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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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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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一般,令倭寇肝胆俱裂,完全丧失了斗志……他们既疲于奔命,又病于饥馁,再加上背水作战,三面受攻,于是大溃败!!

    徐海一见大事不好,刻带着他的两千精锐认准了东边就跑,其余地人死了就死了并不心疼,反正只要大明海禁不开,补充兵力就是易如反掌。

    陈东一见老大了,也带着自己的五百铁杆紧紧跟上。其余的倭寇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二位老大抛弃了,哪里还有再战地道理?便纷纷戈甲弃地,四溃而逃,多伏地受刃,或跪而乞哀者无数,明军斩获二千余级,俘虏八百多人。

    但众将领丝毫不敢松懈,因为徐海和陈东带着四千多倭寇,狗急跳墙,猛冲猛打,竟然真的冲出了包围圈。不能让这两个血债累累地畜生跑了,胡宗宪和三位大将率军穷追不舍,沿途又擒斩倭寇千余人,一直追出四十里外还不罢休。

    徐海出来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撵得如此狼狈,他骑在马上,回头大骂道:“追啊,追得上老子吗?”

    明军确实追不上,双方已经相距好几里了……但要想抓住一人,除了追之外,还有个更好地办法,就是拦!

    寇逃到一个叫周家的村子时,只听得一声炮响,一员银甲双刀地战将,率领五千兵挡住了徐海的去路。

    徐和尚这下是没念了,他对手下嘶声道:“如果突破不了这道防线,这里就是我们的坟墓了。”说着仰天大吼道:“但是我不想死!”一众倭寇被首领激起了兽,齐声吼叫道:“杀过去!”便在徐海和陈东的带领下,疯狂的向兵冲过去。

    一方是困兽犹斗的凶残倭寇,一方是气势如虹的勇猛兵,惨烈的厮杀又开了!

    现在还在作战的倭寇,都是徐海部的精锐,皆乃武艺高强的亡命之徒,确实要比兵强大许多,但瓦氏夫人率领子弟兵死战不退,付出一千人的代价,硬生生抵挡了倭寇半个时辰。

    追在后面的红头军终于杀上来了,俞大猷的永顺土兵也衔尾而至,从背后给予回光返照的倭寇最后一击,如沸汤泼雪一般消灭了所有倭寇。

    战后清点战果,仅王江泾一役共斩首六千余级,俘虏近两千余,缴获的倭刀便有五百百余吧。其中匪首陈东伤重被俘,但更重要的徐海却不知所踪……

    …

第一九二章 凯旋之后

    默与戚继光在战场上并骑而行,满眼都是相拥欢庆意气风发的各级将领。沈默第一次发现,血腥的战场也会如此令人身心愉悦,他忍不住大笑道:“痛快啊,痛快,我跟着上了这么多次战场,就属这次看的最痛快。”

    戚继光也笑起来,只是笑容中还含着些许失落:“是啊,此战过后,东南的抗势将实现大转折,两军攻守易位,胜利终于可以期待了。”

    沈默能体会这位年轻将军的心情,拍拍他的马头,轻声道:“王直徐海的老巢都在海里,要想消灭他们,路还长着呢。”说着笑笑道:“今天就尽情欢庆吧,让同僚看看你戚元敬的风度。”

    戚继光呵呵一笑道:“你明明比我小十岁,却总是一副大哥做派。”

    沈默摇头笑笑,没有说话,因为他看到张部堂的帅旗了。

    两人赶紧过去,身下马行礼,齐声道:“贺喜部堂大人,立此不世奇功!”张经淡淡笑道:“多谢。”听声音却不甚欢愉。

    沈默抬头一看,如果说戚光的笑容只是掺杂着一点失落的话,那张总督的笑容就像强装出来的一般。

    “拙言,陪老夫走。”张经也下了马,往远处的草荡子上走去。

    沈默拍拍戚光的胳膊,便快步跟了上去。一直走到江边,张经才负手站住,望着水流滚滚的江面,久久不言。

    沈默安静的等着,心:‘早晚是要说话的。’谁知张经在江边足足立了两刻钟才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他一眼,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相信你。”便大步往回走去。

