前,抬手抚过秀秀鬓角的长发。
  今年撷玉坊只遣秀秀一人前来花间亭献艺,没有奇葩双开,只有一枝独秀,“秀秀姑娘姿色绝伦,若是进府,自然不能做那些粗重杂活,即便我同意,六爷也不会同意。”
  玉清展颜一笑,温柔似水,看在秀秀眼里,却是水里藏刀,手心腻出冷汗,“六爷素日里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府里萃锦园中的花草大都是六爷令人栽植,有些还是六爷亲自栽植。一年四季,花开不断;除了花草,六爷还喜欢骏马,马厩里单是赤兔就有三匹,六爷常常带领人驰骋郊外,秀秀姑娘若是进府……”
  玉清停顿片刻,看着秀秀眼中闪烁的微弱星光,不觉喟然——她不该有任何希望才对,“倒是可以帮六爷照顾那些花草和骏马,秀秀姑娘心里惦着六爷,自然是愿意的,是不是?”
  秀秀的脸蓦地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玉清的目光从她如纸般的脸上掠过,移向四爷,“四哥,弟妹说的可对?”
  “方才只是玩笑,弟妹勿要介意,”四爷轻咳掩饰,笑道,“即便我有此意,撷玉坊的刘妈妈也不会放秀秀姑娘离开。”
  围观中一人说道,“去年,依依姑娘离开后,刘妈妈后悔死了,这次是绝不会让秀秀姑娘离开的。”
  不是说真的么?是玩笑么?好吧,那就当是玩笑吧,真真假假又有谁能分得清。
  “四哥是在说笑,又岂知弟妹不是在说笑,”玉清抿唇一笑,目中含有嘲弄之色,“秀秀姑娘若是进府,怎能让她伺候花草和骏马,这些粗活自有花匠和马夫去做,怎样也轮不到秀秀姑娘。”
  四爷讪笑,连连称是。
  

  ☆、比冤情常山王无辜  论居心简平王叵测

  玉清斜靠在马车里,看着窗外渐淡的树荫,太阳快落山了,不声不响的藏在云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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