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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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天劫-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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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青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清冷深沉的眸子缓缓浮出了一丝暖意,“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我希望你是桑珏!”
  她一怔,突然转移的话题令她脸上漠然的神情有了一丝轻微的颤动,藏在衣袖内紧握的双手还未放松便又不安地紧握起来。
  他看着她脸上那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唇边竟然露出了一抹少有的笑容,“现在的桑珏似乎不如五岁的桑珏勇敢了。”
  她垂眸,沉默不语。
  从小她就以“桑缈”的身份跟随在身为世子的桐青悒左右,从伴读到贴身侍卫。他的漠然、他的孤傲、他喜怒莫辨的情绪,从未令她畏惧不安。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那双冰湖般无波无澜的眼睛在看向她时变得不一样了,那一丝细微的变化令她莫名的恐慌……她再也没有儿时那般坦然直视那双眼睛的勇气。
  桐青悒向前一步,桑珏便后退一步,直到她再无退路可退。她将手撑在身后紫檀坐椅的把手上,身体极不自然地向后倾斜,想要拉开她与他身体之间的距离。他却还在向前逼近,近到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身体过分亲近的距离令她面具下白皙的脸颊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红云。
  “为何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他轻声开口,轻柔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
  呼吸间全是熟悉的清雅幽香,他的味道将她包围得不留一丝缝隙,令她呼吸紧张。
  “不是不敢,是不能。”她原本就沙哑的嗓音此刻越发低哑,“君臣之礼,不得僭越。”
  “是吗?”他忽然抬手抚上她绯红发烫的脸颊,惊得她跌坐到紫檀椅上。
  他站在她面前,自上而下俯视她脸上的惊慌,绝色俊美的脸庞笼着一层淡淡的笑意。
  桑珏抬眸看向他,面具下清澈眸子里的漠然和平静彻底被惊慌打碎。
  “在我眼里,始终只看得见莲花池边那个叫做桑珏的红衣女孩……”他伸出双手搭上椅背,将她困在他的身体与紫檀椅之间。
  “而在桑珏的面前,我永远只是桐青悒——一个在她五岁的时候,拉住她的手便再也不想放开的人。”他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她抓在椅把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隔着衣袖轻轻摩挲着她的左手腕。
  她想要缩回手,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脑中一片空白。怔怔地望着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的桐青悒,她的心脏无法控制地狂跳,心底似翻起惊天的波涛,汹涌地冲击着她努力维持的一丝冷静。
  任凭她如何漠视、如何逃避,他眼中的深沉情愫却与日俱增。灼灼目光如烈日穿透她的层层防御,固执地在她心上烙上他的名字。
  她惊惶不安,更不知所措。
  “你有你的坚持,有你想要守护的人;我也有我的坚持,有我想要守护的人。”他深沉地看着她,眼底有着坚定不移的光芒,盯着她的眼睛不容她逃避,“我会一直等到你开口唤我名字的那一天。”
  左手腕上的力度突然一紧,她僵硬的身体被拉进他的怀抱,来不及逸出口的惊呼没入了毫无预警的深吻之中。
  淡淡的清雅幽香侵入她的感官,仿佛*一般令她的神智迷蒙。她的理智在挣扎,身体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第一次,他在盛怒之下的强吻冰冷如锋;第二次,他在舞会上的轻吻温柔如水;这一次,他的吻深情浓烈如*,令她窒息,悸动……
  在她感觉自己几乎快要被汹涌的情潮淹没的时候,桑珠忧伤绝望的眼神忽地掠过了她混沌的脑海。
  “不……”理智和力气在瞬间重回了她的大脑和身体,她猛然推开他,从紫檀椅上跳起来。
  桐青悒倏地直身站稳,长臂探向她腰际。桑珏侧身抬肘击向他的胸口,未料他早有防备,轻巧闪过后反而将她制住。转眼间,她便重又落入他的怀中。
  他将她的双手扼制在她身后,强行将她压进怀里,薄唇抵在她耳畔,轻轻说道:“我想要的就不会放手!”
