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一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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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一年级-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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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开始,我喜欢上了酒,也从此开始了喝不醉的历史。我极力把自己灌
醉,却总是越喝越清醒,搞得狼狈不堪。也是从那时起,我知道了刘伶,李白,还有那
个一生布衣的孟浩然。可能就是从那时起,奠定了我愤世嫉俗的个性,每每听到有人说
某某作者文章虽然写得好,却还有封建落后的一面,我都会忍不住想说:放你妈的狗臭
屁,你在那会儿,没准更是百分百的卫道夫,就是那个连孤寡老人都不放过的“石壕吏”。
    几年后,我、志刚、陈真和狗子聚在一块喝酒,那时我们早已和好如初,我又提起
这事,他们笑骂:什么陈谷子烂芝麻,你还念念不忘?真是扫兴,来,喝酒。我心想是
陈年旧帐了,但于哥们儿我当年却是大事。当场把他们灌得大醉,丑态百出,我抽着烟
在一边欣赏。有女孩子说我这人报复心理太重。这我承认。我总认为,是我的不怕千山
万水,不是我的千金难动其心。如果你占着你的,还想谋算我的,并不择手段伤害我,
那对不起,我可能会先让一步,但最终以牙还牙,让你在心里给我跪下。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这种心理和女人恨起一个人来相比,还是相形见拙的。我
有一个堂婶,当年因我父亲开罪了她,几十年过去了,她还能把每一个细节栩栩如生地
娓娓道来,那种恨意在不动声色中,直使你牙关发冷,毛骨悚然。如果你有幸听到,必
会大烧高香,拜天拜地:千万别让女人恨我!

    那天夜里,我回到家(因天气转暖,已不再住校)找了一瓶酒,关起门开始狂饮。
谁知一瓶下肚,竟了无酒意,越发伤心不堪,披衣出门,向村外走去。
    朦朦月色静静地洒在寂寥的大地上,偶尔有几声狗叫远远传来,恍乎有种千古百年
的幽邃感。村庄已入睡,抽穗的麦子在夜的风里时而波一样涌动着,一种深深的落寞混
着草香在空气中迷漫。有物挡住去路,一看,原已到了村里的坟场。这里躺着每一个族
姓的先人,其中就有我的爷爷。
    对爷爷,印象很淡漠,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不过有个情节倒是十分清楚:
他喜欢听我讲故事。他躺在椅子上,我坐在门墩上,开始给他讲道听途说的故事。大多
是我军和鬼子的战斗,什么咱国的,外国的,呜哩哇啦讲个稀哩糊涂。但每次爷爷都听
得很认真,并不时“嗯嗯”表示赞同。末了就找出一些糖呀枣的给我吃。
    我坐在坟堆上,那一瞬间竟似穿越了古今。以前非常怕鬼,连无人的黑暗处都不敢
去,这时竟开始幻想甚至羡慕鬼了,觉得人死后还有一个魂灵存在,毕竟要好些吧,不
至太寂寞,太遗憾。

    那天夜里终于没有等来爷爷的鬼魂,只好从坟头松树上折了一个松枝回去了。
    年轻的生命也毕竟是快乐的,不久大家也都已恢复了平静,又在一块有说有笑了。
    在事情发生后,在大家都误解我的时候,张燕倒是对我格外好起来。张燕是城里人,
不知怎么却到离县城十几里的这里来上学,有人问她,她总是推三说四,让人搞不清楚。
经过一冬一春的成长,她又是我们校第一个穿裙子的女生,倒也风姿绰约起来。但我总
觉得女孩子麻烦,懒得理她。
    狗子又来找我,说:“石头哥,咱们还在一起玩儿吧?”
    “玩玩玩,玩你个大头鬼,操你妈,一点立场都没有!”我瞧着他就来气,整个一
个二狗子,但我又不喜欢被孤立,就还是哥们儿。不久也和志刚、陈真和好了。狗子问
我退不退出金龙党,我说加入就加入了,还退什么。可见他松口气的样子,忍不住又骂
他一顿。






