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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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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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套。这个姑娘真厉害,哪一方队伍也不敢惹她。八路军主力到过洪泽湖西,早已返回山东,罗大胖子在路东四个月了,队伍越弄越多,整个路东情况模糊不清。”
  邱光忿然了:“处处受制,天大本事也施展不开,丢那妈!李二老板只给我两个师又一个旅加淮南以东地武,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总也不肯言明,老王八蛋!”
  区副官压低声音说:“李品仙之为人,舅舅早该提防了,伏击梅大队和蒙团兵殇池城,你代他受过,是上了他的当。对他冇仁义可言,你有两个半师加淮南线以东地武就是四万人,完全可以自成一个局面。蒋最高你了解,下边派系分得越碎越好,他最忌讳尾大不掉。”
  “唔,唔,把想法统讲出来。”
  “国无常规,派系也没有常规,战区长官总司令,谁也不是娘肚子里带出来的,就看枪杆子耍的怎么样了。我主张对韩方玩点遮眼法,采取耕完地吃牛肉战略,稳步推进,对共方要慎重,我们还不了解他们实情。”
  “亚容,你现在有见识了。”邱光高兴了,“去把蒙悟叫到我住处,我要考察他一下。”
  “你考察他什么?”区副官吃惊不小,“他年轻,胞兄阵亡受刺激大,牢骚几句也不是大事。”
  “我有我的想法,这个小蒙自他哥成仁后四面八方抬他,把他惯坏了,人物虽小难侍候。”邱光站起来穿大衣,“从便衣大队挑选30人。准备跟我出发。”
  “去哪里?”
  “走时再说。”邱光跑出去了。
  安徽保一团全驻定远城。此刻儿,少校团副兼第三营营长蒙悟,陪上校团长兼第一营营长莫德成搓麻将,陪赌的还有本团少校军需主任和行署一位广西人处长。莫德成大喊大叫的玩牌:“五筒!八万,有八万兵老子该当集团军司令啦!唔,五条,好一个夹心菜,胡啦!”
  小蒙出牌和吃牌声音都小得像蚊子叫,心跳不正常,脸也有些发红。他座位正对着家主一间秀房,珠帘后立一少女,含情默默地注视着他。那少女生得不丑,小蒙总觉得她像妖怪,随时会扑过来吃了他。他让人家偷看得心神不宁,加以牌术不高,便老是输。
  区副官跑来:“请蒙悟少校到处长住处去一趟。我建议不要玩牌,桂军纪律严明,禁赌禁嫖禁鸦片。”
  “卵的禁!”莫德成一把抓住区副官,“老子离家几千里效命疆场,玩牌自由也不给,他走了,你来!”
  小蒙如释重负地站起来:“失陪,失陪!”他向邱光住处走,又估不透对突然召见他的原因,区副官被莫德成拖住了,同谁商量去呢?他没别种顾虑,就怕他们拜把子的事会让邱光嗅出什么异味来。
  去年七月,天保要小蒙同区副官、张乾三人结拜为兄弟,是公开的。后来三兄弟经常谈心,有一天谈到半夜,小蒙变成了另一个人,事后三个广西青年互相打一拳,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彼此彼此。现在他营里是营副张乾实际主事,他的主要精力是搞社交……一路走来,小蒙认定邱光不可能从中发现什么,他倒可以来诈知对方企图。
  到了邱光住处,对方很客气,烟茶糕点,热情招待。小蒙毕恭毕敬地说:“处座何必这样客气。在你面前,我不光是下级,还是个孩子呢。”
  邱光堆出一层浅笑:“悟子如今懂事多啦。回想起池城战斗之后,你那种精神外貌,我真担心你一冲动拉起队伍投胖老罗去。”
  “我是广西人,只能爱护钢军团体,哪能凭冲动做事?我同胖老罗从前也不认识,他在池城住一天就走了,照两党关系,我去他也不能收,况且我对共方的事一无所知。我在梅家长大的,这你知道,梅团不过同共方有统战关系,假如赤化了,刘少奇现在公开招兵买马,他们为什么不改编为新四军?其实梅家兵现在这种状况是我方造成的,本集团军入皖对梅老不尊重,又歧视他的队伍,老头子一火,同陈毅统战上了。”小蒙好像到受邱光中将召见而兴奋,话也多了。
  “嗯,有道理”。
  “一步赶不上就步步赶不上啦,处座。当初要是委梅祝陶一个挺进司令什么的,对于敷衍黄埔系,利用梅老声望,都大有裨益。现在不行了,去年我们用误会法打过人家,事隔这样久再封人家官,也找不出适合理由。”
  邱光审视着小蒙那英俊面庞,老大一会才说:“我们输了这一着原因是多方面的。廖公多病,李鹤公多疑,我来的晚,对梅老头也有戒心。”
  小蒙道:“那老头直来直往,你戒他什么?”
