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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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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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哩!我昨儿早上喝半碗粥就上路,可饿毁了。来时,小蒙怕马吃不消,把刚缴获的一匹大洋马让我带上,两匹马轮换骑。这匹洋马来头大,是镇江鬼子中佐司令座马哩。中佐带八百鬼子来接应扬州那路残敌退却,中了小蒙埋伏,中佐让你小姨子一枪撂倒了……”
  天保摇手:“别瞎扯,吃饱了再说。”
  娜米斯边吃边说:“咱淮南主力能打,可这六个月大战连着大战,把部队拖累坏了呀!”
  天保又摇手:“吃饱了再说。”
  娜米斯停止吃喝,挂上地图,介绍情况。
  日军扫荡路东失败,有些紧张,把南京仅有的一个机动师团调到滁县,加强戒备;
  韩德勤本人在东台设前指,部署进攻黄桥;
  李品仙再次出马,调集三个主力师,准备再犯淮南,配合韩军行动。现在,桂军172师已到路西南区,138与171两师在巢县与无为间集结。七军军长张淦去老河口不回,还把171、172两位师长秘密传去讨论什么事,两位副师长也突然得了“霍乱”,谭岳“伤”还没好,李品仙送171师曹副师长一口棺材,逼他当前敌指挥,路西又要成为大战场。
  黄克诚纵队有两万多人,是目前华中我方最强大的一支军力,已按中原局指示向涟水推进。刘少奇公开提出“韩不攻陈,黄不攻韩”,为黄桥前线争取时间,等待援兵。鉴于路西又出现了险情,中原局决定,淮南主力立刻西移,挫败桂军锋芒后再挥戈东援。“罗指”已经动身,淮南各主力团已在纷纷返向西进……
  天保听罢,哼了一声,要警卫员去传骑兵们买饭吃,饭后就走,要四支队那个团还回路西。然后坐下写信,信写好了装进信封,交代娜米斯:“给谭岳的信,让老罗看了再封口,请梅老派可靠的人送去。日军在华中敌后总企图是大致保持三方势力均衡,不然他生存不下去,这种三角斗争局面可能也是长期的,老罗知道怎么料理它。现在桂军171师休息了半年,172师休息了三个月,138师也休息了70天,而日、伪和韩、桂的重兵车轮战,使我四、五支队一天休息时间都没有,第三次反击桂顽不可能顺利。请告诉罗老总,千万别动肝火,保存住主力就有办法。我要马上回黄桥,来不及给谁写信了,托你两件事,你再累也要替我办好。”
  娜米斯接着吃:“你讲,我能记住。”
  “用老罗电台,我的名字,给陈、粟发一份亲启急电:罗(炳辉)东援不可能,黄(克诚)南援不容易,小型战役寄希望于远距离援兵是危险的。‘韩不攻陈,黄不攻韩’,这样提法价值仅在政治方面,军事上对韩方并无威吓作用。陈、粟会明白我的意思,不用细说理由。”
  “唔,唔,你讲。”
  “再给少奇同志发个电报。我是陈、粟派来领路的,同时又作为陈、粟代表来晋见中原局,接受指示的。少奇同志三次组织淮南主力东援都因他方牵制而未能实现,但他已尽了最大努力,黄桥前线全体指战员非常感谢中原局的关怀和支持,请少奇同志相信陈毅同志,黄桥方面虽有困难、危险,绝无大的失误。”
  天保说罢就走,还是22骑,向东急驰而去。
