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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啬夫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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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加一角么?”,于梁笑着凑到桌边,弹了弹桌面说道。

    这桌子上玩的是牌九,并不拘泥人数,只是每个赌客瞧见他这一身破烂衣服时,脸上都显露出了“你丫有钱么”的表情。

    而于梁回答他们的,便是将身上最后五十文铜钱拿了出来。

    “牌底十文一铺,加注上不封顶。”,庄家看了看于梁的筹码,眼神中露出了轻蔑的神色,略微挪动一下位置,让于梁挨着边角坐下。

    赌局继续,几圈下来,每个人看于梁的神色都不同了……这哪里来的小子?不跟则已,只要跟的话,几乎都能笑到最后,难道他能看穿对手的底牌不成?

    很快的,于梁面前的已经摆了五百文铜钱,短时间内将赌资翻了十倍。

    “好朋友,你收手吧。”,就在下一局开始时,于梁猛然感受到了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定睛一看,却是两个穿着马褂臂上有刺青的青年泼皮,面色非常不善。

    “你们开赌场的,哪有赶赢了钱的客人走的道理。”,于梁丝毫不以为意,将铜钱在手中揉捏着,笑道,“我还嫌弃这里赌的太小呢。”

    “呵呵,好大的口气,你想赌多大?”,身旁的庄家冷笑着问道,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周围的赌客瞧出情况不对,纷纷的抓起自己的筹码闪到了一边去,只留下于梁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

    “我和你单独玩几把,就用“打青眼”的玩法。”,打青眼是这里的行话,意思是双方都可以随时弃牌,只有当两人都同意开牌时,才比较输赢。

    这种玩法运气的成分很少,是老赌鬼之间比拼技术的常用较量手段,那庄家一听便知于梁是个行家,有心想拒绝,只是这么多人看着,不赌的话出口,这地下赌场的招牌也就砸了。

    “好,我赌!”,这庄家不着声色的向着那两个泼皮使了眼色,于梁嘴角一笑,自然猜到他们要干什么。

    当下两人开赌,于梁直接将自己的本钱全部压了上去,引得周围人啧啧称奇。

    只是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事,他一连十几把都不跟,让庄家大为光火,奈何规则就是如此,他只能愤愤骂道,“你到底赌不赌?来消遣大爷的?”

    于梁不紧不慢的敲着桌面,无所谓的耸肩道,“有发火的力气,还是留着发牌吧。”

    当老子是瞎子么?那么明显的出老千手势跟你妹啊……他心中暗自好笑,这人每把都用特殊手势让推牌的人送去好牌,所以于梁压根连自己的底牌都没看便选择了放弃。

    又是连着几把弃牌,这庄家终于醒悟过来,这小子肯定是看穿了出千的手段,怕是骗不到他。

    这一次,他换了个手势,小拇指在桌面上不起眼的轻轻一划,连点了三下,于梁顿时眼前一亮,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打发自己走人呢。

    赌场最怕被人叫破是宰客做局,那样以后没人敢再来赌,这庄家显然是要于梁守住这个秘密。

    “……我要加注,五贯钱!”,于梁突然笑着说道,却丝毫没有向外掏钱的意思。

    “成交!”,那庄家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凶光,却咬牙切齿的点点头……五贯钱就是五两银子,五千文铜钱,对于这穷县城的地下赌场来说,相当于四五天的收入,他不肉痛才见鬼了。

    当然,下一把双方的赌局便分出了胜负,于梁直接拿到了一把“至尊宝”,通杀的牌型,而那庄家是“双梅”,赢面也相当的高,所以双方自然都选择了开牌,让那些看热闹的人纷纷感叹于梁的好运气,“至尊宝”杀“双梅”,几百把赌局中也碰不到一次呢。

    “承让。”,于梁笑着接过了五两散碎银子,这还是他穿越后第一次摸到铜钱以外的高级货币,小心的收入到口袋中,站起身来道,“我可以走吗?”

    “……慢走,不送!”,这庄家心痛得都在滴血,却用力的挥手让他赶紧消失,于梁晒然笑笑,大方的走出了门来。

    门外面,珊珊和李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他一脸轻松的表情时,都愣了一下。

    “你真的赢了?赢了多少?”,珊珊有些诧异的问道,随即便看到了于梁一脸讨好的表情。

    “赢了五两银子,不过也惹了一点点麻烦,需要你帮忙……”,他不由分说的指了指身后,珊珊眼角一扫,立刻瞧见了两个泼皮尾随而来。

    “以你的身手,对付这种小角色,没有半点问题吧。”,于梁赶紧缩在她身后,丝毫不觉得将这姑娘推到前头有什么不妥。

    珊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冷漠的说道,“你惹的事,我凭什么要帮你?”