  “不要逼我!”她闭上眼,终于自喉间发出声音,沙哑战抖,犹如困兽一般。
  他忽然轻笑一声,轻柔的语调里透出丝丝冷意,“只要你不逼我!”话落,他倏地放开了她。
  须臾,一阵轻稳的脚步声移至门外,贝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启禀殿下,布隆总管求见!”
  桑珏闻言,利落地退至桐青悒数步之外,整了整妆容,再抬首,面具下的那张脸已然恢复了平素的漠然,只是刚刚被吻过的唇显得格外嫣红。
  桐青悒瞥了眼那抹红唇,方才对门外说道:“传!”
  内侍总管布隆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书房门外,行了礼后恭敬说道:“甬帝急召世子前往朝阳宫,有要事!”
  闻言,桐青悒与桑珏各自心下一惊。
  近午膳时分,世子桐青悒才从朝阳宫出来。一直等候在宫外的禁卫贝叶立即迎上前去,跟随其返回夏旭宫。
  宫人早已备好午膳,然而桐青悒却径直走向书房,拿过纸笔匆匆写好五封信后分别盖上银丝鹏纹金印,之后放入木匣之中封上火漆。
  “派人即刻送往上穹五城郡守手中!”火漆封印木匣乃十万火急的机密文件。
  贝叶领命,接过五只木匣匆匆离去。
  六十、娇客临门
  季夏六月正午的阳光直射在亚丁高原上,没有风,空气有些燥热。穹隆银城内依然热闹非常,客商小贩们的叫卖声并未因为烈日和高温而减弱。街道上来往的人流如梭,帝都的繁华日日在高耸的城墙内上演。
  待桑珏处理完堆积的军事公文,侍卫之前送来的午饭已凉。她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随便扒了两口饭菜,抵不住倦意,就走向软榻欲小憩片刻。刚躺下,将领匆忙的禀报声突然在门外响起,“将军,有动静了。”
  她倏地自软榻上坐起来,“说!”
  将领连忙踏入门内禀道:“刚刚有人送了封信给穆兰嫣,之后她便离开了客栈。”
  “什么人?”
  “那人驾着吉隆客栈的马车,看打扮应该是吉隆客栈的车夫。”
  桑珏微凝眉,然后问道:“她人现在在哪儿?”
  将领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地说道:“往狻猊将军府的方向去了。”
  仿佛早已知晓答案一般,她并没有一丝惊讶,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去通知我府里的管家好生招待尼玛郡主。”
  将领愣了愣,不敢确定她的意思,“将军的意思是……”
  “尼玛郡主既然到将军府做客,自然不能怠慢了。”她说得认真,眼里却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是!”将领带着满心的疑惑点头,然后犹豫道,“那……要不要属下去调查一下那名车夫?”
  “不必!”她不假思索地驳回。
  将领不再多言,立即垂首道:“属下遵命!”
  傍晚,洛卡莫回府便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管家金花竟然没像往常一样等候在门外,而原本这个时候应该候在饭厅准备晚膳的婢女们也都不见人影。
  “管家呢?”他问走廊上正在点灯的一名奴仆。
  奴仆忙放下手中的火折回话:“回表少爷,管家在侧院花厅待客。”
  “待客?”洛卡莫有些奇怪,在侧院花厅待客实在异于寻常。
  “什么客人?”
  “是位小姐,说是少将军的朋友。”
  “哦?”他微讶。
  奴仆又补充道:“今日午后,少将军派人回来吩咐管家好生招待贵客,管家丝毫不敢怠慢,一直在后院亲自招待。”
  闻言,洛卡莫眉头凝了凝,然后举步往侧院走去。
  远远地还未走至侧院门外,透过院墙花窗便已看到婢女们忙碌的身影。如此劳师动众地招待一位客人,倒真是叫人好奇来者究竟是何身份。
  正好一名婢女端着茶水从院门边的走廊经过,看到他连忙福身行礼,“表少爷……”
  他抬手示意她不要声张,然后悄然往花厅走去。
  离花厅越近,饭菜的香味便越浓。花厅内烛火明亮,人影绰绰,一群婢女都围着一个坐在饭桌旁的人转,管家金花候在一旁亲自为那人夹菜、盛汤。
  洛卡莫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外,看向桌旁凤眼红唇、娇笑妩媚的女子。
  穆兰嫣挑了挑眉,故作一脸惊讶地说道:“洛大人回府怎么没有奴婢通报一声呢?”