  “韩不攻陈,黄不攻韩”果然没吓住韩方,韩德勤集中五万人马,从三个方向对陈、粟部发动进攻。
  于是发生了“黄桥决战”。战役从10月3日上午正式打响,到5号夜间基本结束,6号是搜索残敌了。此役陈、粟部应战兵力仅7000人,实际参战只5000余人,结果韩方89军和独立第6旅被全歼,韩德勤仓皇逃往兴化。陈、粟乘胜席卷了东台、海安等地,苏中区局面完全打开,根据地实控区人口近400万。
  八路军黄克诚纵队于10月4日由涟水县境东进,至8日占领盐城,10月与陈、粟会师于东台。至此,苏中、苏北基本为八路军、新四军所控制,韩军残部尚有四万余人,退踞曹甸、车桥一个狭小地区,无大作为了。
  西线情况复杂又紧张。
  李品仙二次出马,指挥部设在路西南区之古河镇,171师曹副师带上李品仙赏的棺材上前线,担任前敌指挥。
  当桂军备战时,谭岳愁得要命,忽接天保来信,他便有了办法。他的“黄雀在后说”,李品仙接受了,138师置于巢县东乡,作总预备队。
  10月12日,桂军171、172师加二等部队共两万余人,采取密集队形,稳扎稳打,向路西北区慢慢滚。新四军四、五支队持续作战时日过久,此次又是远距离机动,过于疲劳,消耗又未得到补充,打响之后显得有些被子动。战至10月20日,根据地南沿丢失村镇40处,总算稳住了阵脚,与桂军形成对峙。双方伤亡都大,桂军也弄得很疲劳,再向北滚,真是寸步难行。
  谭岳于10月19日夜晚,把全师带到含山县北乡秘密住下,却不知会李品仙。
  李品仙本来指挥声望不高,打成这个局面,实在不好收拾,也解不开个中之谜。胖老罗队伍刚与日军大打了半月之久,来路西应战的充其量不过万余疲兵,为什么还这么硬?于是传令全线停止进攻,团长以上指挥官来指挥部开会,研究破阵之策。会议一开始就互相埋怨,吵了一整夜没结果,谁料21日拂晓,日军突然冲进古河镇里来了。
  日军是奔袭性质,共三个联队,万人光景。按广西军在场的实力、装备与战斗力,对付日军三个联队并不难,但他们枪口向北,侧翼暴露又不防日军,结果是“一步将军”,李品仙若无卫队营死力保驾,也可能让日本兵用刺刀给挑了。因为团长以上军官全不在位,桂方参战部队一团乱,形不成有组织抵抗。然而,广西军战术反应灵敏,拼搏顽强,乱冲乱打,把日军也冲乱了。于是乎,犬牙交错,乱七八糟的混打一气。
  新四军获得两天休息时间,用路西唐司令名义,呼吁桂方退还已占村、镇,新四军配合桂方反击日寇。其后,四、五支队同时向津浦、淮南两条铁路出击。
  日军已放弃了拔路东“背上刀”企图,放出机动师团压迫桂军,目的就是为了大致保持三方军力均衡。但他们没想到四、五支队如此不领情,便把机师团仅有一个联队加山内残部放出来,扫荡路西北区。四、五支队是有准备的,迅速收缩,迎战日军。
  10月24日晨138师从日军背后杀来,李品仙已然逃往立煌,谭岳便成了桂军前敌总指挥。他所以晚三天上场,是避免他的队伍被裹乱,晚上场主动。就这样,路西区一片狭小战场上,三种势力在顽强地拼搏、混战。
  这场大混战持续到11月上旬方罢,三方损失都大。
  新四军战斗减员1500人,根据地南沿还有3镇20村未收回,也没劲再打了,只好作罢。
  桂军138师只伤亡千余人,另两个师各折损一半,请求补充,何应钦复示,李品仙部旅一级建制全部废除,每师各辖三个团,多余军官回广西。171师留路西南区,172师回霍山,138师去何小原区担任江防。谭岳左小腿肚子被打穿,中等伤,他要171师退还新四军防区那三镇20村,171师表面应着实际未执行。这一战之后,广西军对路西北区的挑衅,再也没有这么大的规模。
