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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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天劫-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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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一个人,公主呢?”桑珠勒马停在他面前,奇怪地看着他。
  “在前面,和世子殿下在一起。”他说着翻身上马。
  身后缓缓行来一群嬉闹的贵族小姐们,见到桑珠纷纷催促道:“快走啊,珠儿!”
  原本转身走向穆兰嫣的黑袍身影突然顿了一下。
  “咱们也快走吧,天色不早了。”桑珠踢了踢马肚子,策马跟上前面的队伍。
  桑缈惊疑,侧首望向那抹黑袍身影。越来越多的平民百姓们从山坡上涌下来,人潮转瞬挡住他的视线,再抬眼,那片花丛中已没了人影。
  他挥下马鞭,策马追向已行至远处的人马,望着前方即将沉落的红日,心中仍然挥不去那一瞥间的惊疑,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自心底掠过。
  人群在珠玛神山脚下渐渐散去,王公贵族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亚丁高原上那座宏伟的城池前进。
  亚丁高原其实是独立于扎加藏布和波仓藏布江之间的一座纵横不过五十里的长方形平坦山体,那独特的地势千百年来一直被人们尊崇。每当阳光普照,山体呈现出一片耀眼的金色,因此被称为“向阳之地”。
  夕阳最后的一抹残辉终于被夜幕吞没,两江环抱的亚丁高原上灯火辉煌,密密麻麻的碉房自山体开凿而出,城墙蜿蜒盘旋而上。入夜后,山体被夜幕掩去,千家万户的灯火齐亮,远远望去,仿佛仙宇琼阁悬浮在半空之中。而位于高原之上的穹隆银城,城楼高筑,恢弘大气,独立于百丈之上,睥睨众生,如君临天下。
  穹隆银城,十六代帝王之所,由象雄开国尊帝赤危甬帝建造,历经五百年沧桑巨变,终成今日的鼎盛辉煌。
  扎加藏布江畔,巨大的吊桥自亚丁高原腰部的碉堡缓缓垂降下来,横跨逾十丈。急流奔腾的江面上,这座玄铁铸造的吊桥便是通往象雄帝都唯一的通道。
  一队重甲佩剑的士兵随着垂降的吊桥从天而降,与栈道守卫分列两旁恭迎世子、公主及众位锦袍华服的贵族。所有人马鱼贯步上坚实冰冷的吊桥,士兵们随护在后,栈道守卫随即封锁栈道,至所有人进入碉堡后摇旗示意收桥。
  沿着足够六匹马并行的弯道盘山而上,穿过第三座碉堡的大门时,夜色中传来了一阵轰然巨响,那是吊桥收回岩壁滑道的声响。
  夜风自江面而起,越过城墙呼啸而过,带起众人衣袂飘飘,发丝飞扬。沿途,碉房内的黄色灯光连成了一片,照得蜿道内金碧辉煌,令行走在蜿道上的人有种步踏天路的错觉。
  穿过第九座碉堡之后,眼前的蜿道突然展开,九十九级白玉石台阶直通向尽头那横踞亚丁高原之上的恢弘城池。
  高大巍峨的城墙绵亘数里,夜色中望不见尽头。庄严肃穆的城楼下,闪烁迷离的光影与喧闹之声自敞开的城门内流泻而出。正是夜色微薄,华灯初上时,帝都穹隆银城迎来了一天里最为繁华热闹的时刻。
  城内,人潮川流不息,或着华服,或裹素衣。林立酒楼高朋满座,街市摊位座无虚席,来往小贩的叫卖声与人群的嬉闹声此起彼伏。满眼所见一派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繁华盛景。
  穿过城内宽敞笔直的官道,街市的喧哗渐渐远去,道旁的店铺、酒楼变成了高大林立的松柏。金质镂空的花灯沿途而挂,映得玉石官道雪亮如镜。玉道尽头,耸立的金色城堡宛如天神跃然出现在松海之中。
  世子桐青悒一骑白马当先,率众行至城下,厚重的青铜城门发出隆隆巨响在夜色中缓缓开启——
  “恭迎世子殿下、格来公主回宫!”
