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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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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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老师问这事,黄权恨恨说道:“还无头绪,据家父说去的一共五人,却没有留下姓名,而东厂番子有上千号人,所以学生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查清到底是何人所为。”

    **星眉头一皱,沉声道:“你放心,这事为师一定为你做主!待除掉那魏大裆,为师便奏请圣上整顿东厂,将那败类为你揪出!”

第六十六章 黑狱(七)

    夕阳西下,残景如歌。

    御马监内,琴音天籁隐约可闻,那琴音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当真是高山流水,叫听者不禁陶醉于那琴音之中,不能自拔。

    一曲弹罢,抚琴之人以指触琴,闭目微摇。余音绕梁,三日不止。

    “没想到,公公竟然如此精于琴道,显纯当真是叹为观止,佩服佩服!…”

    击掌声中,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一脸笑意的上前,为那抚琴之人斟上一杯清茶,不敢有一丝怠慢。

    许显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却如此放下身段恭维这个抚琴太监,概因此人身份太过吓人他便是司礼秉笔太监兼御马监掌印,提辖太仓与节慎库、提督京营四团营的涂文辅!

    说实话,许显纯很眼红涂文辅,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与同为司礼秉笔的王体乾、李永贞等人比起来,涂文辅简直算是他们的孙子辈,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成为司礼红袍,发迹之快可谓当世第一,内外廷皆无人可比!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自然对涂文辅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人除了本身相貌极其俊美外,还通晓文理,与李永贞一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涂文辅比魏忠贤还早一步攀上了奉圣夫人这条线,而且还是奉圣夫人独子候国兴的老师,因此论在客氏心目中谁才是自己人,恐怕首选便是这位涂公公,而不是九千岁魏公公!

    一身集三人之宠,涂文辅不但是魏忠贤的亲信,更是奉圣夫人的亲信,还是当今皇上最喜欢的玩伴。因此,许显纯不敢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太监有一丝轻视,他告诫自己,必须牢牢拉住此人,通过他走奉圣夫人和皇上的线,如此才有可能取刘侨而代之,成为锦衣卫的新大都督!

    。。。。。。。。。。

    在许显纯的恭维声中,涂文辅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其实咱家在你这锦衣卫指挥使眼中,不过是个目不识丁,不学无术的鄙夷之人罢了;说不定许指挥这会还在心想,咱家一个阉寺,内廷的奴才,却没事学那些文人骚客附庸风雅,简直就是自取其辱罢。”言毕右手食指轻轻一挑琴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公公何必枉自菲薄呢,显纯有自知之明,与公公比起来,是不及公公万分之一的。显纯知公公定不会轻信我,所以显纯也不打算多说,但显纯只想让公公明白,显纯对公公确实佩服得很!”话音未落,许显纯已经半膝而跪,一脸诚恳的望着涂文辅。

    涂文辅悠悠的叹口气,抬手示意许显纯起来,“许指挥真是太抬举咱家了,其实,你所求之事,咱家也不定能帮到你。”

    听了涂文辅这话,许显纯忙道:“内外廷谁不知道公公是千岁和奉圣夫人最器重之人?千岁精与用人之道,对此,显纯从不怀疑他的目光。所以,只要公公愿意帮显纯,显纯大事便可成!”

    “大用之人,不一定就是可用之人。欲求之事,不一定就能如你所愿。试问,这世间如何有那么多尽遂人意之事?”涂文辅不置可否,始终不露口风。

    他越是这般,许显纯就越是笃信他一定会帮自己,双手抱拳,斩钉截铁道:“显纯自信乃可用之人,只要做了那位置,便如鱼跃龙门,鹰击长空,还请公公成全!”

    涂文辅轻笑一声:“那就要看用人的人到底是谁了?世间将才不多,可是真正心怀山豁,胸如渊海的将师就更如凤毛麟角,片目皆是心里连一条船都容不下的得志小人。世上要是没有伯乐,又何来千里驹呢?可惜咱家不是伯乐,至于许指挥是不是千里神驹,咱家可就不知道了。”

    闻言,许显纯一滞,有些尴尬,只好岔开话题道:“公公学琴多久了?”

