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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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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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路上等你。你完全可以体面地回去,私人会晤,无所谓胜败。”
  小原挟纸烟的手在发抖,说话有哭音成份:“我现在头昏脑胀,第一次想到倡导切腹者是那么可恨,也才想到我也是普通人,应当恩怨分明。”
  天保笑笑:“随员已然回避,私人接触,随便聊聊。”
  两人谈起来了,周成龙躲在大树背上记录着。
  小原这种人,只有到这种时候才会按天保所需,被诱出有价值东西。如果让他头脑清醒,或是把他抓起来逼供,他啥也不会说,天保要的就是这个“火候”。


第三十六章 新征途
  近午时分,西北远空有云块凝聚,预示大雨将临。
  适才会晤点东坡下有一座无人的尼姑庙,现在是天保临时指挥所。天保送周成龙出庙,周的随从和电台都已上了船,他拦住天保不让再远送,很诚恳地说:
  “天保兄弟,老周对你已经五体投地了,我哪一头也比不上你,老实地听从指教就是。”
  “言重了,成龙兄,经这一段交往,咱们做个朋友完全可以。”天保说着又笑了,“我让一位中将做秘书,以后要是传开了,说不定会有人笑话你。”
  “我不怕谁笑,跟你做两天跟班,可开了眼界。你这一套刚柔相间,交替出招手段真够厉害的,小原那么狡诈,让你整得老老实实供出许多重要情况。”
  “这对三战区要绝对隔密!你到船上再给戴笠发报,不许他问同小原接触的具体内容,更不许暴露这场会晤。我让他知道此事,就是看得起他,他可得知趣些。”
  “姓戴的也有些怕你,暂时不会捣乱。”
  “我拜托的事,成龙兄可要尽心呀!”
  “我亲自送他们进点。”
  他俩说的事,是“挺进军”又作过一次大调整。
  曲射炮弹打光了,炮又太笨重,全部拆了包上油布深埋。步兵炮也埋了两门,留16门,编四个小连,炮兵营部不动。“军”机关略作充实,成立个警卫连,内卫班还是那10个人,全部安排级待遇。杜炳中带他的电台和100个兵,回西安,邱光已与第10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说妥,把杜老撞安排在陕甘宁边区南沿,当个专区级保安司令。
  “挺进军”抽调1500人,由一总队政委带队,去滆湖附近扎窝,拨归16旅建制。他们公开面貌仍是关司令队伍,由周成龙护送进点。
  三个总队兵员与骨干全调整过,每总队各1300人,连直属队全军4400人。
  天保送客到河边又问:“成龙兄可认识张超?”
  “你问三战区军法处长?当然认识,无深交。”
  “请你最近去见他一次,叫他小子拿上望远镜办公,别对新四军被俘官兵那么残毒。话也不宜太露,可以拐几个弯,吓唬吓唬他。”
  “好。我尽力而为。”
  送走了周成龙,天保回到庙堂,现在部队营以上干部全来了。小杜报告天保,杜老撞那一伙已到徽州,上官云相对他特别客气,李士良一听就骂:
  “他妈的人跟势,狗跟屁!天保干出名堂来了,上官老儿拍老杜大蛋呢,赤佬!”
  张亢接口说:“你李老兄这一阵可露了脸!一个军统特务,转变过来能干出这么大成绩,也真不简单。”
  李士良诚实地说:“没有天保,我还是个坏蛋,这一阵办好几件好事,大概能算好蛋了。要论功,天保功最大,再就是松村和那四个‘土匪’,日本兵一进入伏击位置统昏迷过去,以前我还真不知道这些鬼名堂。”
  祝娟道:“李总队长,把平平放在你政工室做民运干事吧,我们真是任重道远,要把她带上。”
  “谢谢!”李士良向祝娟敬礼,“我提个意见,薪饷大家一样,我不能多拿。”
  “以后再说。”桂子答复说:“不浪费就行,何况我们的钱也是……”她忽然伸伸舌头,原想说“也是抢来的”话到嘴边中急拐弯,改成“也是来之不易咯!”
