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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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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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娟冷着腔说:“你给我立刻离开,哪儿来还哪儿去,不许停在这里!这是新四军防区,你不走,就等着老罗来再缴你们械。你回去告诉沈师长,我今天救了你们,我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就是老罗不来,闵部主力赶到也饶不了你们,当地模范队你也侍候不了。”
  那中校慌了:“就走,就走。”他跑出去了。
  祝娟让通信员传令骑兵连休息,不参予收容闵军工作,还要服侍好战马,保持应战能力,请本村农抗会动员些青年出来协助齐大成工作。通信员传令去了,祝娟胡乱吃了点东西,在想着,即使找到了闵专员,还能不能说服他回去,已无把握了。就是闵某愿意回去,当地共产党组织还欢迎不欢迎专员回任,就更没有把握。这样想下去,她也越发烦噪,也才意识到,在大的复杂环境里,她还担不起如此重任。
  齐大成领着闵部一位淮北籍团长来见祝娟,这位团长不是职业军人,是青年绅士,属进步分子。他们共收容了1200人,轻武器2000件,估计有些武器是韩军的,因为团长本人也弄不清他带进这村多少兵,又重新逃散了多少人。他告诉祝娟,闵专员出走事发突然,怎么引起的,他也不了解。临走时闵子玉才说他已接江苏受李明扬“第12纵队”番号,已函告新四军五支队,他要假道半塔去泰州,闵专员平素待人不坏,军官们愿意跟他走,但行动仓促,士兵思想混乱,一路走,一路逃,不知专员身边还有几多兵,他这一路是走错了路盲闯到这儿的,也不全是他本团的人。经这么一折腾,这1200人有700人坚决“洗手”,300人愿回原籍参加八路军游击队,120人愿意投罗司令,还有80人愿找闵专员,一同去泰州。团长已无力恢复建制,他自己愿回淮北,回去协助八路军游击队做地方工作。
  祝娟处断很快:“不愿干的人在这种时候已无法勉强他们,要他们立刻结伴返回,不要和干的人混在一起。愿回淮北的,请团长同志把他们编成一个营,人手一枪,拿上我的亲笔信,去找湖西游击队接头。另外的人由齐大成同志做临时队长,从当地请些民工,武器带上,见到闵专员再说。李明杨同陈司令有关系,既然闵先生决定投李,我们应负帮助之责,也算是善始善终。”
  那位团长忙他的事去了,祝娟才向齐大成解释轰走97旅乱兵的原因。老八团根本不在这里,是游击队借老八团名字唬人的,自己只有一个骑兵连,吃不下那多人枪,如果33师后续部队赶到,五支队被动应战,就把刘少奇部署打乱了。齐大成听了又发牢骚:
  “这个屁专员到底哪根神经出了故障?”
  祝娟道:“上午休息,午饭后我带骑兵连去半塔,见到闵专员再问他哪根神经出了故障。”
  她在房东家借铺体息,齐大成按老例在她住处外放了双岗,她是指挥员,到底是个大姑娘。
  祝娟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喊“表姐”,睁开眼来,梅桂站在床前,忙问:“你怎么来了?”