    “已有十载光阴。”盯着眼前的琴,涂文辅的眼神很是柔和。

    “那也不简单了,怪不得琴音动人肺腑,惹人遐思阿。显纯也略晓音律,常道琴音如魂,曲音如神啊,刚才一曲听起来,苍凉无奈,如万千抑郁无处可泄,颇有不甘之态。怒显纯直言,莫非公公此刻也有如斯同感么?”

    闻言,涂文辅呵呵一笑:“琴音本无意,只怕听者别有用心罢了。就算曲中另有苦衷,那也只是慨叹月圆不熟,大丈夫无用武之地,鸿图之志无大展之时。许指挥可千万不要想多了,这人啊,想多了可就容易犯错。”

    许显纯一怔:“公公这话可是因人而发的么?”

    涂文辅也不瞒他,直言道:“是的。”

    许显纯问道:“那公公指的是谁呢?”

    涂文畏缓缓起身,目光看向前方的小竹林,轻声说道:“你何必明知顾问呢?你我既非庸人,当然不会自寻烦恼。一山不容二虎,你好自为之吧,咱家帮不了你。”

    “大将不走小路,胜者不留余地。既然胜券在握,公公何必畏首畏尾呢!”许显纯不甘心,如果涂文辅不帮自己,那自己定然难以如愿。“心无大志,寥无胜算的人,才要瞻前顾后,公公乃人中灵杰,又岂甘位于他人之下?显纯不才,只要能做了那位子,从今往后,锦衣卫唯公公马首是瞻!”

    “呵呵,你啊,幸好此处就你我二人,否则别人听了你这话,还道咱家要谋千岁的反呢。”

    涂文辅笑着转过身,盯着许显纯看了片刻,神情突然一冷,沉声道:“纵使咱家帮你谋了那位子,你锦衣卫又和咱家有何关系,你又能帮得了咱家什么?只怕到时你如了愿,咱家却是一无好处。如此买卖,你说咱家会做吗?”

    “公公会做!”

    许显纯毫不犹豫道:“东厂已经重建黑旗,尔今又将手伸向锦衣卫,汪文言要是落到东厂手里,那孟忠他们必然会趁势吞并我锦衣卫,到时厂卫一家,内廷诸公便无人可抗孟忠!”

    “你这话危言耸听了,汪文言在诏狱里呆着,刘侨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东厂未必就能提得了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公公三思!”

    “这么说,咱家还真是要帮你这一回了?不过,就算咱家肯帮你,你又能赶得及在东厂前头把案子办实?”

    “公公放下,诏狱里有显纯的人,只要刘侨不松口,东厂想要提审汪文言,想都别想!汪文言一介竖子,显纯自信别的本事没有,但橇开这人的嘴却是轻而易举的!”

    “哦?那咱家倒要拭目以待了。”涂文辅哈哈笑了起来,“功名富贵皆为自取,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许指挥,你可知要是千岁知道你与我所说,会有什么后果吗?”

    许显纯亦是哈哈一笑:“公公放心,我这人向来只求痛快,不管痛楚!”

    听了许显纯的话,涂文辅心中一动,轻启嘴唇道:“既然如此,咱家这就进宫去请奉圣夫人帮你谋那锦衣都督之职,以后的路怎么走,许指挥想必也清楚。”

    “多谢公公!”

    许显纯欣喜若狂,也不再多说,冲涂文辅抱拳施了一礼,“显纯这便回去,静候公公佳音!”说完便向后退去。

    盯着许显纯远去的背影,涂文辅的嘴角突然翘起,冷笑一声:“又是一个亡命之徒!”