  大家哈哈大笑,接着由张亢和小杜讲部队行动计划和船运安排。他俩讲完了,天保讲话:
  “五天前,邱光升任军令部长徐永昌的副手,主管日方情报,经常同蒋见面,也算个人物了。他来电说沾了我的光,我大概也沾了他的光,我们现在直属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日常事务由军令部管。下一步行动,今天只传到营,要严格保密,泄密等于自杀。
  我们的真上级鉴于我们愈走离盐城愈远,所以把我们拨给中共中央华南分局领导,只管联系浙南、闽东、闽西、赣南和东江,他处由别人管。东江有我们根据地,另四处情况不明,待与分局联系上,扎个窝,再分头找他们。为了让华南分局送密电码的使者易于找见我们,原拟直去闽北计划撤销,改由杭州湾南渡,到诸暨县东区枫桥镇驻训,等密电码。以后如何同国民党周旋,全靠自己,陈军长和少奇同志也无法给我们拿具体办法。我也只有一条基本章程,别忘了自己姓什么,随机应变。蒋目前对我大概还满意,要邱光转告,祝娟改做上校督导官,张亢做政训主任,这可是万岁爷钦定,荣幸之至!”
  大家都笑了,桂子道:“我现在是管家婆,中午请大家聚餐。天太热,白烧酒喝不得,喝点米酒好了。菜不多,够吃就行了,吃完饭就开路咯!”
  就在庙堂大殿摆五桌酒席,大家分桌而坐,李士良太太胡平平和松村玉子都被特邀入席。干部都向李士良夫妇敬酒,李上校自从投奔了新四军,几件事办得都很漂亮。李士良倒哭起来了,唔唔噜噜地说:
  “同志们心意我明白,请不要把我当统战对象,我也是革命战士,跟上天保走向新生,永无二心。”
  胡平平也在流泪:“天保司令对我们夫妻恩德,只有从古代英雄里才能找到可比之士。”
  天保笑道:“阿嫂,我同你讲过,在新四军里我是个很平常的干部。因为我在国民党军队里呆过,熟人也多,用这种面貌活动,比别人方便些就是。”
  现在在这个小队伍里,即便是杜、李二部官兵,对这位年轻的司令,也都十分敬服。
  一份电报送来,祝娟一看就皱眉头,把大意说给在座诸位听:“徐永昌电报,称天保为弟,两代人年纪叙兄弟,哈哈!噢,老蒋决定固守长沙,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用人头作保,定叫日寇二战长沙失败。现在日寇在萧山与诸暨段增兵约一个旅团,有进犯上饶模样。为了解除主战场右侧翼威胁与干扰,蒋要三战区先敌动作,于半月之内攻拔诸暨城,将敌逐回浦阳以北。然,三战区电陈,部队分散,又无可靠之攻坚单位,可否由关天保部攻取诸暨,三战区调两个强师,一并由关天保将军指挥。委座谕,关天保部太过疲劳,又刚制服了小原,可否执行是项任务,与关司令商定后再复三战区……就这些。金华以北国民党有个第10集团军,领饷吃饭是八万五千人,打一个小县城还要我们帮忙,真是活见鬼!”
  李士良也火了:“他们打鬼子无可靠攻坚单位,皖南事变劲头哪里来?他妈的!”
  天保听了电报内容,单问张亢:“阿四同志,气象与潮汐情况掌握得可准?”
  张亢答道:“敌工处窃听了日军气象通报,我又调查过几位有经验的老船工,这场雨午后过京杭国道,几分钟内有雷电,以后是‘普天雨’,明天中午才能停。杭州湾今晚八点平潮,其它事你统晓得。”
  天保转对祝娟说:“给徐永昌发电报转蒋,七日之内我拿下诸暨,前出至浦阳,然后休整一段时间。再报陈、刘首长,我们后天拂晓进至诸暨县西区三都镇,不去枫桥了,请军部转告华南分局,送密电码的人到三都镇找我,密码不到,我们不动。”
  饭还没吃完,门卫领个阔少打扮的人进来,天保、祝娟、张亢、桂子四人都站起来,高兴地喊:
  “区副官!!”