  “为闵专员而来,”桂子应着,帮祝娟拿外衣,“十一点了,骑兵都起床了。”
  “你怎么晓得闵专员逃跑的?”祝娟下床洗漱。
  桂子答说:“陈大老板昨天给陶勇同志发来电报,说是李明扬通报了我军,闵部要经哪里去泰州,要求我们协助。泰州二李是(新四军)苏南部队北渡的主要统战对象,闵专员在淮北对我们游击队也有过不少帮助。所以陈大老板要老陶派人接应,老陶用陈大老板名字写封信,派我同阿四带10名骑兵朝这个方向迎闵专员。今早我们走到旧铺镇,碰到闵部一个团长带百把个兵,他们说,闵专员队伍逃散了很多,他也改变了主意,投沈青皮去了。阿四叫我带七个骑兵朝这个方向寻找闵专员本人,他带那三个骑兵直接去半塔找邓子恢同志,请五支队派人帮助。”
  “快吃饭!”祝娟喊通信员传令骑兵连立刻开饭,饭后就走,然后对桂子说:“现在抓紧挽救还来得及,这里还有二百人,说服他们还跟闵专员去。”接着她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桂子,讲罢失悔地说:
  “我处理错了,应该把这个团保存住。”
  通信员拿来饭,她俩边吃边说,是说五支队到路东五个月,大致沿用茅山做法,队伍扩大两倍,根据地形势很好。刘少奇来淮南,至今与陈毅尚无电报联系,陶勇队伍与五支之间,协调还不如从前。中央规定陇海线以南中共武装由刘少奇指挥,而淮水至陇海线两侧,八路军游击队支系庞杂,尚无统一建制,中原局能有效指挥的只是四、五支队。这种形势如不改变,即将到来的反摩擦大战,很难应付得了。她俩都不了解上层情况,觉得这样不行,不过说说罢了。饭罢,桂子又说个新消息:
  “忠义救国军过来两个团,三千人光景,后分二路,一在天长城北,一在六合城东,企图不明。老陶报告了罗副指挥,老罗命令,今天上午分头干掉这两股野鸡军,我们打天长那股,五支队打六合那股……”
  “不好!”祝娟跳起来向外跑,一面喊道,“骑兵连集合,向半塔跑步前进!”
  骑兵们出发了,全是好战马,跑得很快,桂子和她带来的几个骑兵都是普通马,几分钟就落后很远了。祝娟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慌张,桂子不知,也没来得及问。
  大约跑了半小时,离半塔集尚有15华里,骑兵连停下了。南面来了三人三马,是郭渭川带两个骑马的兵,双方都下马在讲话。老郭近来身体不好,住在半塔养病,桂子跑过去,老郭已经向祝娟把事情说了,她气得紧咬下唇打哆嗦,不讲话。桂子到了,老郭又说一遍。
  原来闵专员身边尚有3000余人,今早进到半塔集东北十里地一个叫大田营的大村,上午10点,被五支队用两个营的兵力突然包围起来,武力解决了。现在闵子玉一家都被“请”到了半塔,闵部官兵跑散了一些,大部被俘,俘虏中确有一些共产党员,善后工作挺麻烦。因为这涉及到陈毅与李明扬的关系,老郭派刚到半塔的阿四换乘了马,速回苏皖支队,电告陈毅,消除不利影响。这个时候主动打闵子玉可不是小事,究竟是谁的主意,老郭没说,可能他也不了解内幕。桂子知道,中原局对李明扬的看法与陈毅不一样,这是上层事情,下级是不许议论的。老郭不知道祝娟来,他是来寻找闵部散兵的,如能把余部收容起来,他再与坐镇半塔的邓子恢交涉,还是送闵子玉去泰州。已经碰上了祝娟,又把收容任务交给她,她只说一句“没人可收”,就气得像全身着了火。
  “郭叔!”祝娟的火头爆发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共产党提的,怎么能对盟友说话不算数?中原局来了三个月,对李明扬那么大的实力集团都不调查研究,在忙些什么?目前诸部队分散活动是形势造成的,彼此只能主动协同,不能拆别人台,打闵子玉得几千杆好枪,陈毅同志会被置于什么样为难境地?我做闵专员稳定工作,是陈毅同志给的任务,五支队来并未改变,即有现在,何必当初!”她说不下去了,两眼含泪,大概是气坏了。
  “不要冲动嘛!”郭渭川无表情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努力缩小危害,埋怨什么嘛!你既然来了,去做做闵家人工作,对他一家当然要保护。”
  “我不去!”祝娟倔起来了,“我去说什么?事情已经弄成这样,我没脸去同他们见面。”
  桂子劝道:“表姐,郭部长的话怎么也不听了?”
