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艾文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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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艾文荷-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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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凡是可以制止动摇,振奋人心的一切手段都用尽了。关于理查国王回国的事,在他嘴里成了根本不可能的海外奇谈;然而那些怀疑的目光和模棱两可的回答却告诉他,这仍是索绕在那些党羽心头的一大隐忧,于是他大胆加以驳斥,认为即使这成为事实,也不能改变他们对政治形势的整个估计。 
  “如果理查回来了,”菲泽西说,“那些没有跟他前往圣地的人就会倒霉,不得不把财产让给穷苦潦倒、囊空如洗的十字军战士;那些在他外出期间违反法律,侵犯了王室领地和特权的,便会遭到清算。他会为圣殿骑士团和医护骑士团在圣地作战期间,偏袒法王腓力二世的行为进行报复。总之,他回来后,会把一切依附他的兄弟约翰亲王的人,都当作叛逆给予惩罚。你们怕他的强大力量吗?”亲王的这位能说会道的亲信继续道,“我们承认他是一个坚强而英勇的骑士,但现在已不是亚瑟王的时代,不是一个勇士可以对抗一支军队的时代了。如果理查真的回到国内,他必然只成了孤家寡人,没有部下,也没有朋友。他那支英勇的军队已变成白骨,堆积在巴勒斯坦的沙漠中了。他的部下回来的寥寥无几,只是像艾文荷的威尔弗莱德那样一些身无分文、心力交瘁的人。再说,所谓理查的继承权算得什么呢?”他又对在这个问题上怀有疑虑的人继续道,“按照长子继承法,理查的权利难道还能超过征服者的长子,诺曼底公爵罗伯特吗?'注'然而红脸威廉和亨利,征服者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儿子,却相继得到了全国一致的拥戴。罗伯特具备理查所有的一切优点:他是一个勇敢的骑士,一个优秀的领导人,对朋友和教会慷慨大方,除了这一切,他还是一个十字军战士,圣墓的收复者,然而他却成了双目失明的悲惨囚徒,死在加的夫城堡中了,因为他违背人民的意志,人民不愿接受他的统治。我们有权利从王室血统的后裔中,选择最有条件掌握国家权力的人,那就是说,”他又赶紧纠正道,“选择最能促进贵族的利益的人。从个人的品质而言,”他又道,“约翰亲王可能不如他的兄长理查;但是如果考虑到后者是拿着复仇的剑回来的,而前者带给我们的却是恩赏、宽恕(特权、财富和荣誉,那么毫无疑问,聪明的贵族应该拥戴这个人作国王。” 
   
  '注'征服者即指征服者威廉一世,他征眼英国后,把诺曼底赐给长子罗伯特作封地,又把英国赐给次子红脸威廉(登基后称威廉二世)。威廉一世去世后,罗伯特便发动叛乱,争夺英国王位。威廉二世利用减税等手段笼络人心,得到了诸侯的拥戴,罗伯特因而失败,退回诺曼底。红脸威廉于1100年去世,由兄弟亨利继位,称亨利一世;1106年罗伯特再度发动叛乱,争夺王位,战败后被亨利一世囚禁在加的夫城堡,历时二十多年,于1134年死在狱中。 
  这些和其他许多理由,有些是针对他所游说的人的特殊情况提出的,但它们都对约翰亲王的小集团中的贵族产生了预期的效果。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允诺出席预定在约克城举行的会议,它的目的便是要为拥立约翰亲王作出全面的安排。 
  到了深夜,在多方奔走之后,菲泽西精疲力竭地回到阿什贝城堡时,虽然踌躇满志,却发现德布拉西已脱下参加宴会的服饰,换了一身打扮:上身穿着草绿色短外衣,下身穿着同样质地和颜色的裤子,头上戴着皮帽或头盔,身边佩着一柄短剑,肩上用皮带挂着一只号角,手里拿着一把长弓,腰带上插着一束箭。要是菲泽西在外屋遇见他,会把他当作卫队中的一名弓箭手,毫不理会地走过去,但是在里屋看到他,他不得不引起注意,这才认出那只是一个穿着英国卫士服装的诺曼骑士。 
  “德布拉西,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菲泽西说,有些生气,“难道在我们的主人约翰亲王的命运正处在危急关头的时候,你还有兴趣玩圣诞游戏,或者举办假面舞会不成?你为什么不像我一样,到那些没心肝的胆小鬼中间去?据说,萨拉森人的孩子听到理查王的名字都害怕,现在这些胆小鬼也是这样呢!” 
