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皆乏，不可急急用兵。”
好样的，老子正愁怎么让你们俩斗起来呢……于梁眼神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的微笑，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到底是林大人技高一筹，让我等茅塞顿开。”
他这话全然是褒奖林霩的意思，但人就是这么一种微妙的动物，于梁此情此景来上这么一句，在刁涟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种滋味。
这种心高气傲又命比纸薄的纨绔子弟，根本不会体味林霩话中对错，只觉得对方在故意讽刺自己，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刁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起来，恼怒的看了林霩一眼，愤然道，“林大人，谅区区此等马贼，何故畏首畏尾，我自引三百军士去，定能斩下贼寇首级来见。”
“壮哉！刁大人真有季布、樊哙之勇也！”，于梁立刻竖起了大拇指，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于梁暗中煽风点火的本事是一流的，一句话便让刁涟情绪高涨了数倍，那季布、樊哙是何等人物，皆名垂青史以久，以刁涟的身份，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当然，这好大喜功的公子哥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的，甚至连谦逊的客气话都不说，傲然昂首，再次向林霩道，“林大人，我说到做到。”
周围的气氛顿时怪异起来，每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在了林霩脸上，似乎想看这位凉州太守如何应答……很显然，今日这刁涟是跟他卯上了。
平心而论，林霩的涵养觉得不算差，虽然不至于唾面自干，但是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没问题的，只是此时他却脸色铁青，双目含煞都快喷出火来，可以想象其胸中的愤怒绝对是爆表了。
他没法不生气，刁涟这话无疑是对他权威的挑衅，典型的以下犯上！
林霩心头恶念陡升，看着刁涟那让人厌恶的嘴脸，本来到口的驳回话要咽了回去……你要去死，老子就成全你！
“……既然刁大人如此英勇，本官也不拦着，只是眼下兵士皆乏，拨不出额外人手给你。”，林霩看了看周围，淡淡道，“不如你引本部精兵作为先锋前去杀贼，而我等为策应，如何？”
“哼，林大人，你这是强下官所难！”，这刁涟倒也不傻，争功的事自然抢着干，但是让他带着自己那几十号亲兵冲进去，他才不干。
“林大人不要忘了，下官身为别部司马，战时是有权利动用州府卫兵的。”，刁涟冷哼一声，突然开口道，“眼下正是战时，林大人觉得如何？”
周围人等面面相觑，这刁涟是要讨要兵权么？！
于梁顿时眼神大亮，他万万没想到这哥们居然当真撕破脸皮了，这下子林霩骑虎难下，想不进兵都难。
第408章 游说（）
林霩眼神一怒，他自然知道这条不成的规矩，所以心中虽然恼火，却没有理由开口反驳，其余属官见两人越说越僵，都面带急色，上前来劝和。
只是刁涟那性子连林霩都敢顶撞，又哪里会把其他属官放在眼里，任凭对方说破了嘴毒无动于衷。
于梁正笑着看热闹，突然王之敬快步踱到身边，低声道，“于大人，我等同为属官，不好开口，大人是客人，可帮着调停一二，我等感激不尽。”
哟，找上自己来了？！于梁眉毛一扬，定眼看了看王之敬的动作，诚挚得紧，绝非客套之话。
“我也不想看着他们闹僵，你说该怎么办。”，于梁微微一笑，异常大度的解释了对方的建议，当然，跟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于梁这人表现得越坦然，坑起人来也越狠。
“……刁涟是上头派下来的勋官，并不属于凉州本地官府，大人是陛下派来的使节，由你来说话，一定能让他服软。”
王之敬显然已经打好了腹稿，急声道，“大人曾问起刁涟为人如何，下官并不避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给了大人，还请大人秉持公道，孰是孰非，一看便知。”
呵呵，这是在暗示自己拉偏架么？于梁嘴角一抿，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很显然，这王之敬是希望自己用使节的身份压住刁涟的气焰，于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沉声道，“我奉了皇命，是来体察本地风土人情的，并没有处置官吏之间矛盾的权限，这贸然插手，不好……”
他并没有把话说死，就看着王之敬如何理解了，若是对方够聪明的话，应该能给自己满意的回答。
可惜的是，王之敬目光闪烁了几下，似乎想开口，不过最终却黯然低头，悄悄的退开，于梁眉头微微皱了皱，也没有多话，心中却暗自对此人又多留了心。
两人交谈之间，那边的争论也有了结果，在刁涟再三要求下，林霩终于同意除了本部亲兵以外，还另让他带领三百军士一同入谷。
呃，这是连着军士一起坑了么……于梁不由得对刁涟伸出了大拇指，这哥们不依不饶的个性还真是让人佩服。