  邱光诱诈地问:“你看梅家将来会朝哪边靠?”
  小蒙做得很诚实:“照那老头性格,哪边都不会靠,要他受别人辖治很难,况且江北共军穷得叮当响。”
  “你同梅家关系还是很深罗!”
  “嗨!个人恩怨事小,团体利益事大,我同梅家关系深,去年伏击梅家兵我还是去了,腰上还挨一枪呢。”
  “唔,好。”邱光一笑即敛,“我找你来问几件事,从前没时间,你也不冷静,现在可以谈了。”
  “处长有事尽管说。”小蒙还那副诚实相,“我已是成年人,广西人团体至上,我是绝无他念的。”
  “你同我讲讲苏家情况。”
  “苏梅两家虽是至亲,但家境参差,少有来往,我并未见过苏家老东西。苏祝周我只见过一次,那是个混蛋,在故乡名声很臭。他发妻刘颖是云南人,我在梅家见过一次,如今同大小姑子经营那边抗联会,详情不知。他家两个姑娘我都没见过,天保是苏家大女婿,同我有点交往,不过此人太自负,我也不拍他大蛋,现在无来往。”
  “唔,唔。”邱光好像听得很满意,“临淮关到明光间有个伪军团长叫刘占海,手下有800多人,同日本人敷衍的不错,梅家就是利用他过铁路的。此人你可认识?”
  “认识。”小蒙答说,“此人是淮北人,会点国术,在早是梅家保镖。梅老是青帮22辈老太爷,收刘占海做徒弟,就宣布关了山门。后来刘占海在国军当连长,徐州会战他掩护国军撤退,让日军包围了就成了伪军。梅家是否利用他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晓得这个人旧习气重,有些老式江湖好汉味道。”
  谈到这里吃晚饭了,邱光用他最爱吃的红烧狗肉招待小蒙,当然还有别的菜和酒。饭后闲谈,邱光说:“悟子,去年整编,照常理你该回蒙团去做中校副团长,可你一定要到保一团做少校团副,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处座。”小蒙回答得很随便,“你也晓得,高佬那人城府太深,与朋友不交心,难共事。老莫这个人心直口快,能打仗,忠于广西大团体,没坏心眼,好处。其实保一团并不比主力弱,做老莫下级低不了我什么。不当中校很简单,给我少了不少事,不抬举本团土著营头子,难敷衍安徽佬,现在流言很多,说安徽是广西殖民地,我可不是善于拉抚关系的人。”
  邱光又审视着小蒙:“你既有这些想法,为什么不早同区副官和黑崽他们说说明白?”
  小蒙孩子气地笑笑:“处长,我说了你莫生气呀!我对大官子弟一向有些,有些,我也说不清什么道理,总不愿同他们交朋友,所以,哎,我还是说不清。”
  邱光真笑了:“我明白你的心迹了,好自为之吧,悟子,我们共事来日方长,现在要同心应难啦。”
  小蒙明知故问:“两党军队划区抗战,还有何难?”