    沈默眼尖。看到了张部堂两眼通。似乎是刚哭过。心中不由惊骇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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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江泾大捷地消息。仿佛插上翅膀一。飞快地传向大江南北。东南军民得知无不欢欣鼓舞。喜极而泣。无论官绅贫富。一律张灯结彩。彻夜庆祝。以至于南货店中地香烛彩灯、烟花爆竹全部一夜告罄。

    身处水深火热中地东南民众。盼着一天实在是盼得太苦了。所以此刻他们心中兴奋之情。与那些凯旋而归地将士别无两致。但凡王师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箪食壶浆。夹道欢迎。又有乡绅富豪。奉上数不清地酒肉金银。犒赏大军……且完全是自发地。

    这种待遇是所有人都没享受过地。不要说沈默和戚继光这种新嫩了。就连领兵打仗半辈子地张经也不例外。一次看着望不到头地欢迎队伍。他地眼眶也一次次被湿润着。战后有些佝偻地脊背也渐渐挺直起来。就这样昂首挺胸地军回到杭州城。

    庆祝活动在杭州达到了。百姓们出城四十里。披星戴月地迎接张大帅和他地胜利之师。地上用黄土铺过。净水撒过。一路上鞭炮锣鼓齐鸣。就是过大年也没这么热闹地。

    杭州城内外谁不想看看张大帅凯旋的风光排场?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好样地!”

    日近午时,城门楼上突然响起了三声大炮。钟鼓楼上紧接着钟鼓齐鸣,城内的寺庙道观也一齐响应,遥相唱和。几乎是同时,一路两边画角齐鸣,军乐奏起了胜利班师的军乐声。

    便有五百名头戴檐盔,身穿罩甲,背挂披风的引路骑兵,反握着腰刀、驾驭着骏马,挺胸腆肚的从远处行来,五百匹骏马、两千个马蹄密集的点在地上,把新用黄土垫成的大得一震一颤。

    老百姓们仰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只见骑兵一过,大军仪仗便出现了。八十名彪形大汉,手持着军旗曲盖、金锁卧瓜,等五花八门的仪仗开过来,看得人眼花缭乱……老百姓只知道拍掌叫好,也不知道那都是干什么的。

    当仪仗过去后,十六名身着山文甲的千总军官,护着一辆沉重地车走了过来。车中的旗足有两丈多高,室蓝底色、绯红流苏,在烈日猎飘扬,上书九个斗大的黄字:“钦命东南军务总督张!”

    便有识字的高声念出来,这下大家都明白了,没有任何人指挥,自发的朝着那面大旗大礼参拜。

    在一众文武官员的簇拥下,身着二品大红官服的张总督,面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红润。他放眼前望,战旗蔽日;环顾左右,金戈辉煌。此时此刻,千乘万骑都跟在他的身后,簇拥着他,护卫着他。四周的人山人海像麦田一样倒伏向他,五体投地,不敢仰视。

    香花醴酒,望尘拜舞,这风光,这排场,这非同寻常地荣耀,自古以来的文臣,谁曾有过?

    虽然周围嘈杂无,但他仍能清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一直以来盘踞在心头的阴霾终于驱散,中长

    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良辰美景虚设!’大丈有此一会,死又何憾?

    想到这里他便展颜一笑,朝着众人团团饱受,长声笑道:“诸位爱了,快快请起吧!”便率领着队伍纵马入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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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旋的队伍还在浩浩荡荡地入城,人群也在尽情的欢呼庆祝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几个虽然衣着普通,却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地男子,悄悄离开了旁观的队伍。一直行到人声渐小处,其中一个阴测测地声音道:“张总督真是好风光啊。”

    “只怕是坐在火炉上风光。”一个年轻人操一口字正腔圆的北京话道,问中间首领模样地锦衣人道:“九爷,现在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抓人?”

