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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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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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阁老一声吼。算是定下了方针。剩下的便是如去完成它了。严固然是构陷设计的家里手。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独子严世蕃却是阴谋界的泰山北。其智慧已经在扳倒前任首辅夏言的漫长过程中。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完全赢

    乃父的信任。

    所以严阁老七十以;的决断行动。是出自严世蕃的谋划。严嵩自己则撑着天。掌着舵。定该不该这样做。

    严世蕃对着那封信呆半晌。严嵩便假寐半晌。懋卿便捏脚半晌。都不敢打扰他的思。

    终于伴着一声灯花爆响。严世蕃击掌大笑道:“有了。爹。张经死定了!”

    严阁老已经处于浅睡状态。被他一叫吓了一大跳。一颗老心肝噗通噗通的乱颤。脸色都的煞白。懋卿和严世蕃赶紧上前。又是抚胸。又是喂水。这才把首辅的魂儿给叫回来。他怒严世蕃道:“混小子。一惊一乍的。要吓死你老爹啊?”

    蕃赶紧给老爹跪下。狠狠抽了自己俩嘴巴。连称自己孟浪。严喘息渐匀。疲惫的在椅背上。吐出一个字道:“说。”

    “哦……”严世蕃赶紧想一下。沉声道:“其实很简单。只需把三战三捷的功劳记在梅村兄的名下。张经就铁定完蛋了。”梅村是赵文华的号。

    严一听。想也不摇头道:“不行。文华吃几碗干饭。陛下还是清楚的。是不会相信。”

    “爹你别。听孩慢慢说。”严世蕃站起来道:“咱们可以把这份功劳分解开。把督战之功给梅村兄。再把那临阵指挥的功劳送给他的那个死党叫……胡宗宪。”说着小声嘟囔一句道:“宜这老小子了。”

    一听“胡宗宪”。严嵩老眼一亮道:“嗯。这人的战绩是实打实的。石塘湾是他的首功。王江也是的首战。确实是个人才啊。”

    世蕃轻声道:“梅村兄在心中对此人大加褒奖。说他是经天纬的之才。”

    “可用吗?”严缓道。

    “能跟梅村兄相处的宜。自然可以大用。”严世这话说的响亮。但实际上的意思是……能让赵文华那个贪财好色的家伙满意的。定然不是那种不留把柄的清官。也就不怕到时候不听话。

    “这个我晓。”嵩点头道:“陛下先入为主的毛病很重。心中既然存了对张经的偏见。两种说法摆头。还是会信我们的。”

    见老父拍了板。严世蕃兴奋的搓手道:“张经的奏折明天一早就该到了。我们今天晚上的把文华的这份写好了。明天瞅准时间一起送上去。”说着对卿道:“景卿。该你大显身手了。”

    懋卿笑道:“早就技痒了。

    ”便从那千里送来的竹筒中。取出三样东西:一份空白奏章。一个官印和一个关防。空白奏章的外面已经写好了题款:“臣工部左侍郎通政使钦命东南军赵文华谨奏。“

    懋卿麻利的研磨提笔。蘸一蘸笔尖道:“东楼兄请讲。”

    严世蕃垂下双目道:“废话你自己写。”

    懋卿点点头。便写道:“臣赵文华启奏陛下……”然后是问好请安。万岁万岁。一共三十多。写完后轻声道:“可以开始了。”

    世蕃点点头。清清嗓子道:“东南总督张经。上任伊始畏敌怯战。退守城池。臣亲眼。江南水。赤的千里。沿海百姓。如坠的狱。微臣奉钦命视师。心存千万百姓。自是五内俱焚。愤欲死。数次与巡按御史胡宗宪。求见彼总督张经。求其为大谋为陛下计。出兵救民于水火之中。张经便:“东南兵不可用。待吾掉土狼兵前来”。臣等量。彼维时接任未久。尚可推。便暂且忍之让之。”