  “你太年轻了,上午汤恩伯派人要求合力剿共哩。”
  “哎呀!处长,我真不愿意打老共,真打又得服从命令,钢军所以挫而不衰,就凭内部这个团体至上精神力量。”
  “好!”邱光站起来,好象要宣布重要事情,说的却是闲话,“从前我错怪过你,你莫要放在心上,其实我是爱护你的。你哥牺牲以后,你有过不少过激言论,闹得戴笠都知道了。为了消除不良后果,我做了不少工作,都冇告诉你,我为你可担着不少哩。”
  “多谢处长关照!”小蒙站得笔直,“往日悟子如有不恭之言,也望处长原谅我年轻,不懂事。”
  邱光做得很诚实:“为了堵住说你闲话人的嘴巴,你得随我执行一趟特别的任务,带你的营护送我去路东苏家圩,解决那边的问题。”
  小蒙也做得诚实:“谢谢处长信任!我保证服从命令,也保证长官绝对安全。”
  “我想通过刘占海部伪军防地过铁路,你在梅家时候还没成人,同他认识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你马上去梅家讨一张名片来,请姓刘的掩护我们。”
  “这有两不可,处长。一则梅老为人精细,他会想一这张名片的干系;二则我方从未走过此线,我也很久没去梅家,突然去讨名片作如是用途,人家会怎么想?梅家讨厌苏祝周,同闵子玉关系不错,我去不是自我暴露么?”
  “那怎么办?硬打过去会闹得动静太大。”
  “去年池城善后,梅老给我一张名片召民众帮忙的,名片还在,就拿去充诈一次吧。”
  “唔,好!”
  “几时动身?”
  “今晚就走,争取明天夜晚过到路东。”
  小蒙沉默一阵,立正回答:“没问题,不过真实意图不能让老莫知道,这个人嘴里搁不住话,会在无意中暴密而误事,最好处长再当面向他说一下,就说派我到淮南路西接省方什么大官去了,老莫耿直又是爱戴高帽子,你就称赞他几句就是。”
  邱光高兴地紧握小蒙双手:“你是广西好青年,好好干,我对你完全信任!”
  小蒙辞别邱光,向城东门里他营部走去,心里非常焦急:华中的军事反共战事已经迫在眉睫,共方究意竟知与不知,他与张乾既不能同区副官商量,又无法同他人取得联系,怎么办……
  鹅毛大雪正落得紧,小蒙在街巷头间行走着,雪片儿在逐个地填平他的脚印。
  第二天晚间10点,临淮关与明光之间一个小镇上。
  昏暗的路灯,半死半活的闪霎着,雪后的石板街道,打扫过,又已结上一层薄冰,又冷又滑。民家不露灯光,也听不到人声,整个儿小镇死般的沉寂,只有寒风卷起雪屑在无规律的飞舞着。
  有几十名伪军巡夜,不时有滑倒的,跌疼了就骂:“肏他祖宗八代的!这份汉奸差哪天是个完?”
  日军有一个中队部带一个小队分驻在四个碉保群里,彼此相距200米左右,没有哨兵,大概也没什么戒备。日军铁道警备队一般纪律不严,战斗力也不强。
  小镇一角,一道小四合院后屋里,蒙悟少校陪一个伪军上校喝酒。这伪军上校也只30多岁,是个红脸大汉,淮北豫皖边口音,他正是伪团长刘占海。桌上开了几个罐头,炒了两盘热菜,刘占海说:
  “悟子,你事前也不打个招呼,深更半夜闯来打我个措手不及,这点菜哪像招待朋友样子?”
  小蒙道:“刘大哥不必说见外的话了,我凭空来给你添麻烦,已是于心不安。”
  两人碰了一杯,刘占海斟酒,一面说:“悟子,我离开梅家,你还是个大小孩。现在长成这么标致大小伙子,日子过的真快。来,喝两杯驱驱寒,今年冬天特别冷,冻的狗都张不开嘴叫了,他妈的老头蛋!”
  小蒙一面吃菜一面说:“刘大哥,这两小时安全时间你可要保证呀!”