  日军的损失无法查明,张道之只了解到机动师团打得丧失战斗力,调关外补充,从关东军调一个师团来作机动部队,驻南京近郊。滁县城只驻一个旅团部带一个大队,暂时不会再开大战场。
  在路西前线形势基本稳定时,刘少奇带中原局从路东带上各类干部两千多人去了盐城,与陈毅一起主持成立了“华中新四军八路军总指挥部”,叶挺、陈毅分任正副总指挥,刘少奇任政委。此时叶挺刚回到皖南,由陈毅代总指挥,江北指挥部的邓子恢与赖传珠一并升任总指挥部主任、参谋长。总指挥部统一领导陇海线以南中共领导的武装部队,从建制关系上消除了一些单位因多头指挥而造成的混乱现象。中原局准备与东南局合并,改称华中局,刘少奇为书记,项英待北上后去延安参加“七大”筹备工作;在合并前东南局停止履行职权,由中原局全面领导……


第三十章 关支队
  谭岳躺在担架上来到何小原区政府所在地光安镇,受到了民众欢迎,不过欢迎标语只讲抗日,无人提内乱的事。欢迎只是举标语,呼口号,并未开会,然后何小原送谭岳到住处,两人密谈。谭岳讲了路西大混战经过,未了困惑地说:“天保这鬼灵精真是匪夷所思!战前他请梅家老保镖双枪李三给我送来一封无上下款的亲笔信,信里所预言的事,居然一一成为事实,我真是百思不解。”
  何小原道:“天保今年26足岁了,与孔明出山同岁,学业根底厚,又有经验,真可能成了鬼灵精。”
  谭岳瞪大两眼:“我已经35足岁了呀!”
  何小原笑了:“可你还没成精。从你刚才讲的情况看,刘少奇还真不错。试想,若日寇袭来之后,他们休息观战,等到日寇退回,桂军三个师伤亡惨重又极度疲劳,共方完全可以坐收渔利。可人家没这么做,倒在引火上身,为桂军分忧,这么大度,倒真了不起。”
  谭岳默然良久才说:“唔,唔,我似有所悟。”
  何小原又道:“经此一役,李二老板身价一落千丈,吾兄身价倒陡长百尺。从朋友角度上说,你也该给天保写封信,说说你所悟者何。”
  “写信容易出事,有人传话才好,吴有才不识几个字,能把张克显找来最合适。”
  “我来想办法,将张克显请来。”
  谭岳伤势不轻,无法宴请,谈一阵何小原走了。谭岳躺在床上拿钢笔在小本上写诗,写好了低声念,是骂李品仙的。他念一遍又改,改好了又念。诗云:
  “漓江浪子持兵符,一将昏庸万骨枯,多少孤儿寡妇泪,苍天瞎眼是非无。”
  张克显时下有急事,暂时去不了皖中。他这个伪区署,人是他绝对可信任的人,但他本人关系受张道之单线领导,道之先生现在是江北指挥部敌工部副部长。张副部长刚交给他一个特别任务,这任务只有他能执行,别人接近不了小原。他刚受领了任务,小原派人来请他,这正好。
  南京城里一条深巷内有一处独院小楼,这是小原的家,张克显来了,与小原在小客厅里烟茶闲谈。小原说他刚从武汉回来,被山内缠住两天,实在讨厌。山内受伤后手术是抢救性的,左半个脸揪在一起,右眼开个大缺,弄得失去了人形,同小原吵闹不休,讹去一笔钱,回国去了。闲谈一阵,小原拿一摞汪伪报纸放在桌上,说:
  “这一阵江北的仗是怎么打的,皇军搞得好惨呐!罗炳辉队伍其实是个大游击队,连续大打八个多月,越来越狂,难道他们都是铁铸的?”
  “军队上的事,我是一窍不通,袁老板同我讲这个,如同对哑巴说话。”张克显这样回答。
  小原叹气了:“我粮店的货源,主要靠韩方和路东,而今都成了共方地盘,这粮店还怎么开?”