    “至腊月进。倭寇之焰愈炽。仅盘踞于沙川洼拓林一带。竟有数万之众。东南倭患之盛可见一斑。然彼总督张经。竟视而不见。整日与巡抚李天宠酒池肉林醉生梦死。任东南已成鬼哭狼嚎之的狱。不能稍减督抚二人之欢愉。左右或谏之。必遭其羞辱杖责。乃至贬斥阴害。东南文武惧其淫威。皆怒不敢言。助其气焰之嚣张。彼张经曾对臣叫嚣曰:“浙江乃老夫之浙江。汝黄口小儿安敢多言?”当时众多文武在列。陛下可查实一二。”

    “后广西兵到湘西兵至。臣满以为其再无托词。彼张经却曰:“客新到。修养数月再说。“此时松一带倭患最重。然官军土军近十万人屯驻嘉杭却不救。是以百姓深恨之。”

第一九四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房内,严嵩在闭目倾听,。卿在奋笔疾书,严世吟:“然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泱泱中华、岂无勇夫?有汤、卢、俞三总戎,率众兵宪暨田州土司瓦氏等将兵嘉杭,一时间‘屯兵号十万,请战书如雪。’”

    “其中有瓦氏土司,以妇人将兵,颇有纪律,自负粮草千里而来,沿途秋毫无犯,人皆称颂。及至嘉杭,彼瓦氏麾下锐欲建功,数请出战,然彼总督张经辄以固守为上策,坚决不允。腊月贼来,瓦氏愤而出战,众将皆被张经约束不前,以致瓦氏兵势单力孤,死伤惨重……更有其侄岑匡杀六贼而人马俱毙,瓦氏遂郁郁不得志,而思归焉。”

    “臣试问彼总督张经,一夷族女子尚知倭寇不共戴天,张总督以堂堂华夏男儿,为何畏敌怯战若斯焉?彼张经哑口无言,羞愧难当,兼此时风闻缇骑南来,欲擒之北归,其惊惧之下,为求自保,终允一战。”

    “彼总督张经尽调嘉、杭官兵两万并瓦氏土兵一万,号称直捣敌巢,与敌决战,然大军囤于松江,除瓦氏首战之外,与川沙洼之敌遥遥相望半月,和平共处,分明是无胆鼠类、惺惺作态,以求蒙混过关!”

    “然匪酋徐海、陈东侦知嘉兴、杭州城防空虚,即分兵四路,齐头并进,突入嘉善,拟先取嘉兴,后攻杭州。当是时,彼总督张经帅大军~居松江,微臣留守杭州,深知杭州城岌岌可危,嘉兴亦‘无兵可待’,然微臣抱定决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便欲亲帅城中老弱前往嘉兴应战。此时浙江巡按胡宗宪曰:‘下官愿代监军出战。’臣素知其有管仲乐毅之才,且南征北战,久经沙场,于战阵之道远胜微臣甚矣,终欣然允之,为其召集城中精壮数千,并给予监军令牌派其出战嘉兴……时卢总戎镗以保靖兵四百守嘉兴城东双溪桥,首战石塘湾遇伏而败。”

    “待宗宪驰援而至,倭寇前锋已逼嘉兴城下。宗宪秘密嘱人取酒百余瓮,投以毒剂,诱敌饮之,半夜敌腹泻不止,我军趁机杀出,斩首一千余级,大败倭寇前锋!后又设伏诱敌,与倭寇再战石塘湾,迫敌逃走平望。”

    “宗宪遣信使飞马北上,先于倭寇抵达吴江,以计授之。有司闻报,先期决去堰埂,至是两旁水涌,不能渡。倭寇只得自故道转回。当是时,宗宪率卢镗之保靖兵追敌于后;苏松副总兵俞大猷,因防区有警,督永顺兵从嘉善抵平望,恰与宗宪部合围倭寇于运河小镇王江泾。”

    “次日宗宪率诸兵会剿,命丁仅父子为先锋。令牌至,率军启行,遇贼,丁仅及其子尧时,奋勇执牌而前,兵众从之,冒刃力战。前兵方锐,后阵乘之,须臾贼戈甲弃地,四溃而逃,多伏地受刃,或跪而乞哀者,于是大溃败。

    我军斩获二千余级。后宗宪率军乘胜追杀,又擒斩倭寇近两千人并匪首陈东,其溺水、走死者更是无数,是为王江泾大捷云,乃巡按御史胡宗宪筹略之功也。”