  “包在我身上了。”刘占海提壶斟酒,“我防区里鬼子只有一个不足额的中队,中队部驻本镇,夜间警戒安全由我负责。日本兵人地两生,语言不通,糊弄他容易。这个中队的中队长挺坏,刚弄来个朝鲜营妓侍候他,今儿晚饭喝多了,刀都扎不醒他。驻本镇的小队长是个小青年,会说中国话,要跟我交朋友,摸不透他的心,这朋友不敢交,他妈的老头蛋!今晚他又来过,说愿为我办点事,我也趁此试试他的心。”
  “黑的不一定是乌鸦。”小蒙无意中用上天保的话。
  两人边吃边说,刘占海道:“依我早就反正投梅家民军了,梅老不同意,要我留在这儿为抗日军过铁路做保障,说这是人民需要。啥叫人民我不懂,按梅老要求做,在我防区里安排了五个过路点,每个点都有护送小分队,一年多了,还没出过事。”
  小蒙道:“今夜广西军有个大头子过路,我已经派一个连把他送过去了。这个人行动很诡秘,给我交代了任务,就派便衣特务监视我,也是为了人民需要,我现在还得听他的。原先只说带我一个营去路东,抵近铁路才告诉我,48军还有一个旅同去,我已无处请示,只有自己拿主意,放他先头团过去,把旅主力挡在路西。务必请到刘大哥帮忙,这不是帮我悟子,是为了国家。”
  “悟子,听口气,你好像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这些,我就不细问了。你说的事,我来想办法,放心好了。”
  “谢刘大哥。请你再通知向导,带广西军先头团多跑些冤枉路,把安全时间占用差不多了再放他们过去。这样,他旅主力过不去,混蛋将军也无法责怪我。”
  “真是人大心大,悟子如今也是个有心计的人了。你等着,我出去一下。”刘占海跑出去了。
  15分钟后他又跑回来了,再同小蒙喝酒闲谈,他叹口气说:“正面国军越退越远,敌后国军分帮分派,抢地盘,他妈的老头蛋!去年咱们广西军还是抗战的,就说池城那一仗,真叫人又高兴又痛心。我是伪军头子,不能公开开追悼会,只能约些可靠弟兄,在野外摆上祭品,为你哥和在池城殉国的官兵补祭一次,可是现在,你们广西军总不跟日本人打仗,咋回事?”
  “广西军也分了派,在抢地盘哩,刘大哥。”
  “那就剩新四军单干了!远处的事只是听到些传说,路东这个罗大胖子我也没见过,可他抗日真行。去年秋,他一过铁路就把山内旅团打得落花流水,后来日本人两次向来安城反扑,都让老罗打得丢盔弃甲,逃回滁县。我防区东边是新四军五支队第10团活动地方,我跟他们没直接联系,有事就报告梅家。因为10团挺活跃,日军在铁路上没机动兵力,从南京派个大佐带两千人来进击10团,把我的队伍也带上了一半。我派人给梅家报了敌情,又唬那大佐,说罗大胖子在这边,那大佐姓古川,叫啥名儿我忘了,他说他在中国没打过败仗,不怕。行,出动,走了30里中了五支队埋伏,几分钟日本人就乱了营,我给他来个三十六着走为上,溜了!晚上,日军稀稀拉拉回来了,死了两百多人,古川大佐回来了,不过脑袋让新四军拿走了。这就是上个礼拜的事,痛快!我也是偷偷为老罗开个祝捷会。”
  小蒙扭看刘占海那张大红脸:“谢谢刘大哥对我哥的悼念,也谢谢你为罗司令祝捷。”
  一壶酒喝完,刘占海说:“该行动了,我不能离家,派几个可靠弟兄跟你去。”
  小蒙告别刘占海,带上他的随从和几个伪军,出镇向西北走了两千米左右,在一座土地庙前避风。不一会,桂军先头团从北面跑过来,原来就是重建的蒙团。两下会合了,团长蒙高佬怨天恨地的骂娘:
  “丢那妈!向导领错了路,误了一个多钟头,人也跑了。我疑心他是汉奸,抓住了非枪毙不可!”
  “现在说也没用了,安全时间只剩15分钟,赶快过铁路吧。”小蒙搓手顿脚的说,好像他真的一直在这里挨冻,“我的营在铁路那边接应你。快走吧,你派人送信给区旅长,事已如此,请旅主力后退宿营,另找机会过去。”
  蒙高佬为难地说:“我们这位区旅长一向刚愎自负。很难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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