  祝娟不作声,在强制自己冷静,大约过了15分钟,她从马套里拿出一个小包裹,双手呈给郭渭川:“郭叔身体不好,这是我和天保孝敬你的。”
  老郭倒笑了:“这么说,我这仁叔还有点地位。你不去半塔也好,回去安定地方,对外就说忠义救国军搅浑水导致闵部失败。对于闵专员,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一概不表示可否,绝不许暴露上边矛盾。”
  “知道。”祝娟苦笑一下,带骑兵连走了。
  郭渭川叹口气:“这丫头还会使性子哩!桂子跟她去,劝她冷静,不要插手淮北那边的事。她今天表现不好,我虽然收下礼物也不满意,这丫头!”
  桂子上马追祝娟,老郭也去了半塔。
  闵专员到底是怎么跑的,五支队又为什么要用武力解决他?因为与此事有关的各部队领导看法不一,后来也是各说各的理,大家都有道理。祝娟回到三十六套才听说五支队给闵子玉保留一支数十人的小卫队,派兵护送出境完事。又过几天,张亢和桂子到三十六套向祝娟说,闵子玉被缴械一事可给陈毅造成了不小的困难,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向李明扬解释过去。张亢同时转述陈毅的话,希望祝娟今后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要再提闵子玉的事。
  然而,不管各当事人怎么看,闵某在任时,有过进步表现,也是实情,当地人对他好的方面还传扬了许久,许久。


第二十四章 一台戏
  农历二月初五日拂晓,关大队在淮南铁路线上打仗,攻打目标是铁路两侧四个碉堡群,守敌是日军百余人,伪军一个800余人的警备团。日军单守一处,伪军分在三处,彼此相距都在400米左右。这地方在水家湖与合肥城正当中,无村无店,只有几座大土岗夹着一条东西大路。西边不远是桂军171师驻区。东边75华里是定远县南境的大桥镇,刘少奇带中原局机关和新四军江北指挥部都住在那里,也是现时中共在江北的领导与指挥中心。
  天刚微明,枪声打响,关大队同时展开攻进四处碉堡群,只由参谋长带骑兵连放在一片洼地里准备打援。天保站在一片乱坟地里,通信排用有线电话、旗语与军号和各连保持联系。他的位置距火线350米,桂军两名传令官带几个通信兵也在这里,及时用电话向观战者通报战况。
  观战点在火线东边两华里一个大村边,邱光、梅老和谭岳都站在村西一块矮岗上,四处都有便衣警卫,区副官守在电话机旁,及时传告那头报来的消息。
  莫德成带他的保一团在战场两侧担任阻援,工事还没做好,四处踞点全已攻破,枪声少了,手榴弹声多了。
  “梅老,”邱光很兴奋,“这个小关将来可是大有拓展前途,聪明极了!”
  “那就看你的了,”梅老似笑非笑地说,“他同我其实也是一种联盟,并不像一般军队里的上下级关系,只要你抗日,他本人同意,怎么办都行。”
  “我不抗日来安徽做什么?”邱光表情很诚实,“我晓得你老有误解,我也解说不清,以后看我行动好了。我还想这次战斗以后,带点战利品去拜访刘少奇先生和张云逸老头,你老能赏个脸,陪我一趟最好。”
  “有利于团结抗日的事,我老梅都愿意做。”梅老应着,随后问谭岳,“汉峰,照你们桂军现在能力,打这样的仗要用多少兵,多少时间?”
  “大约要一个旅,至少要半天时间。”谭岳答说:“一个团进攻,一个团打援,还要准备三天。这个踞点阻碍我军中路交通,邱处长准备要我带412旅来打,时间未定。昨天中午,邱处长在定远城请天保吃饭,席上随便谈起这件事,也是随口问他能不能来拔这根钉子。天保满口答应,说今早打响,一小时解决战斗。当时我以为他是说笑话,半夜里接到区副官电话,说关大队真来打仗了。天保能打我晓得,总有些不放心,才建议莫团保驾。你看,枪响才10分钟,四个踞点都进入纵深战斗了。”
  梅老又道:“听他说,他现在同你交情不错。”
  谭岳带点自傲神气说:“本来交情就不错嘛!”他同天保换贴子的事,他可是严格守密的。
  邱光也很得意:“天保年轻又特别重感情,现在同我刚交上朋友。与朋友交,重在于诚,来日方长,我总要努力扶持这个难得的青年人才。”
  战场上升起一股股浓烟,日、伪军碉楼一座跟着一座燃烧起来,不再有枪声,隐约传来一阵人喊马嘶,说明战斗结束了。在观战者望远镜里,莫团从两侧向战场跑步疾进,去打扫战场。
  从第一声枪响到战斗终止,仅费时45分钟。
  “我的好兄弟!”谭岳放下望远镜,激动得含着泪。
  “汉峰,”邱光高兴得忘了梅老在旁,“你的正职莫某人,师长也当成精了,我另有考虑,你同小关关系不错,以后你两长期搭伙如何?”