    “虽此役乃抗倭以来之最大胜,然则尽皆宗宪与诸位将帅之功,微臣与彼总督张经有罪无功,乞圣君明辨!臣之罪在擅权越权,先有鼓动瓦氏出兵在先,后有授权宗宪在后,此皆为监军分外事也。是以罪臣甘受陛下斧铖,但宗宪挺身而出,有功无过,伏请陛下亲之信之,臣死而无憾。”

    “然臣之罪虽重,却不及彼总督张经之万一。其身为封疆大吏,东南牧臣,当为国家守此疆域,保此黎庶。若其不堪重任,则当早自引去,以免误国误民。然其为一己私利,约束众将,只守不攻。所为何也?该因东南总督乃备倭之所设,一倭去,彼张经之总督亦去矣。其拥兵自重、结党营私、怠战养寇,以挟朝廷之心昭然若揭也!”

    “后闻缇骑南来,惶恐间方作势出战,其为求自保,尽调嘉杭之兵,却使嘉杭防御空虚,若非宗宪力挽狂澜,官兵临危舍死而战,嘉兴城破矣、杭州城破矣!然事定之后,彼总督张经,全无引咎之词!反倒处处以统帅自居,俨然此役首功,班师途中令百姓黄土垫道,杀鸡宰羊;更令官绅跪迎跪送、奉献程仪,所收金银堆集如山,盈屋充栋,至少百万两以上!百姓官绅俱皆苦不堪言。

    臣上书时,彼总督张经必亦上书,陛下可观其自吹自擂,与前度之畏敌怯战,不特大相矛盾,亦且判若天渊。其真乃颠倒是非,荧惑圣听,廉耻丧尽,恬不为怪!败坏纲纪

    为甚!

    “军兴以来,督抚抗命不战者皆获重谴,彼总督张经置圣旨连连于不顾,畏缩经年,怠战养寇,方酿成东南之祸,岂宜逍遥法外?应请旨即将张经革职拿问,敕下九卿会同刑部议罪,以肃国法军纪而昭炯戒。或有以大捷之功为其辩护,臣却以为,更显张某人欺诞不忠……明明我强敌弱,战必胜之,为何闻缇骑方有仓皇一战?陛下英明果决,定然可明察于秋毫之末,辨此獠之鬼蜮用心!”

    “臣职分所在,例应纠参,不敢因事涉己身而芶且迁就。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附片具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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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不到两千字,却字字如刀,将张经污蔑的面目全非!在他严东楼的文章中,张总督已经成为了‘荧惑圣听,败坏纲纪’还‘莫此为甚’的大逆不道之人!言外之意,谁要是再敢回护此人,谁就是存心要跟皇帝,跟纲常过不去!

    并指出对其革职、拿问、议罪,是‘肃军纪国法而昭炯戒’之举。话说得大义凛然,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我这篇参奏可完全是出于公心,谁要是反对我,谁就是不想肃军纪,不想昭炯戒,不想让东南安生下来!

    但这还不是最绝,最能体现严世蕃大师级构陷水平的,乃是他在文中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从那份捷报和赵文华原先的书信中看来的,件件属实,不怕查证……张经严禁部队出城是真!赵文华和胡宗宪反复催促出兵是真!张经和李天宠时常宴饮、责打部下也是真!甚至连赵文华遗重金请瓦氏夫人出兵迎战还是真的!至于对战局地描述,也基本上属实……只是隐去了张经的筹划之功,事情地结果,便完全的颠倒了黑白。

    懋卿咬牙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一搁,才发下自己已是浑身冷汗,双手也忍不住微微发抖,心中忍不住的狂喊道:‘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他是魔鬼啊!’

    直到严世蕃不耐烦的咳嗽一声,他才满是畏惧的看他一眼,小声嗫喏道:“写完了……”

    严世蕃哼一声,转身对父亲道:“爹,您看这样行吗?”

    严嵩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轻声道:“很好……只是你能保证无懈可击吗?”

    “咱们说的都是实情啊,没有一点是孩儿凭空杜撰出来地。”严世蕃自信道:“不信就派钦差去察呀,看看那件事跟我说的不一样。”

    懋卿心说:‘是啊,可这删节版地战报,却比凭空污蔑要可怕一万倍。’

    严嵩缓缓点头道:“就算先前得知战报,可听了你这到奏折后,爹爹都要深信不是文华的功劳了。”闭目寻思一会儿,又问道:“万一张经也把奏折写出花,感动了陛下怎么办?”