  “我得忙我自己的事,”德布拉西满不在乎地回答,“正如你也在忙你自己的事一样,菲泽酉。” 
  “我这是忙我自己的事?”沃尔德马反问道,“我是在为我们共同的主人约翰亲王办事?” 
  “你那么做除了为你自己升官发财,难道还有别的原因不成?”德布拉西说。“得啦,沃尔德马,我们谁也骗不了谁,你是野心勃勃,我却只想寻欢作乐,这是我们不同的年龄决定的。关于约翰亲王,你的想法同我的一样,那就是说,他太懦弱,不可能成为一个雄才大略的国王,太残暴,不可能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国王,太傲慢和专横,不可能变成一个深得人心的国王,又太反复无常,太胆小怕事,不论他是怎样一个国王,都不可能长期不变。然而他是菲泽西和德布拉西所支持和拥戴的国王,因此你用你的政治手腕,我用我的自由兵团帮助他。” 
  “好一个得力的助手!”菲泽西不耐烦地说,“到了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还在那么胡闹。请问,你在这个紧急关头穿上这套奇装异服,是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一个妻子,”德布拉西泰然自若地答道,“按照便雅悯人的办法,实行抢亲'注'。” 
   
  '注'便雅悯人本来是以色列十二支派中的一支,后来因得罪了其他支派,互相残杀,其他支派相约不准本族的女子嫁给便雅悯人,便雅悯人只得实行抢亲,把她们占为己有,见《旧约·士师记》第20至21章。 
  “抢亲!”菲泽西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昨天晚上你不也在场吗?”德布拉西说。“我们听行吟诗人唱浪漫曲子后,艾默长老不是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他说,很早以前在巴勒斯坦,使雅悯部族与以色列民族的其他部族成了水火不相容的仇敌,他们怎样把那个部族的勇士几乎斩尽杀绝,又怎样向圣母起誓,不让剩下的那些人娶他们的女儿为妻;后来他们怎么为自己起的誓后悔了,便找会中的长老商量怎样解除那个誓言;于是便雅悯的年轻人便按照长老的劝告,在一次盛大的比武大会上把那里所有的女子抢走,不经过新娘本人和家族的同意,便把她们占为己有,作了妻子。” 
  “我听说过这个故事,”菲泽西说,“只是时间和情节都有些不同,不知这是长老还是你别出心裁改的。” 
  “不瞒你说,”德布拉酉答道,“我现在便是要按照便雅们人的办法,给自己找一个妻子,那就是说,我要穿着这身衣服,趁那些撒克逊公牛今天晚上挈带家眷离开城堡的时候,在半路上袭击他们,把可爱的罗文娜枪到手中。” 
  “你疯了不成,德布拉酉?”菲泽酉说。“你得想想,他们虽然是撒克逊人,但都有财有势,而且深得他们国人的尊敬,因为现在撒克逊血统的人有钱有地位的已屈指可数了。” 
  “他们本来不该拥有这一切,”德布拉西说,“征服者的事业必须完成。” 
  “至少目前还不是时候,”菲泽西说,“眼前出现的危机使民众的支持变得不可缺少,任何人伤害了他们所尊重的人,他们告到约翰亲王那里,亲王也不能不秉公处理。” 
  “他敢处理就让他处理,”德布拉西说,“他马上就会看到,究竟是靠我手下这批强壮的小伙子好,还是靠撒克逊人那些没有心肝的乌合之众好。何况我并不想马上暴露我的身分。瞧,我这身打扮不像一个惯吹号角的山林大盗吗?抢亲的罪责会落在约克郡森林中那些亡命之徒身上。我已派出探子,监视撒克逊人的行动。今晚他们得在特伦特河畔伯顿的一所修道院过夜,它名叫圣维特尔修道院或圣维索尔修道院,管它呢,随他们把这个圣徒叫什么名字。明天他们就会进入我们的势力范围,我们可以像老鹰抓小鸡那样把他们抓走。这以后我就恢复我的本来面目,像一个彬彬有礼的骑士,从那些粗鲁的土匪手里救出落难的不幸美女,把她送往牛面将军的城堡,必要的话,也可以把她带往诺曼底,在她成为莫里斯·德布拉西的新娘和夫人以前,再也见不到她的亲属。” 