  “处座,”谭邱提醒道,“天保是皖东民军顶梁柱,我们挖梅家人才,恐怕不大好。”
  梅老淡然一笑:“我是一座小庙,你们是一座大庙,小庙当然不如大庙。他有他的自由,只要你们能搬动他,搬走就是,我何苦误人家前程。”
  谭岳道:“我同他谈谈再说。此人年轻而有抱负,对他得讲信义,绝不能哄骗。”
  这时区副官从电话要旁站起来,报告说:“战斗结束,那头已经拆线,关团长请二位将军和梅老伯到预定地方休息。他在交代莫团长怎样彻底破坏敌人工事,一小时后参战人员都要撤离现场,忙完了他亲自来报告战果。”
  邱光道:“莫忙走,问问伤亡情况。”
  区副官答说:“刚才那头说,关大队本身亡士兵一,伤军官二,可是游击教官重伤,关团长很难过。这位教官是关团长从四支队请来教游击战的,才来几天,明天就该欢送走了,打成重伤,他觉得对方对不住共方朋友,也无法赔偿人家损失。给钱,太俗气,送枪,四支队装备本来就好,也不喜欢日本武器。他希望舅舅用今次战斗总指挥名义,梅老伯以刘少奇旧友身份,向共方表示歉意,为他遮遮面子,缴获十几匹大洋马,可以当礼品送人。”
  梅老应着:“在共方那边,我和你是一方,今天你事实上也是总指挥,就照天保意见办吧。”
  说罢他们也收了摊子,一同走向东面10里外一个乡镇,邱光要在那里犒劳关大队。
  桂军两个传令官从天保那儿乘马赶来,其中一位上尉报告说:“没缴获到重武器,重武器统在火攻炮楼中烧毁了,轻武器小关统给了莫团,他同莫团长是结拜兄弟。抓了两个东洋仔,统是烧急了从炮楼上跳下来被活捉住的,其余东洋仔一百三十多人统统回国了。这股伪军原是惯匪,被打死600人,捉住280人,小关要放,莫团长要去补充他第二营,二营本来也是安徽土匪兵。杂七杂八东西掳了不少,小关让我带来三支勃朗宁小手枪,送给邱处长、谭副师长和梅老先生做个纪念。他说,今次战斗邱处长亲临前线指挥,建议梅老用五战区高参名义为处长请功。”
  三位受礼人各接去一支精巧的小手枪,邱光益发高兴:“我有什么功?惭愧,惭愧,你们两位传令官同我说说战斗经过。敌人深沟高垒,火力也强,日本兵傻勇,这股伪军又是强敌,怎么打得这样顺利?”
  那上尉答说:“我们赶到现场,关大队已经打进踞点。详细讲蛮复杂,简单讲就是他们擅长土工作业,动作敏捷极了,夜间挖了许多条深壕,摸掉了敌人哨兵,部队从深壕里钻过一道道障碍,枪一响就是纵深战斗。敌人是措手不及,连日本仔抵抗得都很微弱,不等他们反扑,炮楼就着了火,据小关说,他这一手是跟一个老和尚学的。”
  邱光对区副官说:“奖金报省府定,你先去把几位受伤干部接来,送后方医院治疗。”
  “不要干预他的事。”梅老劝阻道,“天保这孩子有点牛气,他的军医所条件并不差,伤员由他自己处理吧。教官是他请的,送往别处治疗,他会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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