    “一两银子一个,价钱还算公道吧。”,于梁飞快的摸出二两银子塞在她手上,然后抓着李驹往反方向走,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么,乖老婆,就拜托你了。”

    “……这称呼肯定有什么问题。”,珊珊望着他飞快走开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道,随即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那两个越来越近的泼皮来。

    一个时辰后,流民的队伍离开了独凤县城,与来的时候相比,人数约莫少了三成左右……正如于梁所说的那样,官府将其中身家清白或者有一技之长的人才留了下来。

    当然,无论是珊珊还是于梁,两人都没有就地落籍的意思,继续混在流民队伍里,向北迁徙着。

    只是沿途县城越发的少,很多时间流民队伍都是在荒山野岭露宿,或许是受到这北地彪悍民风的影响,连野生动物都凶猛无比,甚至有一次在营地周围出现了老虎,吓得一群人抱头鼠串。

    而且最让人头痛的是,这官道开始时断时续,不再是夯实的黄土路,一路上坑坑洼洼杂草丛生,让很多穿草鞋的流民叫苦不迭。

    此夜傍晚时分,当流民们翻过一座山头时,终于疲惫的停顿下来宿营,一群饿着肚子的人在叫天骂娘,于梁自然没有搭理他们,悄悄的带着李驹去约定好的地方找珊珊……那是一处绝佳的山洞,不但避风而且还异常隐蔽。

    还没走进山洞时于梁便嗅到一阵烤肉的香气,顿时知道今日又可以打牙祭了。

    “真有你的!居然弄到这玩意!”,进去之后,于梁立刻看到珊珊脚边上是一只未成年的麂子尸体,惊喜的笑了出来。

    麂子肉在后世是野味中的上品,于梁最爱的肉食之一,没想到今日能有如此口福。

    “高兴什么?为了弄这玩意,我用来护身的首都折断了,以后你们也别想再吃什么野味。”,珊珊显然心情不佳,瞪了他一眼道。

    “呵呵,乖老婆,你这么给力,老公我哪能不送你点礼物?”,于梁听到这话时略微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又笑出了声来,解开背在背后的行囊,翻了一下,便拿出一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柴刀来。

    “你哪儿来的这玩意?!”,珊珊顿时惊讶的出声道,劈手抢了过来仔细观察着,发现刀口异常新,显然没有用过。

    “……想知道么?咳咳,叫我一声老公就告诉你。”,于梁一脸坏笑着说道,珊珊顿时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不知道这“老公”是什么意思,但怎么看都不是好话,特别是自从那日输了赌约后,于梁一直就叫自己“老婆”,这两个称呼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只是她心中着实好奇,当下犹豫了片刻,微微出声道,“老……老公,好了,我喊了,你快说!”

    “诶,乖老婆,其实吧,这东西说来话长……”,于梁伸手摸出一件东西,珊珊顿时恍然大悟,讶然道,“原来你早就……”

    。。。

第8章 畜生!() 
于梁拿出的,是一把散碎银子,数目只有一两多点,显然其余的钱都被他花了。(。u首发)

    “咳咳,本来不想瞒着你的,只是你一直没有背行囊,这柴刀不长不短的,身上可藏不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就暂时放在我这里……我和这徒弟都不会用,本来就打算给你的。”

    于梁笑了笑,示意她将这东西收下,“以你的身手,恐怕正宗兵器比较合适,不过你也知道规矩,民间是禁止私自买卖兵器的,所以我在铁匠铺子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了这个还算类似的替代品。”

    珊珊微微点头,挥舞了一下柴刀,还算顺手,只是却依旧递了回去,淡淡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不会随便要你的东西的。”

    “嘿,老婆,何必这么见外?这东西也不是白给你的,我和小徒每日蹭吃蹭喝,总要给个饭钱不是?”,于梁没有接刀,笑着解释道,“况且咱们一路这么久了,受你照顾很多,聊表心意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李驹使了个眼色,这小子会意,从行囊中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式厚底棉鞋,双手递到珊珊面前,稚声稚气的鞠躬道,“珊姨,谢谢你。”

    珊珊顿时愣住,如果是于梁她送这么私密的礼物她自然会拒绝,但是不好拂了这小孩子的心意,犹豫了片刻,终于笑着摸了摸李驹的脸蛋,将鞋子收了下来……其实她也正好缺这东西,经过如此长途跋涉,脚上穿的靴子已经破损不少了。

    “这也是那****在独凤县买的东西?”,珊珊好奇的问道,顺势比划了一下,却发现鞋子大小出乎意料的合适,心中更是大奇,这人是怎么知道她脚码的?

    于梁瞧见她的动作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自然不肯告诉她那是踩在自己胸口那一脚得来的最准确数据,只是点头说道,“嗯,在独凤县买的,以后进县城的机会可不常有,我们必须要买一些东西备用。”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有些严肃起来,“我打听过了,这次流民迁徙的终点是一个叫做南岱乡的地方,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这地方属于代林县的一部分,是名副其实的边界,与突厥人只有一条河相隔,官府选择将流民安放在那里落籍,很有些意思呢。”

    珊珊眉毛一挑,反问道,“哦?你又看出了什么?”