  来的正是邱光原来的副官区亚容,仅只相别一年多,人也无大变化。四位熟人都惊异地问他怎么来了?他说:“三民主义,民生第一,我太饿了,饭后再谈。”
  加一把椅和一副杯筷,再来一碗米饭,区亚容也就加入了吃喝行列。熟人们又问他从何处来,他却对那门卫说:“请告诉你们总务副官,安排我带来的人吃饭,28军那20个人半官半兵,吃了饭就回去,关司令有赏,官赏30元,兵赏10元。我从重庆带来的两个人和一只箱子,要派人保护,谁也不许问他们是干啥的!”
  他越说越叫人摸不着头脑,问他什么他也不回答,天保陡起了疑心,向坐在他身旁的桂子使个眼色,示意她准备动手,对叛徒可不能客气。谁知区亚容又十分警觉,先发制人地说:“桂子,你那把钢刀砍日本仔砍断了,一定又有了新刀,可不要戳我腰眼,我还没说正题呢。”
  天保先于别人吃完饭,说道:“小区,我处不比别处,绝不允许开政治玩笑,明白吗!”
  “明白!”区亚容边吃边说,“我前天上午从重庆出发,坐上苏联的破轰炸机,下午到了赣东。顾祝同去九战区开协防会,三战区参谋长黄伯韬派吉普车接我,走山区简便公路,今早赶到28军军部。28军派20人送我,先坐汽车后坐船,现在坐在关司令面前吃饭。”
  天保虎着眼说:“吃完饭再说。”
  区亚容吃了饭,抹抹嘴,说:“我带来一部新电台,两位技术军官,也带来了新的密码本,旧密码作废。万岁爷接见了我,他说,唔,系,娘东西!这个小关真是个怪才,他的队伍能分而不溃,到江南连打几个大胜仗。这个,唔,系,按邱将军意见办,你到他那工作好啦。”
  天保也被逗笑了:“讲讲老蒋意图,别太罗唆。”
  区亚容笑道:“蒋现在是统帅,还是伟大的,所以特别忙,做事也特别机警,他和夫人接见我这样的小臣,只有徐永昌,邱光和俞济时在场。天保同小苏的相片,是去年邱光去陪都时上呈御览的,这回,万岁拿着你俩相片说,唔,系,小关是我黄埔十期学生嘛,我刚从冯玉祥那里了解到他本名关勉字躬珩,娘东西!上海会战我还同他谈过话,印象蛮深唻,唔,系,娘东西!”
  大家都被逗得哈哈笑,天保却促起眉头:
  “他同我谈过话属实,那不过是大人物的玩世小术,说印象深,那是哄小孩的话。1937年11月底我被苏祝周打手们赶下了长江,遇救后也引起过风潮,蒋当时也在南京,为什么不出面说话?现在不过看我有利用价值,又同我拉师生关系,我,谢恩了!”
  “天保,这个黄埔生你还是认了好,邱光已经要中央军校总校把你名字补在第10期了。”区亚容劝说道,“邱光同李克农同志都要我问问你同蒋谈话经过,好配合你行动,最近王耀武带张灵甫去重庆,也讲了蒋的确同你谈过话,但说得不详细。”
  “明白了!”天保恍悟地说,“是张灵甫的作用。”
  区亚容问:“张灵甫说同你很熟,可是其事?”