  

                                  六、混沌初开


    人们常用光阴荏苒来形容时间的飞速流逝,那是过后的感慨,当时并不觉得,还会
显得逍遥自在不经心。至于少年我们,是不会白白放过那一季的花锦繁簇。在饱餐了榆
钱、槐花后,黄腾腾的杏,甜滋滋的桃,都让我们大饱口福。当然,方式免不了要去和
果农捉几回迷藏,却只能增加我们的乐趣。
    五月的天气已是很热了,我们蛰伏已久的愿望――游泳,再次蠢蠢欲动。关于游泳,
是我的一大爱好,在每一个版本中都要提到。多年后,听说有钱人十分流行
裸泳,美其名曰“回归自然”,是大享受。听后哈哈大笑。我们那时虽穷得叮当响,却
是天天光着屁股在河中嬉戏。后来有个大学生在外地呆了几年,文明了,穿着内裤跳进
水里,我们大家一致认为他有毛病。看来这享受的尺度难说得很。
    小时家人是不让去游泳的,怕危险,我们就偷着去。后来家人发明了一种方法,见
我们时就在我们胳膊上划几下,现出白痕说明去游泳了,要打骂一顿。没有,就是好孩
子,表扬几句。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再去游泳从水中出来后,顺势在土里打个滚,
凭他怎么划也是肤不改色的。现在游泳就省了这许多麻烦,小河离学校也不远,中午大
家都不回家,于是饭也不吃,拿着馒头就往河边跑。

    有天游泳回来,忽见一女孩子比较漂亮,就问:“那是谁呀?”
    “那是咱们班同学呀!不知道?”同学很诧异。
    读者可能也会诧异,怎么上学快一年了,连自己的同班同学都不认识。我确实不认
识,将近一年里我在教室的时候不多,净玩了。
    但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始终认为,一个人短短数十年,真正能无忧无虑、
快快乐乐、痛痛快快的去玩儿的时间毕竟有限,有的人可能还没顾得上,生命却已走到
了尽头。因此,有的人暮年回首,除了一路沉沉零乱的足迹,竟没有其他了,定会有一
种伤感吧?而在后来我见过一些十字架下的“人造天才”,少年的眼中呈现的却是一层
老人的灰霭,如果人类的进步要以此为代价的话,则未免太触目惊心了吧?所以当女儿
出世后,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她健康,正直,快乐,我不奢望她当什么“家”或者
“星”,不愿意她童年、少年、青年、中年同老年一样。
    我玩过了!我高兴了!!我痛快了!!!
    不过在所有版本中,这个话题一般不在这里,为尊重习惯,我们还是把它放在后面
的章节。
    那天,有一个细节我记忆犹深:女孩子从对面窈窕走来,看看自己露着两个大脚指
的布鞋,我突然开始不好意思,忙用右脚踩住左脚脚尖,不行,右脚趾露;用左脚盖住
右脚,左脚露着。这是很不可思议的,我是真正爱美了,从此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外表,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讲的“情窦初开”吧。
    在我情窦刚开的时候,我才发现别人早就开了,并都有了目标。就连狗子也已勾搭
上一个傻妞,在瞎侃着呢。
    有次上自习,一个男生递给我一个卷住的纸条,示意递给前排的女同学,我想都没
想就递了过去。女生打开看了一下,啪地又拍到我桌上:“你干什么?”
    “递纸条啊。”见那男生急忙使眼色,意思别透露他,我顺嘴应道。
    “不要脸!”女生骂了一句脸色通红地扭头趴在桌子上。
    “这……”我腾地一下火冒三丈,正要回骂,眼睛扫见了字条内容:I Love You。
虽说我英语不咋地,这句什么意思还是知道的,上当!“这……他、他妈的!”我一拍
桌子怒发冲冠,而那几个男生正偷着笑哪。张燕也在一边捂着嘴笑,显然看见了字条的
内容,我忙抓起撕得粉碎。
    其实,当时我们班已很流行这个,男女生相约在什么地方见面,写张字条,胆大的
直接递过去,含蓄的就以借书或作业的名义夹在里面,可我那时正玩心大起,没顾上这
个。譬如偷水果,或组织伙伴夜里去其他学校打架,我都很在行。当那女生拍我桌子后,
我才发现她长得还是可以的,如果我早注意到这点,再加上情窦已开,兴许真会给她写
纸条,可我没有。但这事又无法解释,你告诉她“我是不会给你写纸条的”或“我压根
儿就不会Love你”,那只能越描越黑。后来我得出一个经验,再遇这事儿,你只管去Lo
ve她,哪怕本不Love她也跟真的Love她一样去Love她,直至把她Love到床上。
    