  张克显道:“我早在考虑这件事了,也作了些调查。共方吃公粮人数比例小,民众负担轻微,今年两季收成都好,山内大扫荡,又弄个大惨败,他们粮食吃不完,总不能放在家里烂掉。我当这和平区长之前就向你提过,不妨碍民间贸易,日军不要在边境上乱搅,粮源自有办法。现在来华参战日军越来越多,不靠正当贸易,解决不了口粮。派兵抢粮么?别处我不清楚,就说这路东,没一次抢成功的,每回都搞得损兵折将,实在划不来。”
  小原听了高兴:“那好,路东的粮源就拜托你了。”
  张克显道:“路东粮源我能打开。不过,这次山内扫荡失败,机动师团又搞得一塌糊涂,罗大胖子游击队已经漫到我区署所在地王家店后山了。我能设法堵住共军不再朝南漫,至于方式手段什么的,袁老板还真要给点方便。”
  小原答复得挺干脆:“你放心好了,有关方面我都关照过,多大的乱子都由我袁家粮店顶着。你我共事两年多了,经多方考察,你张老师还是个本份人,不然,我也不会保举你去当王家店区长。其实我粮店以外的事你也知道,能够不闻不问也不说,在这年头里就很难得了。”
  张克显也叹口气:“实不相瞒,袁老板,起初我是恨日本人的,要不,我也不会做那几天短命的抗日区长。后来,内乱不息,我也不那么热心国是了,只想积点德,在故乡落个好名算了。”
  小原点点头:“这才是朋友间的知心话。那末,苏中那边粮源又怎样才能打开?”
  “找小关。”张克显答说:“这个人并不是共产党,同吴有才是把兄弟,吴有才就能把事办好。”
  “你说关天保?”小原脸上有一层疑惧之色,“这个人行径跷蹊,真叫人摸不清头脑。”
  “不用摸他头脑,去找他买米。他如今在南通乡下收编杂八队,他要洋货,只有出口粮食。那地方粮多,你不占这条生意路,上海那边也有人去占。”
  小原又点点头:“这倒是,生意同政治莫混在一起。今天请你来有一事相商,我要去香港开百货店,南京粮店新经理不那么精,要请你帮着指点指点,挂个什么名义都行。”
  张克显故作惊讶,其实他就在等这句话,于是说:“谢谢袁老板信任,粮店的事我负责照应就是。你几时动身?我也要办一桌像样酒席,为阁府饯行。”
  “不必了。我明晚搭火车秘密走,到时请你来料理点杂事,不能惊动人太多。我走后,你在粮店住几天,教教新经理怎么做生意。但要注意,粮店切不可同搞情报的人搅在一起,个中原委,不用细说。”
  “既是这样,我今天就住在粮店了,估计你的杂客一定很多,我也不必在这凑热闹了。朋友嘛,贵在知心,而不在表面热不热。”
  谈到这里,张克显出了袁家,去了粮店。新经理是日本人,年四旬以往,看外表是不大精。不过张克显很警觉,不同他多说话,只是看帐册,对他说,等袁老板走了以后,再谈粮店业务。
  第二天下午,张克显在袁家附近大街上转,这店进,那店出,好像买不到合意的东西。两点50分,有人向他发暗号,小袁刚出门,太太一人在家……他进了小原家。
  薛倩如把张克显拉进卧室,酸溜溜地说:“你我朋友们一场,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碰面?”
  张克显装作很关心的样子,低声说:“我就是等小原出门,来提醒你该不该去香港的。明人不用细说,干你们这一行的都是无情无义,你还是想想自己安危吧。”
  她呆了一阵,用哀婉声调说:“谢谢你这个有心人。请你看在交情份上,最后掩护我一次,只用10分钟就够了。我要经冷欣处去大后方另谋生路,去香港我是小原累赘,知道他的事又太多,当然没的好结果。我本有出走准备,就是恋着孩子,下不了决心。”
  “现在走吗?”
  “你看呢?”
  “我看不着。小原对你不是没有提防,他的连环套监视手法你清楚,现在走就怕你出不了南京城。”
  她咬牙切齿地想了想,说了她的打算,张克显哼哼两声算作回答。她也顾不上做什么放浪动作了,又忙着重新翻捣皮箱,张克显上街去买送行礼品。
  日落前张克显提看点心盒子又来到小原家,陪他一家人吃晚饭。饭后天已黑定,薛倩如自己开小汽车,把13岁的儿子放在前排,车开动了,她不断伸手摸孩子的头,这可能是母性的本能反应。
  张克显和小原坐在后排,他犹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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