  管家金花惊讶地转头看向洛卡莫,愣了一下,慌忙迎到门边与一众婢女齐齐行礼,“奴婢不知表少爷回府,未及迎接……”
  “不妨!”他笑着踏入花厅,瞥了眼桌上精致丰盛的菜肴说道,“不知将军府的饭菜可合郡主口味?”
  “还不错!”她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呵呵,郡主怕是吃腻了宫中的山珍海味,所以才觉得换换口味还不错吧!”
  穆兰嫣瞄了眼立在门边的金花,忽然笑道:“将军府里有这么位好管家,洛大人实在是不该谦虚!”
  “呵呵,郡主过奖了!”洛卡莫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来,状似关心地问道,“郡主悄然离宫数日,是出来散心还是打算回乡探亲?”
  “洛大人以为呢?”她抬眸迎向洛卡莫洞悉一切的目光,脸上娇媚的笑容渐渐凝出些许寒霜。
  “在下不敢妄自猜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只不过是觉得郡主孤身一人流落在外,难免会让穆王爷担忧啊!”
  “多谢大人关心!”穆兰嫣依然笑得娇媚,凤眼中却冷芒微现,“好在兰嫣与狻猊将军曾是旧识,今日承蒙将军费心照顾,心中感激难以言表。”
  “郡主没有觉得桑某怠慢了便好!”沙哑清冷的声音忽然自院内响起。
  玄铁面具,绣金虎纹绛袍,飒然英武的身姿出现在院内,人皆一怔。
  桑珏径直从跪了一地的奴婢中间走过,面无表情地看向依然稳坐不动的穆兰嫣说道:“郡主难得来将军府做客,桑某忙于公事无法分身亲自款待,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郡主海涵。”
  穆兰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与玄铁面具下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睛对视需要鼓起十分的勇气。她无法理解为何一介少年武将身上会有那般迫人的气势,竟会令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另外一个人。
  她微仰起脸,摆出一副骄傲的姿态说道:“今日兰嫣前来打扰,有劳将军费心了!”
  “应该的,郡主难得光临寒府,只怕以后是再无机会,桑某自然要费心款待了。”话落,面具下漠然的脸上缓缓浮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得穆兰嫣心头一颤。
  “呵呵,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洛卡莫笑着起身,看向桑珏说道,“咱们再打扰下去,郡主的这顿晚膳怕是要凉了。”
  “桑某就不作陪了,郡主慢慢享用!”桑珏颔首转身,临出门前又转过头说道,“郡主今日要早些休息,可不要误了时辰啊!”
  穆兰嫣点头,脸上的笑容娇媚如花,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离开侧院之后,桑珏草草地吃了晚饭便先行回房了。
  洛卡莫从饭厅回到后院的时候,院落里已弥漫起阵阵茶香。石桌旁那抹人影依然一身绣金虎纹绛袍,在冷清的月光下专注地烹茶。
  他徐步上前,沉默地看了她许久,开口道:“今日怎有如此雅兴?”
  “想与你一同赏画!”桑珏淡淡开口,轻轻地摆放着茶杯。
  “仅此而已?”他皱眉,明知她故意回避他的问题。
  “表哥不愿分享吗?”她抬眸,难得卸下脸上的漠然。
  月光如水,洒在面具下白净的脸上泛起淡淡一层白玉般的光泽,微扬唇角那一道优美的弧度令人心下怦然。
  “第一次听你叫我表哥倒还真有些不习惯。”洛卡莫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然后往屋里走去。
  片刻之后,他重又走出来,“你确定要赏画?”