    “不可能!”严世蕃略略提高声调,赶紧轻抽自己一个嘴巴道:“真没记性。”见老爹没有怪罪,这才继续道:“张经这家伙半年来饱受责难,竟然不上一道奏章自辩,而是闷头憋出一场大胜,显然是想狠狠扇他的政敌一个耳光,可见此人是多么的傲慢自矜!殊不知这一巴掌连咱们那位极好面子的陛下也一起打了,您说他不是找死还是怎地?”说着冷笑连连道:“这个笨蛋以为打赢了这一仗,终于到了大吐苦水,道尽委屈的时候了,殊不知只要梅村兄这道苦情的奏章一上,他就是越描越黑,让陛下更加厌恶、憎恨、杀之而后快了……”

    。卿赶紧拍马屁道:“万无一失,万无一失啊,这下从张经到徐阶,是一个也跑不了了!”

    却听严世蕃又冒出一句道:“现在唯一所虑,是陆炳!这事儿瞒得了谁,也瞒不了他,如果这家伙脑子一热,把事情给捅上去,我们就得丢卒保车、鸡飞蛋打了。”。卿只好硬生生打住,闷头对文书进行造旧。

    严嵩却不以为意的笑笑道:“这个不难,老夫去点一下他的哑穴便可。”

第一九五章 都督和经历官

    阁老是当朝侍奉皇帝最久的大臣,久沐圣恩、便殿召侍、夜分始退。起先寓居城西四里,每遇皇上宣召,来不及乘轿,便‘单骑疾驰’以赴。为了能够最及时地应召入见,后来他特在靠近西苑的西长安街营建宅第,以便趋入。

    从他家到西苑门,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严阁老都是在卯时前一刻出门,到了宫门前等上半刻正好开门,既不耽误时间,也显得诚心可嘉。

    今日虽然有点事情要操作,严阁老却不肯破例,这就是所谓的宰相风度。大门在卯时前一刻准时打开,八抬暖轿便不疾不徐的向北行去,半刻钟后轿子落下,轿夫与护卫们便肃立在周围,一点声响不发出。

    跟着老爷进宫的老人严年,轻轻敲一下轿子的窗户,示意老爷已经到了。

    严嵩并不应声,老人就是耐性好,不急不躁的等了不知多久,就听外面严年低低唤一声道:“老爷,门开了。”

    坐在轿子里的阁老打开一条缝隙,见外面点着灯笼仍然伸手不见五指,低声吩咐一句道:“等陆都督出来了,一声。”严年应下后,严嵩便合上轿帘,不再说话。

    这回没等多久,便听严年略提高嗓门道:“太保大人,我家老夫人今晨做了栗子桂花粥,惦记着您最好这口,特意让我家老爷给您捎一罐。”说着陪笑道:“老奴这就给您拿。”

    “还是老夫最好啊,”便听一个爽朗的笑声道:“还是我自己跟阁老讨要吧。”

    听到这个声音,严嵩命人将轿门开,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大汉便出现他~面前,滴水成冰的季节里,这只穿一件红色的武士服……竟然跟皇帝一样不畏寒暑,当然嘉靖那是嗑药所致,这位却靠得是精纯的内力。

    位正是有着一串炫目头衔的皇帝头号亲信,锦衣卫大都督,陆炳陆文明……但在严嵩严阁老地面前,陆都督还是要低头拱手,满面笑容的问好。

    严嵩深深看他一眼。低声道:“拜托了。”便将一个陶罐子递给他。

    陆炳道后便提着罐子上马离开了。严嵩地轿子也缓缓起驾。驶进宫门而去。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从刚刚开启地永定门外疾驰而至。驶向位于西苑对面地通政司衙门。小半个时辰后。又一匹快马从永定门驶进。向西华门外地锦衣卫衙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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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皇帝地左膀右臂。进行这次短暂而重大地接触时。嘉靖本人也从睡梦中准时醒来。做一套龙虎山陶真人传授地功课。待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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