  十、皇宫夜宴
  帝王之所举世无双,金玉琉璃,宝珠奇珍尽收其中。镂雕彩绘富丽堂皇,金烛华灯流光溢彩,梁柱雕鲲纹鹏、镶金嵌玉,来往宫女、侍奴华服旖旎,巡守、禁卫银甲铮铮,处处昭显着王族奢华尊荣的地位。
  护送王公贵族们平安入宫之后,桑缈一刻未歇,一一巡查过宫内各处岗哨之后,又匆匆赶至妙音殿。离开宴吉时尚早,妙音殿外的甬道上便已见各部族贵族子女们的华裳丽影,无论男女皆盛装打扮,争奇斗艳,力图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这非同寻常的一夜。
  *节的第二晚,甬帝将率甬后、王子、公主在皇宫设宴款待所有参加*节的王公贵族。这样的宴会本意是感念祖先神的庇佑,为一年一度的*节画上完美的句号,祈望来年的繁盛兴旺。但是,历代甬帝都有在*节的晚宴上挑选嫔妃,或为王子、公主挑选婚配对象的惯例,所以*节的宫宴便成了所有未曾获封加爵的贵族子女们一年中唯一一次进入皇宫的机会,倘若能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博得帝王、王子、公主一顾,那将是一人得贵、全族皆荣的幸事。
  漠然地从那些满怀期待的少男少女们身旁走过,桑缈微垂首掩饰唇畔一丝凉薄的笑意。如此争先恐后地想要踏入这高高在上的金色牢笼,只为冰冷的繁华富贵而放弃选择真爱的权利和一生的自由,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站在妙音殿外的玉石台阶下,仰头望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月色如水,冷清地笼罩着帝王之家的繁华。
  殿外走廊一角,一抹淡寞的身影不被人注意。桑缈定睛一瞧,微有讶色地朝那抹人影走去。
  “姐姐!”直到他出声唤她,那抹人影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看向他。
  桑珠惊愕地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的桑缈,眼中的落寞来不及掩去。
  “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桑缈的语气不似平日的冷漠低沉,沙哑的嗓音罕有的柔软,在夜色中听起来竟别有一番*,“你怎么还是穿的这身衣裳?那些小姐们个个都是花枝招展的呢!”
  她淡然笑道:“你以为我也像她们一样吗?”
  桑缈瞟了眼殿门外络绎不绝的人影,正色道:“她们怎么能跟姐姐比呢?姐姐即使素衣裹身,脂粉不施,珠翠不饰也一样国色天香,天生丽质无人能及!”
  桑珠扑哧笑出声来,伸手点了点桑缈的鼻尖,“哎呀,咱们的禁卫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见她终于一扫方才的落寞,桑缈也咧开嘴笑起来,“姐姐还是换身漂亮点儿的衣裳吧!即使不为别的,也要为某人细心打扮一番啊!”
  桑珠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绽放的笑容,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柔美的脸颊忽然浮上一抹嫣红。她慌忙垂下纤长的睫毛,掩饰眼中的羞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妙音殿上的金钟敲响了第一声,浑厚的钟声穿透无边夜色飘散开去。九重宫阙之上,薄雾缭绕的帝王寝宫——朝阳宫的大门缓缓开启,千万盏宫灯如盛开在云雾中的金莲花迤逦而下。
  “咱们该去迎接甬帝了!”桑缈整了整身上的银甲,大步朝妙音殿门口走去。
  “阿缈!”桑珠突然出声。
  桑缈顿足,回身看向她。此时,妙音殿外已是人山人海,所有盛装华服的王公贵族们列队在妙音殿外的玉石台阶两旁,翘首恭候帝王的到来。
  桑珠缓步走至他面前,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手抚上他的脸,细细描摹着那张冰冷的玄铁面具的轮廓,神色间透着淡淡的哀伤,轻语道:“我突然想起了珏儿小时候的模样,那张脸蛋儿……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桑缈的身形一僵,倏地别过头去,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漠,“珏儿,永远都是你心里的模样!”