第六十七章 黑狱(八)

    深夜,内廷,尚宝监。轻风微拂,烛火忽明忽暗,诺大院中,不见一人,只那监室大堂外左侧走廊里站着一个提着茶壶的小太监,他已经在那站了半个时辰,却迟迟没有听到里面公公们的传唤。

    尚宝监正印大堂内,东厂四大档头孟忠、张文元、刘应坤、李朝钦相对而坐,四人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坐着。桌上的茶碗已经凉透,但谁也没有去叫外面的小太监,就那么坐着。

    孟忠枯瘦,两颊完全凹陷下去,好似一具骷髅般,白天见了就让人汗毛倒竖,在这深夜,尤其是在那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射下,更是凭添几分恐怖。

    张文元大腹便便,四人中数他最胖,长相也最讨人喜,端坐在那,如弥勒佛般,透着祥和,叫人看了,忍不住要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刘应坤双目微闭,好似入定老僧般,风吹草动全不与他相干。李朝钦则一脸肃然,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地面。地上,掉落着几只飞虫。

    。。。。。。。。。。。。。。。

    许久,院子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黑影如幽灵般闪进,见到大堂内的灯火后,黑影熟门熟路的径直往大堂走去。

    黑影快到门口时,李朝钦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在一只飞蛾落地的瞬间,他已是到了门口。门外那黑影见到他,低声说了几句后便迅速退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大档头,锦衣卫眼线密报,黄尊素黄昏时去了北镇抚司,与刘侨在屋内谈了半柱香方才离开,咱们的人不知道他和刘侨说了什么。另外,袁大海没能进得北镇抚司,直接被挡在门外了。”李朝钦说完之后,朝后退了几步,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随脚还把那只还在扑腾的飞蛾给踩了个稀巴烂。

    待李朝钦坐下之后,刘应坤的眼睛才张了开来,视线看向孟忠,轻声说道:“黄尊素是看出千岁的用意了,他去北镇抚司明显是想救火。”

    “嗯,南黄北汪可不是东林党的自吹自擂,黄尊素这人是有真本事的,千岁曾说过,东林党内,杨涟、**星他们不过是急先锋,做事不经大脑,唯汪文言和黄尊素二人才是狗头军师,做什么事前都会动动脑子,这种人,可比杨涟他们难对付得很…不过这一次,黄尊素可是扑不了这火了,恐怕连自己也要搭进去。”孟忠枯瘦的脸上突然浮出诡异的笑容。

    孟忠的话让张文元深有同感,感慨道:“这一次千岁出手,可是没有余地的,东林党不完也得完…”摇了摇头,似是有些可怜那帮正人君子们,嘴巴一撇,又有些佩服道:“不过刘侨倒也能忍,他亲兄弟被千岁给处死,他这当哥哥的却能隐忍不发,就冲他这股忍劲,咱家倒是有些佩服他了。”

    闻言,刘应坤晒然道:“他就是不忍,又能怎样?难道他敢和千岁硬来不成!”

    孟忠点了点头,说道:“刘侨是聪明人,也是糊涂蛋,可惜,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他既然认准了东林党,那咱们就成全他好了。”

    李朝钦鼻子一抽,突然说了句:“历来厂卫都是一家,他刘侨却不向着千岁,跟咱们东厂做对,哼,他以为咱们东厂被他锦衣卫的人把持着,就能翻了天不成!纵使把那帮锦衣卫全杀了,东厂也一样是东厂!”

    张文元笑道:“处死刘仕和那些带头的就行了,真把锦衣卫的人全杀了,咱们一时半会到哪去找能办事的人手来?李公公莫不真以为那些新收的番子能派上用场?”

    李朝钦听了,微一点头,没有说话。新收的番子人数虽多,但多是不能派上用场的,充其量也就是壮壮门面,充充声势,真正能用的番子还是锦衣卫那帮人。真要把这些人全杀了,东厂可就要瘫痪了。

    。。。。。。。。。。。。。。。

    刘应坤起身朝孟忠施了一礼,道:“大档头,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孟忠摆了摆手,示意刘应坤说下去。

    “汪文言人在诏狱,由许显纯他们这帮锦衣卫的人来审最好不过,却不知大档头何以要在千岁面前抢下这差事?”