  天保道:“不错,是挺熟,是上海抗战时结识的一般朋友。那时张是74军51师135旅305团团长,他是陕西人,我会讲西安话,就这么交情上的。”
  区亚容道:“老蒋对你并非完全没有戒心,你打了几仗,收编了李士良队伍,他的戒心只是减轻了,关键是七天前你在公路上对日寇一个联队刀口放生。当时蒋对你报的情况和预定处置办法,有些半信半疑,徐永昌也不敢拿出肯定主张,是邱光说你有把握做到,结果你真做到了。蒋说,娘东西,还是我黄埔生有办法,能够领会我有意图,小关真是我的好学生,我无他虞了,唔,系,娘东西!言归正传,你讲讲同蒋谈话经过,要尽快告诉邱光,他再告知李克农。”
  “那是1937年10月初,”天保回忆着说,“当时嫡系某军扼守嘉定东区罗店镇,日军一个旅团不惜伤亡地死攻,下午四点罗店失守。这对北线威胁极大,战线被割裂,长官部急调74军全部加88师,由当时74军军长俞济时指挥,务于上半夜夺回罗店。结果天黑后按时到达位置的只有74军51师和88师262旅一个多团,总兵力不足万人,也没有支援炮火。51师师长王耀武决心果断,他判定日军伤亡不会小,就以现有兵力进攻,我那个营并入张灵甫的305团打头阵,我又是尖刀的刀尖。也是我最先攻入敌阵的,305团跟进也快,我们一贯到底,把敌人一个旅团队形也割裂了。打到夜晚10点半,日军遗尸千余具狼狈后退,我们追了10里,稳住了阵线。那一仗张灵甫和我都得了彩头,我们俩奉召坐小汽艇去昆山见蒋,蒋一见面就问我是黄埔几期生,是张灵甫信口胡编说我是黄埔期十期的,我连黄埔十期哪年招生都不知道。那种接见不过是应场,蒋也没讲多少话,全是官腔,可没这多语病。”
  区亚容道:“人家是大人物的大人物,当然就有多种面孔,同熟人交谈,宁波土话加口哨子,统有。”
  祝娟问:“夫人也这样么?”
  区亚容答:“完全不同,她真是一副大家风范,言谈举止都很有分寸,像个统帅夫人样子,社会上对她有些传言,多为无稽之谈。她让我带点吃的东西给你,要同你交朋友,只可惜我这小臣不通臣下之道,昨晚在浙西山区弄不到吃的,御赐珍品让我们几个米西了。”
  又是哄堂大笑,天保道:“小区,不管我从前对你怎么熟悉,现在只能把你当成一般友人。乖乖!委座的信使,谁敢不留神?你就在这做参谋处长,分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许打听别的事。”
  “还有两张六寸相片。”区亚容又取出两张单人照,蒋赠天保,夫人赠祝娟,背面都有亲笔签字。
  祝娟道:“有要紧的事说说,我们要行动了。”
  “谭岳的军长干得不错,何小原同马来亚在重庆谭的办事处工作,同各方面周旋得不错。74军又增加个57师,原是陕西地方部队,很能打。现在张灵甫正式当了74军军长,也撤销了旅级建制,莫德成在51师当副师长,徐姗姗养个小崽……”区亚容还没说完,天保摇手了:
  “这都不是要紧事!”
  区亚容又道:“杜聿明到重庆治腰疼,听说我要到你这里来,请吃一次饭,邱光带我去赴宴,座上还有李克农,他是杜聿明的黄埔同学,杜托李向八路军方面打个招呼,关照一下杜老撞,又托我带封信给天保,杜说1933年长城抗战你救过他的驾,现在他侄子杜塬松在你手下办差,托你管严些,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天保笑了:“司令打参谋长,那像什么话?”
  小杜也笑:“国民党就一个杜清官,毬用!”
  “蒋希望天保去粤赣边,视察七战区,”区亚容这才讲到重要事,“七战区是余汉谋代理司令长官,地方势力,打仗不行,是太子建议天保去带动广东部队作战……”
  天保截话:“蒋经国的主意?”
  “这是他给你的信。”区亚容又取出一封信,“我动身前一天晚上,经国先生单请我吃饭,说得很诚恳,亟盼和天保君这样青年英雄交上朋友,望你早去赣州。”
  天保问:“他在苏联多年,对布尔什维主义应该信仰很深,怎么又走上这条路了?”
  区亚容叹口气:“以后详谈,现在宣谕嘉奖令。”
  天保站起来:“桂子去发赏钱,要28军的人快走。余者起立,别忘了公开身份,按国民党礼仪受奖。”
  区亚容站得笔直,大着嗓门喊:“委座谕!挺进军战功卓著,实为华胄之光,然,贵部一切活动均联系到国家之至密,亦关系到中央与地方之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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