  “这计划称得上神机妙算,”菲泽酉说,“不过据我看,这不完全是你自己策划的。好吧,德布拉西,老实告诉我,这是谁帮你出的主意,实行时又是谁给你当帮手?因为据我所知,你的队伍还远在约克城呢。” 
  “行,你要知道,告诉你也可以,”德布拉酉说,“这是我与圣殿骑士布里恩·布瓦吉贝尔一起,从便雅悯人的冒险活动中得到了启示,一起商定的计策。他帮助我进行这次袭击,他和他的部下扮作强盗,然后我改变装束后,凭这条强有力的胳臂从他们手中救出小姐。” 
  “我的老天爷,”菲泽酉说,“这计划称得上你们两人的智慧结晶!你很谨慎,这尤其表现在你打算把那位小姐先留在得力的助手那里,德布拉西。不过我想,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从她的撒克逊亲人那里抢走,可是接着,怎么从布瓦吉贝尔手掌中救出她,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他是一只苍鹰,一向只习惯抓走鹧鸪,不会把到手的东西放走的。” 
  “他是一名圣殿骑士,”德布拉西说,“因此不可能与我作对,破坏我娶这位女继承人的计划,也不至于干出任何不光彩的事,想抢走德布拉西看中的新娘。凭上帝起誓,哪怕他有整个骑士团作他的后盾,他也不敢干这种伤害我的事!” 
  “我知道,不论我讲什么,”菲泽西说,“你也不会醒悟,抛弃你的幻想,因为你天生就这么固执;那么你尽量少花些时间,别把这件不合时宜的蠢事拖得太久吧。” 
  “你放心,”德布拉西答道,“这事只需要几个钟头,办好后,我马上带领我那些大胆勇敢的部下奔赴约克城,不论你定下的方针多么危险,我也一定支持你。现在我听得我的伙计们在集合了,马已在外面院子里踢蹄子和嘶叫。再见。我走了,像一个真正的骑士,要去赢得美人的微笑了。” 
  “像一个真正的骑士!”菲泽西望着他的背影念叨道,“不如说像一个傻瓜,像一个孩子,丢下最重要的大事不干,去追逐飘过他身边的一簇飞絮。可是我能利用的只是这些工具,而且这是为了谁的利益?为了一个既愚蠢无知,又放荡任性的亲王,还可能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主子,就像他已证明是一个叛逆的儿子和邪恶的弟兄一样。但是他——他也只是我手中的一件工具罢了;尽管他自命不凡,也不敢把他的利益与我的分开,这是一个他不久就会明白的秘密。” 
  那位大臣想到这里,便给亲王的声音打断了;后者在里屋喊道:“高贵的沃尔德马·菲泽西!”于是未来的首相——因为那个狡猾的诺曼人指望的正是这个显赫的职位——便摘下帽子,赶快进去接受未来的国王的指示了。 
   
    第十六章
         在遥远的荒原上与世隔绝的地方, 
         一位隐士从年轻生活到了年老; 
         苔藓是他的床铺,洞穴是他的居室, 
         鲜果是他的食物,清泉是他的饮料, 
         他远离人间,却与上帝终日作伴, 
         他的生活是祈祷,他的欢乐便是赞美。 
                             帕内尔 
  读者想必还没忘记,那天的比武是靠一个无人知晓的骑士的出马,决定胜负的;由于那天的前一段时间,这个骑士的举止一直显得没精打采,随随便便,观众便送了他一个外号:黑甲懒汉。'注'但是他取得胜利后,便突然从场子里消失了,当大家要为他的英勇向他授奖时,他已不知去向。其实就在典礼官千呼万唤找他,号角一遍遍吹响时,他早已循着人迹罕至的小径,穿过森林中最近的道路,向北疾驰而去。当天他是在远离大路的一家小客栈中过的夜,也是在那里,他从一个流浪的行吟诗人口中知道了比武的结果。 
   