    听了刘应坤这个问题,张文元和李朝钦都不禁看向孟忠,显然,他们心中对孟忠的这个举动也奇怪。

    孟忠看了他们一眼,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返身问他们:“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东厂控制住锦衣卫会是一番什么局面?”

    闻言,三人一怔,旋即一亮,张文元惊喜道:“如若真能那样,那咱们东厂可就是无人能够撼动了,大档头在内廷之中,也非他人可比了!”

    孟忠不露声色,缓缓说道:“和东林党斗,是咱们内廷的大事,身为内廷中人,咱家和你们都应该全力以赴!不过咱们也得顺势得些好处才行。咱家一直以来都在想,厂卫为何不能一家?”

    刘应坤闻言,心中一动,略一寻思,便问道:“大档头想法固然好,但却不知咱们应该如何着手,纵使刘侨失势,锦衣卫还有许显纯、田尔耕他们,千岁又如何会将锦衣卫交给咱们东厂呢?”

    “这事可就着落在那袁大海身上了。”孟忠不动声色的扭头朝外面看去。

    听孟忠提起那个新晋提调黑旗的百户,张文元忙起身走到他身边,迟疑一下,问道:“大档头,袁大海不过一介武夫,如何能替大档头做那大事呢?”

    “咱家让他去诏狱提审汪文言,只要他能撬开汪文言的嘴,便算替咱东厂立了大功,咱们东厂在对付东林党上出了大力,千岁自然会高看咱们东厂一眼。许显纯也好,田尔耕也好,只要他们不能出力,便不能接掌锦衣卫,如此一来,锦衣卫中又有何人能与咱们东厂抗衡?到时只需费些心思,千岁自然会把锦衣卫置于我东厂控制之下。”稍顿,孟忠微微一笑:“其实厂卫一家,可不单单是咱家在想,千岁对这事,可也是惦记着很呢。说白了,在千岁心目中,咱们这些内廷的人远比那些外朝的人要可信的多,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应坤明白是明白了,但他对孟忠的安排却是不明白得很。

    “大档头是不是太过于相信袁大海了,此人连诏狱的大门都进不去,又如何能撬开汪文言的嘴呢?”

    孟忠扭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在咱家眼里,此人可不是如你们所说,只不过是一介武夫,他啊,脑袋瓜子比咱们精明得很。试问,一个武夫能搞出那么多的花样来哄千岁欢喜吗?”

    刘应坤一怔:“大档头的意思是这人能有办法进诏狱?”

    “他有没有办法咱家不知道,咱家只知道他只有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内他不能为咱家撬开汪文言的嘴,那咱家可就对他太失望了。”

第六十八章 黑狱(九)

    东厂,北校场。

    “这些是什么人?”袁大海指着远处那几个被按在地上的汉子问钱恩。

    钱恩道:“属下不知,人是纪公公送来的,只说让咱们练箭。”

    “纪公公送来的?”

    袁大海点了点头,既是纪用送来的人,那就不必问是些什么人了,只要知道他们应该死就行了。问得多了,徒增烦恼而已,活亦好,死亦好,与自己何干。

    抬脚上前从桌上拿起一枝长满倒钩的箭,问钱恩:“这是什么箭?”

    “犬齿倒钩箭!”

    “犬齿倒钩箭?”

    袁大海一笑,将那箭放下,说道:“倒是名符其实得很,这些箭便是千岁赏给咱们黑旗的?”

    “正是!”

    钱恩又道:“纪公公说,这些箭都是当年黑旗箭队所用的样式,图纸一直留着,兵仗局正在替咱们赶制,这几枝只是拿来让咱们试试效果的。”

    “嗯,倒难为纪公公为咱们黑旗如此费心了,这箭名犬齿倒钩,听起来确是蛮威风的,却不知效果如何?”

    袁大海想了一下,示意钱恩:“找人射一枝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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