“于大人，且看我去讨贼！”，刁涟在亲兵的簇拥下晃晃荡荡的爬上马背，志得意满的大笑着，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很好，祝刁大人马到成功。”，于梁飞快的点着头，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态。
估计在这草包眼中，有三百军士在手，完全可以平推山谷里面的马贼了……好，若是让他知道，其实里面严正以待的马贼足足有七八百人时，估计这哥们能吓得尿了裤子。
不过于梁决定保守这个秘密，他微笑着挥舞着手臂，眼睁睁的看着刁涟带着一干军士进入龙门峡谷……去送死。
刁涟走后，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林霩阴沉着脸，像是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一样，不停的来回踱着步子，他当然不是关心刁涟的死活，只是不知道自己派出的那些兵士，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
“……林大人，我们不需要去接应一下刁大人么？”，于梁估摸着时间，那刁涟已经深入山谷腹地，想要逃出来是基本不可能了，这才笑着向林霩问道。
林霩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这凉州太守绝对不笨，刚才被刁涟气得头脑发晕还不觉得，此时冷静下来，哪能看不出于梁一直在煽风点火。
“于大人以为如何？”，他含着戒备的眼神淡淡问道，将皮球推了回来。
“我不懂军事。”，于梁直接了当的摇摇头，只是很快的又咧起嘴角，微微一笑，“不过我知道，若这次行动，林大人你的麾下损失较大的话，对于即将到来的外官进京述职，极为不利，想必大人你也快启程去京城了，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能有大功一件，呵呵……”
他未尽的台词显而易见，林霩顿时心动，只是他可不敢这么轻易的相信于梁的话，此人心机之深简直是他生平所见第一人。
“……还请于大人不吝赐教。”，犹豫了几秒钟，这林霩到底还是没能挡住利益**，忍不住开口问道。
“站在林大人你的位置上，功劳随处可见嘛，收取钱粮税赋是功劳，选拔人才是功劳，眼下剿灭马贼当然也是功劳……”
于梁微微一笑，背负着手，意味深长的说道，“当然，作为一州之首，最大的功劳便是维护辖区的治安稳定，若出现了什么暴动叛乱，那这官儿也算是当到头了。”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林霩听到暴动叛乱这几个字时，顿时响起了玉门关那边的事，不由得眉间一颤。
这个小细节没有逃过于梁的眼睛，他本来就是故意说这话的不是？就是为了看看这凉州太守的反应……
“这次出京时，陛下曾经跟我谈起过官员进京述职一事。”，于梁继续开口，甩出了一个更吊人胃口的话题。
林霩顿时浑身巨震，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不过这次于梁的确没有吹牛……甚至还说得轻描淡写了点，皇帝何止是跟他谈起此事，甚至还接受了他不少意见不是？
可以说，此时此刻怕是除了皇帝本人，就只有于梁最清楚这次外官述职将会是一场权利的更迭宴会。
林霩的目光顿时炽热起来，他看于梁那坦荡的眼神便知道对方没有吹牛……况且这种事也是吹不了牛的，是真是假，几句话便能问出真假来！
“……还请于大人帮本官美言几句。”，林霩深吸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心头矜持，市侩的说道，在权利**面前，很少有人能弃之如草履。
“可以，不过林大人你首先得做出让人信服的成绩来，否则单凭我一张嘴，就算巧舌生花也不顶事，陛下可是明察秋毫呢。”
于梁淡淡一笑，给出了一个不算拒绝，但也绝非热情的答案。
第409章 溃败（）
“本官会拿出让人信服的成绩的……”，林霩不笨，很快的理解了于梁话中的深意，很想与他多攀谈几句，只是现场人多嘴杂，有些话不便开口，当下只能耐着性子作罢，等回城后再计较。
此时山谷中寂静得紧，也不知道那刁涟带着人马进去后怎么样了，留守的一干军士皆窃窃私语，林霩眼看着人马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这才让旗手传号，慢慢逼近谷口。
于梁也收敛起了心思，虽然刁涟是个弱鸡，但里面那些马贼似乎也不咋地，千万别真让这哥们得手了才是……不过想到齐鸿依，于梁又轻笑着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姐们一定会很喜欢自己送去的这份大礼……本来于梁只想让凉州边军吃个小亏，可是既然刁涟主动掉进了陷阱里，那他也没有不顺手砍一刀的理由不是？
带着几分急于知晓结果的兴奋，于梁等人伴随着大部队徐徐而入，刚刚进了峡谷内还没走一百米远，便听到了隐隐的喊杀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上了凝重，这声音，意味着官军与马贼已经交手了么？
“前军速去接应！”，林霩反应丝毫不慢，纵然对刁涟再不满，此时也不至于拿军士性命开玩笑，当机立断的发布了命令。
“……林大人，我们也去帮忙。”，尉迟子弟按照于梁早就交代好的吩咐，赶紧策马越众而出，主动请战，林霩投来欣赏的眼神，微微点头，尉迟子弟立刻催起胯下汗血种，竟然冲在了最前面。