  '注'这里写的黑甲骑士便是狮心正理查(1157—1199)。他于工189年继亨利二世之后登基,但不久即率领十字军东征,1194年回国后又立即奔赴诺曼底,与法王腓力二世进行了五年战争,最后在利摩日附近中箭身亡。因此在政治上他毫无政绩可言,然而由于他骁勇善战,表现了高尚的骑士风度,因而深得人心,成了英国民间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司各特在这里所写的,便是这样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第二天一早,骑士便动身了,打算这一天多赶些路。从清早起他就留心,不让他的马累着,希望它经得起长途跋涉,不必多作休息。然而他经过的都是崎岖曲折的小径,结果事与愿违,在夜幕降临时,他还刚到达约克郡的西区边睡。这时人和马都已饥肠辘辘,而且夜色逐渐加深,眼看必须找个住宿的地方了。 
  可是旅人发现这一带满目荒凉,既不能找到宿处,也不能找到饮食,似乎唯一的办法,便是照漫游的骑士通常采取的权宜之计行事,那就是让马在地上吃草,自己则把一棵株树当作床帐,蜷缩在它下面,用想念自己心目中的情人来打发时间。但是黑甲骑士也许没有情人供他想念,或者他对爱情也像对比武一样不以为意,热烈的感情不能占有他,对她的美貌和残忍的回忆,也不足以抵挡疲劳和饥饿的压力,使爱情成为床铺和晚餐之类物质享受的代替品。因此他闷闷不乐,举目四望,只见周围尽是参天古木,虽然有许多林间空地和几条羊肠小道,看来只是成群的牛羊经常来这里吃草,或者猎人不时在这一带追逐猎物留下的痕迹。 
  这位骑士主要得靠太阳辨别方向,可是现在它已落到他左边的德比郡山脉后面,他继续赶路的任何努力,既可能使他找到路径,同样也可能使他迷失方向。他竭力想选择一条人迹最多的道路,希望它能通往一间牧人的小屋。或者一个护林人的住所。可是怎么也不能决定选哪一条,最后他只得放弃这种努力,让他的马凭它的灵性行动;根据他从前的经验,他知道这些牲口具有特异功能,会在这类紧急关头,为它们自己和骑它们的人找到出路。 
  这匹马载着这位全身披挂的骑士,已奔波了一整天,觉得筋疲力尽了,但这是匹好马,一旦发现缰绳放松,主人要它自己充当向导时,立刻振作精神,有了力气。以前它对踢马刺大多没有反应,只是哼几声,现在主人的信任似乎令它感到自豪,它竖起耳朵,主动恢复了活跃的姿态。它选择了一条小径,这与骑士白天走的路线并不一致,但这牲口似乎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信心,于是骑马的人不再约束它,听任它自由行动。 
  事实证明它是对的,因为那条小径不久便宽了一些,足印也多了,还可以听到小钟楼传来的一阵阵叮当声,这一切让骑士明白,他已来到一个小教堂或隐修所的附近。 
  这样,不多一会他便看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坪,它对面有一大块岩石矗立在缓缓倾斜的平地上,把它饱经风霜的灰色岩壁呈现在旅人面前。它的边上有的地方缠络着常春藤,有的地方生长着一些栎木和冬青树丛,它们的根是从山崖峭壁的间隙中吸取营养的;这些树木在崖顶随风飘拂,像武士钢盔上的羽饰,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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