  桑珏沉默地将烹好的茶缓缓注入茶杯之中,然后又重新为茶壶添上水,才抬头看向站在石桌前一手拿着牛皮套封的画轴、一手拎着灯盏的洛卡莫。
  “若你不介意让我知晓画中的秘密!”
  洛卡莫忽然笑起来,将手中的灯盏放到石桌上,抚着那卷画轴说道:“我可以将这理解成信任吗?”
  “随你怎么想了。”她脸上的笑容隐去,重又恢复漠然。
  他轻笑,端起茶杯轻啜了口茶,微闭上眼皱了皱眉,似乎对这茶不太满意。
  “如何?”她亦端起茶杯品了品。
  “色泽深沉,入口甘甜,顺滑醇厚,余味清香冷冽却涩中带苦。”洛卡莫简短的一番评论,却听得出话中有话。
  桑珏抬眸淡淡地说道:“茶是好茶,水是好水,只是茶具是凡品,而茶艺又太过拙劣。”
  “茶味随心而变,好茶、劣茶,品的人心境不同亦会有不同的体味。”
  话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画轴搁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拆开紧密包裹了三层的牛皮套封。
  黄色的灯火混合着银色的月光渐渐晕染在洛卡莫手中徐徐展开的画卷上——画中的女子面容秀丽温婉,神情恬静如水,坐在草地上微侧过头,清澈的美目含情脉脉,溢满幸福的笑意。女子身后是绵延起伏的高山,空旷的天际还有一只展翅翱翔的大鹏鸟。
  洛卡莫轻笑道:“你其实早就猜到了!”
  桑珏不置可否,沉默地盯着画中的女子细细看了许久,喃喃道:“她们长得很像!”画中女子的眉目与洛云极为相似,只是神态不似洛云灵动,而是一种楚楚动人、娇柔恬静的美。
  “是啊,第一眼见到姨娘的时候就恍如见到母亲一般。”他点头将画递到她手中。
  桑珏接过画轴忽然问道:“为何迟迟不来认亲呢?”
  “只是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
  六十一、释画忆昔
  洛卡莫端着茶杯品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从我有记忆开始,便只有母亲独自一个人带着我,在穹保雪山下的草原以放牧为生。记忆里母亲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而且很少见母亲笑……”
  桑珏愕然,不曾想到洛云苦寻多年的妹妹洛烟原来一直就在下穹!
  “你从没问过自己的身世?”
  看过那封写给母亲洛云的遗书后,她才得知洛烟姨当年是被一个她深爱的男人抛弃,并非儿时母亲告诉她们姐妹俩的那番因战乱失散的说辞。
  洛卡莫摇头,“母亲唯一一次跟我提到‘父亲’是她告诉我父亲死了,之后就再不许我问。直到十岁那年,母亲因多年心结久滞成疾,郁郁而终时都没告诉我关于‘父亲’的只言片语。临终前,她只将这幅画轴交给我,叮嘱我要好好儿保管,然后又给了我一封信和半块黄玉,叫我去苏毗城投奔洛云姨娘,其他的什么也没说。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一直与母亲孤苦相依的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
  洛烟死后,十岁的洛卡莫带着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信物独自一人徒步走了五个日夜,历尽艰辛终于到达了苏毗城,然而找到母亲说的旧址时却只看到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又饥又累的孩子最后一丝力量在那一刻耗尽,晕倒在废墟上。有位好心的大妈从废墟路过,将他带回了家,替他洗干净了身上的污垢,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给他准备了很多食物,等他狼吞虎咽地吃饱后,才关心地问及他的来处。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姨娘竟然是镇北将军夫人,而半年前镇北将军旧居失火,将军痛失爱女不堪留在伤心之地,举家迁往上穹帝都去了。
  看他一人孤苦无依,大妈好心地想要他留下来。他感激大妈的好意,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因为他要完成母亲临终前的遗愿。三天后,他带着大妈为他准备的干粮和衣物跟随一支去往上穹帝都的商队踏上了寻亲之路。
  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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