    那次是我一生第一次被女孩子骂“不要脸”,等我后来彻底不要脸后,她们反倒不
骂了。女人总说天下没一个好男人,我看男人好是给女人的,坏也是给女人的,又能好
到哪里去,又如何能不坏呢?

    一次狗子神秘兮兮把我拉到小树林里,掏出一个作业本叫我看,我说神经啊,跑到
这里看作业。他说哪呀,你看看再说嘛。我就打开看,乖乖不得了,这是什么呀?直看
得我眼皮直跳,嘴唇发干。我说:“狗子,操你妈,这是什么?哪来的?”
    “告诉你吧,这叫《××之心》!现在流行得很,到处都是,这是其中的一部分。”
后来我才知道,手抄本的《××之心》确实正在学生间私下流传,据说许多学生看后走
上了犯罪道路,我虽没犯罪,却从此大大的坏了。
    当十几年后我在街边书贩手中买到盗版印刷本的《××之心》,拿回家给我老婆看,
准备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我老婆说这算什么呀,现在正版书比它描写得生动多啦,随
手从书架上拿出《三言》、《二拍》等等让我看,搞得我老大不是意思。当然,我老婆
这点还是挺好的,什么书都看,她说书本是给人看的,就看你怎么看。这话我赞同,但
《××之心》在当年使我染上手淫的毛病,以及因此引发的一些故事我没告诉她。说了
她肯定就不会这么开明了,立马上纲上线,跟我闹个死去活来。

    就是狗子给我的那本残缺不全的《××之心》,使我心辕意马,再也难以自拔。一
天上自习课,同学们都趴着静静看书,我看着看着又想到了《××之心》上,忍不住偷
偷从书包掏出来。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有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作业本,我的心突然停
止跳动。顺着手慢慢看过去,是张燕,还好,不是老师。我压着嗓子说:“干什么你?
把手放开!”我想我遮得很严,她应该没看到是什么,所以底气壮了些。
    可能我脸色比较怕人,她愣一下,说:“让我看看是什么。”
    “不行,放手。”我心想哪能让你随便看,再说万一交给老师我不完蛋大吉?但怕
撕坏了,不敢用力夺。
    “让不让看?不然我就叫啦!”
    她一说叫,我开始怀疑她已经看到是什么了,虽不能确定,但毕竟心虚,只好松开
手。她拿到后并没马上看,而是塞进了书包里,说:“过几天再还你。”

    那几天我是度日如年,栖栖恍恍,生怕出什么事,最怕的是被老师知道。每天见面,
张燕总不看我,也不和我说话。狗子问我要本子,我说撕了。狗子哭丧着脸,说怎么能
撕了呢?那不是我的东西。我越想越气,如果不是他拿本什么狗屁“之心”哪会有这事
儿?开始大骂:“操你妈,你还找我要,我不找你算帐就不错了!我带回家被我爹发现,
非要揍我,还要来找老师。”他一听老爷子和老师,吓得再不敢接腔。其实我爹是文盲,
大字儿不识一个,但一涉及老师,他哪还敢多想。
    星期六放学时,张燕告诉我让我星期天下午到学校河边找她拿东西。我说:“我还
要割麦哪。”当时麦子大都已收完,但我家还有点儿晚麦没割,我哥又去了山西挖煤,
本准备趁星期天去把晚麦收了。
    “那我不管,来不来你看着办!”
    我曾设想如果那天我没去会怎么样?但设想归设想,我终于还是去了。我后来也想
到那天本就是张燕一手策划预谋好的,却一直无法证实。后来在商店碰到她我曾问到这
个问题,但她只是笑,却不回答。
    反正那天我确实去了。