    “当作弃子!”,于梁并没有卖关子,而是冷笑着说道,“以落籍加给予田地的诱惑让流民在此安家,用来侦测突厥人的动向,代价便是生命,当突厥游骑过河屠戮他们的时候,境内的官府便事先收到风声,做好防御的准备。当然,若朝廷采取进攻态势的话,这些流民也会被强征为随军民夫,比从别的地方征调民夫方便得多。”

    “不可能!……官府的目的会这么歹毒?!”,珊珊脸色变得铁青起来,不敢相信的质疑道。

    于梁失笑道,“那有什么不可能的,虽然被作为弃子会不甘心,但是站在官府的角度来说,这种做法却无疑是正确的,起码那些执政者还知道寸土必争,哪怕南岱乡这种桥头堡也要见缝插针的建立起来,若真是软蛋的话,肯定会执行全面收缩的计划,将附近的土地都放弃了。”

    以他的官场经验,这是板上钉钉的猜测,瞧见珊珊吃惊的样子,莞尔一笑,知道这姑娘看上去老成,又有一身好身手,但其实阅历并不算丰富,当下摇头道,“你也不用想太多,我有的是应对办法,之所以现在给你说起这事,目的只有一个。”

    顿了顿,于梁着重声音说道,“落籍时,不要落到“农籍”中去,在“工籍”和“商籍”中考虑即可。”

    “为什么,干嘛要自落贱籍?”,珊珊又好奇的问道,这“士农工商”,地位等级森严,农户还有晋级到士族的希望,而一旦入后“工”“商”籍贯中,则不止是自己,以后子孙都只能入贱籍,除非高层士族特许,永世不得脱籍呢。

    当然,此话一出口,珊珊的脸便有些微微发红,她赫然发现,自己在于梁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问为什么,仿佛依赖上对方一样。

    “因为按照律法,农籍的人不能随便离开所属县城,而工商籍贯则可以自由移动。”,于梁笑着解释道,这条律法是算是常识,为了让农户安心在辖区内种粮食而制定的手段,免得他们到处迁移而坏了收成。

    他看着珊珊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想以你的心思,落籍只是为了取得一个合法身份吧,肯定希望能够不受限制的自有迁徙,才不会困在一个地方乖乖的种田。”

    “……你知不知道,随便乱猜别人的心思,是要付出代价的!”,珊珊听到这话,神色猛然冷峻下来,毫无征兆的拿起柴刀,电光火石间的架在了于梁脖子上,刀锋距离皮肤仅仅一寸之遥。

    于梁顿时额头冒出汗来,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他没有想到这母老虎反应会这么大,当然,也侧面证实了她的来历的确有问题。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有,我们也有,所以在相互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的原则下,不正好可以相互帮衬着一把么?”,他赶紧出声解释道,“你有武力,我有头脑,合作的话,非常划算!”

    珊珊冷笑一声,摇头道,“我不相信你,不,不止是你,我不相信任何人!”,她的声音猛然颤抖起来,显然是触动了什么心事。

    于梁生生咽了一口吐沫,生怕她拿着柴刀的手抖起来,以现在的医学条件,万一被划破个口子感染破伤风之类的那才叫死的憋屈。

    不着声色的将头偏离刀口的位置,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没让你相信我,我只是说,我需要你作为帮手,至于你需不需要我帮忙作为回报,那由你决定。”

    珊珊逐渐冷静下来,眼睛一眯,“所以你在利用我?”

    “……其实,用求助这个词更加好听些,显得我更有诚意不是?”,于梁晒然笑道,望着山洞外面黑黢黢的夜幕,“就像外面的远方狼群一样,畜生都知道抱团取暖,何况是人?”

    “……那是你的谬论。”,珊珊听他话里有话,沉默半响后反驳道,“而且有时,人比狼要险恶的多!”

    她说完这话后,被额发遮住的眸子里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连麂子肉都没有再吃,独自走到山洞最里面,面朝山壁躺下了。

    于梁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再聒噪,和李驹继续大快朵颐起来,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算完。

    “……师傅,珊姨好像生气了。”,幼小的李驹抹抹嘴吧,偷眼看了看那边的珊珊,拉着于梁的袖子小声嘀咕道。

    于梁莞尔一笑,摸着他的头道,“你错了,她不是生气,而是伤心……有的人伤心是会哭出来,有的人会默默的在憋在心里,就像她一样。”

    说罢,也不管李驹理不理解,拉着他走了出去……只是于梁不知道的是,背对着他们的珊珊其实一直睁开眼睛,眼角处,已经满是泪痕。

    接下来的两天,是流民们最难受的时刻,不但给养已经完全枯竭,而且目的地还似乎遥遥无期……从距离上看,的确只有两天的路程,但问题是,这可是在大山深处行走。

    没有任何路,全靠流民们一步步的从齐腰深的杂草灌木丛林中踩出一条痕迹,有时就连带路的向导都不一定敢肯定方向,一行人沿着山坡走向忽上忽下,前一步还在爬坡,后一步便到了悬崖边上都不稀奇。

    “妈的,这是人走的路么?”,于梁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行,满手都是泥泞,很想破口大骂来舒缓心中的郁闷。

    “你不正在路上走么?难道你不是人?”,他身后,珊珊拉着李驹慢慢的跟上,白了他一眼,讥讽道。

    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她就算武艺不错也不敢脱离大部队,万一迷路那就麻烦了,所以自然混迹在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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