    那九爷是个身材普通的男子,见远离了人群,就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白晢干净的脸。若不是眼角到嘴边的那一道可怖伤疤,便与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别无二致。他双目低垂,低声道:“还是再等等吧,张总督得了一场数年未有的大胜仗,谁知道是不是救命的稻草,解渴的甘霖呢?”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万一咱们这边刚把人枷了,那边封赏圣旨再来了,咱们可就小寡妇改嫁,里外不是人了。”他们虽然横行无忌、令人闻风丧胆,但只要张经没倒,对付他们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九爷缓缓带上斗笠,沉声:“相信督公很快会有指示下达的。”便带着几个手下从另一侧入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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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几家喜几家愁,有高兴的就一定有失落的,比如说赵文华赵侍郎,此刻本应该率留守官员,在城门外迎接大军凯旋,现在却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搭着方湿毛巾。

    那清秀的罗文坐在一边,伸手摸一摸那毛巾,发现已经被张文华额头烫热了,便从水盆中又捞出一条,给他换上。

    冰凉的感觉刺激了文华的脑壳一下,他悠悠睁开眼睛,双目满是血丝和眼屎,声音嘶哑无比道:“这个时辰,他们该摆庆功宴了吧?”

    罗龙文心中一沉,强笑道:“或许吧。”

    “他们没问我这个监军,怎么没去?”文华幽幽问道。

    其实人家是没问的,这大喜的日子,谁不愿让一只苍蝇添堵。罗龙文只好撒谎道:“问过了,我说大人您卧床不起,没法参加了。”

    “哈哈……”赵文华无力的笑道:“他们肯定以为……我是在撒谎,我姓赵的没脸去了……”因为情绪有些激动,竟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罗龙文赶紧给赵侍郎顺气,口中还~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日后还有的是机会。”

    赵文华仰面躺在枕头上,大口喘息道:“要是这次让张经坐稳了,他腾出手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我!”说着双目圆睁,竟然支撑着爬起来,指着门外道:“去,把胡汝贞叫回来,不管他在干什么,都要让他回来!”

    罗龙文酸酸道:“胡大人可是这次的大功臣,现在说不得正被人簇拥着飘然呢,还是等宴席散了再去吧。”

    赵文华被激怒了,他将枕头、被子、毛巾统统丢到地上,嘶声尖叫道:“你去告诉他,现在不会来,就永远都别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听门外管家禀报道:“老爷,胡大人了。”

    赵文华如闻仙音,仿佛病一下子就好了。他也不穿鞋,就这么光着脚跑出去,抱住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胡宗宪哈哈大笑道:“汝贞啊汝贞,我赵文华这辈子都不会负你的。”

    胡宗宪不着痕迹的把他推开,轻声道:“小弟听说兄长病了,赶紧回来看看。”

    赵文华点头笑道:“本来快要病死了,但你一来,我就全好了。”

    胡宗宪挤出一丝微笑道:“兄长不必担心张部堂,小弟这次立下了些许微功,总要设法周全于你。”

    赵文华却摇头冷笑道:“北京还没有圣旨到,鹿死谁手就未可知呢!”说这句话时,他心中浮现出一张独眼胖脸,心说‘东楼兄啊,东楼兄,能不能颠倒乾坤,最后翻盘,就看你的本事了……’

第一九三章 严东楼

    一过一。★如流星。平明发咸阳。暮及山头。

    王江泾大捷的消息。被三方人马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向北京传去。但同样是八百里加急。传递的速度却不尽相同。有一方专用最好的骑手。骑着站中最快的马。完全不顾惜马力。疯狂的狂奔。竟然在这寒冬腊月里。仅用三天半时间便抵达了北京城……而此时。另外两方的信使。才刚刚到达沧州。北京还有半天的路程呢。