    那天日头贼毒。
    一大早就起床先到地里把麦子割完,又到河里洗了洗澡,吃过午饭,跟娘打了个招
呼,就骑车向学校赶去。那天我就穿了件背心和大裤衩,但还是热得不行,太阳明晃晃
的能孵出小鸡。地里到处不见一个人,都躲在家里歇着呢,只有光秃秃的麦茬象刚剪过
毛的羊。大老远就看见河边树荫下站着一个穿蓝布裙的女孩子,走近,是张燕,旁边支
着一辆时新的女车,车框里放一个书包。
    “本子呢?”我跳下车子就问。
    “你急什么。”她看看我,“走,到那边树林里凉快些。”说着,她推起车子往前
走,我只好跟着。走在后面,我发现她穿着一双塑花凉鞋,还穿一双白色袜子。我们那
儿的人很少有穿袜子的,何况还是大热天,但把她的一双小腿衬得非常好看。她的头发
好象也刚剪过,扎成两个小辫,整齐得很。树林不大,却茂密,走进去荫凉了许多。她
一直走到中间才把车子支住,从书包里掏出几张报纸铺在地上,说:“来,坐一会儿。”
    我感觉有些别扭,长这么大,还没和一个女孩子这么单独处过,况且还是在看了那
样一本书后。以前虽然也和女伴过家家,甚至掏出小鸡鸡惊异于彼此的不同,但那时毕
竟还小。但我犹豫一下还是在旁边坐下了。

    “你家麦子割完了?”
    “割完了。”
    “你一个人?”
    “嗯。”
    “其他人呢?”
    “我哥去挖煤了,回不来。”
    “哦。来,吃糖。”她从书包里掏出一袋糖递给我,我说不吃。她说吃吧,薄荷味
的,很好吃。我只好拿一块放在嘴里,果然很好吃,凉丝丝的。她又说:“我有烟,你
抽不抽?”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来。我说好,接过一看,是“阿诗玛”,听说要很大
的官儿才抽得起这种烟的,点上一支,确实比红薯叶要好抽得多。
    一抽烟,我就放松了许多,开始聊起来。她说,本来她是要去县城实验中学上学的,
但有个男生经常找她,心里很烦,就跑到这儿读书。我才知道她跑这么远上学的原因。
她说刚上学我就注意你啦,大家都老老实实,你却跳起来折树枝。我说什么树枝呀,树
叶,捋下来在我兜里揣了半天哪。她说你也够可以的,跑到老师那儿要求当班长,不过
我挺佩服你。我说她妈的,为这事我差点气死,那宁肮脏贼不是东西,依着我小学的脾
气,非把他揍一顿不可。
    张燕说:“他是不是个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是吗?”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倒怔住了。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来这儿的事情,都有些不好意思,就不说话。张燕四处张望,
我低头抽烟。有风吹过来,似乎也带着某种燥热。
    “那本书你看了?”她望着别处问。
    “嗯。”
    “我也看了。”
    我心里忽然乱起来,忙一口接一口抽烟,也已分不出与红薯叶有哪些不同。
    “你多大了?”
    “十五。”
    “我也十五。”
    “……。”我才知道她十五岁。
    “你哪天生日?”
    “二月十四。”
    “好日子呀,情人节!”
    “情人节?”倒没听说过,闹不清是个什么鬼节日,可这怎么跟查户口似的?
    ……
    “给你书。”
    “哦,”我忙接过来,“这……”这真是一本书:《生理卫生》。“我,我不是要
这个。”
    “你看一下嘛,”张燕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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