  第二声钟声敲响,妙音殿前的广场上,两列手持宫灯的宫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金质镂花宫灯透出的灯火将通往妙音殿的玉道映得雪亮,恍如白昼。
  桑缈立于禁卫之列,桑珠则加入王公贵族之中齐声行礼。
  整齐划一的礼颂声中,身着金丝狐裘紫锦鹏纹袍、头戴七彩琉璃金羽冠的象雄第十六代甬帝——桐格,缓缓步上妙音殿前的玉石台阶。甬后拉珍则在世子桐青悒、大王子桐青蓝、格来公主桐紫儿的簇拥下,紧随其后步入妙音殿。
  第三声钟声响起,甬帝立于妙音殿上诵读祭奠祖先神的祭辞。礼毕,甬帝举杯邀众人同饮,宣布晚宴正式开始。
  十一、妙音郡主
  妙音殿内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偶有歌吟笑呼之声迭起。各部族的贵族妙龄少女纷纷献歌献舞,青春男儿舞文弄剑,一场胜过一场的表演精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引得喝彩声不断。
  甬帝桐格笑逐颜开地欣赏着众人精心准备的节目,时不时看向自己的儿女们,那目光的暗示再明显不过:这么多的妙龄娇女与青年才俊之中可有中意之人?
  然而,令他颇感失望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似乎对眼前的景象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今日云集于此的皆是王公贵族之后,个个出自名门,美女、才俊不计其数,难道就没一个能入得他们眼的?想当年,他也是在*节的宫宴上对甬后拉珍一见钟情的啊!
  甬帝桐格一生娶过两个女人,第一个妻子在他还是世子的时候便病逝了,未留下一男半女。登上帝位之后,他又娶了其弟桐柏的初恋情人拉珍为妻,立为甬后,对其恩宠备至,夫妻感情多年不减。拉珍婚后即为桐格相继生下两个王子,长子桐青蓝自幼身体孱弱,虽遍寻名医,却仍无起色。时隔十年之后,年逾三旬的拉珍又为桐格诞下一女,已近花甲之年的甬帝桐格大喜,认为此女乃是上天格外的恩赐,故取名紫儿,赐封小公主为格来公主,取其吉祥之意。列古格二十四年初,桐格下诏立年方十三岁的次子桐青悒为世子,将继承帝王大任。
  他看向一脸病弱的长子桐青蓝,目光中满是怜惜,而看向桐青悒的目光既骄傲又无奈。
  珊瑚羽冠、月色彩云绣金鹏纹缎袍,将桐青悒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烘托得淋漓尽致,那张与拉珍如出一辙的绝色容貌令无数人*。身为男子,那副绝色容貌不但未显出半分柔弱,反倒因他天生淡漠如水的清冷性子而越显得高傲,神般不容亵渎。如此优秀的帝王之子,如今已过加冠之年,却仍未娶妻立妃,甚至连姬妾也未纳半个,年复一年,种种有关世子不近女色的流言四起。
  不知何时,殿内的丝竹之声渐淡。桐格抬头望向大殿中央,歌舞早已散去,但见一袭淡雅的莹绿纤影怀抱根卡徐徐步入大殿中央。
  “镇北大将军之女桑珠……”祝司官唱报节目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根卡独奏——《阿玛嘞火》!”
  话落,妙音殿里一片哗然。
  “根卡独奏?”甬后拉珍极是惊讶地开口问道。
  “是。”桑珠抱着根卡欠身行礼,语调轻柔却肯定。
  “呵,这倒是新鲜!”拉珍看了看身旁的丈夫,缓缓说道,“根卡历来都是与竹笛、扎木聂、扬琴、特琴、胡琴和串铃为宫廷音乐囊玛伴奏所用,至今还从未有人用根卡独奏。《阿玛嘞火》可是囊玛舞曲中节奏鲜明、曲调极其复杂的一首曲子啊!”