    那先一步抵京的信使。赶在关门前一刻进了城。却没有进入任何一处衙门。而是直奔位于西长安街上的一处气派煌煌的府邸……只见那当街的大门楼十分宽敞。面是高高的五级白玉台阶。朱漆的四扇大门。威武的看门石狮。处处位极人臣的制。

    此时天已渐黑。四扇大门都紧闭着。只有门口高挂着。上书“严府”二字的大灯笼。在渐起的夜风中微微摇曳。

    便是大明首辅的府邸。平日里官员打这儿过。那是文官下轿武将下马。连大气都不敢喘。至于寻常百姓。都直接绕道走了。但那信使却不管这套。翻身下马跑到门口。握住门环便是一阵猛敲。

    里马上出来凶神恶煞的门子。刚要喝斥。便见他手中粘着三根鸡毛的竹筒。赶紧闭上嘴打开门。将其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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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府富丽堂皇书房内温暖如春。须发皆白的严阁老躺在安乐椅上眯眼假寐一个相堂堂的中年男坐在锦墩之上。不轻不重的为他捏着脚。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在严嵩的身边侍立另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拿着刚刚送到的战报。为老夫轻声诵读着。这才是严阁老的独子严世蕃。那个给他捏脚的。乃是与赵华一样的干儿子大理寺少卿懋卿是也。

    “至此三战役结束。官军共歼敌一万余人。俘获两千余人并匪首陈东……”严世蕃足足了一刻钟。才将这份详尽的战报读完。虽然字字皆是报捷。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反而忧心忡忡道:“爹。此等大胜若是传到陛下耳…里。足以冲销所有不快……就算陛下仍然不满。也会压下去的。”

    严没有说话。那给他捏脚的轻言细语道:“…。不满这东西压是压不住的。早晚还是会发作的。”

    世蕃两眼一瞪。左眼光四射。右眼却光芒黯淡。低声骂道:“捏你的脚吧。懂什么你?”

    懋卿缩缩脖子。陪笑道:“我不懂。我不插嘴。”便果真字不说了。

    严嵩却缓缓睁开眼睛道:“严世蕃怎能这样对兄长说话呢?”

    严世蕃腮帮子抖了抖。终究还没有胆肥到跟老爹顶嘴的份上。只好朝懋卿拱拱手道:“卿兄。我就这臭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给你不是了。别忘心去啊。”

    卿宽厚的笑笑:“一家人嘛说话哪有那么讲究的。”

    严微微颔首道:“卿像个做大哥的。”便闭眼睛不再说话。

    只听严世蕃继续道:“咱们那位陛下。虽然喜怒无常。最爱评个人好恶决断。但是对祖宗江山看的比什么都重。若是这次大胜传到他耳朵里。必然给他造成一种——平定东南。非张经莫属的错觉。”说着把那捷报往桌上一拍道:“到时候张经只要别把南京孝陵给刨了。折腾出什么幺蛾子。陛下都会忍他的。”

    看一眼闷头捏脚的懋卿。蕃暗含讥讽道:“虽然秋后算账免不了。可都已经把庄稼割了。下一的麦。我们还折腾个屁啊?”

    懋卿陪笑道:“东楼兄睿智。是愚兄鲁钝了。确实啊。如果等着抗倭胜利了。陛下再收拾张经。那就不到徐阶了。”

    “这就对了。”严世蕃呵呵笑道:“终于开窍了。”卿赶紧笑道:“都是东楼兄教导有方啊。”

    两人正在没有营养唧唧歪歪。却听严阁老轻咳一。立刻就安静下来。严轻声道:“严世蕃说的不错。如果这不扳倒张经。徐阶的位子就彻底牢固了。”说着双手一扶手。声音转冷道:“那徐华亭取为父而代之的日子。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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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阁老一声吼。算是定下了方针。剩下的便是如去完成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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