凉州边军的战斗经验并不弱，长期处于突厥和西域胡人的虎视眈眈之下，这些本土儿郎几乎都是见过血的老兵，此时骤然遇到战情，并不慌乱，在林霩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朝着山谷里增援。
于梁跟在大部队中，与凉州城其他属官一路，安全方面没有任何问题，这种隔岸观火的安全感让他有着更好的机会审视整个山谷中的动静。
不得不说，龙门峡谷这地方……真是绝了！
入谷之后只有一条小道深入腹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感，难怪齐鸿依要将战场放在这地方，看来这女人的确有两把刷子。
于梁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他相信若不是自己开口，林霩是绝对不会带领人深入到此处来，这种兵家绝境，哪怕官军再牛逼都施展不开。
当然，一炷香之后，于梁便知道自己小看了这凉州太守……
队尾的军士很快的抬着辎重到了前列，于梁本来还奇怪林霩为何会选择轻骑出行的情况下，还特意让马车拉着这些盖着油布的板车随行，这分明是拖延行动速度不是？
只是随着油布被扯开，一件件零件亮相之后，谜底终于揭开了。
“……厉害，居然带了****！”，于梁吱呀着嘴唇，啧啧称奇的摸着下巴，他看见板车上全部都是用来拼装****的器具，哪能猜不出林霩的用意？
这哥们虽然嘴巴里将诏安什么的放在第一位，但实际做法却是格杀勿论……被这种重型****的箭矢射中，一连串三四个人都没问题。
显然边军不是第一次这玩意，拼接的速度异常之快，还未等两翼军士排好阵势便将之堆到了前沿上。
林霩一言不发的挥着手，旗手随即传出号令，前方准备冲杀的骑兵纷纷让开，留出了足够宽的发射区域。
于梁的呼吸快了几分，他很想领略一下什么叫做“万箭齐发”的暴力美感，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很难保证谷口里那些马贼在领教了这种大杀器后，还能剩下多少拼杀的勇气。
当然，他并不是在意马贼的死活，但自己的计划泡汤的话，那就比较麻烦了。
就在于梁皱眉的时候，山谷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号角声，由于石壁林立的缘故，震得他耳朵都有些发麻。
为了掩饰行踪，官军并没有带鸣金号角，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谷口里的马贼似乎发现了什么！
那女人感受到了危险，准备撤退了么？……于梁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对齐鸿依的看法又高了几分，他紧紧盯着目光尽头，尽管被石壁遮挡了视线，但那边传来的喊杀声与兵器碰撞的杂音越来越稀疏却是骗不得人的。
同样的，林霩的阴沉不定的脸色也有了缓和的迹象，连于梁都听得出战场那边的变化，他这一军之首自然更加熟稔于胸，只是还没等他喘过一口气来，谷口深处涌来的大股人流却让林霩的脸色再次僵硬住。
乱糟糟的人流，毫无阵型可言，仿佛被扯断丝线的珠链一般，密密麻麻的朝着四处落散，而为首那一人，脸上惊慌的表情简直像是被鬼追了七八里地一样。
于梁眼睛都瞪直了，怔了几秒钟，对刁涟的评价突然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这哥们绝对是个人才……三百精兵啊！就算是三百头猪，也不至于败得如此之快不是？
更何况，他分明不会骑马来着，但在逃命时，愣是匍匐在坐骑上跑得比谁都快，这种学习能力简直让人忍不住点赞……
当然，与于梁的看热闹不同，以林霩为首的凉州府高官们头皮都要气炸了，还有什么比猪队友更让人窝心的么？
“从两边退，从两边退！”，此时的林霩虽然恨得想将刁涟拉出来砍了，但第一反应却是亲身站在了队伍的前方，示意溃兵们往两边逃散……要知道，正面的来路上，可是被摆满了****的，那玩意可认不得敌我。
只是，刁涟若能明白这个道理，他就不是猪了……所以这哥们根本就没有理会林霩的手势，还是一个劲的带着人往来路上堵，竟然将接应的士兵队伍都冲散了不少。
“我靠，这哥们……”，所以很快的于梁也笑不出来了，他慌不择路的打马往后退，连骂人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要知道，紧紧跟随在刁涟等溃兵身后的，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穷凶极恶，杀红了眼的马贼！
第410章 秋后算账（）
一时间，官军的队伍骚动起来，人马皆有浮动的趋势，那林霩见要炸营，怒目狠狠的瞪了刁涟几眼，随后毫不犹豫的猛的挥了三下手。
顿了几秒钟之后，上百根驽矢便像是雨点一般，密密急急的朝着谷口方向射了过去，紧接着便是噗噗入肉的声响……还有惨叫！
于梁重新驻足，知道自己不用跑了……那些**矢硬是将溃散的败兵和尾随而来的马贼全部都挡住，当然，代价也是相当惨烈的，怕是这一波箭雨过去，误杀的自己人比马贼还要多得多。
“够果断。”，于梁微微颔首，喃喃自语的给出了评价，很显然，此时此刻，林霩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再让马贼冲散队伍，说不定真得将这只带出来的边军全部交代在此处。
当然，这个连于梁都能理解的道理，在刁涟面前那是说不通的……这哥们哪管什么战场形势，他只知道