  “根卡独奏乃桑珠闲来自创而出,技艺不精,在此献丑了!”桑珠垂眸席地而坐,左手持琴按弦,右手执弓。
  殿内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殿中央那抹纤婉的人影身上。
  桑珠轻抬右手,弓弦轻触的刹那,低缓的琴声幽幽响起,似有一缕轻风自遥远的夜空飘来……
  《阿玛嘞火》分为引子、歌曲、舞曲三部分。短暂的轻弦引子过后,接着便是歌曲部分,歌曲部分通常只是低弦为歌者合音并无实质的音律。
  桑珠手中的根卡在短暂的轻弦之后,在原曲本该转为低弦的时候突然提升到了五度。音色柔和清亮,曲调婉转悠扬,似女子低吟浅唱的缠绵,又似水流石上、风来松下的幽清……
  同样的曲调重复了一次后,节奏突然变快,全曲进入了最后的舞曲部分,和弦、跳弓、拨弦演奏技法交替拉奏,琴音一改之前的柔和,突如万马奔腾又如烈焰熊燃,恢弘响亮的曲调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上,久久不散……
  一曲根卡独奏博得了满堂喝彩,就连宫廷里德高望重的老乐师都连连拍手称赞道:“此女音律造诣之高,乃是百年难遇的音乐奇才。”
  传统根卡的琴筒呈峻形,是用一整块木料车旋而成的。前口小,蒙羊皮或鱼皮,后口为一较大的出音圆孔,外壳绘有深色图案花纹。琴杆为上粗下细的圆锥体,无指板。琴头顶端和弦轴顶端都雕成葫芦形。琴头、琴杆和琴筒笔直相连,犹如一把带柄的宝剑插在琴筒上。根卡有三条琴弦,按四、五度关系定弦,有三个八度,根卡的缺陷是音量小,中间的弦发音也微弱,所以只适于与其他乐器合音,而且在室内演奏。
  然而桑珠的这把根卡却有其独特之处,琴箱和琴杆是用色木制作,琴筒用十六块木板拼合车旋而成,缩短了琴杆,增加了指板。前口改蒙了蟒皮,增大了共鸣箱和皮膜面积,并在共鸣箱内近后口处设置内皮膜,以增加共鸣,使音量显著增大,三条琴弦发音均匀,便于下把位按弦和演奏技巧的发挥。
  如此独具匠心的改良设计令一众宫廷乐师惊叹不已!
  桑珠今日的这一曲独奏惊为天人,为镇北将军府争得的不仅仅是颜面,更赢得了令王公贵族们妒羡的尊荣!
  甬帝桐格极欣赏桑珠的音律才华,当即赏赐金玉千两、锦缎万匹,赐封桑珠为“妙音郡主”。
  如潮的恭贺声中,桑缈看到姐姐桑珠面颊微红,双目低垂,抱着根卡安静地立在父亲身旁,而父亲一贯沉凝冷硬的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喜色。看着殊荣光环笼罩下的姐姐,玄铁面具后的清眸中隐约有点点温暖的荧光闪烁。
  蓦地,三道黑影闪电般自人群中飞射而来。
  十二、刺客惊情
  “有刺客!”桑缈惊呼一声,话音未落,人已掠至甬帝身前。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抹新月寒芒已横空破出。三声铿锵清脆的声响之后,妙音殿左侧金柱上赫然嵌入了三枚玄铁棱角镖。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宫廷行刺甬帝!”桑缈横刀挡在桐格与拉珍身前,一众禁卫也已护围上来。
  大殿内热烈欢腾的气氛陡然消散,众人惊呼四起,慌乱逃散。
  桑缈凝神扫视殿内四处逃散的人群,眼眸中锐芒如锋。
  人群相互推挤之中,一名满头华发的老者跌跌撞撞地倒在殿门口,正欲进殿护驾的侍卫见状便伸手去扶。
  “小心!”桑缈来不及提醒,就见那边倒地的老者突然蹿起来,一剑刺穿了那名侍卫的咽喉。
  眼见刺客现形,禁卫们纷纷举剑冲上前,而就在大部分禁卫被引过去的瞬间,大殿金顶上倏地掠下了两抹森然的人影。
  “阿缈!”桑珠惊呼,其中一道人影手中的利剑疾风闪电般劈向了桑缈的后颈。
  颈后的寒气直逼而来,桑缈骤然俯身,反手挥刀。
  银光掠过,血溅三尺。
  身影甫定,便见另一名黑衣人直扑甬帝桐格而去,他一把抄起脚边刺客手中的短剑,凌空掷去,惨叫惊呼之中,短剑精准地贯穿了黑衣人的头颅。
  就在三名刺客都被击毙之后,突然数道嗖嗖之声划破空气,自殿外呼啸而来。
  “护送帝后退至玉屏之后!”桑缈蓦然回头大喝一声。
  数十支利箭泛着森冷的寒光呼啸而至,众禁卫来不及阻挡只得纷纷躲避,站在门外的几名禁卫躲避不及,竟被强劲的利箭齐齐射穿了身体。
  桑缈一惊,原本准备纵身跃至殿梁之上闪避的身形硬生生地收回,挥刀迎面劈向十支力量恐怖的利箭。
  在连续挥挡了六支利箭的时候,他已然来不及挡开另外的四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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